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在意一个男人的变心,可我不能接受自己的帝王背叛天下,我一定要亲自问他,这是为什么。”
    这是江雪妃离去前对释英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光可以重来,变了的人心却无法回到最初。女子被冰雪覆盖的面容让释英想起了曾经战死的沈逢渊,他改变了命运,如今沈逢渊终是充满活力地站在了他的面前,释英看着老掌门,忽然问:“师兄,你现在活得开心吗?”
    这个问题让沈逢渊有些摸不着由头,他愣了愣,如实答:“我很好啊,师侄办事得力,我这个上任掌门每日就是教教徒弟顺便监督天方子,很是清闲自在。”
    能亲眼看着想救之人幸福地活着,这便是最好的回报。沈逢渊的状况总算让释英近日因过去阴郁的心情放晴,他难得浅笑一声,面对不解的二人却只道:“师兄安好,我便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天方子:浇过水这就是你的儿子了,还想跑?
    沈逢渊:还有这种操作?
    元如:师父,我这里有两个剧本《纯情掌门带球跑》、《渣男剑修小娇妻》,你选一个吧。
    沈逢渊(冷漠):我选关你三个月禁闭。
    元如:后爹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新帝上位之后, 曾经属于北方联盟的宅院都被收作官用,因占据的都是越京中的风水宝地, 朝廷有意将它们改建成修士学府, 也可省下一笔庞大支出。天羽世家与东灵剑阁结盟,天旭帝本不欲回收其驻地,谁知还未颁旨, 凤回天已主动让出宅邸,甚至派遣天羽世家高手协助办学。
    天羽世家如此配合天旭帝自然欢喜, 当即将前朝王府赐给凤回天居住,如今天羽世家一行人便歇在此地。
    北方联盟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当世第一, 纵是王府也无法与过去天羽世家的一座别院相较,释英随引路仆人前行,视线中只有凡人的砖墙青瓦, 倒是不见从前繁华奢靡。
    释英到时,幽闲焦明正在书房处理家事, 案前一只雪纹鹦鹉立于笔架上闭目养神, 一听见脚步声便猛地睁开眼, 锐利眼神堪比捕食中的猎鹰, 生生就把温顺的鹦鹉变成了一代猛禽。
    这样紧张的反应立刻引起了幽闲焦明的注意,他轻轻抚摸鹦鹉羽翼, 柔声哄着:“别怕, 这是给儿子治病的大夫。”
    神奇的是,本已疯魔的晏金铃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般,竟是真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眼睛仍警惕地注视释英,似在提防他伤害这个自己喜欢的男人。
    比起她在鹤五奇体内时的疯狂,这种情形无疑已属好转,释英上前问:“夫人状况如何?”
    许是因为没了那些走火入魔的真气,现在的晏金铃虽脾气暴躁,却也渐渐有了恢复理智的趋势。幽闲焦明闻言轻抚鹦鹉,见她叼了叼自己手指示意不许摸胸脯,这才收回手欣慰地一笑:“一开始总是啄我,后来日夜与我在一起终于熟悉了,偶尔也会模仿我说话。我想,她还是认识我的。”
    幽闲焦明手指上的伤痕尚未痊愈,虽说得轻描淡写,释英却能想象最初安抚晏金铃有多辛苦,他悄悄收回自己停留在幽闲焦明指尖的视线,只嘱咐道:“灵鸟的修行之法我不太懂,你可以多请教青羽火凤,若有需要,我的叶子可以给你一片。”
    优昙婆罗仁心,幽闲焦明却知分寸,只微笑婉拒,“青囊长老救治五奇于我已是生平大恩,叶片就不必了。这孩子自小就被卷进权势纷争,如今总算是能过些安生日子,还要多谢你出手相助。”
    “医者本分,不必言谢。”
    释英治病都是把药交给剑修就走,这样被患者直面感谢倒是少有,一时还有些不适应,赶紧问起了另一位病人,“凤家主可还安好?”
