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不欢而散。
    权越遥从地上捡起滚到一边的塑料空碗,塞回袋子里,说要去扔垃圾。
    权晨骁也没拦她,只是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叫她不要乱跑。
    权越遥不想理他。
    她太累了。感觉自己已经好久都没合过眼,如今和哥哥也算是谈崩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蹲在长椅旁边,也不坐,只是抱着腿低着头。
    医院临湖而建,里面还喂了一堆鸭子,到了晚上只顾浮着睡觉,把头藏进翅膀根。
    权越遥此时没心情欣赏两者间有几分相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查询最近的航班。
    哥哥的手机在另一侧口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至少得回去,把他的手机放下再走。
    权晨骁的身体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不明原因晕倒大约只是昙花一现,他现在的确很健康。
    权越遥是第二天早起九点的航班,此前权晨骁也成功办理了出院手续。
    两个人都是两手空空,空着进来,空着出去。至于住院期间产生的账单……大概后续会直接寄到公司。
    权越遥婉拒了想要送自己去机场的哥哥,随口扯了一堆理由。
    实际上是因为什么彼此也心知肚明。都这样了还能和以前一样,她才不会做那样的美梦。
    一路越过错综复杂的地铁线路,也不敢在这个国家明目张胆地把包挂在身上,权越遥索性把小包扔了,身上只有身份证、签证、护照、几张卡,以及少量现金。
    站在机场大厅,她莫名有点理解了当时见到权晨骁的感受。
    这里确实什么都带不走。
    因此候机的时间,权越遥把身上的零钱在机场的便利店花了个干净。
    每个国家都一样,便利店里总有点花花绿绿的零碎东西。权越遥在里面买了一兜子各式各样的巧克力、硬糖、软糖,好不好吃无所谓,大不了回去分给同事。
    橡皮软糖在粉色塑料小口袋里装着,封口用了一条金线缠住,上面还有朵小花。
    看起来像是哄小孩玩的,十分艳俗。
    权越遥剥开一只。里面像个暗黄色小铃铛,柔软的身体上裹着层白色糖霜,光看着就很牙痛。
    也确实不好吃,口感像在嚼塑胶。
    权晨骁的大学,她只去过一次。
    大学的时候权晨骁就已经不经常回家了,甚至有几次假期都在跟着学院导师做社会调研的项目。
    权寒月高考后一直留在A市,赶上权越遥中考结束,她看到权越遥闲下来,就撺掇她和她回S市玩一圈。
    权父权母没空管她,权越遥也不怎么会收拾行李,权寒月又恰好是非常不拘小节的类型,行李箱装得非常随便。
    权越遥直觉这不太对劲:哥哥的箱子就从来没这么乱过。
    权寒月啪一声扣住箱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对哦,没准可以顺路去看一眼你哥。你是不是还没去过他的学校?”
    权越遥像是才反应过来,权晨骁的学校也在那里。
    仓促形成的计划在当晚发生了变化。权父权母这阵都会比较忙,权母打算把她接到自己工作的市住一段时间。正好权越遥高中也会在那里读,算是提前适应环境。
    权寒月莫名有点愧疚,毕竟这话题是她带起来的,“要不这样……你有什么想带给你哥的没?我顺路过去,替你捎给他。”
    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怎么可能准备什么东西。
    她老实地摇头,“没有。”
    权寒月一看她好像更难过了,连忙补救道,“随便什么东西都行……?别让我空着手跑一趟呀。”
    权越遥茫然地举目四望,只在桌面上看到了一小袋子糖。
    前不久哪个认不出脸的亲戚带着孩子来做客,为了招待特意从超市买了糖。
    这一袋最好看,所以被当时品味堪忧的权越遥私藏了。
    金粉的独立包装,外形像一个个小福袋。袋口用金线封起,上面串着蝴蝶形状的镭射纸。
    她把这个放进堂姐手里,后知后觉,“这个是不是不太合适?好像有点太粉了?”
    权寒月难得良心发现,即使觉得不那么合适也不能在这个当口说,哪里有人二十多还吃这么大块的橡皮糖,只是拍了拍堂妹的肩,“放心,你送的东西,你哥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晃了晃那一袋子糖,笑眯眯地,“那我就把它拿走啦。”
    真正去权晨骁的学校,是在他大学毕业,要收拾行李的时候。
    家里来学校接他,他也没让权父帮忙,说天气太热,只是一个人楼上楼下地忙里忙外。
    权越遥借口车里闷,溜出去往宿舍找他。
    正赶上权晨骁去别的宿舍取回自己的东西,他宿舍只有他的某位舍友。
    长得挺白的,卷头发,坐在上铺,两条腿垂下来晃晃悠悠,一看权越遥那张脸,当即了悟:“……晨骁他妹妹?”
    权越遥还来不及问哥哥去了哪里,这位舍友非常自来熟、一个劲儿地招呼她坐,“妹妹,随便坐,别客气。最近收拾宿舍,有点乱,你能找个地方坐就行。哦,晨骁一会儿就来。”
    她犹豫着找了个椅子坐下,那人又招呼她吃东西。
    “下面没地下脚,我就先不下去了。”他热情地冲她微笑,“桌上有糖,就在你左手边……对,那是你哥的桌子。”
    “特别酸,宿舍镇舍之宝,熬夜来两颗,立马精神。”也不知道是说实话还是在逗她。
    她顺着目光去找。桌面很干净,现在只剩下,水杯,一盆草,台灯,还有一小罐话梅糖。
    权越遥低头,倒了两颗话梅糖出来。
    权晨骁开门就看到权越遥眼泪汪汪的,舍友站在一旁局促不安,在忐忑追问:“真的那么酸?”
    权越遥一边摆手一边摇头,示意不是他的问题。
    模糊的余光还能看见——桌面上那个白色小台灯正弯着身子,脖子上系着条金线。
    有点土气的小蝴蝶像是一对翅膀,背在身后。
    橡皮软糖其实一点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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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个人很喜欢这章!是最早构思的剧情之一。
    月月和哥哥可能并不会有那种天崩地裂的爱情故事,甚至是不是爱情也许都会有争议。因为亲情永远是排在最前面的。从这个角度来看,或许对他们而言,男女之爱才是杂质。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绝对是彼此相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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