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速 作者:作者:鶴望兰
    鶴望兰(25)
    已经是第六轮面试了,陪他一起来的房产律师都快被问到抓狂,但时钧还是很沉静他一定要买下这间被FBI没收的、阮雪榆父母的旧宅。
    中场休息时间,时钧搂着他,亲着浅色花卉般的唇,问:怎么了?我的宝贝也想我了?
    阮雪榆好像有某种神奇的第六感,没来多久,卢卡斯的老婆就到了。
    她拿着一个刺目耀眼的香奈儿包,穿着杜嘉班纳的玫瑰蝴蝶连衣裙,抬脚时恰当好处地露出金色立体蜘蛛网的Charlotte Logo,哼哼唧唧地声称,阮雪榆的父亲是邪恶的生化武器制造者。
    一帮白左一听就炸了,说什么也不同意这笔买卖了。
    但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最后一个董事和他穿着蓬蓬裙的小女儿来了这就是曾经出现在电视访谈上,那个呐喊着美国永远爱Bradley的中年黑人。
    贵妇的表情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大叫这是不公正的裙带关系。
    曲折连环的波折之后,傍晚,阮雪榆终于搬回了这间宅邸。
    一座金子砌的城堡,多么憔悴的艺术之宫。
    猫脸图案的祖母绿天鹅绒窗帘,旷世杰作的一张张奇画,八九年的波美侯丰腴而性感,单宁如丝绒般顺滑。
    可是随处可见的茶几抽屉里就是地西泮、氯硝西泮、氟奋乃静、硫利达嗪、安必恩应有尽有的精神药物,很难判断这属于布兰彻还是阮雪榆。
    走廊的长墙上有许多照片,这是时钧第一次写实地看见布兰彻。
    她在上流社会太太的合照里永远牢牢占据C位,但是和那些攀龙附凤、等人施恩的金发宠物们完全不同,布兰彻本身就是一件令人疯狂的顶级奢侈品,说她是所有男人的梦想,绝不为过。
    为越野车拍摄的千万美元级别的代言照里,她乌发红唇,美得那么明艳大气,攫人心魄的、甚至有压迫感的大眼睛充满不屈不挠的野心,而波斯猫一样精巧的短下巴,又中和了她来自宇宙自然灵气的威严和骄傲,增加了独有一份的洒脱和烂漫。
    东方的费雯丽,这是西方世界对她美貌的终极认可。
    阮雪榆长长地注视着母亲的遗像,专注深思的样子让时钧非常担忧。他办了半年的冗长购房手续,哪里是为了勾起爱人任何痛楚回忆。
    可是阮雪榆已经将光碟放入播放机了。
    一份多么美好温馨的家庭录像:蔚然的金色阳光下,百灵鸟引吭高鸣,阮雪榆手捧一枝白皙的水仙花,他黎明那样洁净的幼小脸颊,被父母一左一右地吻着。
    另外一张动态感十足的照片是父母的爱情:求爱的青年挽住Unicorn的辔头,欲说还休的神态,而天后般的美少女将他的领带绕在手中,催动四蹄如飞的坐骑,留下耳后悬挂着两个柔软的乌亮发辫,和一个轻捷柔美的吻。
    镜头捕捉的是那一只镶金灿烂的御辇般骏马飞驰向前,青年的眼镜刚刚跌落在地的一瞬间。
    但是有一处不和谐的地方:远处苹果树下的一个格纹衫男人的表情不善。
    时钧叫住了进屋就有点精神质的陈兮云:你重新说一遍爸妈是怎么回事。
    陈兮云是梁博士从拉斯维加斯的赌场捡回来的孤儿,那时候他有癞病,背上肚子上全是恶疮和顽癣,梁博士却丝毫不嫌弃,将他带回充满着蛋糕香气的壁炉边,洗涤他的恶劣和世故,甚至将他教导成材,送进了全世界最顶尖的医学院。
    所以,他对梁博士过世的愤懑和悲伤,兴许不亚于阮雪榆。
    他把烟屁股在烟灰缸里狠狠一捻,总起全文的一句是:我说这个女人是一条毒蛇!水性杨花、不知好歹的垃圾贱货!Fucking piece of shit!
