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小哑巴 作者:作者:每日一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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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南安的beta在里面,对吧。陈仲恒了然地点破来意,告诉还在试图遮掩的冯启,我就是来见他的。
    大概没什么事能真的瞒过手眼通天的陈仲恒,冯启只觉得自己拙劣,无奈顿了下脚步乖乖侧身把门拉开,恭恭敬敬地请人进去:您请进。
    等陈仲恒进了门,叶帆看着冯启这一脸担忧愣怔的傻样子小声地笑出声,搞得冯启莫名其妙。
    他问:叶通讯官,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笑出来?
    叶帆反问他:冯启,你是怕司令员会对吕医生下什么毒手啊?
    冯启那目光是无声地在问,难道不会吗。
    叶帆还是笑:你也听周连桥说了,现在是事关联盟是否转型的关键时期,在这个节骨眼上,司令员比你要更知道该怎么去纵横捭阖。
    冯启不太理解。他只知道陈仲恒一直不认可、不支持陈奥这段越界的感情。
    叶帆笑够了,拍拍他的肩:哎,冯启,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那位好学长能对你还算是青眼有加了。
    这是陈仲恒第一次亲眼看见吕文林。
    窗外火红的夕阳把他坐在床边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双手紧握着床上躺着的陈奥的一只手,入神得连有人进了门都不在意。
    如果不是有风拂过带起细微沙沙的声响,这整个画面都将处于静止当中,陈仲恒一瞬间竟觉得自己真是一个误闯进画中来的局外人。
    良久,吕文林回过头来,看着那张电视和报纸画面里偶尔能见到的人脸,呆呆地问了句:您是陈仲恒先生,陈奥的父亲,对吗。
    吕文林,陈仲恒叫了遍他的名字,本事不大,胆子倒是很大。
    他又接着问:你见到陈奥了,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想没想过,他可能会一直这样躺下去,永远也醒不过来,那你要怎么办?
    陈仲恒说话的语气平静而沉稳,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像已经完全接受了现状,仿佛躺在那儿的只是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纽带关系的普通的联盟军官。
    我会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陈仲恒不屑于吕文林执着的态度,严肃地说:你确定要陪在他身边?他是联盟未来的领袖,是我的接班人,即使他醒过来,也必须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和一个合适的Omega成婚。那时候你觉得自己算什么?
    我不知道,吕文林说,我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看着他,看不到他,我的生活也没有意义。
    陈仲恒觉得可笑,看了一眼在病床上的陈奥,继续咄咄逼人:其实让他养个beta在身边也没什么,可他非要勉强这个beta是自己的唯一。
    吕文林,你问过你自己,凭什么成为这个唯一吗?alpha天生渴望标记,需要信息素的安抚,他是受过严苛的训练,能屏蔽很多干扰,但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价值。而你呢?你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成不了标记,甚至不能孕育子嗣来套牢他。陈奥现在或许对你还感兴趣,但你怎么保证将来?你们没有任何维系,你这么普通,什么都没有,就应该老实本分地做普通的事,你怎么敢奢望这段关系的?
    在重新回来之前,甚至是在来的路途当中,吕文林已经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了。他怎么敢的?
    可是不去求仁,就永远不会得仁。
    吕文林站起来,一只手依然牵着床上的人:陈先生,您认识我的母亲。
    并且两人还有着一段堪称深厚的渊源。若不是因为某些意外,现在坐着的或许没有吕文林,也没有陈奥,这里展开的将是一个全新的、未知的、寻常的故事。但正因为那些意外发生了,于是几十年后的今天,又是一段奇妙的轮回与注定。
    吕文林觉得床上躺着的这个对外界毫无感知的人好像在通过没有温度的手掌给自己传导一股莫名的力量,他顿了顿神,接着说:无论您觉得我是在重蹈覆辙也好,飞蛾扑火也罢,我都必须陪着他。只要他不说分开,那未来怎么样,一点也不重要。
    吕文林语速平缓,语气认真而坚定,让陈仲恒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三十多年前,林霁月在他眼前说着同样任性的话。
    林霁月,你觉得自己这样就能得到想要的吗?你在联盟内要什么没有?那个beta,他凭什么?你们不会有未来的。
    凭我爱他。林霁月的颈部还缠着手术后的纱布,气息不匀,说话却很平稳,陈仲恒,没有他,我才真的没有未来。
    爱?这么不切实际的东西究竟是谁发明出来的谎言和说辞,能禁锢一个人的全部心智和理性,让人宁愿为其付之一炬也不言后悔。
    林霁月,你最好不要后悔。
