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候 作者:作者：阑子
by阑子(30)
程娅脆弱哭泣的样子，靳楚都快不记得了，小时候，他被程娅护在怀里，但现在的程娅，却只到靳楚下巴，他忽然有种该自己去保护程娅的想法，即使她将自己丢下了许多年，可是这个女人，似乎也没什么大错，谁不可怜呢。
靳楚伸手将程娅搂在自己怀里，手在她背上轻拍着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现在都很好，没什么比现在更重要的了。
程娅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儿子和他亲近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候，他靠着靳楚哭得更凶了，有自责，有愧疚，又有些高兴。
赵之川下楼来就看到这幅光景，他总是温柔大方的妈妈在靳楚怀里哭成了泪人，靳楚也一脸温柔，这幅温情的场景让他不自在，现在这是大型认亲现场吗？
他故意整出点动静，程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解开围裙做出一脸淡定的表情那个，我回房间了，你们两兄弟收拾下。
靳楚捏着程娅解下的围裙，看着赵之川你这是？
我也要出门找个朋友，你以为就你能一天天在外面鬼混？
靳楚挑眉去吧。
赵之川哼了一声，径直出门了。
靳楚将厨房收拾干净，才去敲了程娅的门。
进来。程娅声音如常。
靳楚将手里端着的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喝点水吧。
程娅拿起水喝了一口小楚你真的长大了。
靳楚说嗯，十八岁了。
程娅眼看又要难受，她离开的时候靳楚三岁不到，重新把他接回身边时他已经十五岁，他在靳楚生命中，错过了最重要的十二年。
靳鸣希应该是在你姑姑那里知道了这里的地址，所以之前来这里找过你，他要你跟他回去，我拒绝了，我实在是不想你再跳进火坑，不过后来他就没再来过，我就见过他那一次。程娅说道。
靳楚说妈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和他回去的，再说我现在长大了，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那天靳鸣希说了些奇怪的话，我是担心他再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你最近如果要自己出门，就让赵叔叔陪你或者让司机载你去，你别一个人开车出去。
程娅点头说好。
靳楚想了想又问道妈，你认识一个叫林清的人吗？
程娅愣了一下，林清？靳楚怎么知道林清，她说嗯，原来在响水县的时候，林清是我们邻居，不过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听说是出门打工，反正好几年都没回来，我后来也没见过了，怎么了？小楚你认识他？
靳楚把林清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也把昨天看到的情景挑着和程娅说了。
我听老太太的意思是，林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靳鸣希造成的。
程娅陷入沉思，当年，她和靳鸣希还有林清，都是村子里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村子人少，大家自然都玩得好，程娅生得好看，村里有同龄的男孩子，家里都想把小姑娘娶回家做媳妇。
那个年代，条件艰苦，很多孩子都是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在家，程娅他们几个也是，帮着家里放牛下地，除了这些也就是娶妻嫁人的事情比较大了。
靳鸣希长得英俊高大，在村子里乃至旁边几个村，都是很多姑娘喜欢的，林清则有些内向，生得是一副斯文样，总被人说这孩子不上大学都对不起他这气质，林清也只是笑笑，每次有人说林清，靳鸣希都把人打得抱头跑。
程娅那会和他们关系也都不错，像个小妹妹一样跟在他们后面，颇受照顾。
后来林清家里人找人说媒，要娶程娅，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知根知底事很快就能成，可靳鸣希反应却特别大，说什么都不让程娅嫁给林清。
这事还没提就黄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靳鸣希家里上门说媒了，这次很顺利，事情很快就成了。
靳鸣希妈没得找，就一个爹，和程娅结婚没多久，爹也生病没了，他开始变得很暴躁。
开始只是发脾气，后来就会骂人，程娅习惯了他的暴脾气也没什么，日子还是相安无事地往下过着。
