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 作者:作者:福蝶
    下岗皇帝再就业实录by福蝶(19)
    湘城与宋贼领地隔河而望,是雍朝在南方最后的堡垒,我决心在湘城实现我的抱负,把湘城打造成名副其实的堡垒,我甚至期望在将来那场势必到来的战争中,湘城能成为庇佑万民的第一道防线。
    城中各大要员乡绅想必已经接到了我到湘城的消息,但各位大老爷显然想给我这被发配来的太子一个下马威,迟迟未曾现身。
    他们不急我也不急,左右只要他们不想明着造反就只能恭恭敬敬的将我这位太子请进城去。
    巡查的结果令我大失所望,屯所记录在册的士兵共八千余人,然而实际驻扎在屯所的人不过千数,我震怒之下杖毙数人,才撬开军头的嘴。
    虎头铡刚见了血,军头吓得屎尿齐崩,把自己知道的事情悉数交代了个干净。
    原来湘城历来有个心照不宣的旧俗,一兵报十兵,百兵成千兵,朝廷发下八千人的军饷,实际上有七千军饷全被各级瓜分。大官护小官,层层相互之下各个吃得满脑肥肠。
    这偌大的湘城,居然成了养硕鼠的大粮仓!
    我下令将涉事人等打杀大半,这番大动作终于惊动了城里稳坐泰山的老爷,他们在城中摆下鸿门宴邀我前去赴宴。
    宴会上老爷们大棒甜枣挨着上了个遍,他们话里话外威胁我小心自己的小命,雍朝历来死得不明不白的太子不在少数。我拔出佩剑斩断桌角,把剑掷在县丞脚边,笑出一口白牙狰狞道:旁的太子怎么窝囊死的孤不知道,但孤这个太子定会死在诸君之后,鼠辈敢试剑否?
    他们一群老滑头,有人唱白有人唱红,见我不吃硬的,便来软刀子。
    求殿下体谅则个,些许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待两年一过臣等立刻上书陛下让殿下早日返沛,岂不两相便宜?
    我冷笑,拂袖而去。
    这顿接风宴吃出了个共识老畜牲(小顽固)铁了心的要和我对着干!
    对着干就对着干,接下来的数月我一方面要防备老畜牲们下绊子,一方面和亓官微为了整顿湘城处处漏风的军备而四处奔走。
    唯一能宽慰我的好消息,青萍找到了。她流落到了百里外的小镇,据青萍所说当时袭击车队的刺客,只杀了随行护卫,侍女们则全被打晕扔到了一处乱葬岗。我派人沿途摸索,终于把跟着我出来的侍女和伶人全数找回。
    我来不及细想其中的蹊跷之处,宽慰了青萍两句把她安顿下又一头扑进了繁忙的公务之中。
    倒是亓官微一直没放弃追查刺杀案的幕后真凶,来到湘城的一年后的清明节,他突然失踪整整一日,临近傍晚他才回到我们办公的衙署。
    我忙得一个人掰成两半用,见他出现便拽着他去军中督察演武。
    亓官微按住我的手,他的表情很复杂,有些落寞,有些迷茫,更奇怪的,我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怜悯,对谁?
    我被他的反常弄得火冒三丈,在我要发怒的当口,亓官微说:殿下
    殿下,若您发现您竭尽全力去拯救的人,并不认为您是在救他们,您当如何?
    我想也没想,不知好歹的愚人谁管他们死活?
    若后来的我能和当时的我一样洒脱,该多好。
    第31章 【旧梦】开门者
    日光荏苒,匆匆两年已过。
    朝廷仿佛忘了我这位被发配的太子,除了母妃和姜行正准时送来的信件,初一宫里例行的节礼,沛都再没有只言片语传来。
    我不觉得失落,反而自在。在湘城我能毫无顾忌地施展拳脚,既不用处处受大员掣肘又不用忧心锋芒太甚活不过明天。
    我简直乐不思蜀,时间久了我甚至起了种不当太子也无所谓的心思。长久被拘束在方盒子里的灵魂,倘若没见过光勉强还能继续麻木不仁,但我见到了山,见到了水,见到了日升日落,见到了百姓春季插秧,秋季采桑。我见到了仅在书里见过的广袤,又如何能甘心再回到沛都?