    “父亲早已油尽灯枯,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想在净世宗手下保住天羽世家,如今北方平定,他愿望达成,心中已了无牵挂。”
    凤回天是自己失去求生意志无意维持修为,寿命随之走到尽头,这是生死的自然更替,纵是释英也救不回。幽闲焦明提起时语气也低沉了起来,好在他是明事理的人,不愿用家事让恩人烦心,又强打起精神微笑道:“我已见过青羽火凤,十日后便回栖凤林继承家主之位,下次见面我便是凤幽闲了。”
    天羽世家的家主都入继青羽火凤一脉,鹤幽闲清修多年,经历这般多的曲折往事,终究还是成了凤幽闲。虽与少年时闲云野鹤的愿望相背离,他的神色却不见多少惋惜,曾经只想着自己的野鹤,如今已懂得了家国天下,成了庇护族人的凤凰。
    释英看着这一切发生,内心很是感慨,最后只对他恭贺道:“恭喜,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好家主。”
    幽闲焦明承了他的好意,回忆起往事却是不由苦笑道:“我们两个不孝子都只顾着自己全不知担负家业,以致父亲劳累了一辈子。现在大限将至,总该让他安度晚年,莫再为俗事操心。”
    凤鸣山一生都在与鹤幽闲攀比,入了净世宗后更是只想着称霸天下,根本不曾在意自己的父亲。鹤幽闲亦是因自己与晏金铃的坎坷姻缘常年消沉,倒忘了父亲身子不好,等他振作起来,凤回天的时日已不多了。子欲养而亲不待历来都是一件憾事,他无法回到过去打醒自己,也只能尽力让父亲走得安心。
    经过一番清洗,天羽世家没留下几个直系血脉,鹤五奇又还小,这些事幽闲焦明只能独自扛着,如今面对释英也不曾诉苦,只对他客气地笑道:“青囊长老是来寻顾掌门的吧,他与五奇在后院练剑,我命人送你过去。”
    幽闲焦明行事稳妥,天羽世家由他领导释英很放心,虽知这人有些话没对自己明说,也不曾多问,只随仆人来到后院,果然一眼就见到了和鹤五奇比剑的顾余生。
    正如释英在人海中第一眼就能认出自己徒弟,顾余生也是第一时间感应到了仙草气息,他本是指点鹤五奇习剑,一见师父出关当即不再留手,剑花一挽就将鹤五奇武器击飞,这便疾步跑到释英面前关怀道:“师父,身体可恢复了?”
    顾余生这见了师父就忘了兄弟的德行鹤五奇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揉着手腕给了他个白眼,这才对释英犹豫着开口:“青囊长老来得正好,你再给我把把脉,我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鹤五奇刚经历了神魂分离之术,释英还当他有了后遗症,立刻就问:“你怎么了?”
    然而,对此鹤五奇只是神色恍惚地回应:“我一觉醒来,病是好了,可二叔突然变成了我亲爹,我娘还成了一只鹦鹉,更可怕的是,我今天居然一掌击飞了羽卫统领,那可是元婴修士啊,这么荒诞的事,除了做梦还能用什么解释?”
    现在的鹤五奇既有四名顶尖强者修为集聚一身,又不像曾经的北方之主那般患有灵魂分裂之症,可谓是完美的五行之体。释英听了这话只觉此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顿时冷漠道:“你没病,多抄几遍经书冷静一下。”
    连释英都这么说,鹤五奇才相信自己醒来后的一切都是真的,仍是不敢置信道:“所以,那只凶鹦鹉真的是我娘?二叔……我爹说的,都是真的?”
