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疲惫 作者:作者:青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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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记者问:季先生在苏泓的经营中参与了多少,您为他工作会不会产生矛盾?
    他给了我极大的信任,他是我的老板,更是我挚爱的人,刚才说过,我们的起步阶段并不顺利,受到了很多非议,一度让股东们以为他无能,继承来的家业很快就会破产,但我们相互扶持坚持了下来。这几年的娱乐和地产市场风云变幻,凋敝衰败,事实证明,他当初的决策是对的,也是非常有前瞻性的,而当时他还只是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虽然现在他并没有直接管理公司业务,但依旧是个很有天赋的商人,Geoffrey和我,以及其他董事会成员还是会在重大决策时咨询他的意见。而为他工作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们之间并不存在谁为谁,谁帮助谁,我们是一个家庭,一个整体。
    我想问一下苏记快餐的这种模式,会不会因为菜单相对固定而慢慢失去市场竞争力?
    苏记的中央厨房系统是保证品质和质量的,但并没有一成不变,我们会根据季节和全澳的气候以及地理环境做出城市限定的菜品,因为中国人的饮食讲求不时不食,作为中餐文化的传承者,苏记会一直有新品推出,而我们也并没有因为它的形式是快餐而放弃了对食物品质的要求,我们追求的是普通民众能把米其林水平的快餐带回家。
    又有人问:您刚才说季先生没有直接管理公司,那他在苏泓主要负责哪些工作?
    仲磊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扬起,眼里含着蜜,但转眼间又被他强压下去:他曾经开玩笑说我们赚来的钱被他挥霍掉了,因为他手上基本都是慈善和公益项目,侧重于环境保护和中澳文化交流。我们刚刚结束了中医药交流访问活动,准备在澳洲开设一批中医体验馆,而最新的项目是纺织和手工艺品的文化展,展品是来自中国的苏绣、缂丝和云锦等,也有艺术家们的现场展示,非常精彩,大家有兴趣可以在公司官网以及婉怡艺术馆预约。
    仲磊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季苏缅忙着接待江苏省文化旅游厅的负责人,他们带着展品出现在机场。原本接机这件事,季苏缅是不用亲自出面的,但他之前在参展艺术家名单中发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廖启茹。他和主办方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信息,心怀期盼,早早等在机场。
    航班顺利降落,旅客鱼贯而出,他在人群中发现这位故人,远远地点了点头。他们互相凝视,微笑,眼里闪着若有似无的泪光,是廖姐,她重新站在了阳光下,冰消雪融,破茧成蝶。
    这些年季苏缅虽然没完全参与公司经营,却时不时地送来一两个项目,都是他在日常社交中顺便谈来的,比如开发新能源用以珊瑚礁保护项目,或者在欧洲开一家苏记的海外连锁店之类,而仲磊也不是事无巨细汇报的人,他们非常默契,都是几乎有了定论或初步的结果才和对方沟通,所以当季苏缅说磊哥我要给你一个特别大的惊喜时,仲磊第一反应:怎么你又骗来什么项目了?
    不是啦,我给你带来一个人。
    你怀孕了?那先说好我要女儿,跟你一样又甜又乖的。
    任他怎么胡扯季苏缅都不肯说,执意要他自己看,仲磊回到家发现,这确实是个特别大的惊喜。他似乎还能闻得到那年深夜火车站的酸腐味儿,他背着一个大包,廖姐牵着缺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跟在后面,火车还没进站,他们沉默地等。有不停站的火车疾驰而过,一股混杂金属和油污的风盖在脸上,仲磊感受到了内心的震颤,一想到廖姐即将一个人,重新投入到另一个混杂又虚无的世界,由衷地替她感到疲惫,但此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穿一条暗纹白裙,领口是改良版的旗袍,清雅得像一朵百合,对他微笑,淡然却坚定。
    他上前拥抱了廖姐,廖姐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湿,又不好意思掉眼泪,扭头抱住季苏缅,低头在他肩膀上擦掉。
    季苏缅揉了揉爱人的头发,那一瞬间,他眼前闪过一些碎片,是深夜拖着行李箱,遇到了一个梦寐以求的人,并且还跟他回了家。实际上,去掉那些和仲磊在一起生活的七彩滤镜,真实的杏园其实是有些不堪的,房子很小,仅有的公共空间也挤满了违章建筑和杂物,下水管道老旧,一下雨就污水横流,但这些让人不适的景象,并不能掩盖他怀念起那段时间,心里点亮的明艳。
    而对于仲磊来说,杏园变得不一样,是因为季苏缅的从天而降。他本不属于那里,他住进来,像是一只误打误撞闯入流浪狗之家的名种猫,有着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娇憨和单纯,让人不得不好好保护,即使后来发现他其实是只小狐狸,但保护欲和爱意还是深刻的,当时的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带他离开那里,换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点的地方。
    季苏缅庆幸自己连滚带爬地坚持了下来,他似乎还有点感激这些骤然砸过来的意外,如果没有这些际遇,他不会有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在和老朋友把酒言欢的时候想起了仲磊那首写给他的歌,下半段:
    应该庆幸你,
    把生命力强加给我疲惫的心;
    选择不看穿你,费心欺骗我的用意。
    你在海的另一边,
    岸是危险,离岸是罪。
    明知不可为,也要辗转南北,
    宿命般追随。
    正文完。
    第56章 番外1大黄
    仲磊再次回到这里,杏园一村已是一片瓦砾,他陪着季苏缅来交接工作,在路上,这个人专程导航去了一家大的宠物商店,买了一堆玩具零食,仲磊不解:你这是跟动物交接工作?