    我可以做位将军,替雍朝守南线。到不得不战的那天,我会领着我亲手训出来的兵上阵去厮杀,倘若我战死沙场,便把尸体烧成灰,让山风带我去遨游。倘若我侥幸留下一条命,便归隐田园,去宫里接来母妃,再娶一位美娇娘,生两个女儿。
    儿子不好,儿子像我,难管。
    至于亓官微我实在没空去想他,未曾萌芽的钦慕被湘城繁重的军务挤在犄角旮旯,在实现自我价值的机会面前,个人的小情小爱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和湘城那群老不死的过了两年招,他们对我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已然有充足了解,渐渐地他们放弃了给我使绊子,我对湘城军营的掌握得已更进一步。
    但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老畜牲们放手太突然,似乎他们有种看穿一切的笃定,他们在等我碰壁,碰上那堵无论如何都无法翻越的天堑。
    内政肃清,我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外敌。
    湘城和宋贼驻地隔河相望,虽说宋贼名义上是雍朝镇南王,但明眼人都知道宋贼不臣之心久矣,宋贼起兵仅是时间问题。
    到时湘城在精兵壮马的宋贼面前便如同鸡子,我想沿河筑起高墙作为拒兵之垒。
    我征调方圆百里的能工巧匠与万数士兵一道筑墙,初时一切顺利,可到高墙修筑到一半之时变故突起。
    有人用趁夜炸墙,屡次三番。我派人盯梢,昼夜不息盯梢半月余,那群饭桶却得出个墙是被水冲垮的结论,好生荒唐!
    我震怒之余,决心自己去看看到底是何方小人在暗处作祟!
    当夜,我谁也没知会,只带着亓官微趁夜色摸到了河边的草垛里藏起,我告诉亓官微这次逮住捣鬼的人,来多少我杀多少。我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左不过是那群老畜牲,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处处和我过不去?
    亓官微刚想说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往远处看有人来了,稀稀拉拉的火把零星出现,火把越聚越多,汇成一条流淌在地上的天河。
    我冷哼,一群酒囊饭袋!人成群结队举着火把来的和我说抓不住人?非要火星子把胯下二两肉燎了才抓得住人?
    亓官微碰了碰我的胳膊,他的声音轻得不可思议,殿下,还记得臣问过您的问题吗?
    你问过我的话多了,我哪知道哪一句,我懒得搭理他,手按在剑柄上准备走出藏身的草垛。
    殿下亓官微的手如同铁臂一样攥着我的手腕,别去
    再磨磨唧唧人该跑了!我急火攻心,你是不是怕了?怂了?怕了你就待这儿,我自己去!
    我一根一根掰开亓官微的手指,提着佩剑往火光传来的地方去。
    越来越近,河风送来阵复杂的味道,稻草,桑叶,鸡粪,我脚步住了,一射之地外我还没看清火把下的人,但我已然意识到了那是谁,屡次三番破坏高墙的人民,百姓。
    亓官微追上来,他从身后捂住我的眼睛,声音听起来像从天边传来,他离我那么近,又离我那么远。
    殿下,别看。
    臣问过您,若您发现您竭尽全力去拯救的人,并不认为您是在救他们,您当如何?
