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美人折服 作者: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全文三月春光不老(95)
    此次被送进宫三到五岁的孩子有十三人,年龄大一点的已经知道讨大人欢心。
    小孩子也有竞争。
    小到皇后娘娘喂到嘴边的糕点,都要争。
    养在娘娘膝下虽则要承受与爹娘生离之苦,换个角度来说未尝半点好处都没。
    在宫里若能得娘娘喜欢,讨娘娘欢心,攒下一份受中宫教养的情分,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好处。
    郁枝在送进来的十三人里最小,懵懵懂懂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来乾宁宫的第一晚是跟着皇后娘娘睡的。
    无她,这孩子太爱哭了。
    哭得颜袖心肠都要碎了,根本分不出精力与季萦卿卿我我。
    被皇后赶出门的当今陛下回头望了眼乾宁宫宫门,蓦的生出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悟。
    郁家嫡女能哭、爱哭的形象深入他心,白日才送进来,隔天若是给送回去,不说郁卿家如何想,柳相那里就得给她扣一个嫌弃他家外孙女的帽子。
    季萦咬咬后槽牙,忍了。
    寝宫内,颜袖庆幸自己事先和嬷嬷学会如何带孩子。
    哄着郁家的小哭包睡着,她指尖温温柔柔轻戳郁枝嫩白的脸蛋儿,喜欢极了。
    要能生一个像枝枝一样可爱的女儿就好了。
    赵氏陪自家小姐进宫,眼瞅着小姐得了娘娘的宠,在一应照顾人的事上越发尽心。
    同为大臣之女,颜袖不好厚此薄彼免得为郁家的小孩招恨。
    一晃七日过去,忍了七日,估摸着此时入宫正合宜,柳薄烟早早按品着装,用过膳食前往宫中见自己的女儿。
    她去时娘娘身边已经围着几名贵妇。
    不多时贵妇们瞧着娘娘兴趣缺缺的神情起身告退。
    周遭得了清净,颜袖松口气,手捧一盏香茶慢悠悠打量这位容色姣好的郁夫人,想着躲在屏风后面偷窥的某人,她笑:近前来,要本宫好好看看。
    柳薄烟身为相爷嫡女,从小到大没受过丁点苦楚,便是嫁了人郁文待她无一不好,在她的脸上瞧不见丝毫为人妇的哀怨。
    得了娘娘吩咐她这才大胆扬眸,看清皇后娘娘的长相心底登时满了惊艳。
    四目相对,她在赞叹颜袖端庄貌美,颜袖也在感慨她的潋滟风情:去请郁小姑娘来。
    大宫女低声应是。
    很快要见到女儿,柳薄烟望眼欲穿,全凭骨子里的教养矜持稳稳当当坐在位子。
    见她如此,颜袖与她说起关于小郁枝的趣事。
    皇后娘娘仙姿佚貌平易近人,相处起来委实令人如沐春风。
    两人围绕孩子话匣子渐渐打开,才说到郁枝入夜被自己映在墙上的影子吓哭,非要人抱着睡,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娘?!
    小孩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看她旁若无人如此冒失,柳薄烟骇了一跳,颜袖赶在她开口前安抚道:无妨,小孩子天真率直些才好。
    整日拜她的人多了去了,繁文缛节能少则少。
    得她金口玉言,柳薄烟提起的心放下来。
    她自己的女儿自然看着哪哪都好,可枝枝如今养在娘娘膝下,想不受委屈,也得娘娘看着好。
    颜袖贵为皇后在养孩子一事上可谓尽心尽力,郁枝被她养得极好,不仅郁枝,其余十二位小朋友也各个养得水灵灵。
    离开乾宁宫时柳薄烟心里揣满对皇后娘娘的感激。
    见着了?
    郁枝欢欢喜喜去御花园捉蝴蝶,屏风后云章长公主迈步走出来:见着了。
    颜袖慢饮一口香茶,稍稍润喉,问:还是忘不掉?
