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 作者:作者:不沉
    小说by不沉(3)
    窦刻浑身上下只穿了件大裤衩,躺在铺了凉席的硬板床上,望着窗外夜色,在心里默默地回忆起贺加珏这个人。
    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扇呜啦啦地转动,颇有节奏地响起老旧轴件相互摩擦的声音。
    身侧的窗户半敞,深灰色的帘子布被吹到了外面,随即一阵阵急躁的蝉鸣争先恐后地涌进了屋内。
    晚风裹挟热气,窗帘随风摇曳。
    垂柳枝叶交错着,在墙上映下了一片片暗影
    窦刻双臂垫在脑后,在黢黑的夜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旋转的吊扇。
    连自己何时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这两天,嘴角的伤口一直极其地彰显它的存在感,让窦刻喝水时疼,吃饭时也疼。
    而且每次一疼就能想到那张傲气的,执拗的漂亮面孔。心情竟跟着舒展了许多。
    窦儿,中彩票啦?一旁的工友撞了下他的肩膀,调侃道:心情这么好?
    窦刻摇摇头,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熄灭指尖的香烟后,便拾起自己的工具,转身上了楼。
    在进入新一天的工作状态之前,他意味深长地扭头瞥了眼那扇通往阁楼的木门。
    天花板之隔。
    贺加珏正曲腿坐在软凳上,随性将手中的画笔扔到调色板一旁,歪着脑袋托着腮,端详着眼前刚完成的画作。
    画布中央是个男人,一个坐在木梯上,举起手抬着一块长板的男人背影。
    贺加珏眼下稍有乌黑,他身边散落了几瓶咖啡空罐,一夜未睡本该感到疲惫,然而看向画作的眼眸却是格外的耀耀生辉。
    从身体深处涌上的一股创作感仿佛要喷薄而出,那是一种舍离了他许久,对创作的执念。
    停滞不前了半年之久的瓶颈期似乎在一夜间被敲开了一道缝儿,让他看到了一丝光,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还想继续画,他还能继续画。
    第6章 逃跑
    天边逐渐由泼墨色过渡到了灰白,又是一个彻夜未眠的清晨。
    贺加珏烦躁地抽掉屁股下的软垫,扔掉了手中的画笔,又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调色板。
    地板顷刻间便被五颜六色的颜料泼染,眼前画布上的线条杂乱无序,如何也勾勒不出一副令他满意的草稿。
    贺加珏侧过头,目光扫过靠墙而立的画作时,眉宇间不由自主地蹙了一瞬。
    画面中,肩宽腿长的男人很随意地跨坐在原木架上,耳鬓的汗珠滑落到脖颈,两臂向上伸展,牵动着背部肌肉,隐约显现出了短袖下的线条。
    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发皱,而臀部及大腿处的工装裤面料却绷得结结实实。
    贺加珏创作它时没有放过任意一处细节,就这样,一股湿热夹杂着性感男人味的氛围感跃然纸上。
    前夜的亢奋情绪如何都找不回来了,这让深陷平台期许久的贺加珏既烦躁又沮丧。
    复杂的情绪就快要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贺加珏努力呼了口气,揉了揉发酸发涩的双眼,运转了一晚的大脑终于感到了疲惫。
    他伸出拇指在男人的背影上轻点了两下,最终叹了口气,转身扑向了柔软的床。
    入睡的实在太快,他甚至忘记戴上耳塞。
    而天边也终于慢慢地过渡到了透亮色,气温逐渐升高,外面也热闹了起来。
    贺加珏是被一阵阵尖锐的机器鸣响给吵醒的。
    他疲惫地在床上翻了个滚,皱巴着脸,胡乱摸到床头的耳塞,眯着眼就要往耳朵里塞。
    可就在这时,楼下机器运作的声音骤停,整栋楼安静了片刻,继而响起了错综复杂的脚步声以及吵闹声。
    贺加珏一开始没有当回事儿,待过了三四秒,他才一个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瞥了眼床边的监控录像,双目顿时变得清明了许多。
    身侧的手机屏幕闪了两闪,贺加珏拿起来,上面显示的正是贺正雄传来的简讯。
    [有什么话好好说,先跟他们回家。]
    门外错综交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贺加珏的额角竟生出了一层汗意,他快速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工夫,他在心里做了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他没再多想,直接反手推开一侧的窗子,手脚并用地就爬了出去。
