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就是有了?那就拷贝给我一份?”
    “你要这些干什么?”
    “卖钱啊。”
    童伯毅马上明白了阳化冰的意图,内心深处一阵厌恶,而且丝毫不掩饰这种厌恶:“阳化冰,你现在才多大?怎么一点追求都没有?这么容易就掉到钱眼里去了?”
    “童教授,你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掉到钱眼里是不道德的事情?可是你把我搞出来,难道就是道德的吗?何况,我是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童伯毅无奈地说道:“好吧,你有空就来拷贝吧。”
    4、摊牌
    放下电话,阳化冰得意地朝陈秋涵一笑,说道:“看吧,我就说没问题了。”
    陈秋涵无奈地看了看阳化冰,说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走吧,咱们现在就去找他去。”
    “这么晚了,苏局长不是说了吗?让我们不要到处走动。”
    “难道抓不到凶手,我们就整天窝在家里啊?”
    陈秋涵只好答应了阳化冰。两人驱车向顺宁大学开去,夜色已经很深了,一轮弦月高挂中天,时不时有片片乌云飘过,遮掩住仅有的银辉。汽车刚刚开出山趣园别墅区,停在路边的一辆汽车就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过了大约十几分钟,陈秋涵才意识到,那辆车似乎已经跟了好久了,她惊慌地说道:“化冰,那辆车好像有问题。”
    “怎么了?”阳化冰看了看倒后镜。
    “它一直跟着我们。”
    “不会吧?”阳化冰说着踩了一脚油门,接着便发现被陈秋涵说中了,那辆车果然是跟踪他们的,不管阳化冰开多快,那辆车一直不离不弃,两个车灯发出刺目的光,像是魔鬼的眼睛。
    “怎么办?”陈秋涵问道。
    “再拐个弯就到了,”阳化冰说道,“你马上给苏局长打个电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当陈秋涵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从左边一个小巷子里冲出一辆汽车,对着阳化冰的车就猛冲过来,阳化冰猛打方向盘,汽车在马路中间盘旋,最后一头撞到一棵树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化冰缓缓地睁开眼,他以为自己会像所有幸运者一样,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躺在洁白的床上,面对洁白的天花板,于是他知道自己是在医院。可是他并不幸运,睁开眼之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这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他本想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然后便发现这个词他根本用不了,因为他伸不了手,他的手被绑着,不知道绑了多久,总之手臂已经发麻了。他活动一下双脚,发现脚竟然也被绑着,似乎又是一把椅子,就跟上次秋涵被绑时一样。他回忆着失去知觉之前的最后一幅画面,隐约记得当时自己的脑袋撞在挡风玻璃上,然后就觉得天旋地转,之后发现肇事车上走下一个人来,两个车灯傲慢地发出刺眼的光,就像是魔鬼的眼睛,那人背朝车灯,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他以为肇事司机良心发现要来救自己了,谁知道他打开门后,竟朝自己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一下,然后自己就彻底得人事不知了。
    看来自己在劫难逃,终于落入魔掌了。秋涵呢?正这么想着,黑暗中的某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微的呼唤:“化冰,你醒了吗?”
    “秋涵,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没事就好,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是哪儿呀?”
    “不知道。”
    “我好害怕。”
    一个人待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太久,精神很容易崩溃,阳化冰可不想崩溃,更不想老婆崩溃,于是说道:“我给你讲个笑话解解闷。”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笑话?”
    “下雨天打老婆,闲着也是闲着。”
    “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给你讲一个关于黑暗的笑话吧,”阳化冰说道,“话说有一天晚上突然停电了,你着急地对我说,快把你右边的火柴拿来。你猜我怎么回答的?”
    “怎么回答的?”
    “我说,这么黑,我伸手不见五指,怎么分得清哪是左边哪是右边?”
    陈秋涵说道:“一点不好笑,你没那么笨。”
    “好吧,那再讲一个。”
    “话说有一个人晚上回家……”
    “这人又是你吧?”