    看个朋友。
    朋友家养了很多宠物?
    不是,去找大黄玩一会儿,一想到以后见不到了,还挺想它。季苏缅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羞愧,大黄是只土狗,它从来没玩过这种正经的宠物玩具。
    他不太富裕的时候,是没有闲钱买这些的,和大黄一起玩,都是就地取材,有时候捡到一个破网球,他会想留给大黄,在小酒馆吃了酱肘子,中间那根骨头也被他洗干净装好,上班带过去给大黄啃着玩,这次,他拿出一个崭新的彩球,远远扔出去,大黄看了看球,又看了看他,竟然没动。
    仲磊说:你朋友看起来智商不是很高的样子。
    季苏缅瞪了他一眼,揉了揉大黄的脑袋:去追啊,把球拿回来给我,快去!
    大黄跑开了。
    它以前玩的球,都是破的,没办法弹这么远。
    和新来的项目副经理交接完工作,季苏缅又在草地上和大黄疯跑了一阵子,跑得头发湿淋淋的,又变成了炸毛刺猬,他瘫倒在地上,仲磊递过来一瓶水,他一口气喝了半瓶,剩下的喂给大黄,大黄也累得够呛,趴在他身边呼哧呼哧的。
    大黄,我要走啦,去南方,很远的南方。
    哎对了,还买了零食,给,这是可以吃的骨头,不是玩的,吃吧。
    你要好好的啊,你别看现在这是个工地,马上就会变成很漂亮的地方了,会有很多人来玩,到时候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要接待游客的。
    大黄咬着骨头放在他手里,季苏缅又笑:真的可以吃,你尝尝。
    大黄不肯,大概以为还是玩具。他没办法,开了个罐头,拉着仲磊转身就走。大黄依旧很有礼貌,在他身后汪了两声才开始低头大口吃肉。
    季苏缅走得飞快,不敢回头,仲磊看他走成了竞走的速度,小跑两步追上去:怎么了?赶时间?
    没有。
    听到了有点发抖的声音,仲磊拉住他的手强制他停下,弯腰捧起他的脸,有点慌张:怎么了这是?哭了?
    哎呀没有。季苏缅紧紧抿着嘴,胸膛起伏得厉害,在强忍着,快走吧磊哥,别让它追来了。
    仲磊明白了:舍不得吗?那我们把它带走,可以托运的。
    终于,季苏缅掉了两颗眼泪,又迅速地抹掉:不行啊,它是别人家的狗。
    哦,有主人啊,我还以为是流浪狗,那就真的没办法了,你喜欢我们去澳洲养一只。
    养一只也不是大黄啊,季苏缅脱口而出。沉默了片刻,他说,算了磊哥,没事的,我就难过一小会儿。
    坐上了车,仲磊说: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喜欢狗。
    其实,也不是特别喜欢,我没想养宠物,我觉得能把自己养活就不错了,大黄它不一样,季苏缅此时已经不再想哭,可能真的就是一时的离愁别绪,也可能不仅仅是对大黄,他对这个项目,以及项目所在的杏园,都是有感触的,他接着回忆道,刚进项目组的时候,没人理我,大家都在屋里吃饭,我一进去就都沉默了,然后我就拎着饭出去吃,大黄就是那时候跑来的,那会儿它还是只小白狗,一屁股就坐我身边,偷看我两眼,但不好意思要吃的,就像真的在陪我
    季苏缅曾经无数次在午休的时候和大黄一起坐在山坡上看风景,毕竟是年轻,他早晨起得早晚上睡得晚中午也一点都不困,精力旺盛得像只出门遛弯的小狗,他和他的狗朋友一起坐着,时不时地扔只破网球,小树枝,纸飞机,大黄都会冲出去捡,捡回来放在他手里。他看山坡对面正在翻修的老宅,把一个破旧的建筑修成一个崭新的旧建筑,和不远处一排一排单薄扁平的高楼形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组合,还好中间隔着湖,不至于太突兀。
    大黄就是这样陪他度过每一个无聊的午休时光,有时候季苏缅会梦到那个长满草的山坡,宽阔而慷慨,仿佛它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生命尽情奔跑。
    季苏缅离开之后没多久,来接替他的人也辞职了,所以他时不时地会接到钟毅电话,询问之前项目合同的问题,有些细节经过两次交接已经乱了,只有季苏缅能解答清楚,他也没在意,这天正聊着,突然听到一阵狗吠声,他欣喜地问:是大黄么?