    季容板着脸坐在雕花椅子,须臾没骨头地倚在那,长叹一声:烟儿那么好,为何要忘记?
    她在情爱一道的运数实在差了些。
    原本想要养成娇娇软软的青梅,结果出门一趟,回来,不开窍的小青梅已有婚约。
    倘那时烟儿待她有半分爱意,说什么她也要阻止她嫁人。
    可惜的是,烟儿对她只有姐妹之情。
    季容一张脸写满了沮丧。
    明艳潇洒的长公主露出这般脆弱情态,颜袖看不过去,放下茶盏:走,出门散散心。
    时光荏苒,眨眼郁枝在宫中度过两年。
    十三位小朋友大半遣送回家,只剩下三人住在乾宁宫。
    草长莺飞,春日气息弥漫,后宫人来人往脸上皆挂满喜色,尤其乾宁宫的人,喜气快要从眼睛溢出来。
    皇后娘娘有孕,中宫很快要迎来真正的小殿下。
    郁枝抱着风筝走在通往乾宁宫的路上,倏尔揉揉脸,自言自语:要回家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假如所有人的命运回到正轨,假如奚奚和枝枝是一对年龄差五岁的青梅if线独立番外。
    第103章 青梅2
    中宫有孕,皇后娘娘需静心养胎无暇看顾养在乾宁宫的孩子,今日是郁枝返家的日子。
    不比柳薄烟身为女眷能随意进出后宫,时隔两年郁文见女儿的次数不超过两掌,每次都是陛下带着枝枝来,父女二人相处不到半日就又要分别。
    郁文早些年为岳父挡刀身体埋下隐患,半年前一场风寒引动病根,身体每况愈下。
    得知中宫有孕女儿得以回家,天没明他爬起来收拾,准备迎接女儿。
    也不是什么喜庆节日,府里张灯结彩,瞧着这两年为女儿采办的各样小玩意会动的小水车、精巧的九连环、能自由拆卸着装的小木人,尚书大人略显苍白的脸露出由衷的笑。
    天边映着鱼肚白,柳薄烟裹着春衫默然无声地站在女儿房门前,视线停留在那个男人算不得伟岸的身姿。
    郁文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人如其名,斯斯文文,长相俊美。
    这些年是她有愧于他。
    安静的房间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她醒过神来,捧着衣衫上前几步为他披好:怎么不多睡一会?
    得她温柔体贴地照料,郁文转过身来笑意温暖:睡不着,也不知咱们枝枝胖了还是瘦了,长高多少。
    女儿是他的心头宝,是他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小宝贝,打小说是千娇百宠都不为过。一朝送进宫,哪怕知道帝后是再周到不过的人,为人父亲的哪能真正放心?
    好在人要回来了。
    提到女儿,柳薄烟明眸含笑:半月前才见了她,十几天的功夫哪能长那么快?
    女儿是夫妻二人为数不多的可谈论的安全话题,郁文享受和她安安静静相处的时光,他这副身子,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也不单单是为救岳父伤了根基,他乃寒门出身,想要出人头地总要付出比世家子十倍的努力,八岁中童生,十一岁中秀才,十四岁举人,十六岁名动京都成为大炎朝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他这一生或许在旁人看来可称传奇,唯有他自己知道走到这一步是用怎样的代价换来的。
    纵使如此,上天也待他不薄。
    在外上有君王赏识,下有岳父提携,官途顺利,平步青云,在家有妻有女,发妻与他相敬如宾,待他如兄,少了热忱的爱意,但也有满满的敬意,恪守妇道,操持中馈,给足他颜面。
    人该惜福,否则上天连你既有的福分都会夺去。
    他笑道:小孩子迎风长,一天一个样儿。
    两人怀着期盼的心等在家中。
    巳时二刻,宫里的仪仗队伍抵达尚书府。
    车帘掀开,从内探出一只白玉般的妙手,竟是云章长公主亲自将小郁枝送回。
    见着长公主殿下,郁文下意识去看发妻神色,眼尖地看见她一瞬收紧的手,喉咙发涩,他想:长公主在烟儿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
    季容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时之间生出两分情怯有多久没见烟儿了?自从她嫁人,本着内心的道德不好再对有夫之妇抱有旖.旎念头,单方面断了来往。
    算起来少说也有五年了。
    柳薄烟情不自禁上前一步,眼神胶着在那人身上,电光火石,才看了几眼,愣是看得心酸。
    她不知为何容姐姐不再与她做朋友、不再见她,每当夜深人静难以入眠时大抵猜测过是因为她嫁人的缘故。
    可她想不明白,为何她嫁了人容姐姐就要远着她?京都好多世家女嫁了人,彼此之间不还是朋友么?
