继母不慈 作者:作者:张佳音
    张佳音(5)
    幼时你骗我洗糖葫芦,糖都洗没了,呜呜呜
    尹明毓:
    她的错,罚一杯。
    冬天冷,二姐姐说一起睡暖和
    尹明毓接道:确实暖和。
    是暖。尹明芮哭开,可你睡觉的姿势太、差、了
    尹明毓:有吗?
    尹明若跟着哭道:我冻醒过呜呜嗝
    姐妹两个看向彼此,抱住对方,怜惜地拍抚对方的背。
    尹明毓:你们醉了,别喝了。
    两人不停,继续历数她的罪行,尹明毓只能一杯一杯地喝。
    喝到后来,尹明毓最后一点藏酒也拿了出来,尹明芮和尹明若彻底醉了,她自己也微醺地支着头。
    尹明若扶着桌子,摇摇晃晃地走到尹明毓身边,抱住她,委屈地问:二姐姐,成亲很好吗?
    不会不舍吗?
    尹明毓抚过她的发,良久,有些昏头地说:我亦是初婚,下次告诉你。
    尹明芮从另一边抱住她,埋在她的怀里,哽咽:三娘想二姐姐一直骗我
    然后两人话锋一转,又开始醉叨姐妹三人陪伴长大这些年,尹明毓的好。
    尹明毓正准备好,想多听几句,两人便栽在她怀里没了声音,还往下滑。
    尹明毓无言以对,用劲全身力气支住两个人,艰难地喊人进来。
    翌日,婢女焦急地叫醒尹明毓起来梳妆,又去叫床榻上另外两人。
    尹明毓晕乎乎地坐在梳妆台前,余光瞥向不省人事的两人,后知后觉地反省。
    她好像真的罪过大了。
    以后不喝酒了
    第7章
    尹明毓今日成婚,若是两个庶妹一醉不醒,恐怕婚礼过后,会吃挂落,是以她缓了缓头脑,便让金儿强制叫起两人。
    尹明芮、尹明若两个姑娘从没喝醉过,一醉便烂泥似的,被摇醒硬拽起来,也是懵懵地靠在一起,身体醒了,精神还在醉着。
    扶她们回去整理。
    金儿应了,又叫了两人的婢女来,合力扶她们出去。
    稍许后,另一群婢女鱼贯而入,涌向尹明毓,伺候她梳洗打扮。
    外头天才刚刚亮,尹明毓今生几乎没这么早起来过,加之宿醉,整个梳妆过程,全都闭着眼,任由摆弄。
    二娘子,请起身更衣。
    肩上像顶了块石头,尹明毓不敢随便动,唯恐一个不好后仰过去,但她一睁开眼瞧见铜镜里满头的珠光宝气,瞬间不觉得重了。
    甚至更重一些,也不是不能承受。
    尹明毓嘴角微微上扬,起身走到空地上,展开双臂,由着婢女们为她穿上嫁衣。
    这时,恢复些许精神的尹明芮和尹明若打扮好,结伴回到尹明毓的屋子。
    两人的眼睛皆红肿之上又添水润,显然是又哭过,但清醒地走到尹明毓身边儿,都撑起笑脸,强装作喜气洋洋。
    尹明毓冲两人弯起嘴角,待到大红的婚服穿好,便展着双臂,在两位妹妹面前缓慢地转了一个圈儿。
    而后,重新面对她们,笑问:可好看?
    两人纷纷点头,走近了一些,看着满眼的喜红,二姐姐极好看。
    尹明毓抬手,一左一右轻柔地摸了摸两人的脸,待我熟了,邀你们去做客。
    从前日日待在一起,以后却只能是去亲戚家做客,两个姑娘霎时心酸,强忍着眼泪,表现出欢喜的模样。
    为尹明毓梳妆的娘子小声提醒道:二娘子,莫要哭花了脸。
    尹明毓颔首,问她们时辰,得知还能歇一刻钟,便拉着两个妹妹去榻上坐,好生说会儿话,再回来得一个月呢。
    大邺的婚俗,新娘子出嫁一个月后回门,和新郎在娘家住上一夜,第二日再回去。
    尹明芮和尹明若担心碰皱她的婚服,都只握着她的手,不敢依过去。
    二姐姐
    尹明毓微微侧头,看向三娘子,嗯?
