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动心 作者:作者:徐书晚
    全文徐书晚 (63)
    星夜寂静,蝉鸣声也开始消退。
    她调皮地问:医院的消毒水味为什么很难闻?和我小时候闻到的不太一样。我不小心一口喝掉会不会变异?
    厉时屿叹口气,说:医院常用的消毒水有过氧乙酸、新洁尔灭、84消毒液和DCW次氯酸,过氧乙酸一般会调制成百分之零点二至百分之零点三的水溶液喷雾,DCW次氯酸相对来说最安全,84消毒液气温最浓烈,但稳定性不高,这家医院用的应该是DCW次氯酸,气味比起84已经好很多,你要是不小心喝了,很大程度上不会变异,只要催吐,多喝牛奶和水,然后去医院就诊。
    她只是随便一说。
    他答得一丝不苟。
    论有个博学的男友的好处。开玩笑也能变成知识普及小课堂。
    你怎么还记这些?她有些好笑地问。
    有个学医的室友,想不知道都难。
    ˉ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颜书变得嗜睡,发觉病房里没人,她感到一阵恐慌,下床赤着脚打开门,护士正推一辆车过来,见她赤脚出来,忙提醒她:怎么不穿鞋?
    我忘记了。
    护士扶她回病房里。给她打了营养针,又端来热水令她吃了药。
    她问护士:我已经退烧了,只是小感冒,可以出院吗?
    护士蹙着眉毛,一边整理一边回道:还有些低烧,再观察一阵子吧。你男友一早离开,怕你没人照顾,还给你请了护工。护工在哪儿?
    呃?没那么夸张吧?我又不是残疾了
    确实啊,但说明他在乎你。
    颜书低头笑出声,心里却并不感到高兴,因为他又为了别人丢下她。即使那个人是他妹妹,她也有些嫉妒。
    她听护士的话躺到病床上,百无聊赖地玩儿起手机游戏。
    有人敲门,她放下手机应一声。门被推开,她一愣,片刻回复平静。
    许知楠拎一篮水果走进来,还带来一束向日葵。
    你醒啦?我正好有时间来看看你。不知道送你什么,随意买了向日葵。
    颜书指了指窗台,说:花摆在那边吧。
    向日葵热烈明媚,她的脸色却苍白。
    许知楠将花摆到窗台,她没打算待很久,只蹙眉拉开窗帘,阳光洒进来,颜书闭上眼睛。
    你今天不上课吗?颜书问。
    对。以前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我很抱歉,今天来不是想求你原谅,只是想扔掉一个包袱。我这些日子喘不过气,被太多人指责,应栀再也不和我出门,连我哥哥也对我有意见,以为我彻头彻尾是个很坏的人颜书,我真的很嫉妒你,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他们都喜欢你,愿意站在你这边,我没有地方可以容身了。
    颜书无言以对,她不同情许知楠。
    许知楠做的那些事,本身就属于作恶。如果她要追究,许知楠得负法律责任。
    羡慕我什么呢?难道不是来嘲讽我?颜书反问道。
    许知楠有些诧异,却摇头,说:嘲讽你做什么?因为叶澜曦出现了?
    颜书一怔。
    许知楠扬起复杂的笑,慢声问道:你害怕他会动摇吗?
    被说到痛处,颜书垂下眼睑,她浑身泛凉。
    许知楠道:也是,你拿什么和她比。
    我走了。
    许知楠走到门口,又转回身,一双眼睛浮起痛苦。
    她说:我只是不希望他讨厌我。
    什么?
    许知楠没解释。
    下午,颜书办理了出院手续,应栀与应昙来接她。
    应昙开一辆黑色保时捷,车身线条感十足。
    应栀说:阿书你看校园论坛了吗?许知楠在上边道歉,还在认证的微博也发了道歉信,承认自己前段时间造谣。好多人不敢信,但事实如此,她现在被骂得也挺惨的。
    颜书震惊了好久,她也不太敢信。
    什么时候的事情?
    早上那会儿吧。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敢承认了,之前我哥和我说她造谣,我都不敢信,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做这种事情,我决定与她保持距离,现在她整这一出,我还有点儿被她的魄力感动到,日,她真敢。而且她还指控傅正尧讹诈她的事情,傅正尧已经失去保研资格,名声都臭透了。
    应昙说:她申请退学了。
    什么?
    颜书并不想许知楠因此退学。
    应栀却不以为意,对应昙道:你以为她傻吗?她家庭条件好,退学了又怎么样?她有条件申请国外的名校,换个地方没人认识重新来过,不知道多爽。现在她虽然被人骂,可也有帮她说话的,说她勇于承认错误依旧是女神,我都吐了,她这么做无非就是心理压力太大,说出来还能赚一波好感,再跑去国外镀金。
    应昙嗤笑一声,丫头片子,就你最懂是吧?