    英文极大地刺激到了阮雪榆的听觉,让他忽然抬起了头。时钧示意,让陈兮云回去发邮件说吧。
    阮雪榆坐到了钢琴凳上,他的手生得是很傲慢的,白皙的十指莹而直,可是完全失控的左手止不住肌肉颤抖,象牙般的琴键下流泻出的曲子根本就不成调。
    他的眼中有晦奥难懂的神色,似乎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褪色的双颊怔怔的,像是一个破碎的诗人,一颗冰清玉洁的星辰。
    在纱幔床帐打造一个梦幻的小角落里,阮雪榆不知睡了多久,直到爱人将他轻轻亲醒:宝宝,吃晚饭了。
    时钧遮着他的眼睛,带他走下楼梯。
    眼前的场景堪称壮观。
    十二层的主体蛋糕倒吊在水晶灯上,奢华绝伦,雕刻着接近一万朵精致的翻糖绣球花,寓意幸运的黄玫瑰优雅明亮,蛋糕裙边和流苏的装饰涂层中有Bradley字母的花体英文,都是出顶级设计师之手的橄榄型钻石琢成的。
    一座巨大的城堡蛋糕更是神来之笔,五米多高的艺术建筑美轮美奂,软糖结冰和象牙海岸牛奶巧克力覆盖,再用糖浆花装饰,雕花和薄纱窗帘惟妙惟肖,马车在金箔的喷泉前嗒嗒经过。
    气球、丝带、花瓣、蜡烛暖色系的装饰流光溢彩,宛如童话般的梦幻场景,就算是皇家宴会与这相比,也显得黯然失色。
    亮光的心愿瓶,悬挂在半空中,写满了对阮雪榆的祝福,天花板上投射出美丽壮大的星空画面。
    库克安邦内黑钻香槟组成背景墙,复古的甜点桌高低错落的盘子里,泡泡小蛋糕滑软的球形蛋糕外包裹着一层香浓的巧克力,棒棒糖的形状讨巧可爱,翻糖饼干酥脆而华丽。
    蛋糕从天上缓缓降下,时钧将陶瓷刀具交到他手上,笑着说:阮老师,祝你生日快乐。
    大门霍地一敞开,礼花泼下,大家一拥而入,争相对阮雪榆献上礼物和祝福:
    Bradley教授!生日快乐!
    亲爱的Bradley,恭喜你!
    我们的今天永远比昨天更爱你!祝你永远平安健康快乐!
    一整个交响乐团演奏生日贺曲,孤儿院的孩子们踮脚也够不着,时钧就将他们抱了起来,竞相亲吻阮雪榆的脸颊。
    阮雪榆形如一枝杯状的百合花,在无数人们的簇拥中,一些飘拂萦行的、燃烧的云霞在他的眼底游荡,光辉的金碧投下像花环装饰着的明媚。
    然后时钧继续说:宝贝,抬一下头。
    如星空汇聚穹顶的巨大投影屏忽然打开,影像来自曾经被阮雪榆拯救过的人们。
    他们最远远自枪林弹雨的中东地区,头裹一大圈黑丝巾,只留一双眼睛在外的妇女带着诚挚的泣容:亲爱的Bradley先生,谢谢你对我和我们国家捐赠的药物,我们镇上的孩子都活了下来,他们现在非常健康快乐!我教导他们长大了一定要去看你,伟大救世主的圣容!你的诞生就是唯一真实主宰安拉的恩赐,祝你永远有最多的幸福!
    最近的是中国偏远乡村小学,一百多个孩子们比出剪刀手,有的向镜头展示双百分的考试卷,黑瘦的脸庞开朗大笑,像绽放于春天的红花绿叶:祝阮老师生日快乐!我们听你的话,每天都在努力学习,等你再来看我们!
    疾控中心的前同事们还驻扎在非洲南部,他们对着摄像机碰杯,啤酒的金色泡沫撞击着:嘿!好哥们!拿出你和狮子搏斗的勇气,只有娘娘腔才会害怕生病!你是我们见过最了不起的中国男人!噢,生日快乐!这真让人不好意思,我们都该死的想你!
