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小夫郎 作者:作者:茶查查
    茶查查(141)
    *
    正月十五,夜里零星几声爆竹响,年节到今天就过完了。
    吃了浮元子,怕灵哥儿积食,陆谷和两个孩子多玩了一会儿。
    昭儿被纪秋月抱回房,灵哥儿睡着后,他吹灭烛火自己也躺下,给孩子掖好被角,他出神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过年各路亲戚都来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懂看眼色。
    纵然见了他和孩子都闭上嘴不言语,可他也知道,他们在说沈玄青,这么久了,无论沈玄青还是罗标,都没任何消息,怕是不太好。
    旁人说旁人的,他只当没听见,但还是没忍住,给了几个说嘴的亲戚冷脸看,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是人都有三分脾气,他从小到大都没这样过,亲戚里头还有两个长辈,本是不应该的,但亲戚心虚,没在这事上跟他计较。
    夜色渐浓,陆谷翻了个身,眼睛闭着没睁开,慢慢就睡着了。
    翌日,沈尧青正在院里盥漱,今天他想去趟丰谷镇,同丘家还有另外几家再打听打听,那些人住在镇上,消息要比他们灵通,早点出门也好,若在丰谷镇打探不到,还能上吉兴镇问问顾承越,看他堂哥有没有听到什么信儿。
    大哥,这两天我收拾行李,铺子该开门了。陆谷从房里出来说道。
    沈尧青一顿,拧干布巾擦脸,看过去开口:今儿我想上丰谷镇打听打听。
    陆谷给自己穿好小鞋子的灵哥儿戴上虎头帽,说:嗯,急倒是不急,我先收拾着,再问问雁雁的意思,看她要不要过去。
    兔子多,再过小半月就能配种,再不卖一些,到时小兔出月了,想和母兔分开都没兔窝住。他说完,到房里端了木盆出来,先舀水给灵均洗脸。
    沈尧青泼掉自己的洗脸水,看一眼他,在心底长长叹一口气,面上不显,应声道:是该去卖了。
    今年不再给青楼那边送,后来又出事,铺子没怎么开张,卖得兔子少,家里自然积攒了一些。
    大宅子里养了那么多牲口禽畜,猪羊兔子鸡鸭都多,要是不卖了,如何挣钱过日子。
    陆谷说干就干,正月十五已经过去,镇上不少铺子都会开门,他不想落下。
    当初买铺子买宅子,是为他们灵哥儿以后念书,一百多两银子,怎么都不能弃掉。
    卫兰香一看他拾掇东西的利索模样,就知道拦不住,拦住又能怎么样,宅子是花钱买的,总不能一直不住人。
    如今家里长工短工都有,前两天沈尧青还在和她说,想让葛春生做长工,如此他在外奔波的话,她和纪秋月就不用那么忙,在家里安生带昭儿就好。
    她寻思着短工贵,还是长工划算,她近来精神头不大好,干活不比从前,便点了头,让儿子看着去办,自己没有多管。
    离开的时候,灵哥儿在老家玩惯了,又有只大了一岁的昭儿一起玩耍,上骡车的时候哭了起来,倒是昭儿长大了一点,没有哭,但吵着要和阿爹去镇上。
    陆谷同卫兰香和纪秋月道别,沈雁跟着他一块儿去。
    他昨天找纪秋月说话,这次想让她和昭儿过去,可看见坐在院里剥花生的卫兰香发神怔忪,厨房蛋篮子里还攒着老娘给沈玄青留的鸡蛋,说儿子回来肯定要吃炒鸡蛋,他沉默许久,还是让沈雁跟着了,留昭儿在家,卫兰香要带大孙子,忙起来好,就不用想太多。
    连乖仔也上了车,趴在靠外的地方。
    车轮一圈圈转动,天上的太阳也似这样,日复一日东升又西落。
    二月初,天暖和了些,但厚衣裳还未褪下,树林野地里,细看就能瞧见新生的胞芽。
    冬天时下了好几场大雪,人人都说瑞雪兆丰年,麦地里麦子逐渐苏醒,片片绿意蔓延出去,看得人眼阔身心舒畅。
    大狗在街上走,因有几分像狼,有些怕狗的人远远就避开。
    乖仔跟在陆谷腿边,没有乱跑,附近多数人认识它,知道是有主的。