后来，就听说林清出门打工了，靳鸣希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开始每天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喝酒，赌钱，心情差了甚至会对程娅动手。
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狠，程娅才意识到靳鸣希真的变了，可是她已经有了小孩，怀孕那段时间，靳鸣希稍微收敛了一些，程娅原本以为日子这样也能勉强维持，以后他们就是一个新的小家庭。
可是生完孩子后，靳鸣希却开始变本加厉，再往后的日子她也不愿意再想了。
程娅没再问别的，她收好情绪，对靳楚说道那小楚，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会注意的。
靳楚走后，程娅去衣帽间换了套衣服，将自己收拾好，拿着车钥匙出了门，中途还去买了些水果，接着去了市医院。
精神科住院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程娅这边说自己是来看林清的，很快就被告知了病房，她站在门外徘徊了一阵，里面林清躺在床上，老太太在旁边守着。
程娅轻轻扣了两下门，老人说了句进来。
程娅推门进去，老太太看着这个举止不凡衣着得体的年轻女人，有些疑惑你是？
将果篮在一旁的桌上放好，程娅才在老太太旁边站定阿姨，是我啊，小娅。
老太太睁着她那浑浊的双眼定睛一看，是程娅，她有些激动是小娅，坐吧。说着去另一张床下掏出一个塑料凳子。
程娅坐了下来阿姨，不好意思，这么冒昧的来打扰您，清哥他还好吗？
老太太擦了一下眼角还好，很多年没见你了，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小娅你是怎么知道小清在这里的？
程娅看了下床上躺着的林清，像是睡着了，老人说刚打了镇定剂，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他才醒。
程娅微微叹了口气清哥他
老太太一时也没说话，程娅只好说阿姨，说来您别见怪，我是从我儿子那里知道清哥在这里的。
你儿子？老太太想了下，又问道是小楚吗？
程娅点头 。
老太太有些无奈小楚是好孩子，没事，你来看看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能想起来看看小清，这份心我们都挺感激。
程娅有些开不了口，林清苍白病弱的样子，让她无法询问靳鸣希的事情。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林清醒了，他虚弱地看着病床前的两个女人，目光在程娅脸上停下是小娅吗？
程娅听到他的声音，赶紧站起来清哥，你醒了，是，我是。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林清扯出一抹笑容。
他又转头对老太太说妈，我有点饿了，麻烦您去帮我装一碗粥回来吧。
老太太连声说好，还客气地叮嘱程娅帮忙看着林清。
小娅，坐吧。林清说。
程娅只好坐下，林清眼睛看着天花板，问她小娅，是来问靳鸣希的事情吧？
程娅轻轻嗯了一声。
林清转头看她，程娅见他有点费力，起身把床调了下，让林清靠坐着。
你是都知道了，才来问我的吗？
程娅点点头，又摇头清哥，你的腿，是他造成的吗？
林清苦笑算是吧。
程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清哥，我帮你削个苹果吧。
林清摆手不用了。
程娅只好坐着看他，林清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前方，他叹了口气小娅，你想听听我的事情吗？好多年了，一直也没有机会说，你看我都闷出病了。
程娅嗯。
靳楚是你和靳鸣希的孩子吧，我那天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和你长得很像。
程娅静静地听着。
说起来，以前我妈找人说媒，我差点就娶你了，不知道如果娶了你，会不会也有靳楚这样一个孩子，那孩子，很懂事，你很有福气。
程娅应声说是，小楚那孩子早熟，心思细。
林清说小娅，你恨靳鸣希吗？他曾经那么对你，那么对孩子。
程娅有点惊讶清哥怎么知道？她记得林清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就出门打工去了。
对不起啊，小娅，其实都是因为我，真挺对不起的。
程娅听得云里雾里清哥别这么说，嫁给靳鸣希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怨你。
林清眼里爬上一层雾气，定定地盯着前方一团看不见的空气，原本不想和程娅说这些，可是看着程娅在他面前，活得那么好，看起来像是一点烦恼都不见，他忽然有点不甘心。
