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每一把刀剑都来迎接了, 但是时爻粗略地看了眼,大多数人都到齐了, 甚至新增了不少生面孔。
    “我是信浓藤四郎。是秘藏之子哦。”位于最右侧的红发少年见大将目露疑惑, 他弯起干净眉眼, 主动招呼,“因为很少出门, 可能有些不知世事。但是还是好好相处吧,大将。”
    “我是后藤藤四郎。”依次往左,顶着一头乱发的元气少年开朗地道,“家里兄弟虽然有很多, 但是个子比较高的那个就是我了。”
    “我是包丁,喜欢的东西是点心和人/妻!”另一个少年见两位兄长都做完了自我介绍, 他睁着期盼的眼眸,后藤话音刚落, 包丁藤四郎就迫不及待地张了口, “主人,你知道哪里有人/妻吗?”
    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审神者在棕发少年再度提及下沉默了。
    “哪里都没有哦。”时爻见包丁顿时变得垂头丧气,她张了下口, 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看向了最左侧的白发少年, “你是什么藤四郎呢?”
    “诶?”白发红眸的可爱少年怔了下,他双手背在身后稍稍向前倾着身子弯起了眸,“我是今剑,义经公的护身刀。是三条派的哦。”
    “三条……那就是和三日月他们是一个刀派的了。”时爻想了一会儿问, “今剑是三日月的弟弟?”
    “唔……”今剑茫然地眨了下眼,他神情犹豫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听说今剑原本是大太刀,比三日月阁下要稍微年长些。”身旁的一期一振适当解围。
    “原来今剑才是哥哥吗?”她恍然大悟。
    “不……”一期一振张了下口,突然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不是三日月大人的哥哥啦。”今剑否认,他拿手在头顶比了比,小声,“虽然以前好像要高点……是错觉吗?”
    >>>
    今天的近侍是一期一振。
    审神者离岗数日,案台上公文堆叠。她原本以为会有许多工作要处理,翻开文书却发现上面大多公务,近侍力所能及的都已经处理了。
    只剩下几本时之政府规定需要审神者亲自批阅的书文。
    “帮大忙了。”时爻如释重负,她一扫打开文书前的满脸沉重,听见窗外传来的嬉闹声,审神者回头望去,短刀们在庭园里用白布蒙着眼睛玩捉迷藏,“说起来,本丸的兄弟很多呢。”
    “因为粟田口吉光是制作短刀的名匠,他的一生锻造了不少刀剑,所以弟弟们也比较多。”一期一振回答。
    “唔,确实。如果我在院子里喊‘藤四郎’的话,大概一半以上的刀剑都会回头吧。”审神者半握拳抵着唇轻笑了声,“但是,其他刀派里也有不少有趣的兄弟关系呢。比如,从来记不住弟弟名字的哥哥髭切,虎彻派的情况有点复杂……左文字派的刀,虽然总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但是关系很好。”
    一期一振看着主君对本丸的情况数如家珍的模样神情温和。
    “一期君是很合格的兄长呢。”面朝窗外的少女回首微笑。
    一期一振怔了下:“谢谢。”
    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或许是同为刀剑之身,加之历史变迁,即使没有兄弟关系,不同刀派的刀剑也有着匪浅渊源,更不用说同一刀派的了。”
    见审神者面露疑惑,一期一振回过神来,他察觉自己的失言,歉然一笑岔开了话题:“主君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不……你去忙吧。”审神者摇了下头。
    一期一振走后。
    她看着桌上的一沓文书,发了一会儿呆。
    一期刚才应该是想提示些什么吧……
    她思考的同时拉开椅子坐下,时爻粗略地翻了翻她不在这段时间本丸积压的文书。正在这时,她注意到了被塞在文书中间的一封密信,信口烫金,显然还未经过拆封。
    时爻抽出密信打开。
    “这个是……”
    才返回本丸不足一日的审神者又要离开了。这次是回现世。
    她叫来近侍安排事宜。下午,审神者在一期一振的陪同下巡视田地时,今天被安排了畑当番的乱藤四郎问起:“主人才回来,就又要走了吗?”
    “嗯。收到了来自现世的信。”时爻并不隐瞒。
    虽然成为了审神者,但并不是就与世隔绝了,时爻以前认识的人也能联系到她——对于现世时爻认识的人来说,她只是搬去了一个较远的地方而已,他们根据她给的地址寄信会被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收到,再由政府交给审神者。
    “主人。”
    “怎、怎么了?”
    见乱藤四郎低头想了一阵,抬起头来抿紧唇一脸严肃,时爻不免结巴了下。
    “可不要出——轨——哦。”乱藤四郎十足认真地嘱咐着。
    “……”
    “乱,你在说什么呢?”一期一振看着自家弟弟有些无奈。
    “叮·嘱,”乱藤四郎一字一句声音带笑,他食指抵着下颚说,“都是五虎退啦,说‘如果不盯着主人她就会消失’什么的,弄得我也紧张起来了。”
    时爻一愣,一期一振下意识看向主君,若有所思。五虎退不是会随便说这种话的性格。
    “呐,主人,这次去现世可以带着我去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十指微微交叉,弯着明亮如晴空的眼眸,口吻轻快,“我会看着主人不让你溜走的。”
    “乱好耍赖,”同为畑当番的包丁藤四郎不满地插入话题,“如果乱要去的话我也要去!说不定会遇到温柔的人/妻。”
    “就算你这么说,但是是我先的。”
    “这种事不分先来后到啦!”
    “为什么不分啦,包丁下次再去不就行了。”
    “不行,不能错过遇见人/妻的机会。我要去。”
    “我。”
    “我。”
    “真是的——”
    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同时望向她。
    “主人,谁去比较好/到底谁去!?”