    陆谷手里提了个竹篮往绣坊走,让沈雁和灵哥儿在铺子里看一会儿,他卖了手帕和络子就往回走。
    从绣坊出来后,竹篮里多了件衣裳,本是绣坊里的活儿,他手艺好,老板娘就出钱让他绣。
    自打回到镇上,有沈雁帮着管灵哥儿,他打理宅子做饭洗衣,沈尧青不在时,杀兔子烫鸡毛都干得井井有条,剁骨头割肉也渐渐上了手,这些活儿干熟了,其实一点都不难。
    沈玄青走时带的钱不多,那几百两银子只有他知道藏在哪里,手头是不缺钱的。
    可哪有坐吃山空的道理,大钱留着孩子念书和以后的置办,他得挣点小钱,够孩子吃零嘴的,到夏天时无论大人小孩都爱吃瓜果,或是在外头买饮子喝,多攒些铜板就足够一两月买的。
    路过卖烧鸡的铺子,乖仔先跑过去,站在人家门前看。
    他笑了下,昨天炖了只兔子吃,今天不必花钱买,等回去把留的几块兔肉给乖仔吃。
    有杂货郎挑着担迎面而来,他喊住对方,因常买这些东西,自然知道针头线脑的价钱,和货郎讲价不在话下。
    他买了些做扇面用的素娟和纨扇扇柄,慢慢做着,等天热就能卖。
    谷子,哪里去?
    街边布庄门前,坐了个小老太太晒太阳,是布庄老板的娘,一身缎子衣,包头巾也是顶好的料子。
    她手里拿着烟杆,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好,都快七十的年纪,还能吃肉呢。
    阿奶晒暖呢,我回铺子里去。陆谷笑着开口。
    去。小老太太挥挥手里的烟杆,把凑过来闻她的乖仔撵远了些,吸一口烟后才说道:你们那儿,还有肥兔子没?
    陆谷喊乖仔过来,闻言笑道:有呢,好几只,给您挑个大的。
    好好,还是照前头说的,你杀了给我送家去,回头,我让我儿给你们送钱。小老太太爱吃肉,说起肥兔子,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行。陆谷说完,直接拔高了声音问:那还是给您送家去?不拿过来?
    不拿不拿,就送家去,交给碧儿她老娘,给我炖一锅。小老太太吐着烟雾说道。
    布庄里面,老板娘听见外头的动静,虽不大情愿老婆子时常给他们找事做惹是非,但老娘要吃肉,又是坐在布庄大门口说话,街坊都能看见听见,她做儿媳的,不给老娘吃肉要被戳脊梁骨,还是走出来从荷包里掏出钱给陆谷。
    谢婶子,我这就回去杀兔子。陆谷笑眯眯接过。
    不是他紧着人家要账,这小老太太有时候脑子糊涂,两回了,他给送兔子,过了几天路过布庄顺便来要账,老太太非说已经给过钱,还是小丫鬟碧儿说没给,布庄才给他结了钱。
    要说送人,两三只兔子他都能舍得,他们珍珠巷子的四邻,有时上他们家串门,他就给抓一只兔子让尝尝鲜,基本家家都受过好处。
    可既然说好了是买,他们是卖兔子的,就靠一只又一只兔子的铜板赚钱,哪有不收账的道理。
    其实头一回他没要到账,想着以后在吉兴镇常住,不好跟人多起冲突,就当结个善缘,和和气气没跟人家吵嚷,便作罢了。
    可第二回 小老太太还不认,他觉得再认一次栽实在不妥,这不是被当成软柿子捏了,心里也有气,就和布庄一家多说了几句,老板娘让伙计回家问碧儿,她老娘是做饭的厨娘,买菜钱都在母女俩手里,一问才知道原来两回吃了兔子都没给钱。
    陆谷那天原本想着,要是这家人再不认账,以后绝对不和他们做买卖,还好,最后收到了钱。
    至于第一回 送来的兔子,他没那个心劲力气吵架,这回就学聪明了,声音大点叫老板和老板娘都听见,账自然能要到手里,再不济,他杀好兔子直接送到布庄来,当着面儿也好收钱。
    回去的路上,他脚下快了些,心里忽然懊恼起来,怎么这么笨,早知道第二回 就给送到布庄,就不用说那么多话了。
    还好还好,现在学聪明了,以后就不用再受这种气。
    他又在心里宽慰自己,可别懊恼丧气,有的是活儿要干呢,何必多想。
    忙忙碌碌小半天过去,到下午,飘来厚云遮住太阳,渐渐变了天。