    尹明芮停了片刻,方鼓起勇气,道:二姐姐,昨日酒醉,有些失言,再没有比和二姐姐做姐妹更有幸的了。
    平常闹一闹,有些口角,也不觉什么,真到了分别之时,恨不得挂在她身上才好,那些从前说不出口的话,不说出口总怕有些遗憾。
    尹明若也拉拉二姐姐的手,待到她转过来,方道:二姐姐,我们没有一丝怨念,你不要误会。
    尹明毓反问:真的吗?
    尹明若顿住,小声地说出实话:也、也是有一丝的,但真的只有一点点。
    尹明芮立即坚定反驳:我没有。
    三姐姐?!
    尹明若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她,剔透纯净的眼看得尹明芮心虚地扭开头。
    尹明毓轻笑,这样活泼的模样比泪湿衣襟强,而且她已经听到了昨日想要听的话。
    噼里啪啦
    鞭炮声起,姐妹三人纷纷抬头望向门外。
    二娘子,吉时快到了。
    一刻钟,怎么这样短
    尹明芮和尹明若刹那间又泛起泪。
    婢女双手擎着喜扇,恭敬地举到尹明毓面前,二娘子,喜扇。
    分别是必然的,尹明毓起身,手轻轻拍拍两人的头,便接过喜扇,毫不犹豫地大步踏出。
    尹家门外,谢钦一首惊艳众人的催妆诗后,顺利进入尹家门,见到了新娘。
    尹明毓长身玉立于堂中,以扇遮面,只模糊地能瞧见脸的轮廓。
    谢钦缓步走到尹明毓近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周遭皆是夸赞新人的喜话儿和起哄声,尹明毓垂眸,从喜扇下方看到谢钦的喜服下摆,以及被喜服衬得玉似的手。
    掌心向上,五指微张,指腹上带着薄茧,纤长却充满力量,停滞在半空,丝毫没有抖动。
    手的主人于她是陌生的,也代表着她将走入完全陌生未知的环境,但尹明毓从来相信的都是自己,她这个人才决定着她自己的未来。
    是以,尹明毓坚定地抬起垂在身侧的手,放在谢钦的手中。
    谢钦轻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转身,向尹父和韩氏行礼。
    礼后,谢钦手上微微使力,将尹明毓拉到身边,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随后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腿弯,将人轻松抱起,向尹家正门走。
    两人身体紧紧挨在一起,尹明毓能清楚的感受到谢钦的轻缓的呼吸,也能感觉到对方平稳的心跳。
    若是旁的新娘,此情此景,或许该偷偷地、娇羞地瞧一眼新郎官,但到尹明毓这里,她听着耳边纷杂地声音,轻微的晃动之下,竟是困意涌上来。
    原本轻轻搭在谢钦肩头的手,微微收紧,抓住谢钦的肩头的喜服。
    谢钦察觉,垂眸看向怀中人,声音清越:怎么?