    这种一觉醒来换了爹多个娘的震惊感顾余生倒是能理解,闻言便认真嘱咐道:“一切都是真的,你本就根骨奇佳,如今五行俱全又得了四名强者毕生修为,假以时日必成北方之主。凤家主已老,幽闲焦明经历那么多事亦是身心俱疲,今后天羽世家只能靠你支撑,但愿你记住自己母亲生前所坚持的正道,带领家族走向光明未来。”
    其实方才与顾余生练剑时鹤五奇就发现不对劲了,顾余生剑术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以他从未习剑的水平,竟生生靠真气在其手下撑了二十招,纵然剑神有意指点,进益也着实骇人。
    他还不知自己再过一百年就是与顾余生争夺天下第一位置的北方之主,此时尚且茫然地看着双手,一时也不知这多出的修为要如何使用,最后只茫然地问:“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顾余生所认识的北方之主手段果决,多年不露笑颜,是天下闻名的冷漠修士,现在想来,应当是融合神魂时以江雪妃性情做了主导。如今他也不知鹤五奇会长成什么样,面对这个问题,只平静回答:“只要同道,便是友人。”
    反而言之也就是不同道就绝交,果然是剑修才有的答复。好在鹤五奇也是个豁达性子,闻言反倒来了精神,对他挑了眉便道:“顾余生,等我完全掌握修为可是很厉害的,到时再与你一较高下。”
    顾余生今日没找到南仪,见鹤五奇神色恍惚,便想借比试让他振作起来,如今目的也算达到了。然而,还不等他回复,一名衣着华贵的青衣男子便走了来,颇为欣赏地笑道:“小崽子还挺有志气,好,我就选你做下一任家主,看着你把这嚣张的臭剑神打趴下!”
    来人披着一袭羽衣,青蓝二色交织而成的羽毛与孔雀相似,却因其上宛如月华的光辉而少了几分艳丽,多了几分贵气,羽衣之下便是月白色长衫,衣摆长袖皆以幽蓝翎羽装饰,不论打扮还是面容,都是张扬到令人移不开眼的艳丽。
    鹤五奇没在自己家中见过此人,闻言便好奇道:“打扮得这么花里胡俏,还从我房里走出来,你谁啊?”
    凤凰举世无双的艳丽居然被评价为花里胡俏,来人立刻斜了这小子一眼,没好气道:“我是你祖宗。”
    青羽火凤翼若垂天之云,不能以原形出现在城市之中,此人一出现顾余生便知,这定是赌约输了不肯见自己的南仪。他见鹤五奇一脸“这妖精居然骂我”的震惊神色,只道:“他还真是你祖宗。”
    剑神和青羽火凤不对付,释英自然不会让徒弟开口,见南仪终于出现,这便平静道:“青羽火凤的羽毛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艳丽。”
    青羽火凤心高气傲,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他,为了风奕不肯夸他喜欢的梧桐还和剑神打了一架,如今被仙草奉承心情自然大好,立刻轻笑着回:“我早就听闻优昙婆罗乃佛境圣花,至圣出红尘,青白无俗艳,倒没想到两千年前那个大和尚就是你。”
    两千年前的优昙婆罗三相未分,与如今作为优昙婆罗花的释英并不相同,释英闻言有些诧异,“你见过‘我’?”
    释英这什么都不记得的神色倒让南仪有些疑惑,仔细一看也不像在耍他,不由反问:“莲华境就是你造的,我怎会不认识你?”
    作者有话要说:  鹤五奇:我居然躺成了王者,这么秀的吗?
    顾余生:这世上居然有比我还欧的人?
    牧海灯:来自非洲人的凝视.jpg
    白首翁:这告诉我们,多做卷子是会飞升的,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两千年前, 十方明宗蛊惑百姓,成为其信徒之人完全失去自己意志, 将空境明王视作唯一的主人, 以全部力量将其供奉,为此不惜抛妻弃子残害他人,整个世界都被疯狂的气息掩盖。
    十方明宗打着佛门名义行此邪教之事, 优昙婆罗不能容忍,自请降临凡尘, 寻找救世圣者净化人间。优昙婆罗乃佛境之木,凡间的水土对他而言都是不净之物, 他来到人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无上修为制造出莲华境,将自己的报身优昙婆罗树扎根于此,其叶则是行走人间寻找有救世之心的人。
    那时的南方正值最黑暗的时期, 所有与十方明宗作对的修士都惨遭迫害,尤以佛修最盛。优昙婆罗叶化身的释天僧只是沿着江水走了一遭, 便已超度数万亡魂。
    那一年, 城中全是供奉十方明宗的佛堂, 出了香火鼎盛之处, 遍地都是乱葬岗。释天僧行走于累累尸骨之间,发现了一个每日都在安葬死者的小沙弥。这小沙弥名为迟素, 本是贵族出身, 父母却被蛊惑成了十方明宗信徒,从此什么圣贤书都忘在脑后,一心只想侍奉空境明王积累功德。