    而他后来也当然知道了,林霁月作为一个赌徒,是赌场上幸运的赢家。
    陈仲恒忽然笑了。
    吕医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
    一样的执拗、愚蠢、荒唐一样的会搅人神思,乱人忖量。
    那你就守着他吧,看他究竟能不能听到你的诚心祈祷,好早点醒过来护着你。陈仲恒最后丢下这句话出门,无解的命题重新抛回给吕文林。
    吕文林失神地跌坐回床边的软凳上,只觉得脚底有些发软,头也晕沉沉的,手心已经是汗涔涔的状态。
    吕文林从小生活在平和中正的南安,是典型的beta的性格,遇到事的第一反应总是想畏缩逃避而不是直接面对,最不擅长的事或许就是和人争论和对峙。会顾虑怀疑,也爱犹豫彷徨。没信心,更缺勇气。
    唯独这一次,他铁着一颗心一往直前,走上一条前路不明的单行道。
    小奥,你知道吗,那天在许愿池,我真的许了个愿。吕文林俯身,别扭地亲吻在陈奥苍白的唇上,是一个只有你能替我实现的愿望。
    我总说你疯了,你有病,你混账,你错得离谱,但其实真正有病的人是我。我好不了了。无论你的话是假意还是真心,我都已经相信了。小奥,你快点醒过来好吗,我需要你牵着我的手,来和我一起走下去,这样我才不会太害怕。
    只要你醒过来,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小奥,我也爱你。
    夜幕已然降临,在无人知晓的寂静时刻,陈奥未被握住的那只右手的食指极微弱地反射性跳动了一下。
    离开病房往停车场走的时候,陈仲恒极其轻地叹了口气,边走边问叶帆,或者也是在问自己:叶帆,你也觉得我是个老顽固?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怎么会呢司令官,您做的任何选择和决定,都是正确的。没有您,就没有联盟的今天,叶帆想了想,每个人都有自己既定的使命要完成,而您做到了您这个位置上的最优。
    你尽会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一次表决大会上,投的也是结盟的支持票,陈仲恒瞥了眼为他拉开车门的叶帆,语气不佳,为了你那个恋人?
    叶帆倒也不慌,带着他一贯的笑意坦诚地应了:司令官,是人就都会有私心。而这是我的私心,您能理解吗?
    另外我也在想,这么多年了,联盟也该试着换种新模式了,您觉得呢?
    第五十五章
    吕文林是跟着援边团来北联盟的,仍旧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而他也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期待过手头上的工作能再多一些,自己的精神和身体都能再劳累些,这样才能让他短暂忘却病房里仍在昏迷不醒的那个人。
    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生活,没什么不同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晚八点,吕文林正在给面前的伤者包扎,就听到一声脆亮的小白菜!从病房门口传来,他抬起头,发现声音的来源是久未谋面的周连桥。也就只有这位年轻姑娘会这么叫自己了。
    周连桥背着手,步伐轻快地走过来:还真是你啊,我刚经过这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吕医生这拿手术刀的手,给人做包扎也这么漂亮。周连桥看了眼那个胳膊负伤的Omega下民,伤处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努了努嘴,语气俏皮地跟他说,这可是从南安来援边的医生,你不跟人说声谢谢吗?
    Omega下民看着周连桥,颤巍巍地站起来,听话地给吕文林鞠了个躬,认真地说:谢谢您,医生。 然后他转而给周连桥也鞠了个躬:周小姐,也谢谢您。是您给我们
    我就不用谢了,周连桥满面春风,打断Omega的感谢,这声谢谢留着给你自己吧,谢谢你自己,熬过去,活下来了。
    把伤者送出诊室,吕文林略带惊讶地看着周连桥:周小姐,你怎么
    小白菜,这回我可不是专程来看你的,周连桥笑着告诉他,战后损伤的alpha和受难的Omega下民太多了,我是来院里做协调救助工作的。
    她看了眼诊室外还在排队的病患,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再打扰人的工作,于是提议:这样吧,等我们都结束工作之后,你去我那儿坐坐好不好?
    周连桥并非第一次这么邀请他了。
    她见吕文林显得有些为难,又不好开口拒绝,替人做了决定:你这个点还在,今天是值夜班对不对?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来接你!
    他第二天一早出门时本已忙得快忘了周连桥这一遭,只想回宿舍洗一洗稍作休息再去看陈奥,结果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她热情地靠在一辆军用吉普车边向他招手,如此诚心,吕文林实在不能再推诿。
    今年的天气热得尤其早,非工作时间的周连桥脱下军装套裙,平日戴的军帽里盘起的长发也半散下来,泛出淡淡的茶色,一件水蓝条纹的衬衫裙衬得人皮肤愈加细嫩白皙,像是把来自夏日的清凉都早早装点到了身上。晨风拂过,蓝色的裙摆如粼粼水面荡漾而起,煞是青春靓丽。
    基地内地形复杂,军用车辆较普通车辆开起来需要一定的技术水准,周小姐难得亲自开车,迎着光戴上墨镜,一脚油门踩下去,开起来又快又稳:小白菜,我该说你是大爱无疆,还是因公谋私啊?