    “诶?抽、抽签吧?”她下意识地回了句,后知后觉自己被绕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卡……
    再也不想写日常过度了qaq
    嗯,还是切主线吧。
    第69章 万万没想到
    审神者选择带左文字派的短刀小夜去现世——除乱和包丁以外的短刀听到风声, 也跑来抽签了。
    “人、人/妻……”在他们出发前, 包丁藤四郎灰心丧气地做着最后挣扎。
    “我不可能把别人的妻子带回来啦,”时爻无奈苦笑, 她顿了下又说, “但是点心的话, 还是没问题的哦。”
    主人记得他喜欢的东西。
    “嗯!”
    包丁藤四郎惊喜地点了头。
    >>>
    现世——
    傍晚,淹没在森林深处的唐破风建筑里, 一场咒术师的聚会悄然上演。
    会场里脸上贴着符纸或戴着面具的咒术师们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妖怪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过去的话题,喝多了的狸猫平躺在榻榻米上敞着肚皮酒酣耳热。
    “欢迎欢迎,客人。”油腔滑调的式神带着新来的客人往里走, 他抬头望见站在楼梯口迎客的自家主人,连忙道, “芦屋大人,名取家的来了。”
    芦屋一愣, 他循声看去, 跟在式神身后的少女穿着轻便的tshirt,牛仔裤和长外套,扎着浅茶色的高马尾, 脸上戴着约定的能面。
    少女身旁少年似乎是她的式神, 那是个身上缠绕着绷带的孩子,蓝发蓝瞳,眼神略有凶恶,看起来有些沉默寡言。
    芦屋犹豫了下道:“名取家的少爷刚才已经进去了……”而且也并未提过还会有其他人来。
    少女并未动摇和退缩:“我是分家的人, 还请不要介意。芦屋先生的目的是解决妖怪作祟的事情吧,我想我能帮助你。”
    “那件事非常危险,”芦屋正色,他目光转向了暮光降临的窗外,“请恕我冒昧询问,在小姐看来,树上那件和服是什么颜色?”
    “诶?”她怔了下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日暮西下,挂在树上的和服随风轻晃,每一条华贵的丝线都溢满细碎的阳光,光彩照人。
    “橙色?还是说——红色……上面似乎有美丽的花纹,像是芍花。”她不是很确定。以前的话,应该能看得更清楚些。
    芦屋诧异。
    “怎么了?不、不对吗?等等,也可能是菊纹!”时爻慌了下连忙纠正。
    那件和服很早就在那里了,风吹不走,也取不下来。在不同人眼里是不同的颜色,有些人看见的是白色的布,有些人则能看见蓝白色、闪着光的和服,据他所知,能看出红色系的人,都拥有着非常强大的灵力,譬如的场家的当家和名取家的少爷。
    更不用说,看清楚和服上面的华丽花样了。
    芦屋比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请随我来。”
    ……
    时爻收到的,是周一君的祖父寄来的信。
    名取一门原本是有名的除妖师家族,然而从某一代起,家族内能看见妖怪的人越来越少,逐渐衰败退出了除妖师的行业。直到名取周一的出现。
    因为世代除妖,树敌较多,名取周一的父亲是反对周一君重操旧业的。拥有灵力的名取周一被家族视为带来灾祸的存在。
    时爻与名取家的关系并不复杂,在周一君的祖父还看得见妖怪的时候,因为某一次的除妖任务,两人结识。意气风发的少年由稚嫩走向苍老,灵力也在一天天衰弱直至近乎消失,然而,他的老朋友却几十年如一日保持着年轻美丽的外表。
    时间如波光粼粼的河流将两人分开,他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干涸,回过神来的时候,无论是他还是少女都不愿再与对方相见。
    时爻没有本籍证明,挂名在名取门下,所以她说她是名取家的人也没错——即使并无真正的血缘关系。名取周一也只以为她是远亲,名取一族家大业大,旁支众多,他虽然惊诧过祖父会特意将远房亲戚拜托给他,却也没有过多疑惑。
    因为深知在普通人眼中,说着“有妖怪”的人都是怪人,她并未展现过自己能看见妖怪的能力,就连周一君也不知道。即使是能看见同一风景的人,也会分道扬镳。
    但是周一君的祖父拜托了她,他希望她能在这次的事件里照看下周一君。既然是老朋友的请求,她似乎没有要拒绝的理由。
    芦屋拉开了障子门。明净空旷的室内已经提前坐下几人,从左往右,依次是的场一门的当家的场静司、最近的新起之秀土御门悠马、名取一族的继承人名取周一以及他带来的少年夏目贵志,最后是——咦这人谁来着?
    芦屋奇怪地看了看手里抓着蛋糕大快朵颐、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和他旁边吃相稍好一点但也一直在吃的金发少年,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无视这件事,若无其事地道:“在这里的各位都是各领域首屈一指的除妖师,鄙人十分感谢你们能在百忙中抽时间来到这场聚会。”
    听到芦屋说话,已经入座的时爻收回了看向夜斗和雪音的视线,她戴着面具,不知道他们两个能不能认出她。算了,还是别认了。
    “如你们所知那样,我将各位青年才俊召集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最近频繁发生年轻的除妖师暴毙的案件,虽然警方已经着手调查,但是根据案发现场的情况,那绝非人力所能办到的。根据我们的调查和推测,这很有可能是同一只妖怪的报复。我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同心共力除掉作祟的妖怪。”芦屋手撑在桌面,他用睿智敏锐的视线扫视着众人,似乎是在审度着什么,庄重严肃地道,“绝不容忍那只妖怪再胡作非为,众所周知,我的先祖就是那位传闻中的阴阳师——播磨流的芦屋道满。作为谢礼,我会将先祖所创咒术的一部分拿出来赠与除掉那只妖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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