    是啊,我开的免提,它好像听出你的声音了。等着啊我换成视频。
    季苏缅在视频里看到了他的朋友,但显然,大黄并没有适应这个远程的图像,表情疑惑,他喊一声大黄,大黄叫一声回答,然后在地上转着圈儿地蹦,尾巴摇得让人担心会不会断掉。
    季苏缅哈哈大笑。
    唉,你都不知道,你走之后它每个工作日都会来,等不到你就在你留下的工作服上面趴着,还不让收,谁碰它吼谁,我就拿你衣服和纸箱给它做了个窝,它倒是挺高兴的,经常来睡午觉。
    啊季苏缅心里一酸,大黄,你这么想我啊。
    大黄听到季苏缅喊他,又朝他叫。
    从那以后,大黄盯上了钟毅,上班一样每天来找他。钟毅去工地,它也寸步不离地跟着,像保镖,一拿出手机就摇尾巴叫,好像那个手机,就是能找到季苏缅的唯一线索。
    三个小时的时差,季苏缅视频的时间,国内是下午一两点,悉尼就是四五点钟,正巧是仲磊下班前后,他有时回来得早会凑过来看看,看那只大狗欢乐地蹦跶,更多的时候,是看季苏缅。他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好像那一屋的空气都感受到了他的快乐,他的侧脸很好看,鼻头有点翘,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也翘,整张脸就是一种上扬的姿态,他忍不住搂过来亲,季苏缅就会慌张地盖住镜头说别让大黄看见。挂了电话,笑意还未散,但眼睛里泛起一种无法弥补的失落。
    有时他们一起逛超市,会看到庭院里的宠物房子,造型可爱又精美,大中小号都有,仲磊又提了一次要不要养一只狗,家里院子大,空间足够,他还是说不要,那不是大黄。
    不久之后的一天,仲磊下班回来,季苏缅在院子里坐着,好像在喝茶,又没动,一直怔怔的,过去问怎么了,却被沉默地抱住。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下午,钟毅给他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大黄的主人有一天来工地,问狗在不在这儿,两天没回家了,大家都说没见到。他说,大黄在周末被来湖边郊游的小孩用弹弓追着打,主人赶走了小孩,但大黄好像受了惊吓,不知道跑去了哪儿。后来,一个星期没露面的大黄在一天夜里回到了工地,睡在办公室门口,早晨一开门它就进去,咬着它窝里的衣服一步一步往外挪,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工人们见它状态不对,送去宠物医院,检查发现它腹部和腿都受了伤,全身感染,已无力回天。
    大黄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三只来不及出生的狗宝宝。
    第57章 番外2苏婉毓
    苏家二小姐自幼体弱多病,但聪明伶俐,乖巧可人,和淘气的大哥、倔强的姐姐比起来,苏婉毓在苏家是个最安静平和的存在,她因身体状况不好,经常入院治疗,读书读得断断续续,比同龄人晚一些。虽然一直在积极治疗,怎奈基因这个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她十三岁第一次发病,十九岁第二次发病,住进了疗养院,从此再也没离开。
    这是仲磊和季苏缅路过香港的时候,去探望小姨,得知的情况。两年之后,仲磊有一次回国出差,和陈家斓同行,又去了一次疗养院,当晚,陈家斓在西环一家小饭店把自己灌了个半醉,讲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他和苏婉毓是在大学的卫生间里认识的,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地方。
    陈家斓前一周踢足球摔断了腿,打上石膏坐上轮椅,作为即将毕业的中六学生,那天他们集体去参观港大,也就是从马路这边到马路对面的距离,参观完毕同学们各自回家,陈家斓在残疾人卫生间洗完手,刚打开门准备出去,门却从外面推了一把,他反应极快,操作轮椅退了一步才避免被撞到,两个女孩冲进来,迅速反锁上门。
    转身一看居然还有人在里面,三个人面面相觑,尴尬万分。
    陈家斓手指还滴着水,他悄悄背到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问:不好意思,能让我先出去么?
    嘘别说话!其中一个女孩紧张地打断了他。
    另一个女孩走到他身边,蹲下,扶着轮椅的把手,语气轻柔得像只幼猫:不好意思啊,暂时还不能出去,但你不要怕,那几个人是来抓我们的,对不起啊连累你了。她从书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抓了一把零食放在他腿上,有糖果、小饼干和牛肉干之类,这些给你吃,你别说话,等一下就好了,可以么?
    陈家斓更尴尬了,这是个吃零食的好地方么?他压低了声音问:是什么人要抓你们?需要帮你们报警么?
    女孩慌忙摆手:不要不要,不是你想的那种,是我们家的人,他们要抓我姐姐回去不许她出来。
    哦。
    我叫苏婉毓,你叫什么名字啊?
    陈家斓。
    你也在这里读书么?
    不,我在马路对面,圣保罗。
    哎我也是呀,我读中四,你呢?
    中六。
    哇好巧,你先吃点东西,我们躲一会儿就可以走了。
    居然还惦记着吃零食。陈家斓无奈:这环境好像不太适合吃东西。
    苏婉毓也反应过来,笑了笑:对不起啊,那我们反正是同校,下次请你出去吃饭吧。
    所以你见过苏缅的妈妈?仲磊惊讶地问。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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