    尹明毓控制着困意,在团扇后摇头,忽地注意到宾客中有一年轻郎君,着赭红长袍,微一顿,便收回来。
    谢钦未再言语,步伐却稍大了些。
    韩旌站在人后,自虐一般静静地注视着别人怀中的心上人,从始至终未曾离开。
    尹家二郎尹明麟走到他身边,手按在他的肩头,劝道:不若别去了。
    我要亲眼见证。
    尹明麟无法,只能叹息一声,陪他一道。
    待到送亲队伍离开尹家抵达谢家,一套极繁琐的婚礼流程,夫妻对拜,却扇,
    拜谢家长辈,拜谢家先祖全都结束,尹明毓才被送到婚房之中。
    这还没完,婚房内亦有诸多礼节,合卺、结发之礼皆毕,宾客、喜娘等人才退出去。
    方才还喧闹的新房,瞬间只剩下尹明毓和谢钦。
    我命人叫水,你先梳洗。谢钦疏离地说完,便要暂时退出去。
    且慢。沙哑的嗓音,似是砂砾磨过。
    尹明毓一滞,与谢钦相顾无言片刻,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说:可否给我倒一杯水,实在口干。
    因着婚礼要持续许久,未免她想要小解,从起来到此刻,尹明毓连口醒酒汤都没有,偏偏她饿极了,在婚车上悄悄吃了几块提前藏好的点心。
    可谓是雪上加霜。
    谢钦平静的目光注视她片刻,转身为她倒了一杯水,回到床榻边,放到她提前摊开的手中,而后便立在一旁。
    尹明毓微仰头饮尽,端着空杯子,又瞧向他。
    谢钦取过杯子,又给她倒了一杯,道了一句不可过量,便离开婚房。
    尹明毓没理,婢女进来为她拆解头发,又让婢女倒了一杯,彻底满足,方才梳洗。
    三刻后,尹明毓盥洗完回到寝室内,谢钦正坐在书案后看书。
    即便尹明毓早就知道谢钦极俊,此时认真打量,还是惊艳不已。
    烛光下看人,总会比寻常还要增色几分,他又一身红色寝衣,禁欲之中又增了些许艳色。
    无怪乎京城里那么多娘子惦记他,单凭谢钦这个人,她稳赚不亏。
    且,一想到这人褪去衣衫,月神落人间,尹明毓又觉口干。
    可是身体不适?谢钦从书中抬眼,视线扫过她的脸,淡淡道,你面色不佳。
    尹明毓回神,困倦复又涌上来,只是乏了。
    谢钦放下书,起身,早些歇下吧。
    尹明毓看着他的背影,舌尖轻轻滑过唇,跟在他身后走进内室。
    红幔垂落,尤云殢雨,初始缱绻,渐复急,绣衾凌乱,墨发交缠。
    谢钦内敛,却也体谅尹明毓,骤雨一次,便休。
    然尹明毓疲累地阖眼,昏昏沉沉之中,心念之间却是美中不足,身体精悍有力,身手却差了些。
    这般横冲直撞,教人兴致都减了
    尹明毓这两日属实累坏了,很快便没了心力胡思乱想,翻身面向床里。
    两人即便一番云雨,亦是初为夫妻,中间隔了一人半的距离,各自入睡。
    夜半,谢钦忽觉压迫,睁开眼,几瞬之后渐渐恢复清明,低头,借着昏暗的烛火,便见一条腿横亘在他的腹部。
    谢钦视线转向床内,尹明毓整个人斜在床榻上,薄锦被枕在头下,软枕则是抱在怀里。
    他上一次见到这种睡姿,还是谢策更幼时。
    谢钦按压额头,在摆正她和放任她之间,还是选择了放弃。
    挪开她的腿,起身,将他的薄被盖在尹明毓身上,转身去榻上睡。
    第8章
    尹明毓是生生憋醒的。
    静悄悄地,床榻上只有她一个人,身体一动便有些许不适,但她还是得爬起来。
    金儿、银儿在外头听到动静儿,便进到外间,小声请示:少夫人,婢子们进来了?
    尹明毓回应了一声,从浴室出来,便瞧见两人正在摆碗碟,霎时笑了,果然没白疼你们。
    银儿笑呵呵地邀功:您昨日几乎一整日未食,婢子们便早早摸到膳房了。
    膳房如何?
    银儿欢喜地说:说是您有何想吃的,提前吩咐膳房便可,谢家主人少,吃食不必餐餐定份例呢。
    尹明毓笑了,这谢家的第二个好处,更合她心意,当即便点了晚膳的食谱。
    银儿脆声应下。
    尹明毓由两人伺候着洗漱完,坐下后吃了两口小馄饨,忽然想起谢钦,谢郎君在何处?