我和靳鸣希，原本就很要好，小娅你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吧，我们早就相爱了，在我妈向你说媒之前，所以靳鸣希才疯了似的不准我娶你。我们也没想过能真的在一起长长久久，就想拖着，等着拖不了就随便找个人结婚算了。林清陷入了回忆，没有看到程娅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是小娅，我妈知道了，她知道了我和靳鸣希的事情，她逼着我结婚，我不愿意，她就威胁我要去和靳鸣希他爸爸说，你知道靳鸣希他爸那会已经病了，我们只好妥协，我求着靳鸣希和你亲近，你们后来也结婚了。我知道，我和靳鸣希再也不可能了，所以我去了外面打工。
我不敢回来，我害怕看见你们，直到几年后，靳鸣希突然找到我，我不敢问你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样？外面没人管我们，我们又可以正常的在一起了，小娅，其实那段时间我很开心，因为那些事情，是我们从来不敢想的，尽管他人目光如刃，我们却很自在。
程娅有些听不下去了，她颤抖着手捏着包，关节已经泛白，可她无法张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咽喉，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
林清却还在继续后来我妈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靳鸣希来找我了，她一个人从老家出来找到我们，她觉得我们走的路是错的，可是小娅，你告诉我，我们真的错了吗？我们真的有那么不可饶恕吗？我也才知道，原来靳鸣希那些年都对你做了什么，小娅，真的对不起。
他终于转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程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现在也恨我了吧，不过小娅，我们很快就遭报应了，大概是十年前吧，有点久了，我妈刚上来找到我们没多久，我们又被迫分开，我那会在工地承包了一个小活，平日里也不太说话，时间久了自然也没人喜欢，我和靳鸣希的事情，多少有些风言风语，那天靳鸣希刚好不在，就有那么几个人过来挑衅，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长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打不过也骂不过的，靳鸣希下班回来刚好撞上，就打起来了，他真的是从小到大脾气爆，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说着林清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真切。
后来他把有个人打伤了，程度大概和我差不多吧，反正是残了，我不是被靳鸣希弄成这样的，兔子急了咬人，我开始是兔子，靳鸣希帮我打回去了，别人成了兔子，而那只兔子咬不了人，就只好来咬我，最后两败俱伤，我被伤了神经，腿上没了知觉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人好像是截肢了。靳鸣希后来被告上了法庭，我妈巴不得他离我远点，把我的伤也算在了他头上。靳鸣希被判了十年。
你看小娅，我们是不是都遭了报应。林清看着她，再也没说话，像是在等着程娅开口。
程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清哥你好好照顾自己，顺便给靳鸣希带句话，小楚是我的儿子，他不配做他的爸爸。
林清看着她单薄颓唐的背影，原本的一丝不甘早就换成了解脱，这么多年，他们三个，终于解脱了。
第四十八章
====
程娅这两天都有点不在状态，有时候看着靳楚就会突然出神，可谁问她也不说，只笑着说没事。
赵俊扬安排好的一家四口旅游行程，最后定在月底，也就是靳楚十八岁生日，虽说靳楚和秦沐风自己过了一个，但程娅他们并不知道。
程娅说小楚18岁了，该好好过个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和赵叔叔给你准备。
赵之川在一边接话妈，哪有送礼物还问人家想要什么的，这样一点都没诚意。
程娅笑道你哪年过生日是我们给你做主的，还不都是你自己张口要的。说完才发现，她竟然一个生日都没有陪靳楚好好过过。
靳楚说出去旅游就挺好的，我不用生日礼物。
泷月弯外面，靳鸣希又来了，这次他没像之前那样在门口闹，他今天难得穿了套西装，看起来有些旧了，像是好些年前的款式，得益于近两年流行复古，他这身打扮也不显得奇怪，脚下还是一双很普通的皮鞋。
靳鸣希来的很早，等了好一会，才看到那辆熟悉的加长林肯。
