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杨明珠时,她曾差一点就做了姐姐。她的母亲——如今的前太子妃杨氏,为了让冯叔叔放松对她们的监守,与他周旋数次,可谓使劲浑身解数,包括色相。
    可是杨氏察觉自己怀孕后却发了疯,对冯叔叔打骂不止,又抱着女儿哭:“珠儿,呜呜!我不配做你娘……”
    九岁的杨明珠一脸茫然,不明白为什么她有了别的孩子就不配做自己的娘,却知道此时应该抱住母亲轻抚安慰。
    又哭又闹了半个月,最终杨氏如愿小产。
    听前来问诊的大夫说,是个成型的男婴。
    沉玉宣人如其名,是个谦谦如玉的小公子。
    他对陛下存在畏惧,却仍然进退有度,丝毫挑不出错。
    吕松青问了他的功课,又将几封来自沉郃的书信交给他,接着唤沉醉蓝出来相见。
    沉玉宣一见沉醉蓝,便觉眼前一亮,然后亲昵地唤了一声“阿姐”。
    于是才刚相认的“姐弟”说了好一会客套话。
    吕松青便坐在龙椅上饶有兴致地观赏,待他们说完了,又叮嘱几句,指派了几个熟悉封后流程的太监,才放他们离去。
    出了养心殿,沉玉宣看着沉醉蓝坐上轿撵,后面跟着十数箱御赐之物,不觉张大了嘴。
    沉醉蓝略显尴尬道:“太后和陛下硬要我带上,我辞不得……”
    “无妨,无妨的。”沉玉宣说,“阿姐的卧房我早已让人收拾妥当,放下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轿撵行出去不远,便见吕怀舟与几个大臣迎面而来。赵嬷嬷喊落了轿,等在一旁。
    吕怀舟见到沉醉蓝,仍然同上次一样,行儿臣礼。
    随行的内侍、臣子见吕怀舟如此,也只得陆续行礼,口称“皇后娘娘”。只是一个个都看向轿撵后头跟着的一箱箱御宝,或惊异,或艳羡。
    吕怀舟也顺便关心了一下沉玉宣的课业。
    沉醉蓝看得出来,沉玉宣并不是很喜欢被问询功课,因为他在国子监的课业只能算一般般,同好的没法比,却又比差的高一级。奈何问询的是陛下与秦王殿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答话。
    好容易出了宫,登上马车,沉玉宣才松了口气,然后将回武安侯府的途中所见的热闹景观指给沉醉蓝看。
    沉醉蓝来到京城已有六七月,却仍旧对这座城感到陌生,因此随沉玉宣往车窗外看去,耳朵也听得认真。
    马车经过一家酒楼,几个年轻公子在临街的雅座喝酒聊天,其中一个发现了沉玉宣,笑道:“国舅爷来了!”
    沉玉宣腼腆道:“我还要回府安顿我阿姐,没功夫同你们玩闹!”
    公子们这才晓得未来的皇后娘娘也在马车里,纷纷好奇那个入了陛下梦的神使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奈何马车已经走过了,他们再往栏杆上凑也看不见皇后娘娘真容。
    沉玉宣合上车窗,看向沉醉蓝,小心说:“我们平常在一处玩闹惯了,他们不知道阿姐也在。阿姐千万别同他们计较。”
    “我自不会。”沉醉蓝大方道。
    沉玉宣不禁说:“阿姐,您这个样子,像极了陛下。”
    沉醉蓝惊道:“我像陛下?”
    沉玉宣却不知道她为何会惊成这个样子,良久才说:“您方才的神态像陛下,不是说您长得像……”
    沉醉蓝这才放下心来。
    晚间梳洗时,她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确定从自己脸上找不出一点像吕松青的痕迹,才敢安心去睡。
    宫里,吕松青因封后大典的安排与众臣商议良久,忙到晚间,才得空用了晚膳。
    吕怀舟早已去永和宫讨了饭食吃完了回来,见状笑道:“沉姑娘走了,父皇连饭都吃不下了吗?”
    吕松青看向他:“你是一天不气我就浑身不舒坦?”
    “儿臣这是关心父皇。”吕怀舟无辜道。
    吕松青轻哂,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用过晚膳,吕松青吩咐宫人把沉醉蓝留下的那个小匣子呈上来。
    吕怀舟问:“这是什么?”
    “你自己有眼睛有手。”吕松青拿了手帕擦嘴,头也不抬。
    吕怀舟也不见外,上手打开匣子。匣中有一个夹层,内里放了一张写了时间地点的纸,外加一块手帕,帕中包了几块生拔下来的指甲。血迹已然干透,能看出来指甲纤细,是女子的。
    宫人撤下了饭食。
    吕怀舟捧着指甲问:“这是谁的?”
    吕松青不答,而是问:“雁荡六七式练得如何?”
    “尚可。”吕怀舟颇为自信。
    纸上写的时间是今晚,地点在武安侯府边上的一处小巷。
    吕怀舟带了一队人去,亲自动手捉住了想向沉醉蓝传递消息的贼子。
    月黑风高,没有惊动任何人。
    沉醉蓝在武安侯府安安稳稳地等到了二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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