    印度老太太在远方吟唱,她微闭双目,把托盘里香灰抹到额头上,孩子和佣人们则脱掉鞋子,围坐周围,或坐凳上,或坐地毯上,面色严肃,附和唱着:假若他的生命枯萎,假若他已经被带到死亡的边缘,我依然祈求从尼尔利提的掌管下把他夺回,我祝福他茁壮地生活百秋、百冬和一百个春天,愿因陀罗、萨维特尔、布里哈斯、帕提,解离我们的群星Bradley脱祛他新岁里的所有不幸。
    教堂神父祈祷:父神啊!我们集合所有的爱,求你将所有的荣耀、尊贵、权柄和爱戴,都归于Bradley,他是第二天的支配天使长拉斐尔!祈求你用耶稣基督宝血洗净他,赦免善主如他的一切灾厄。
    最后,数不尽的、成千上万的影像缩小、聚合成爱心的形状,大家异口同声,人们不分穷富贵贱、人种肤色地一起为他祷告,在场的稚童、青壮年、与老人无人不嘘唏饮泣。
    阮雪榆的脸庞是初升的月亮那么澄莹、白彻,眼睫像月桂树看见闪电东方的摇曳战栗,歌咏天堂的双唇微微抖颤。
    在一片We love you的声音中,只剩下时钧没有说出那个字了,而阮雪榆那被永久黄昏侵袭的眼眸,正注视着他。
    Bradley. 这是时钧第一次这样呼唤他,望着对方波纹犹如潮水涌起的双眸,忽然自己在凌虚的苍穹下,仰望普世里最明亮的星,已太久太久了。
    可是他拥着的人是这样一颗厄运之神志心夺走的无价珍珎,宿命已太多次将他们的爱情之月轮碾成粉齑。
    像凝结露珠的泪水填充在他们相贴的面庞,他的声音像是烟蓝色的幕纱下苏歇的太息:Love isis too weak a word for the way I feel about you.
    第48章 几叠鸳衾红浪翻
    深夜,宾客散去之后,他们回房歇息。
    时钧将一个漆黑的缟玛瑙、雪白的钻石与青翠的祖母绿组成的美洲豹手镯扣在阮雪榆的腕上,打开抽屉,将麦丽素一样的新宝石倒了进去,九色纷纭万花筒的塑料工厂般小而满的空间,无声地诠释着何为富可敌国。
    他笑着问:阮老师最喜欢哪个?
    他计划雕琢一枚婚礼用的胸针,便想先看看阮雪榆的喜好。
    可是阮雪榆哪里能听见,好像一层薄纱隔绝了他与外部世界的信号网络。冰河下一个长久溺水的人,没有火焰的肺部已经无法利用空气呼吸,遑论正视光明。
    时钧就让他闭上眼,随便摸一个。
    像是为小孩子演示教学,时钧自己先如是照做。
    下一秒,时钧的眼睛收获了一枚亲吻,芬芳龙涎草般的香气。
    Brightest.
    你的眼睛才是最夺目的珍宝。
    他仿佛是这样的意思。
    阮雪榆闪烁着深爱的睫毛羽翼轻盈,同样柔软的双唇依依地贴上了爱人的嘴角。
    一个快吻的甜蜜之后,时钧微微地离开他春雨薄幕般湿润的柔情,却被勾着脖子陷回了织编锦丝花毯的圆床,滑缎面的被服让他有一种皮肤正在被抚摸的错觉。
    像是过载的堤坝,他忍耐力突破极限的声音清晰可闻,骤雨一样的喘气声洒了下来,令爱神从浪涛里孕育的冉冉情深,将阮雪榆的脖颈熏得微微泛红。
    晚安。不敢让脆弱的琉璃有一丝裂痕,时钧宣告终章地吻了他的额头。
    可是阮雪榆的神情落落难合,久违的高傲多么像令人神迷、连红宝石也黯淡无色的花朵,但身体又像是春日绵绵的柳絮,温软的吻铺满爱人整张英俊的脸,最漂亮白水晶的牙齿咬住了他的皮带,半剖的火红安石榴、蓓蕾一般的嘴唇和吐艳玫瑰点缀微红的脸,被口中肿胀至极的柱体撑得已经变形,果肉甘甜的舌与可口醇酒般的银液,紧紧裹着他因之完全疯狂的爱侣。
    世上居然有这样要了命的快活。时钧的目光不可抑制地狂乱起来,兽欲一刹那冲破牢笼,抓着对方的头发向下用力,迫使他抬起头来,像是为最心爱的女人涂抹口红那样,仔细缠绵地让唇瓣和鼻端布满丰润的水光,接着猛然进入他狭窄的喉部。
    这是一种在亵玩、侮辱一个天使的罪恶感。
    他的嘴唇红润得就像是缠在象牙塔上的红丝带,暮光的大海里捞起的一串星色珊瑚,美得只能被进献给神座上至高的王。纯洁的脸上带着忽有忽无的、对惊人分量的雄壮器官不自觉的崇拜。兴奋的味蕾刺激和极致冲破天灵盖的心理快感,让最深处也忍不住开始阵阵紧缩。