老林车开得慢，靳鸣希闯出来时，他及时刹住了车，赵俊扬皱着眉老林，怎么回事？
先生，好像是之前那个人。
赵俊扬降下车窗，看到靳鸣希正好在边上站着靳先生，我说过吧，让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靳鸣希没有了之前的跋扈，也没将赵俊扬的话听进去，他说赵先生，我有事情想见一面程娅，你放心，我不会找她麻烦，说完我就离开这里了。
赵俊扬打量了一下靳鸣希，虽然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看起来比之前顺眼了不少。
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靳鸣希坚持说道赵先生，我就找一下程娅，你要不放心，一起就是。
赵俊扬看了一下表，对老林说道掉头回去。接着他拿出手机给程娅打电话。
再次出来时，换了辆宽敞易出行的SUV，是赵俊扬亲自开的车，程娅坐在副驾上，他停在靳鸣希面前上来吧。
靳鸣希拉开后座上去，也没问赵俊扬要把车开去哪里，他坐在后面，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然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太久了，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程娅，这个和他生活过几年还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恍如隔世。
车在一个茶室边上停下来，服务员刚开门，见到赵俊扬恭敬地喊了声赵先生早。
三人被领进一个包间坐下，服务生上了一壶红茶，分别给几人倒上后便出去了。
靳鸣希也不碰那杯茶，见人走了，他看着程娅，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林清死了。
程娅心里一惊，靳鸣希接着说他都和你说了吧。
嗯，他都告诉我了。程娅说得很吃力。
靳鸣希露出一个笑容，他那张蜡黄憔悴的脸此刻看上去竟然能找出些从前的影子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大家都辛苦，过去是我对不住你。
程娅不回他。
你说得对，我不配做小楚的爸爸，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们，林清死之前一直和我说我们对不起你，让我来替他好好地道歉，他希望我也能好好给你道个歉。
小娅，对不起，把无辜的你卷了进来。
程娅内心翻腾，她永远没办法原谅靳鸣希，她也做不到因为林清的死就忘掉一切不愉快，可是她心里好难受，她没办法歇斯底里地去责备靳鸣希，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久了，她只希望再也别看见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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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娅脆弱哭泣的样子，靳楚都快不记得了，小时候，他被程娅护在怀里，但现在的程娅，却只到靳楚下巴，他忽然有种该自己去保护程娅的想法，即使她将自己丢下了许多年，可是这个女人，似乎也没什么大错，谁不可怜呢。
靳楚伸手将程娅搂在自己怀里，手在她背上轻拍着妈，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现在都很好，没什么比现在更重要的了。
程娅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儿子和他亲近竟然是在这样的时候，他靠着靳楚哭得更凶了，有自责，有愧疚，又有些高兴。
赵之川下楼来就看到这幅光景，他总是温柔大方的妈妈在靳楚怀里哭成了泪人，靳楚也一脸温柔，这幅温情的场景让他不自在，现在这是大型认亲现场吗？
他故意整出点动静，程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解开围裙做出一脸淡定的表情那个，我回房间了，你们两兄弟收拾下。
靳楚捏着程娅解下的围裙，看着赵之川你这是？
我也要出门找个朋友，你以为就你能一天天在外面鬼混？
靳楚挑眉去吧。
赵之川哼了一声，径直出门了。
靳楚将厨房收拾干净，才去敲了程娅的门。
进来。程娅声音如常。
靳楚将手里端着的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喝点水吧。
程娅拿起水喝了一口小楚你真的长大了。
靳楚说嗯，十八岁了。
程娅眼看又要难受，她离开的时候靳楚三岁不到，重新把他接回身边时他已经十五岁，他在靳楚生命中，错过了最重要的十二年。