    离吉兴镇十几里远的平坦官道上,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神俊又威风,四蹄如乘风,载着归心似箭的人疾驰奔跑。
    第225章
    天阴下来,也起了风,吹得门板晃动,不断在墙上撞,沈雁用脚将挡门的石头推过去,门板被困在石头和墙壁之间,再不响了。
    陆谷正在清点铺子里的东西,兔子就剩一只,笼里的鸡鸭一共三只,近来暖和了些,母鸡母鸭陆续开始下蛋,但攒下的不多,蛋篮子今天卖空了。
    末了,他抬头对沈雁说:就这么点东西,我看等会儿好像要下雨,干脆,咱们关了门回家去,剩一只水鸭,回去杀了,炖个鸭汤吃,你那天不是说老鸭汤面好吃,擀面咱们自己做一个。
    一阵风刮来,将外面土灰渣子吹进铺子里,一下子迷了眼,沈雁连忙背过身揉揉眼睛。
    她眼睛不难受了以后才说:好,这小半天估计也卖不了几只,等明儿大青哥从家里拉了兔子回来,再开门儿不迟。
    因兔子和鸡鸭都不多了,今天一早沈尧青就赶骡车回老家,陆谷和沈雁看着铺子,他明天就过来。
    老鸭汤面是之前他们在隔壁面馆吃的,沈雁要了一碗,吃过后觉得不错,嘴上惦记了两句。
    剩下的兔子和鸡鸭都是活的,木架和肉案上并无东西,收拾起来很快。
    两人把门前的长桌抬回来,靠着墙放好,沈雁又去后面熄了灶底和泥炉里的火,拿了扫帚扫地,拾掇干净了,明天过来就省手。
    陆谷在前面收拾,铺子里不住人,鸡鸭和兔子都要带回去,所幸剩的不多,等会儿提着竹笼就能回家。
    他正埋头擦刀擦肉案板,外面风越大,行人低着脑袋往前跑,还有牛车从门口过去,牲口蹄子哒哒响。
    灵哥儿揉着眼睛直喊:阿姆,眼睛疼。
    孩子细弱的声音带了几分委屈,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蹲下掰开灵哥儿眼睛看了看,就是一点沙子迷了眼,孩子不知怎么说,就道眼睛疼。
    没事没事,阿姆关半扇门,你站在门板后面就不怕风吹着了。
    他说完起身去关门,不曾想有人勒马在铺子前停下,他刚才就听见了动静,只以为是过路的。
    乖仔呜一声低吼,汪汪叫了两下,狗都有看家的习性,哪怕铺子里多是来买肉的,它都会叫两声警示,不过在门口人下马后,它忽然停住,跑到沈玄青腿边呜呜低叫。
    陆谷一抬眼,站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沈玄青杵在门口,身形高大,马鞭握在手里有些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顿了一下才带了哽咽喊道:谷子。
    眼前的人明显瘦了一圈,青胡茬没有刮,脸上有几道没愈合彻底的伤痕,眼底带着疲倦,那双星眸里渐渐有泪光浮现。
    再一次听到自己名字后,陆谷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是梦。
    真的是沈玄青回来了。
    他脚刚抬起,就被大步上前的人抱住。
    忍了六个月的眼泪瞬间涌出,他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被沈玄青紧紧抱在怀里,只剩哭的份儿。
    沈玄青胸前衣裳很快被打湿一大片,他也在掉眼泪。
    两人就这么抱着哭了一会儿,伴随着乖仔的呜呜叫,摇着尾巴绕他俩转来转去。
    孩子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一双眼睛挣得大又圆,神情明显透着疑惑,灵哥儿有些害怕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他小小一团,平时看陆谷和沈雁都觉高大,这会子害怕是难免的。
    二哥哥?