    我时隔几月,吕文林还是不知该如何单独面对这位爽利的Omega小姐。
    不想说就不说,周连桥笑起来,你看看你,苦着这么一张脸,都不好看了。
    小白菜,要是陈奥真醒不过来,你不如就跟着我好了?周连桥想,这样说不定也能早点把陈奥从棺材里气活过来。
    他会醒来的。吕文林这回倒是没被周连桥的玩笑话给哽得无言,轻声地肯定道。
    哎,也对,小魔王嘛,九条命的狐狸,哪能那么容易说走就走呢。
    人哪怕是到了奈何桥边上,生魂与肉体相分,但只要命数未尽,还有念想,就能循着那念想,再从鬼门关一步步爬回来。陈奥要是知道他的情郎哪怕是背井离乡、无名无分也要在这里这么痴情地守候着他,估计很快就能从那个鬼门关边上重整旗鼓地挣扎回来了。
    也不知开了多久,两旁的道路从狭窄崎岖的山地变得逐渐开阔明亮起来,周连桥忽的踩停在一道高耸的围栏门前,等门禁系统识别完毕,大门打开,重新起步,吕文林昏昏沉沉地从这停顿中抬起头,看到一排整齐的白桦,树干笔直、青葱翠绿。
    穿过白桦林,进入环形车道,红顶粉砖带钟楼的大型欧式建筑展现在眼前,环绕着房屋的是宽广清澈的人工湖和碧绿鲜嫩的草坪,湖内养着尚未绽开的芙蓉花,坪上有正在推车修剪整理草皮的佣人,也有牵引着马驹在坪上遛弯的训练员,一眼望去,看不见绿地的尽头。环形交叉路口的中央是一片迷宫花园,花园中央设计了一座外观宏伟、底座浮雕精妙的三层狮形喷泉,喷泉被花丛簇拥,水流自狮嘴中倾泻而出,哗啦啦的水声敲击着池底卵石。
    如果不是周连桥提前说明这是她家的宅院的话,吕文林会误以为他是被人带到某个私人艺术馆之类的场所来参观的。
    原来这世上的阶级差异竟可达到如此地步。
    他糊里糊涂下了车,跟着周连桥走进宅内,室内装潢比之室外要更像一座迷宫,他完全辨不清方向,直到被周连桥摁在一张长桌前坐定。
    透过桌前一整面向外的落地窗,可以完美地看见户外草坪,一匹白色的幼马正悠闲地甩着尾巴在一块划定的区域内嚼着嫩草。
    周连桥坐到他对面跟他介绍:那是小雪,纯种的蒙古白马,年纪不大,毛色雪白,性情温顺,是马匹中的上上品。
    忽然,一道灰白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窜出,跃上吕文林的双腿,隔着衣服用毛绒绒的脑袋和温软的身体在他的肚皮上磨蹭打滚,像是把他当成了个临时的小窝。
    吕文林这才看出来这小家伙是周小姐的那只异瞳猫有岁。
    ‵酒一三酒一疤三五铃‵
    都说猫最是高冷怕人,有岁却显得出奇的黏人,周连桥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和她家的猫对视着,笑着哼了一声:喜新厌旧,没良心的小玩意。
    有岁没搭理她。
    黏人是假的,有岁和她的主人一样机灵,平常指不定多淘气不爱受管教和约束,就只黏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人。
    小白菜你看,连有岁都欢迎你回来呢。
    但吕文林的心情并没有因暖融融的有岁到来而显得更为欢快。
    哎,看你这么精神不振的,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不好?
    北联盟马上就要周连桥吊人胃口,话开了个头,却又没接下去,把目光移开,叹了口气,算了,还是不说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这么透露出去了,司令官先生一定会罚我的。
    这时有Omega仆从推着餐车过来送上一样样精美的餐食,吕文林不经意间顺着那仆从放盘子的动作往上看了看,Omega清亮的眸子和他短暂相交了一刻,立时流露出惊喜的神情,从喉咙里试图发出些喑哑破碎的音节,吕文林怎么看他怎么觉得眼熟。
    他问:周小姐,这位Omega是
    小白菜,你不认识了?周连桥笑意盈盈地招呼那个仆从靠近点,云云,不来跟你的救命恩人道声谢吗?
    他就是你救过的那个Omega啊。
    那条弋江边的暗道上,呻吟着的惨不忍睹的那个Omega。
    因为和初见时的差别的确是太大,吕文林没能一眼认出来。
    他依旧是一副羸弱动人的模样,但看上去精神状态相当不错,这些日子被养得白净、细嫩、柔软而乖顺,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欢喜。
    Omega先是向着吕文林深深鞠了一躬,又大着胆子给周连桥做了个手势,跑去拿了纸笔过来,诚恳地给吕文林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先生,谢谢您那天救了我。
    他居然还能写字了。
    他怎么会在你这儿的?吕文林的眼里终于又重新有了些神采,表情既惊又喜。
    怎么,就准你做好人,不准我发发善心?周连桥摸了摸蹲下写字的Omega细软的头发,像在安抚某种小动物,云云做点心很有一套的,小白菜,你不尝尝吗?她笑着示意吕文林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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