    十三岁那年, 父母将迟素剃了头发想要送给十方明宗,他不愿和那些拿走自己家所有财物的和尚在一起,就趁父母不备逃了出去,从此成了一名没有寺庙收留的流浪僧人。
    少年迟素每天都在看着死人,有人因不愿供奉空境明王被邪教信徒打死;有人把救命钱都捐给十方明宗,自己在家死了三日才被草席一卷扔了出去;也有人认定真的信徒水火不侵,于是在家中放火,就此带着一家老小走向末路。
    什么奇怪的死因都有,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死后就什么都不吵了,是最安静的邻居。迟素借住在义庄,与邻里友好相处的方法便是将他们都埋起来,然后念一段往生经。
    迟素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和尚,他连金刚经都背不熟,只有这往生经始终烂熟于心,两千年过去,亦是一字不忘。只可惜,现在的他已不再超度任何人。
    释天僧在一旁看了这个小沙弥整整一年,一年之后,这原本宛如蝼蚁的少年便被带进莲华境。
    在那青莲盛开的佛境,迟素第一次见到优昙婆罗树,那是他生平所见最高大圣洁的草木,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觉置身于日月星辰之中,心境变得如大海般辽阔,再不受凡尘爱恨干扰,他想,原来这就是信仰,这才是真正的佛。
    “你所求为何?”
    迟素和尚在树荫中跪下,五体投地虔诚无比,耳中只听见这庄重的声音,本是一片死寂的心海突然激荡起来,他抬首,眼眸中尽是少年热血,“贫僧只求诛尽妖邪,斩尽罪人,令人间成为无恶净土!”
    这是他第一次向优昙婆罗述说自己的愿望,所得答复只有一句话——“你若能唤醒优昙婆罗花,便可完成这个愿望。”
    那时的他太年轻,行事莽撞不知进退,故而没有得到佛的认可,那朵花也没为他开放。后来,迟素日夜在优昙婆罗树下修行,经历数次轮回拯救人世,他终于学会了掩饰,也习惯了将一切情绪都埋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三百年时光,他不曾动过一次气,始终微笑面对世人,就连转世后被十方明宗当作明妃百般折磨,也只是冷静地引导世人将其覆灭。
    这样无悲无喜的表现终于得到了优昙婆罗的认可,佛境至圣之花开了,他即将成为佛境的迟素尊者,从此脱胎换骨不再是凡人。
    若不是那个少年自雪衣天城一跃而下,或许迟素早已成佛离开人间。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优昙婆罗花开的那天,一个名为苏白的少年被逼死了,迟素尊者在他墓前入魔,人间没有被他们净化,所以注定要迎来一场浩劫。
    优昙婆罗说他是入魔,迟素尊者从不这么认为,直到现在依然如此。莲华境之中,黑衣僧人看着优昙婆罗树被烧毁后留下的金色灰烬,眉目间只有惋惜,
    “你嫌我戾气太重,不愿与我继续净化人世,我成全你。可剑神灭御剑山庄满门,手上亦是沾满无辜之人的血,他还对你有情欲,贪婪地想要占有你,你为何要选这样的人代替我?
    我的优昙婆罗,你真是魔障了。”
    牧白衣是尊者一手打造出的疯子,可枯月知道,这看似云淡风轻的和尚,其实内心疯狂远胜牧白衣。好在,人一疯就没理智,利用起来也容易,他将自己所有野心都隐藏好,此时佯装成尊者的忠实信徒,只附和道:“尊者,那株仙草不识时务,你定要给他教训。”
    然而,迟素明明已亲手将优昙婆罗化为灰烬,听见此话却是立刻冷冷瞥了他一眼,
    “它不是草,是世上最圣洁的花。”
    僧人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可枯月知道,尊者让牧白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他心道,牧白衣说得没错,那株草是唯一能让尊者有情绪的存在,虽暗暗估量着如何利用此事,表面却仍是恭顺道:“是。”
    迟素从不关心他的反应,黑衣僧人依旧盘腿坐于地面,仍是一遍又一遍抓起那些金色灰烬,看着曾经的信仰从指缝纷扬落下,不论如何与地面接触,始终不会沾染上半分尘埃。
    优昙婆罗树就算死了也是这么干净,这让迟素很高兴,所以,想起那朵已忘记自己本质的花,他也是微笑着要救它出苦海:“玷污它的男人万死难以赎罪,甘愿沦落凡尘的它也必须重新生长,回到自己原本的干净模样。”
    迟素本是优昙婆罗最忠诚的信徒,入魔之后这份信仰便成了世上最可怕的扭曲执念。提起释英,他终是将视线移向了一旁的枯月神魂,平淡一问:“剑神已将北方联盟连根拔起,你下一步是何打算?”