靳鸣希应该是在你姑姑那里知道了这里的地址，所以之前来这里找过你，他要你跟他回去，我拒绝了，我实在是不想你再跳进火坑，不过后来他就没再来过，我就见过他那一次。程娅说道。
靳楚说妈你别担心，我肯定不会和他回去的，再说我现在长大了，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那天靳鸣希说了些奇怪的话，我是担心他再对你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你最近如果要自己出门，就让赵叔叔陪你或者让司机载你去，你别一个人开车出去。
程娅点头说好。
靳楚想了想又问道妈，你认识一个叫林清的人吗？
程娅愣了一下，林清？靳楚怎么知道林清，她说嗯，原来在响水县的时候，林清是我们邻居，不过你出生的时候他已经不在那里了，听说是出门打工，反正好几年都没回来，我后来也没见过了，怎么了？小楚你认识他？
靳楚把林清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也把昨天看到的情景挑着和程娅说了。
我听老太太的意思是，林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靳鸣希造成的。
程娅陷入沉思，当年，她和靳鸣希还有林清，都是村子里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年轻人，村子人少，大家自然都玩得好，程娅生得好看，村里有同龄的男孩子，家里都想把小姑娘娶回家做媳妇。
那个年代，条件艰苦，很多孩子都是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在家，程娅他们几个也是，帮着家里放牛下地，除了这些也就是娶妻嫁人的事情比较大了。
靳鸣希长得英俊高大，在村子里乃至旁边几个村，都是很多姑娘喜欢的，林清则有些内向，生得是一副斯文样，总被人说这孩子不上大学都对不起他这气质，林清也只是笑笑，每次有人说林清，靳鸣希都把人打得抱头跑。
程娅那会和他们关系也都不错，像个小妹妹一样跟在他们后面，颇受照顾。
后来林清家里人找人说媒，要娶程娅，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知根知底事很快就能成，可靳鸣希反应却特别大，说什么都不让程娅嫁给林清。
这事还没提就黄了，又过了一段时间，靳鸣希家里上门说媒了，这次很顺利，事情很快就成了。
靳鸣希妈没得找，就一个爹，和程娅结婚没多久，爹也生病没了，他开始变得很暴躁。
开始只是发脾气，后来就会骂人，程娅习惯了他的暴脾气也没什么，日子还是相安无事地往下过着。
后来，就听说林清出门打工了，靳鸣希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他开始每天和一帮不三不四的人喝酒，赌钱，心情差了甚至会对程娅动手。
一次比一次过分，一次比一次狠，程娅才意识到靳鸣希真的变了，可是她已经有了小孩，怀孕那段时间，靳鸣希稍微收敛了一些，程娅原本以为日子这样也能勉强维持，以后他们就是一个新的小家庭。
可是生完孩子后，靳鸣希却开始变本加厉，再往后的日子她也不愿意再想了。
程娅没再问别的，她收好情绪，对靳楚说道那小楚，你去做你的事情吧，我会注意的。
靳楚走后，程娅去衣帽间换了套衣服，将自己收拾好，拿着车钥匙出了门，中途还去买了些水果，接着去了市医院。
精神科住院楼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程娅这边说自己是来看林清的，很快就被告知了病房，她站在门外徘徊了一阵，里面林清躺在床上，老太太在旁边守着。
程娅轻轻扣了两下门，老人说了句进来。
程娅推门进去，老太太看着这个举止不凡衣着得体的年轻女人，有些疑惑你是？
将果篮在一旁的桌上放好，程娅才在老太太旁边站定阿姨，是我啊，小娅。
老太太睁着她那浑浊的双眼定睛一看，是程娅，她有些激动是小娅，坐吧。说着去另一张床下掏出一个塑料凳子。
程娅坐了下来阿姨，不好意思，这么冒昧的来打扰您，清哥他还好吗？
老太太擦了一下眼角还好，很多年没见你了，你看起来过得还不错，小娅你是怎么知道小清在这里的？
程娅看了下床上躺着的林清，像是睡着了，老人说刚打了镇定剂，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他才醒。
程娅微微叹了口气清哥他
老太太一时也没说话，程娅只好说阿姨，说来您别见怪，我是从我儿子那里知道清哥在这里的。
你儿子？老太太想了下，又问道是小楚吗？
程娅点头 。
老太太有些无奈小楚是好孩子，没事，你来看看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不见，你还能想起来看看小清，这份心我们都挺感激。