    楼顶的坡度很陡,气温也颇高,高高挂起的烈日晒得瓦片滚烫,一双白嫩的脚没多久便燎红了起来。
    贺加珏咬紧牙关,微微仰起头,不敢往下瞧一眼。
    养尊处优惯了,他体能也一向很差,就这样双腿打着颤,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双手紧紧抠住墙沿,甚至脚踝都扭成了十分怪异的角度。
    僵持了得有两分钟,贺加珏终于找到良好的时机,一鼓作气地翻到了另一面。
    他清晰地听到阁楼窗户被掀开的声音,接着深呼一口气,没敢多留,匆匆扫了眼脚下的阳台,穆然就跳了下去。
    随着一声闷响,贺加珏整个人便趴倒在了尚未铺砖的水泥地上。
    他揉着小腿,痛楚地低吟几声。
    屋里再次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贺加珏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半附着身子,滚到了墙角处躲藏起来。
    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着,注意力全部分给了屋内的动静,扭头间才发现阳台上竟还另有其人。
    贺加珏用力捂住嘴,才让自己没叫出声儿来。
    而站在他对面的窦刻则是指尖夹着烟,呼出一口气,双眼微眯,隔着一层烟雾,安静地注视着角落的人。
    谁在哪里!屋里其中一人朝这边大声喊道。
    贺加珏浑身一抖,食指轻轻放在嘴唇上,示意窦刻不要将他供出来。
    窦刻的目光落在那双赤裸的脚上,明显擦红的脚趾让他的眼神暗了几分。
    错综复杂的脚步声愈加近了,贺加珏感觉自己的心跳声也跟着震如擂鼓。
    然而窦刻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见他稍微抬起头,将烟头按在水泥护栏上,附身收拾了工具,这才淡淡地回了句,收拾东西,正要走。
    他拎起工具箱,往前跨了一步,刚好堵在了门口。
    屋内的脚步声停了,对方不耐烦地嚷道:赶紧走,赶紧走!不是早说了要清场,在这儿磨蹭个什么劲!
    随着叮的一声响,几人进了电梯。
    窦刻一肩背着工具箱,站在门口微微一顿,头都没转,另一只手却准确地牵住贺加珏的胳膊,拉着他走了出去。
    贺加珏怕被发现,所以跟得很紧,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搂着窦刻胳膊的劲儿有多大。
    两人走楼梯间下了楼,他们没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小楼,又从花园里钻了出去。
    贺加珏扶膝,边喘气便往后打量,查看有没有人跟着他们。
    而窦刻又点了根烟,看着眼前一身夏季睡衣,赤着脚,只拿了手机出来的贺加珏。
    显然贺加珏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慢慢直起了身子,嘴巴抿着,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窦刻一言未发,沉默淡然地抽完一支烟后,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贺加珏终于伸出胳膊,小声哎了下,然而晚了一步,半个衣角都没捞着。
    他身无分文,没有去处,只好默默地跟在窦刻身后,几番想要搭话,却又没有时机,没有借口。
    白嫩的脚心被细碎的石子隔得生疼,贺加珏不时地嘶哈两声,在感受到前方男人越走越快的时候,又忍住了疼,抿起嘴角,也跟着加快步伐。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着,行人朝他们露出奇怪的眼神。
    可终究还是没过一分钟,走在前头的窦刻突然转了身,丝毫没有停顿地走到了贺加珏的身前。就这样背对着他,双臂向后展开,蹲下身来。
    上来,我背你。窦刻舐了下后牙槽,舌尖划过,将右腮撑起了短暂的弧度。
    贺加珏嘴角轻轻翘着,没有犹豫地趴了上去。
    第7章 猎物
    贺加珏从未来过这种地方。
    甚至可以说,他根本就想不到在高楼林立的市区背后竟然还藏有这般杂乱破旧的居民区。
    平房与楼房之间挨得很近,错综相连着,这边儿凹进去一块,那边儿凸出去一块。
    这里的楼房大都是五六层的高度,楼与楼之间的距离也是过于的紧凑了。
    到底能近到什么程度呢?