    当时您答复臣,不知好歹的人不用管他们死活。
    所以,殿下,转身好吗?臣带您回沛都。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是个游魂在说话,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们是孤的百姓。
    亓官微捂着我的眼睛,但我能听见,听见他们用锄头,用镰刀,用手,用除夕夜的烟火,去敲,去打,去炸,毁掉我筑给他们的墙,毁掉我的城。
    随着锄头镰刀的声音传来嗤笑,有人笑我,笑我自以为是,自命为拯救一切的英雄。青阳途,亓官笃,湘城里的乡绅,他们摆出那副一切不出所料的表情,他们站在高台上看我出尽洋相,看我在名为民心的高墙上撞得头破血流。
    你早知道了,对吗?我说。
    亓官微沉默良久,是。
    多早?
    两年前,行刺的人也是他们。
    我苦笑,原来不被欢迎的人是我啊。
    亓官微勾着我的小指,我们回沛都,殿下,他们不配,您没错,是他们不配。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我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奸邪佞臣,是北边的羌部,南边的宋氏,母妃告诉我好皇帝都是和百姓站在一起,以心印心,设身处地为天下万民考虑。所谓天子既是老天爷的儿子,亦是万民的儿子。只要和百姓站在一起,我就能做个好皇帝。
    母妃不会骗我,如今雍朝的百姓已经放弃雍朝,他们不再相信青阳一脉能带领他们走向富足安康,不再寄希望于我们这群吃人的饿鬼。
    南边的百姓相信宋氏,北边的百姓呢?相信羌部?
    与民心相悖的我又算什么?
    我恍然大悟,我不是好太子,将来也做不了好皇帝,史书上会这样留下我的名字昏君青阳碧!
    我做不了好皇帝,我首先是青阳,其次是皇帝,我是青阳家的皇帝。我做不到顺应民心,放任国破,放任青阳家的基业毁于一旦。
    我做不到大方地将江山拱手相让,哪怕与民心相悖,我也要穷尽我之所能延续雍朝国运,哪怕这艘巨轮上仅剩我一人,我亦要守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一道腐烂!
    我挣亓官微的手,用尽全身力道凝望他,仿佛要把他刻进我的血肉,亓官少游,亓官微。
    我不自量力又可笑至极,但我不想放弃,哪怕撞到头破血流,哪怕和天下人的意愿背道而驰,我也不会放弃,所以你呢,你也要抛弃我吗?
    他用力拥我入怀紧接着他抽出束发的青玉簪插在我的发冠上,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街坊里最廉价的劣玉刻成的簪子,殿下,只要您不嫌弃,它会陪着您到老,到死,到下辈子。
    被我掐死的种子注入新的活力,它于顷刻间发芽抽枝长成参天建木。
    我想我爱上亓官微了,不,那是超越爱的感情,他是冷漠无情自私自利的亓官笃的儿子,他亦是我黯淡悖逆举目皆敌的世界里的启明星,我的大司马,我的少游,我的微。
    倘若连你也将我舍弃,那我有多爱你就会有多恨你,我会诅咒你永不得所爱,诅咒你爱的人不得善始,不得善终。
    我和亓官微回到了府邸,翌日我像没事人一样到河边巡视,我派三班人日夜不分地盯着施工,终于,历时半年,高墙修成了。
    落成当日,驿站收到从宫里来的八百里急报。
    天子崩,举国同悲先帝遗诏,太子碧性情敦善,于湘治军有功。急令太子碧承雍大统,即日入沛,不得延误,速速速!十万火急!
    宫中八万禁军并文武百官亲临湘城恭迎太子入沛登基。
    我接过国之神器,踏上金銮宝殿,坐上先辈们坐过的龙椅,成为青阳氏的王!
    哪怕我熬干一身骨血,也仅仅将雍朝灭亡之期推迟了五年。
    五年里宋军攻占南部,自立礼朝,羌部向礼朝俯首称臣,五年后雍国属地尽丧,仅余沛都孤城。
    礼朝大军兵临城下,弃者弃,逃者逃。
    我头戴十二旒冕冠,身穿天子御服,脚踩登云履高坐金銮之上。
    宋氏送来的劝降书被我扔进熏炉,我俯视殿内面容肃穆的万数禁卫,接过大太监递上的匕首割破自己手心。
    青阳氏最后一滴血会流干在战场上。
    我嘶吼,此战!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传令官涕泗横流地扑进殿内,好似一只被卡住脖颈的鹅,陛下!陛下!城门开了!