    沈雁原本在后院扫地,余光中留意到铺子门口来了人,抬眼望去,竟有些像沈玄青,她在原地愣了一下,手里的扫帚都来不及放下,一股脑就往前跑。
    听见声音,陆谷推开沈玄青,这才想起孩子。
    灵哥儿,来,这是阿爹,怎么,不认得了?他喊灵均过来。
    灵哥儿犹豫着,顺着他的话抬头看向门口的生人。
    来,阿爹抱。沈玄青说着,往前走了一步,想抱抱儿子。
    谁知灵哥儿一下子跑到陆谷身后,躲起来连看都不敢看他,怕怕地小声喊道:阿姆。
    两岁出头的孩子本就不太能记住人,沈玄青走了六个月,时日太久,他刚走的前两个月陆谷几乎每天都要和孩子说说阿爹,到后来,就有些逃避。
    阿姆在,别怕,这是阿爹,我不是跟你说过?陆谷哄着孩子,又说:阿爹回来了,要抱你呢,不是旁人。
    孩子怯弱,也不记得他了,沈玄青心里酸涩,但没逼着让灵哥儿出来。
    他看向沈雁,见妹妹也瘦了,心里更不好受,问道:你和娘都好?
    沈雁擦一把眼泪,点头笑道:好着呢。
    她说完眼泪又掉下来,抬手用手背擦拭,再说不出别的话。
    陆谷还在哄灵哥儿,孩子抓着他裤子躲在他身后,硬是不敢出来,他想了下开口:你不是想吃糖人,让阿爹给你买,好不好?
    身后的小人这才探出小脑袋,怯怯看向对面。
    沈玄青揉一把乖仔脑袋,见状趁机说道:走,阿爹给你买。
    灵哥儿抬头看看陆谷,这才走过去。
    那,我先带他去买。沈玄青牵着儿子的小手,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他说着去看陆谷。
    去吧,我和雁雁正收拾要关门,你快些回来。陆谷点点头,既然说了要买,要是不给买,灵哥儿肯定会哭闹。
    沈玄青把马拴在门口,一把抱起孩子就往卖糖人的地方走,他腿长走得快,等会儿怕是要下雨,卖糖人的说不定在收摊子了。
    乖仔几个月没见他,也跟着跑出去。
    陆谷擦一把眼泪,转头破涕为笑,说:快收拾,回家做老鸭汤面吃,家里还有几个鸡蛋,也给他炒了。
    嗯。沈雁拿着扫帚又往后院走,鸡鸭毛和兔毛若不扫了铲走,今天刮风,到时吹得院里全是。
    他俩手脚快,铺子里本身也没太多要收拾的,每天都要过来呢。
    等收拾完后,沈玄青和灵哥儿还没回来,卖糖人的离得远,他俩就在门口等。
    门前枣红大马喷了个响鼻,这马高大,在他俩看的时候还看过来,马眼睛很有神采,瞧着还有几分温驯。
    因是生马,陆谷没敢贸然靠近。
    可真高。沈雁叹道。
    你二哥哥身量高,可不得弄匹高大的。陆谷笑着说,他眼圈还红红的,但哭过后那阵劲也就过去了,这会儿很高兴,脸上笑意就没断过。
    你等着,我上隔壁买点卤肉,家里还有一小坛酒。他话还没说完,就往隔壁面馆走。
    面馆赵婆子会卤肉,卖给四邻比外人能便宜些,味道比不上卤肉铺子那么好,但也不错了,离得还这么近。
    婶子,卤肉还有没?猪耳朵还有?他一进门就问了好几句。
    赵婆子原本在忙,一听这话连忙答应说有。
    他买了好些,接过油纸包时,赵婆子顺嘴问道:家里来人了?
    嗯,二青回来了,给他弄点好的吃。陆谷笑道,他着急回家,说完没有多留。
    赵婆子在原地愣一下,想多问几句,但见他已经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赵婆子听到外面动静,一抬眼果真看见沈玄青抱着灵哥儿从馆子门前走过去。
    沈玄青给灵哥儿买了三个大糖人,孩子手小,一只手都拿不下,两只手攥着。
    甜不甜?他放下孩子,自己也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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