程娅有些开不了口，林清苍白病弱的样子，让她无法询问靳鸣希的事情。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林清醒了，他虚弱地看着病床前的两个女人，目光在程娅脸上停下是小娅吗？
程娅听到他的声音，赶紧站起来清哥，你醒了，是，我是。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林清扯出一抹笑容。
他又转头对老太太说妈，我有点饿了，麻烦您去帮我装一碗粥回来吧。
老太太连声说好，还客气地叮嘱程娅帮忙看着林清。
小娅，坐吧。林清说。
程娅只好坐下，林清眼睛看着天花板，问她小娅，是来问靳鸣希的事情吧？
程娅轻轻嗯了一声。
林清转头看她，程娅见他有点费力，起身把床调了下，让林清靠坐着。
你是都知道了，才来问我的吗？
程娅点点头，又摇头清哥，你的腿，是他造成的吗？
林清苦笑算是吧。
程娅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清哥，我帮你削个苹果吧。
林清摆手不用了。
程娅只好坐着看他，林清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到了前方，他叹了口气小娅，你想听听我的事情吗？好多年了，一直也没有机会说，你看我都闷出病了。
程娅嗯。
靳楚是你和靳鸣希的孩子吧，我那天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和你长得很像。
程娅静静地听着。
说起来，以前我妈找人说媒，我差点就娶你了，不知道如果娶了你，会不会也有靳楚这样一个孩子，那孩子，很懂事，你很有福气。
程娅应声说是，小楚那孩子早熟，心思细。
林清说小娅，你恨靳鸣希吗？他曾经那么对你，那么对孩子。
程娅有点惊讶清哥怎么知道？她记得林清在他们结婚后不久就出门打工去了。
对不起啊，小娅，其实都是因为我，真挺对不起的。
程娅听得云里雾里清哥别这么说，嫁给靳鸣希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怨你。
林清眼里爬上一层雾气，定定地盯着前方一团看不见的空气，原本不想和程娅说这些，可是看着程娅在他面前，活得那么好，看起来像是一点烦恼都不见，他忽然有点不甘心。
我和靳鸣希，原本就很要好，小娅你知道的，可是你不知道吧，我们早就相爱了，在我妈向你说媒之前，所以靳鸣希才疯了似的不准我娶你。我们也没想过能真的在一起长长久久，就想拖着，等着拖不了就随便找个人结婚算了。林清陷入了回忆，没有看到程娅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是小娅，我妈知道了，她知道了我和靳鸣希的事情，她逼着我结婚，我不愿意，她就威胁我要去和靳鸣希他爸爸说，你知道靳鸣希他爸那会已经病了，我们只好妥协，我求着靳鸣希和你亲近，你们后来也结婚了。我知道，我和靳鸣希再也不可能了，所以我去了外面打工。
我不敢回来，我害怕看见你们，直到几年后，靳鸣希突然找到我，我不敢问你怎么样了？你们怎么样？外面没人管我们，我们又可以正常的在一起了，小娅，其实那段时间我很开心，因为那些事情，是我们从来不敢想的，尽管他人目光如刃，我们却很自在。
程娅有些听不下去了，她颤抖着手捏着包，关节已经泛白，可她无法张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咽喉，连呼吸都有些喘不上来。
林清却还在继续后来我妈不知道在哪里打听到，靳鸣希来找我了，她一个人从老家出来找到我们，她觉得我们走的路是错的，可是小娅，你告诉我，我们真的错了吗？我们真的有那么不可饶恕吗？我也才知道，原来靳鸣希那些年都对你做了什么，小娅，真的对不起。
他终于转头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程娅，扯出一个难看的笑你现在也恨我了吧，不过小娅，我们很快就遭报应了，大概是十年前吧，有点久了，我妈刚上来找到我们没多久，我们又被迫分开，我那会在工地承包了一个小活，平日里也不太说话，时间久了自然也没人喜欢，我和靳鸣希的事情，多少有些风言风语，那天靳鸣希刚好不在，就有那么几个人过来挑衅，你知道的，我不太擅长这样的场合，自然是打不过也骂不过的，靳鸣希下班回来刚好撞上，就打起来了，他真的是从小到大脾气爆，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说着林清露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很真切。
后来他把有个人打伤了，程度大概和我差不多吧，反正是残了，我不是被靳鸣希弄成这样的，兔子急了咬人，我开始是兔子，靳鸣希帮我打回去了，别人成了兔子，而那只兔子咬不了人，就只好来咬我，最后两败俱伤，我被伤了神经，腿上没了知觉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人好像是截肢了。靳鸣希后来被告上了法庭，我妈巴不得他离我远点，把我的伤也算在了他头上。靳鸣希被判了十年。