    终于紧密契合的那一瞬间,阮雪榆发出坦诚而天真的舒服低叹,那是一种奇妙的被充实、被占有、被降服、被掌控和主宰的灵魂奇境。
    雄性动物的征服欲烧着了一切感官,让时钧甚至听不到他因情爱而销魂、痛苦而甚至高昂的曲调,猛烈到了极点的凶狠撞击,让阮雪榆的两排牙齿都打到了一起,泪水是飞出来的,饱满多汁的爱溅得无处不是,摩擦出的泡沫浓密绵厚,含有一些缕浪漫甜美的酒色。
    淡红色的月云像是余霞的光,明星碧浸着银河水,相爱的流藻般歌调幽唱了整篇长夜。
    第49章 果报元来必有因
    阮雪榆醒来的时候,无名指上有一枚金色橄榄叶包裹的巨粒世纪钻石。
    它的原石重达191克拉一枚可以追溯到八百多年前,曾经引发印度与英国王室战争的柯伊诺尔,又名光明之山。
    天生丽质、不事雕琢的宝石艺术完全透明,这枚新的订婚戒指叫做艾斯特莱雅之光。
    她是罗马神话中的众神之王朱庇特的女儿,最眷顾人类的圣洁神,代表神圣不可侵犯的纯洁、无私的奉献精神以及广博的仁爱之心,象征最高贵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美德。
    他给时钧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
    桌子上只有DeanDeLuca的烘焙点心和应季饮品,也不符合他未婚夫往常的作风。
    阮雪榆吃午饭的时候,王贺怯怯地登门造访。
    王贺就是那个撞见他被卢卡斯揪衣领的学生,也是珠峰雪崩里丧生的女孩林萼的男朋友。
    他对陈兮云说:登珠峰不是学校组织的活动,但是阮教授觉得都是他的责任,一直非常痛苦。他寒暑假都会去探望萼萼的父母,还在他们的乡镇捐了一座希望小学。
    陈兮云一点也不惊讶,笑笑:基操勿6。
    然后王贺更动容了,像是快哭了:我毕业的时候就是阮教授为我拨的穗,那天他告诉我永远不要忘记身为医学生的责任,我辜负了教授的希望。
    陈兮云拍拍他:我经常辜负,习惯就好。
    王贺出国留学,阴错阳差地进了卢卡斯的课题组,三观不合,以至于难以毕业,他握着拳头,脸憋成了猪肝色:教授,今天YTI99234要开新闻发布会了可是可是
    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普通人的世界里,有敢于驳斥权威勇气的学子万里无一。
    王贺将内部资料递呈给了最敬钦的教授,但是他对阮雪榆的病情一无所知。
    放弃吧。陈兮云指了指说,雪榆这儿现在有点问题。你别看我啊,指望我?本人虽然聪明绝顶,但不幸是个搞手艺活的外科医生,隔行如隔山,侬懂啦伐?
    不过他还是说了点有用的话:他干什么?卢卡斯不是搞癌症的吗?他怎么突然就研究罕见病了?能不能行。
    王贺支吾着说卢卡斯嫉妒成疾,经常在组会上公开diss阮教授,认为他在罕见病领域上的成就不值一提,是时无英雄,竖子成名,并且为向FBI举报阮雪榆的事沾沾自喜。而且他是一个极端种族主义者,系里的中国和印度学子因他的存在战战兢兢。
    卢卡斯的这场发布会在电视和网络同步直播,声势浩大地像好莱坞巨星结婚典礼,还请来了CDC的大领导做背书。
    当YTI99234的倩影在幕布上缓缓升起时,阮雪榆忽然站起,奔赴门外。
    阮教授!
    雪榆!
    追着他呼唤的两人,被遥遥甩在阮雪榆疾驰而去的飞车后。
    他拥有科学界最具辨识度的脸,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核心会场,大家还都以为他是来做评审,或负责剪彩和致辞的。
    这款重磅精神免疫疗法在多项罕见病中展现出了喜人的疗效,可全面用于治疗全羧化酶合成酶缺乏症、特发性低促性腺激素性性腺功能减退症、长链3羟酰基辅酶A脱氢酶缺乏症等七项罕见病,我们希望上市之后,YTI99234能够为全球患者带来更多的治疗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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