    相邻的两户能轻易地从这头儿抛出去一根绳,那头儿绕过窗棱再扔回,打个死结,这就成了可来回移动的晾衣绳。
    楼房之外的街道上充斥着随处可见的摊位商贩,以及乱搭乱建的铁皮屋子。
    街上的人们吵吵嚷嚷,也有不少人将目光投向贺加珏这个外来人身上。
    贺加珏转回头,偶然瞥见一楼某户的绿植呈现一种惊人长势,坚韧的草茎直接刺破了遮雨布,野蛮生长到三楼,爬满了整扇窗户。
    年代久远的缘故,这里的房子、墙体大多都已褪去了原有的色彩,独留下了最淳朴的水泥色。
    楼前的门还是老一套的枣红色木门,残破的早已阖不到一起,两扇木板就各自与墙壁牵连着蜘蛛网,就这样脆弱而顽固地倾斜树立。
    窦刻结实的臂膀稳稳地托住贺加珏的大腿,两只手朝外悬着空,避开了大腿内侧滑腻腻的肌肤。
    而贺加珏则安静地趴伏着宽厚的肩膀上,某佳牌香皂的清洌揉杂着汗水以及阳光的潮气将他环绕。
    背上驮了个人,况且还是个成年男性,窦刻却能稳当当地连上五楼,气息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短了,照理说左邻右舍打照面的机会不会少,可毕竟是流动人口集结地,能像他一样久住的还真不多。
    这一路上,旁人看见了也只是低声议论两下,再匆匆离开,大家都不相熟,没有一位上前打招呼。
    窦刻侧着身子不断与他人错开距离,走过了逼仄的楼梯、玄关过道,终于抵达了他的小单间。
    整个卧室的空间不大,但好在窦刻的个人物品算不上多,且都摆放整齐。
    室内卫生也保持的不错,是有些让人刮目相看的程度。
    不经意间,贺加珏被墙壁上悬挂的老式挂钟而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深木色的矩形方匣,悬在墙上略显的陈旧笨重,匣内摆钟左右摇晃,发出匀速的滴答声,清脆却不显聒噪。
    他没见过这种木式钟表,觉得稀奇便多看了几眼,直到身子切切实实地挨到了扁硬的竹凉席时,才移回目光。
    贺加珏坐在床沿,一双脚虚空局促着,小幅度地并到一起,悄悄地搓了搓。
    他仰头看了眼身前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喉咙,想要开口要水喝。
    窦刻仅仅只垂眼一瞥,将一双明显大了一号的深蓝色拖鞋放到贺加珏脚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捧着纸杯回来。
    杯中的水是温的,正合适饮用,贺加珏捧在手里,试图冲窦刻露出感激的笑容,可悻悻的脸上却是挡不住疲惫神情。
    我可以睡一会儿吗?他指了指身下的床,眼睛像是随时要阖上。
    窦刻点头,帮他拿了一床洗过的薄款毛毯,便又出去了。
    困顿席卷大脑,贺加珏什么都顾不得,抱着毯子翻个身,没多久便睡着了。
    楼下的集市熙熙攘攘,各家餐馆也相继迎来一批批的客人。
    铁铲刮碰铁锅,油花儿在锅中急切地炸开,马路边讨价还价的叫嚷声,音色各异的喇叭响儿,各种声音,络绎不绝。
    室内,挂钟逢点必响,整点敲整数,半点敲一声,却也没有将陷入沉睡的贺加珏给叫醒。
    闭合的窗帘挡住了外面大部分的光,吊扇开到了二挡,带来徐徐的凉风,而摆钟的滴答声则更是催眠利器。
    窦刻不知何时回来的,顺带着一包鼓鼓囊囊的超市购物袋。
    他只是坐在床沿,安静地端详着贺加珏的睡颜,视线不轻不重地扫过对方的眼睫,俏生生的鼻梁,以及微阖的双唇
    薄薄的毯子被随意抱在怀里,随着贺加珏几次翻身,身上的睡衣被攒簇了上去,露出一截小腹。
    腰间的皮肤白透细嫩,上头印着几道凉席印记,微微发红。窦刻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薄毯的一角,为他盖住了肚脐。
    正午,钟表再次准时敲响,悠长的十二下钟声响起,床上的人儿终于有所感应。