    开门者
    大司马,亓官微!
    第32章 【2014】永恒真诚之心
    距离张界山最近的小型医院足有五十公里路程,被送到医院时我已经人事不知。
    据后来特意赶来照顾我的青萍所说,我左手骨折,身上多处擦伤,后背侧腰位置有一条长五公分深深两公分的伤口,背上的伤口缝了二十针。
    我靠在病床上接过青萍削好的苹果衔在嘴里,伸手想去摸一摸后腰的伤口。
    青萍急忙制止道:医生嘱咐过别碰伤口,容易感染。
    距离我送医已经过去五天,期间青萍一直守在医院,镇上医院的条件差,夜里她只能睡在简易的折叠床上。这点伤对我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我劝过她,让她先回去工作,我能照顾好自己。
    她说什么都不肯,片刻也不让我离开她的视线,更不让我碰尖利的器具,就连我去上厕所她也会守在门口。
    我实在忍不住了,放下苹果叹气道:你一个姑娘在医院安全吗?要实在放心不下你让岑微雨帮我请个护工。
    青萍支支吾吾,注意到我往她那儿看了一眼,立刻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水果刀别在背后。
    我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打趣道:合着你防我防这么紧是怕我想不开?
    师娘!我谁也没说,她蹭地起身,水果刀哐当掉在地上。
    我很无所谓,咬了口苹果,你想问就问,别把自己憋死。
    她咬住下唇,用细弱蚊呐的声音问道:为
    因为你老师人面兽心家暴我,活着没什么意义,出门在外被人瞧不起,回家还要被你老师拳脚相加。我随口胡扯,嘴里咔咔嚼苹果。
    青萍显然当了真,她僵在原地,脸色阵青阵白。
    我嗤笑,逗你玩儿呢,那天是意外。
    青萍喃喃重复,意外?忽的她掩面哭了起来,抽咽不停。
    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咋就逗哭了。
    闻声而来的隔壁病床大妈白了我一眼,赶来扶着青萍语气不善道:你女朋友守了你五天,这么好的女子难找哩,你把人欺负跑了有你后悔的。
    大妈还要再说话,一道男声忽然从病房门口传来,他男朋友是我。
    大妈狐疑地往身后看去,青萍意识到来人是谁,抬起袖子擦拭眼泪。
    门口站着的男人穿了身玄黑色冲锋衣,干净利落的线条把他的腿勾勒得极长,霎时间普通简陋的病房仿佛变成了国际T台。
    我像个小流氓养垂涎欲滴地盯着岑微雨,撅起嘴冲他吹口哨。
    大妈听见口哨声,又回头白我,她这次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听到没有!她把青萍往自己怀里拉,看我的眼神嫌弃至极,别人男朋友来了!赶紧收起你小流氓的德行,我就说奇了怪了,小许这样好的姑娘怎么能瞎眼看上你!
    尽管被人指着鼻子骂,但我心里乐不可支,我用眼神示意岑微雨快些进来,他无奈地摇摇头,走到我病床边。
    那几步走得我流哈喇子,腰是腰腿是腿,迈步间裤子勾勒出他大腿上流畅的肌肉线条,人一来我迫不及待地勾住他的手,得已洋洋地冲大妈说:瞧见了吗!我男朋友!
    我抬起下巴,又勾着岑微雨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亲。
    大妈看得目瞪口呆,全身血气往她脸上涌,嗖地一下红到脖子根。
    我都说不清她到底是惊愕于男的和男的,还是不敢相信我能搞到这么个大宝贝。
    我正要火上浇油,拉着岑微雨让他弯腰,想在他脸上嘬一口。
    岑微雨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别玩了,和我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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