    好似去了前院。金儿答道,昨日婢子找夕岚闲聊,说起郎君在前院有单独的院子,公务繁忙时皆住在前院。
    夕岚便是尹明馥的陪嫁婢女之一,相貌不甚出众,可极得大娘子信任,是她身边的一等婢女。
    她们初至,若要熟悉谢家,夕岚便是一个好人选。
    都是自小便在尹家的,无论是否真心,聪明人便该知道不能与尹明毓对着,总会透露些她们想要知道的。
    郎君何时起的?
    金儿道:郎君寅时便起了,婢子瞧这院儿里的婢女们早早便准备好,想是郎君寻常便早起。
    寅时,天儿也就刚亮
    成婚头一日亦是不懈怠,真是自律。
    银儿在一旁道:昨日您洞房,她们还要在外间候着,是金儿拦了,这才没扰了您。
    尹明毓专注地吃,随意地点点头。
    当初大娘子在闺中便是极其娇养,万事都有婢女伺候,谢家这样的家世,只会更甚。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确实极爽,但她不喜欢私密空间有太多外人,尤其是夜里行私密事之时。
    随便打听一二便可,别教人觉着咱们想插手院子里的事儿。尹明毓吃了五分饱,便放下筷子,懒意道,能干的人多才好,咱们只管享受果实。
    银儿答应的更欢快。
    仆随主人,尹明毓轻笑,让她叫人进来为她梳妆。
    婢女正给尹明毓挽发髻时,谢钦回来,气氛霎时冷凝。
    他的矜贵清冷像是已经刻在骨子里,无关的人皆冷冷淡淡,多一个眼神都难,金儿银儿在尹明毓面前说笑自如,在他面前,呼吸都要放轻些。
    尹明毓在铜镜中与他四目相对,片刻后,起身温顺地问好:郎君。
    昨日两人还交颈缠绵,今日穿上衣衫,便又疏离起来。
    不过她身份转变后,到底不同于旁人。
    谢钦视线在她脸上扫过,颔首,提醒道:卯时中需得到正院。
    好。
    谢钦说完,便走到外间等候,拿起昨日看的书继续翻阅,神情泰然。
    内室里的婢女们看不见他,依旧紧绷,说句话都降了两个音调,生怕扰了男主人。
    尹明毓无语,没出息。
    银儿觑了一眼内门,干笑着小声道:郎君瞧着高不可攀,婢子们自然不敢冒犯。
    高不可攀吗?
    尹明毓瞥了一眼外间的方向,她倒是攀上了
    婢女们手脚越发麻利,提前一刻多,完成梳妆。
    尹明毓起身,斯文地缓步走出内门。
    与此同时,谢钦放下书,等她到身边,方抬步一同出门。
    尹明毓随在他身后半步,不疾不徐地走着,才有功夫稍稍打量这座院子。
    当年嫡姐成婚,她们来过一次谢家,也是东院,几年过去,又换新人,外景内室皆已重修过,再不似那年之景。
    尹明毓看向侧前的谢钦,若有所思。
    有事?
    尹明毓收回视线,垂眸,文雅地答道:并无。
    而后,再次无言。
    谢钦目不斜视,眼前闪过昨夜她的睡姿,人生头一遭,沉默是因为无言以对。
    大家族晨昏定省十分严格,此乃孝道。
    谢家主孝顺,谢老夫人带着谢策住在正院,他和谢夫人则是住在西院。
    尹明毓和谢钦行至正院时,还未到卯时中,但堂屋中已经有不少人,一见他们二人踏入,纷纷看过来,审视打量。
    尹明毓颔首低眉地跟在谢钦身后,金儿银儿亦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恭敬地端着托盘,走在谢家诸人的视线下。
    谢钦带着尹明毓,走至谢老夫人以及谢家主、谢夫人面前,先请了一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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