你看小娅，我们是不是都遭了报应。林清看着她，再也没说话，像是在等着程娅开口。
程娅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句清哥你好好照顾自己，顺便给靳鸣希带句话，小楚是我的儿子，他不配做他的爸爸。
林清看着她单薄颓唐的背影，原本的一丝不甘早就换成了解脱，这么多年，他们三个，终于解脱了。
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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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娅这两天都有点不在状态，有时候看着靳楚就会突然出神，可谁问她也不说，只笑着说没事。
赵俊扬安排好的一家四口旅游行程，最后定在月底，也就是靳楚十八岁生日，虽说靳楚和秦沐风自己过了一个，但程娅他们并不知道。
程娅说小楚18岁了，该好好过个生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和赵叔叔给你准备。
赵之川在一边接话妈，哪有送礼物还问人家想要什么的，这样一点都没诚意。
程娅笑道你哪年过生日是我们给你做主的，还不都是你自己张口要的。说完才发现，她竟然一个生日都没有陪靳楚好好过过。
靳楚说出去旅游就挺好的，我不用生日礼物。
泷月弯外面，靳鸣希又来了，这次他没像之前那样在门口闹，他今天难得穿了套西装，看起来有些旧了，像是好些年前的款式，得益于近两年流行复古，他这身打扮也不显得奇怪，脚下还是一双很普通的皮鞋。
靳鸣希来的很早，等了好一会，才看到那辆熟悉的加长林肯。
老林车开得慢，靳鸣希闯出来时，他及时刹住了车，赵俊扬皱着眉老林，怎么回事？
先生，好像是之前那个人。
赵俊扬降下车窗，看到靳鸣希正好在边上站着靳先生，我说过吧，让你不要再出现在这里。
靳鸣希没有了之前的跋扈，也没将赵俊扬的话听进去，他说赵先生，我有事情想见一面程娅，你放心，我不会找她麻烦，说完我就离开这里了。
赵俊扬打量了一下靳鸣希，虽然还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看起来比之前顺眼了不少。
有什么话就和我说吧。
靳鸣希坚持说道赵先生，我就找一下程娅，你要不放心，一起就是。
赵俊扬看了一下表，对老林说道掉头回去。接着他拿出手机给程娅打电话。
再次出来时，换了辆宽敞易出行的SUV，是赵俊扬亲自开的车，程娅坐在副驾上，他停在靳鸣希面前上来吧。
靳鸣希拉开后座上去，也没问赵俊扬要把车开去哪里，他坐在后面，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忽然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太久了，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程娅，这个和他生活过几年还孕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恍如隔世。
车在一个茶室边上停下来，服务员刚开门，见到赵俊扬恭敬地喊了声赵先生早。
三人被领进一个包间坐下，服务生上了一壶红茶，分别给几人倒上后便出去了。
靳鸣希也不碰那杯茶，见人走了，他看着程娅，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林清死了。
程娅心里一惊，靳鸣希接着说他都和你说了吧。
嗯，他都告诉我了。程娅说得很吃力。
靳鸣希露出一个笑容，他那张蜡黄憔悴的脸此刻看上去竟然能找出些从前的影子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大家都辛苦，过去是我对不住你。
程娅不回他。
你说得对，我不配做小楚的爸爸，以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们，林清死之前一直和我说我们对不起你，让我来替他好好地道歉，他希望我也能好好给你道个歉。
小娅，对不起，把无辜的你卷了进来。
程娅内心翻腾，她永远没办法原谅靳鸣希，她也做不到因为林清的死就忘掉一切不愉快，可是她心里好难受，她没办法歇斯底里地去责备靳鸣希，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久了，她只希望再也别看见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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