    应栀不以为意,和颜书道:你男朋友之前找她谈过几次,态度冷硬,希望她自己承认,也许她听进去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喜欢的人讨厌啊。
    颜书终于明白许知楠今天的那番话。
    第64章 最甜
    车子开到南门。
    星夜下露天摊位热闹, 人来人往的街道,一些小情侣亲昵地喂对方吃东西。
    应栀很受不了这种场面,翻着白眼拉颜书走得快。
    应昙在背后拎包, 大包小包地走得懒散。他平时爱和应栀拌嘴,一天下来说十句话能吵八句,偶尔却任劳任怨。
    颜书对应栀说:我们等等你哥, 他一个人拎那么多包东西可怜。
    可怜吗?男人就是用来拎包的!
    在去医院接颜书出院之前, 应栀在商场逛, 早课也没上,她撒谎和学校请了病假,任性地逛街买买买, 差点将信用卡的额度刷爆, 似乎是在进行一场报复性的消费。
    她的解释是:我妈妈好不容易回国看我,我要给她买好多礼物的, 最近继母管我管太紧, 克扣我的额度,我下午就闹到办公室和我爸要了张新卡, 继母脸都黑了,那样子很好笑,只可惜我没人分享。
    继母怀孕,现在我要是不想办法和我爸多要钱,等以后那个小鬼从他妈肚子里蹦出来,我和我哥喝西北风吗?
    颜书哭笑不得,说:你爸爸很疼你啊, 不然你能闹到办公室?他既然宠你, 就算再多一个儿子或女儿, 他肯定也不会亏待你, 你担心什么?
    应栀不依不挠,道:谁知道以后的事情?我只管现在。总之我不能让那个女人骑到我头上。
    颜书没再说,毕竟是朋友的家事,她不好多嘴。
    应昙拎着包追上她们,他满头汗,累得要死,索性把东西全放下,很跩地说:东西自己拿回去,老子得去吃些东西。
    应栀跺脚,你就知道吃!整天吃也没见你胖二两肉!
    应昙眉飞色舞地炫耀:当然,我们帅哥是从来不胖的。
    颜书拎起几袋东西,虽然有点重,但还拎得动,她没那么虚弱。
    应栀问:你刚出院,身体可以吗?
    没问题啊,我拎得了。你买了多少东西?
    没怎么算,大概也就花了几十万而已。
    也就。
    几十万。
    而已。
    颜书久久不能平复情绪。这是她和应栀之间唯一有着巨大观念鸿沟的时刻,大小姐的消费能力和消费观都是她难以企及和理解的。
    几十万,对应栀而言不过是几个包,但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这是一笔很大的数额。
    回到宿舍,应栀先洗澡,颜书坐在书桌前休息。
    她拎了那么多袋东西走回来,双腿早就又酸又胀,加上病了一场还未痊愈,身体有些吃不消,为了不让朋友担心,她假装自己已经好全。
    慢慢肚子有些饿,她起身泡一碗面,刚掀开盖儿,水气扑到脸上,像蒸桑拿。但她不爱吃泡面,吃了两口便想吐,可惜肚子又很饿,只好忍着吃完。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她从前在家娇气得很,要什么几乎就有什么,虽然家境不算富裕阶层,但父母对她百般疼惜,她越来越娇气,几岁的时候更甚,喂一口饭都需要大人哄好久才肯吃,口味也刁钻,父母便每日换着口味琢磨食谱,养得她着实精贵。
    后来她性子变得有些顽劣,和人家的小女孩儿因为一点儿小事打架,把人挠伤。
    这事情说起来是她有错在先,但颜明台还是宠得她没边,幸好林敏玉察觉到这么娇养她下去不行,以后会走歪路甚至六亲不认,所以林敏玉不再放任她,颜明台唱白脸,林敏玉就唱黑脸,这才把她往好的方向带,但也还是很娇气,病了去医院打针也要哄半天。
    哪里想到现在生着病还要假装没病?
    她笑了笑,幸好病得不重,不然她要郁闷死。她最怕生病,一点儿小毛病也像世界末日。
    应栀洗完澡回来,鬼鬼祟祟地关了门,像做贼。
    颜书好笑,问:你干嘛?
    应栀说:还好,齐琪儿和奚薇都还没回来。
    你不准她们回来啊?那人家睡哪儿?她故意这么发难。
    应栀走到那些大包小包面前,香奈儿、古驰、爱马仕、普拉达、迪奥、博柏利挨个翻看这些包装袋后,她拿出一只爱马仕的包包递给颜书。
    颜书一愣,问:这是干嘛?