    剑修的一切举动都在尊者眼里,枯月自然也知北方联盟彻底完了,然而他面上却不见任何慌乱,反而笑道:“当年奚珺将玥朝灭得更彻底,但凡有可能复辟之人都被他诛了九族,纵是如此,我不也卷土重来了吗?”
    枯月的确就是玥帝奚胤,迟素还记得这个帝王听闻奚珺已成净世圣徒,便毫不犹豫地与他谈判,最后自己成了白巫,甚至将宠爱的江雪妃也制成了第二圣徒与之相抗,当真狠绝。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玥朝大势已去,不然这胜负倒是两说。
    玥帝行事狠辣果决,尊者也有些好奇他想做什么,只问:“看来你是胸有成竹?”
    “他废除了流民制度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那些因修士而家破人亡的流民早已回不到从前,对修士的恨就埋在他们心底,只需稍稍煽风点火就能掀起新的战事。”
    一个英明君主必须懂民心,不止是好的,就连恶意也要了若指掌,这样才能将天下紧紧把控在自己五指之间。此时的玥帝也不例外,他轻而易举就寻到了这一代朝廷的破绽,悠然自得地笑道:“第十圣徒李若戌率领流民反抗修士已满三年,是时候发挥他的作用了。”
    千年斗争养出的老狐狸做事从来都要留一手,早在三年前他便以悖逆之名将第十圣徒李若戌贬为流民,一个修士因维护流民利益而惨遭贬谪,这样的人自然得了所有流民的敬佩之心,三年下来,李若戌在流民中的威望远胜任何帝王。
    这一招暗棋埋得确实漂亮,流民饱受欺压本就不信任修士,若有自己人从内部挑拨,朝廷越镇压越不可能安稳,只是,迟素发现此事还有一个难点,“凡人根本不可能与修士抗衡,你应该不是想让他直接举起反旗吧?”
    “这样做也太明显了,待我夺舍了新身躯,第十圣徒便会因朝廷夺权而身亡。死前他会告诉自己救下的流民,他是被幽闲焦明诬陷贬谪,此次只想向天羽世家复仇,可朝廷一味庇护不肯问责,对他百般逼迫终是下了杀手。”
    李若戌是流民眼中的英雄,他临死前的指控所有流民都会深信不疑,玥帝轻笑一声,见尊者都点了头,继续道出自己计划,
    “天羽世家本就是北方联盟中的一员,流民不会去想他们做过什么,只会将其与压迫自己的北方修士视为一党,经此一事,定与朝廷完全离心。而我,到这时便要成为朝廷新任的官员,将这些被种下仇恨种子的少年悉数进入修士学府,等他们长大,便是战火燃起的时候。”
    只不过,这推翻朝廷重掌天下都是他的事,至于尊者,待他夺舍成功便向东灵剑阁透露其踪迹,相信那株仙草很乐意替他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昔日以帝王之尊被迫卑躬屈膝之辱,玥帝一刻也不曾忘记,他将天下都算计了进去,虽然眼里的尊者已是个死人,面上却不露丝毫破绽,反而越发恭顺道:“尊者,仁德终究敌不过利益,世上只有恨永远不会消除。仇恨足以毁灭所有文明,你掌控着恨,所以你永远也不会输。”
    迟素一直都知道,玥帝是他手下最难对付的白巫,这个男人能屈能伸,可忍任何屈辱只等来日报复。比起受到刺激就发疯的牧白衣,他在听闻江雪妃尸体落在苗人手里时竟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若不是尊者知道他授意云中行配合东灵剑阁灭去尸神宗,或许也猜不到他还在意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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