    他抻了个懒腰,朦胧地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无措地环视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思绪转换的有些慢,贺加珏的视线跟着摆钟转动了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他这是在窦刻家,不是自己的小阁楼间。
    贺加珏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下床蹬上窦刻的拖鞋,在屋里缓慢地来回踱步。
    面对陌生环境,他总归是有些促狭,还有一部分是刚醒的缘故,心里莫名有些恐慌。
    等了几分钟还未等来窦刻的身影。
    贺加珏的焦虑情绪开始有所表现,随之而来的是胸闷,内心不安。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后,按着门把手,在纠结要不要出去寻找窦刻。
    咔嚓一声,下一秒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
    贺加珏下意识收回手,退后一步,并神色紧张地盯着门外,待看到来人后,才微不可察地放松了神情。
    窦刻没有错过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贺加珏的这番神情倒是也让他有些意外。
    那是一种类似猎物见到猎人时才会出现的脆弱眼神,虽然只是瞬息之间,很快被掩盖了过去,可贺加珏并不是猎物,窦刻也不是猎户。
    他得承认,自己对贺加珏确实产生了保护欲。
    第8章 喝酒
    房间里支起了一张实木圆桌,可折叠款式,却也足够地结实。
    上头摆了两盘菜,虽然都只是品相普通的家常菜,但也足以让长时间未进食的贺加珏感到垂涎欲滴。
    饿了先吃,我还有道菜没做完。窦刻侧眸,睨了眼馋猫,又补充道:很快。
    贺加珏暗自思忖一瞬,盯着眼前热腾腾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却坚定地摇头道,不,我等你一起。
    随后,他便默默地跟在窦刻身后,一道儿跟去了公共厨房。
    正是晌午该吃饭的时候,用厨房的人不少。
    楼道深处,大开的门口两侧坐着两位年龄相仿的中年妇女,边择菜边唠嗑,顺便抬头多瞅了几眼贺加珏这个生面孔。
    房间里有三四个灶,此时都被用着。其中一人看见窦刻后,便笑着刷锅腾地,我用完了,谢了啊窦哥!
    贺加珏溜达了两步,最后还是选择站在门框边儿,只好奇地东瞅两眼,西瞥两眼。
    他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到了窦刻身上,灼热的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窦刻裸露的麸色肌肤,刚毅的侧脸,平直的肩部,到青筋微鼓的精壮手臂,还有那看上去就硬邦邦的臀部。
    贺加珏轻靠在门边儿,拇指与食指搓了两搓,不动声色地在心里慢慢描绘出一幅人体肖像画。
    乖娃儿,吃甜瓜不喽?择菜的阿姨不知什么时候洗了几个甜瓜,用小刀一边切一边往外分,正好分到了贺加珏这里,她冲着贺加珏笑,尝一哈嘛!
    阿姨显然不是本地人,且说得都是家乡话,贺加珏也只能听个大概。
    他拒绝不了阿姨热烈的邀请,再加上自己也的确是饿了,道过谢,伸手接过了半个的甜瓜。
    这就对了嘛,乖乖的
    贺加珏捧着这半个甜瓜,磕磕绊绊跟两位阿姨聊了起来,可惜费了老劲儿地打听窦刻的事,两位阿姨却都是摇头一问三不知。
    他有些沮丧,但余光瞥见窦刻转过来的身影后,神情又快速地转变。
    跟两位阿姨道谢后,快速挪过去,抢在前头端起了菜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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