    送你啊,不要?生日礼物。你过生日那会儿都没说,我忘了,后来想起来已经放暑假,我就想着开学再补你一份。不识好人心,我还怕她俩看见了吃醋呢,所以特地挑她们不知的时候给你。
    这么贵的包我还真不敢收。你要补一份生日礼物的话,就送点儿别的,给我买点吃的,我要吃超贵的那种巧克力。
    再贵的巧克力比得上一只包?你不喜欢背这么贵的拿去退啊,笨蛋,送你钱都不要。
    颜书笑,我当你是朋友才不收这么贵的东西,谈钱多伤感情?而且这种包我背出去不得配一身名牌?你明明在坑我,等我背出去别人以为我背山寨货。
    应栀也没逼她收下,叹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要,行吧,我留着自己背,下回生日再送你别的。
    颜书点头。
    应栀问:你男友怎么不接你?
    他可能去疗养院了。
    应栀蹙眉,又摇头,说:对了,上午我逛街,恰巧遇见那天那位叶小姐,她已经认识我,和我问你好,啧,猫哭耗子。
    颜书无奈地笑笑。
    应栀又说:她和厉哥应该私下有碰面,你不知道吧?我日,厉哥不会是想两个都要吧?靠!
    越扯越远。
    颜书给他发短信。
    【颜书:你还忙吗?我出院了。】
    【厉时屿:什么时候出院的?怎么不和我说。】
    【颜书:你今天上哪儿了?】
    【厉时屿:去了疗养院。】
    颜书没再问。
    ˉ
    一转眼入了秋,气温下降得好快,北华市的温度已经降至只有十几度,出门得穿大衣。
    大概是今年犯太岁,只一个月的时间,颜书一连病了四五回,常常请假跑医院,要么是皮肤过敏,要么是感冒,要么就是肠胃不舒服,病根总好不全,一吹冷风就病,寝室的人都说她被林黛玉附了体。
    她只当是玩笑,没放心上。
    每日课程紧凑,她已经抽不出什么时间和厉时屿约会,他的时间也少,几乎每天有课,有时候课业紧,他从早八点上到晚十点,根本不能抽时间和她约,没课的时候还有各种作业,加上写论文、做课题打比赛,简直比上班族还忙。
    前段时间因为她频繁生病,他偶尔请假陪她去医院,差点导致出勤率不够,为了不影响他以后的毕业考核,她后来病了也不告诉他,他每次通过他人得知,气得脸黑,随后和她生气,几小时不理她。
    男友有时很任性啊。
    但好在也很容易哄,她只说一句再不理她就拉黑他,他立刻发消息过来。
    那个故事和叶澜曦,她没有敢和他提,她其实隐约猜到,他是知道她知道的,但他的和他谁也不说,谁都不主动提及,他和她一起假装没有叶澜曦这个人。
    在感情里,谁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她无法控制自己去贪恋他,贪恋他看自己的时候那双清冷又暗沉的眼睛,贪恋他指尖的温度,贪恋他每一道目光所以,她也假装没有叶澜曦这个人。
    日子平淡如流水,她以为一切可以回到原点,什么都不会发生,她还是可以和他走在星夜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会在经过那颗香樟树的时候,不经意就低头吻她。
    他其实是强势的人,温文只是表象,冷清的眼睛里有时刻满沉痛,只是她没看见。
    她以为什么都不会变,直到叶澜曦住进了ICU里。
    那是个很冷的夜晚,又下雨又刮风,气温降至十度以下。
    颜书和往常一般结束课业,与朋友吃过晚餐,她约厉时屿在校园里见面。
    厉时屿姗姗来迟,她足足等了他有一个小时。
    换做是别人,你已经死了。她对他控诉道。
    厉时屿说抱歉,解释:导师交待的小组作业没完成,所以一时走不开。你吃过了?
    吃过了,如果等你陪我吃饭,我现在已经饿死。
    她牙尖嘴利,厉时屿无法应对,但他来得晚是事实,她抱怨是应该,而且,他不愿意听她说死这个字眼。
    不要说死字,这种玩笑最好别开。
    颜书呆愣半晌,垂下眼睑看地面。
    地面湿漉漉的,天上飘起毛毛细雨,路面又湿又滑。
    她知道,他的妹妹趁医生护士不注意,用刀片割伤手腕,导致失血过多,差点没救回来。
    所以,他对死这个字眼抵触,是理所当然的。
    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
    厉时屿察觉自己对她说话带了情绪,微一怔愣,随即低头抵着她额头,音色哑然道:我不该凶你。
    那种程度不算凶。你吃饭了吗?
    他摇摇脑袋,还没。
    她握住他的手,眼睛轻轻眨,像星星。她从包里拿出一把折叠雨伞,撑开后,厉时屿自然地接过伞柄撑好,他将雨伞向她的方向遮好,她怕他淋湿,又推过去。
    推来推去半天,二人一步也没有迈出。她懊恼道: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
    不理我?
    她还没应声,他已勾下脑袋吻她。这里来往的学生比较多,她害羞,怕被人看见,要推开他,他只将伞微微倾斜遮挡住旖旎,另一只手勾住她腰肢扣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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