    她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顶着她直接的眸光,季容硬着头皮扬起头,状若自然地下了马车。
    郁文领着家中仆役上前:臣,拜见长公主殿下。
    季容草草看他一眼,赶在柳薄烟同她行礼前低声喊起。
    阿娘!阿爹!
    脆生生的声音打破当下僵持的氛围,柳薄烟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在女儿身上,见她面色红润眼睛有神,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捞她入怀。
    女儿灵气逼人身康体健,郁文在旁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一家子大团圆,季容想替他们开心,却甚是如鲠在喉,恍恍惚惚心湖浮起他们才是一家人,我来添什么乱的荒谬感,心绪沉入谷底。
    敏锐察觉她低落的情绪,柳薄烟抱着女儿请她入府一坐,季容想拔腿就走,然而面对故人小心翼翼的邀请,心脏骤然揪起何时烟儿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了?
    容姐姐?
    这声容姐姐喊出来,好似冲淡了五年之久的陌生,季容没法拒绝她,点点头,被郁文诚惶诚恐地请进门。
    她不想破坏烟儿的家庭,她就坐一坐,喝杯茶然后再走。
    长公主为君,郁文为臣,如今燕太后退守长明殿安度晚年,陛下大权在握,云章长公主作为陛下长姐,且不说姐弟之情有多深厚,长公主与皇后却是实打实的挚友。
    众所周知当今爱屋及乌,凡皇后所喜,陛下也喜。
    不好教郁文窥破自己的心思,季容真就入府喝完一杯茶离开。
    她走得潇潇洒洒毫不留恋,柳薄烟目送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忽然悲从中来。
    阿娘?阿娘你怎么哭了?小郁枝用指尖沾了沾阿娘眼角的泪,舌尖轻.舔,语气天真:是苦的。
    郁文饶是心中有所猜测,面对发妻也无法对她说出苛责的话。
    柳薄烟哭得莫名其妙,趁着乳娘带女儿前去沐浴的空当,她茫然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她在情情爱爱的事上着实迷糊,郁文揣着明白装糊涂,并不想为她点破。他也是凡夫俗子,做不到成人之美,况且,况且烟儿已经是他的妻了。
    许是见到枝枝一时情切了。
    是么?
    柳薄烟若有所思。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哭不是为了女儿,是为了为了容姐姐。
    可她为何要因容姐姐不愿理她而哭呢?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郁文吩咐婢子端来一盏参茶。
    季容近乎仓皇地离开尚书府。
    人前体面风光的长公主,说白了不过是求而不得的小可怜罢了。
    所爱之人已为他人妇,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再出现在烟儿面前不能破坏她美满的家,不能陷她于不义。
    四月,天空下起雨。
    春雨贵如油。
    窗外小雨淅沥沥,乾宁宫中,季萦贴在皇后肚皮感受未出世小宝贝的胎动,每有动静,欣喜若狂。
    又动了又动了,她又踢我了!
    激动地连朕都忘了喊。
    颜袖看她噙在眉梢的喜色,心肠柔软:这是她和阿萦盼了多年才盼来的孩子。
    阿萦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却以铁血手腕稳坐帝皇大位,早年外朝使臣进献天下第一异丹,异丹实为半枚,又为女女生子丹,能使女子受孕。
    服下此丹的前几个年头肚子里迟迟没消息,为此当父亲提出用民间土法积蓄子嗣缘时,一向不像此道的两人竟真应了。
    想到这,皇后娘娘问道:郁家的小哭包回家了?