    “不不不,这人绝对不是我,”阳化冰接着讲道,“有一个人深夜回家,黑暗中有人出来开门,他以为是女佣,抱起来就亲她。你猜怎么着?”
    “然后他老婆出来了?”
    “没有,原来他抱的那个女人就是他老婆,他老婆说:现在不行!我不知道我那死鬼什么时候会回来。”
    陈秋涵终于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开怀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就在这时,电灯突然亮了,白炽灯泡明晃晃的,照得他们睁不开眼。一个人影缓缓地从门外走来,脚步坚定而沉着。那人冷冷地说道:“死到临头了,还有什么好笑的?”
    阳化冰仔细看着那人,等终于看清了,发现那人竟戴着一副面具,手里还拿着一个小仪器,一说话的时候,就把仪器放到嘴边,那是一个变声器。环顾四周,发现他和陈秋涵处于一个杂货间里,四周没有窗户,应该又是地下室。
    阳化冰说道:“生活本就是苦海,得快乐处且快乐,哪像有些人,一直偷偷摸摸的,不敢见人。”
    那人冷冷地笑了笑,说道:“阳化冰,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让你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在你面前一点点死去。”
    阳化冰再怎么镇定,听到这人要伤害秋涵,也不禁慌了神,说道:“你不要伤害她!”
    那人阴鸷地笑了,说道:“不要伤害她?给我个理由。”
    “因为……因为我根本没招惹你,你为什么要来伤害我?为什么要伤害秋涵?”
    “哼哼,你没伤害我!那马汉庆呢?”那人说着话,走到了陈秋涵身边,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在陈秋涵眼前晃来晃去,说道:“我是不是该先刮花了她的脸呢?”
    陈秋涵吓得哇哇乱叫起来,阳化冰大喝道:“等等,你总该告诉我们为什么?马汉庆怎么伤害你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
    “你自然不记得,你甚至不知道你伤害了我,”那人幽幽地说道,“三十一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我一直要看着马汉庆最心爱的人在他眼前慢慢死去,我终于等到了,哈哈哈。”
    “喂,你忘记用变声器了。”阳化冰说道。
    那人阴冷地看了看阳化冰,然后将手中的变声器狠狠地往地上一摔,说道:“是的,我不想再偷偷摸摸的了,我要你们死个清楚死个明白!”然后手一扯,将面具撕掉,露出一张苍老的脸。
    陈秋涵吃惊地大叫一声,阳化冰倒是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就知道是你。”
    “哼哼,你知道?”
    “王海刚都不是好东西了,他的老师能是什么好东西?”
    童伯毅说道:“年轻人,你嘴巴干净点。”
    “马汉庆本来就是一个小混混,你还指望我嘴巴能干净多少?”
    童伯毅乐呵呵地看着阳化冰,这让陈秋涵不寒而栗,一个满含杀机的人,竟然能如此淡定地看着他的猎物,难道他就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化冰到底怎么得罪你了?”陈秋涵问道。
    童伯毅继续看着阳化冰问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阳化冰白了他一眼,突然问道:“这是哪儿啊?”
    “哼哼,你还想逃跑吗?这是我的地下实验室,你们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们的。”
    接下来的一幕,让童伯毅和陈秋涵都大感吃惊,只听阳化冰张嘴大叫:“破喉咙,破喉咙,破喉咙……”
    一连叫了好几声,陈秋涵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童伯毅还莫名其妙着呢,只听阳化冰又说道:“童教授,你真是为老不尊,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撒谎!”
    “我撒什么谎了?”