    回家了,皇姐派人送去的。
    颜袖有孕,季萦为她安心养胎,主动接过所有事宜,一朝天子一个人当两人用,白日忙着处理前朝后宫事务,入夜还得负责暖床、哄娇妻入睡。
    不能白教那几个孩子伴我两年。
    放心。季萦直起身来,眉眼璀璨艳丽:朕从不占人便宜,会重赏那几家。
    从不占人便宜?皇后揶揄道。
    季萦俏脸一红,搂着她在她耳畔说悄悄话。
    浓情蜜意自不消说。
    当天陛下拟旨赏赐郁家、宋家、谢家。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亲往尚书府走了一趟,将皇后娘娘赐下的免死金牌交给郁枝小姑娘。
    陡然得了娘娘此番恩赐,夫妻俩自是感恩戴德。有此仰仗在,女儿长大可以在京都横着走了。
    郁枝鼓着脸,软嫩嫩的小手握着娘娘赐下来的金牌,不服气道:横着走,那不就成螃蟹了?枝枝才不要当螃蟹,螃蟹是要被炖着吃的!
    童言稚语,柳薄烟被女儿笑得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名义上是离宫回家,得了娘娘的口谕,柳薄烟时不时领着女儿入宫陪娘娘解闷。
    金秋十月,天气转凉,颜袖艰难产下一女。
    刚出母腹的小孩子皱巴巴的,生下来不会哭,还是季萦急了一巴掌打在她小屁股才听见小公主殿下嗷地一嗓子委委屈屈哭出来。
    哭声嘹亮,产房内所有人跟着松了一口长气。
    小娃娃生下来被季萦亲封长阳公主。
    小郁枝得知皇后娘娘生了个可丑可丑的奶娃娃,一脸难以置信。不论爹娘如何逗她她都不肯信长得和天仙似的娘娘会生出一个丑娃娃。
    这一日,小郁枝央着阿娘带她入宫见一见传说中的丑娃娃。
    距离皇后产女转瞬过去一月,一月大的孩子,五官渐渐舒展,即便人小不会说话,骨子里也能透出一股天家的灵秀贵气。
    郁枝守在阿娘身边好奇地看小公主殿下,眼睛弥漫灿烂的笑她就说大仙女生出来的娃娃会是小仙女嘛,小公主长得可比年画上的小仙童好看多了!
    长阳公主大名季青瓷,小名平奚,临出宫前郁枝还一口一个奚奚,喊得极其亲热。
    若非阿爹近来身子不好,她真想让爹娘再生一个妹妹。
    奚奚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璀璨。
    柳薄烟听她喜欢极了帝后家的小公主,笑意凝在眼尾,家里统共就一个孩子委实孤单了些,只是她竟不愿在与夫君孕育另一个孩子,至于为何不愿
    她拧着眉,眼前闪过容姐姐得知她订婚后的受伤眼神。
    心尖猛地一痛。
    她这是怎么了?
    阿娘,你有没有听枝枝说话呀?
    低头看女儿充满疑惑的眸子,柳薄烟收回心神,亲昵地摸她小脑袋:枝枝说什么了,阿娘方才走神了
    小郁枝撇撇嘴,耐着性子将话重新说上一遍,末了问道:阿娘觉得奚奚小公主会喜欢我送的小木人吗?
    柳薄烟认真思考小公主的喜好,迟疑道:应该会喜欢的罢?
    回家小郁枝精心准备用来送礼的小木人,只可惜她精心挑选了半年的小木人终究没成功送出去。
    郁文病了。
    病得很厉害。
    宫里的御医前后来了五六回,甚至陛下为臣子广招天下名医也只堪堪延续他一年的寿数。
    人命有时,时候到了天王老子都留不住。
    郁文生来早慧,八岁中童生,多年寒窗苦读经历科举首先便败了身子,之后为太师挡刀,算是用命换回与柳薄烟的一世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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