    “你说,我们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我们。可是,我都叫了好几遍‘破喉咙’了,‘也没人’也没来救我们。”
    童伯毅搞了一辈子的科学研究,整天就是跟试管、培养箱、显微镜打交道,喜欢的学生也都是老实忠厚的,哪曾遇到这么油嘴滑舌的人,于是被阳化冰一顿胡搅蛮缠,彻底搞懵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错什么了被他如此一通抢白,他气愤地说道:“不要花言巧语了,我现在就让我感受我三十年前的痛苦。”话音未落,已经眼冒凶光,转身向陈秋涵走去,阳化冰急得大叫道:“等等!”
    “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总得让我们死得瞑目吧?”阳化冰嚷道,“三十年前,马汉庆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还没想起来?”童伯毅暴喝道。
    阳化冰一阵恍惚,眼前浮现出断断续续的残片,那是一个街头,太阳当空高挂,他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辆车缓缓地停在身边,车窗开着,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鼓鼓囊囊的,阳化冰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公文包,然后撒腿就跑。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把包还给我!”
    这声嘶力竭的叫喊曾让阳化冰觉得似曾相识,但是以前并没有深究,此刻却发现,那就是童伯毅的声音,只是没有现在这般苍老。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青年男子,满脸悲戚的样子,不正是童伯毅年轻时的样子?
    “你是……我抢过……不,是马汉庆,他抢过你的包。”
    “是。”
    “然后你就要来杀我,还要杀我老婆?”
    “是。”
    “你是不是疯了?”阳化冰大叫道,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为了一个公文包而杀人,而且是事隔这么多年之后。
    “你可知道那包里装着什么?”
    “包里还能有什么?不就是钱吗?”
    “不,不仅仅是钱。”
    “哦,对了!还有一个锡罐,”阳化冰说道,“里面装着一块肉,好像是人肉。”
    童伯毅的眼角噙满了泪水,说道:“对,那是一块乳腺组织,那是我的小柔。”
    “小柔是谁?”阳化冰问道。
    不用童伯毅解释,陈秋涵已经猜到了:“小柔是你女朋友吧?”
    “是。”
    “小柔去世了?”
    “我们已经准备结婚了,那天,我们去登记,可是就在婚姻登记处的门口,一辆货柜车发疯了一样冲到了人行道上,当时十多个人被撞伤了,三个人被撞死了,其中就有我的小柔,那个司机也是当场死亡。”童伯毅转向陈秋涵问道,“你知道我多么爱她吗?她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一生都是为她活着的,没有了她,我痛不欲生。所以……我就取了她一块乳腺组织,我要克隆小柔,我要克隆我的妻子。”
    陈秋涵听着童伯毅的讲述,心里也不禁泛起一丝同情,她看了看阳化冰,心想不知道他会不会这么深情地爱着自己。
    童伯毅继续说道:“可是……可是小柔的乳腺组织,竟然被这个家伙抢走了!”
    “你是说,你是说……那个锡罐?”
    “对!”童伯毅说道,“我发誓要报仇,我绝不能放过你!”
    陈秋涵说道:“喂!抢走锡罐的人是马汉庆,不是阳化冰!”
    “哼,这有什么区别?我就是要报复,我这一辈子就是为了报复而活着的,”童伯毅说道,“但是我不能就这样杀了马汉庆,那样太便宜他了,马汉庆不过是个下三滥的小混混,他能理解什么是痛苦吗?他眼中的痛苦不过是少几分钱花吧?我要让他感到真正的痛苦,让他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于是,我就跟我的学生王海刚一起克隆了马汉庆,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给他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发展前途,甚至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就是为了让他知道什么是痛苦!不错,哼哼,阳化冰,你做得很好,当你的天网公司面临倒闭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痛苦。”
    阳化冰说道:“是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可能是最快乐的人,因为不必担心会失去什么,反而那些有一定钱财的人才会患得患失,才会感到痛苦。”
    “哼哼,马汉庆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孤儿。只有有家庭的人,才会感到失去家庭的痛苦。”
    “于是你就故意泄露出我是克隆人的真相,让我和父母决裂。”
    “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要让你尝到各种各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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