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意上的往来,也多是正规正举,酒桌文化从一开始她就掐断在根子上。市场上供大于求,药厂的药效益很好,只有等着签订单的人,不是他求着人家签订她药厂里的东西,来的人也多是明面上的正派单位,做生意请客吃饭交际,馨妍一次也没去过。再者她一个女人,别说她太保守死板,馨妍也不会跟陌生人去吃饭喝酒,太难为她了。
    专业有术攻,这也是馨妍要找合格的经理接手厂里销售的的原因,比起管理销售,她更愿意在后面把握大致方向,顺便调配其它药品生产,药厂生产的药物太过单一,也会不利于长久发展,有品质保障多样化的出产,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这事我抽空去找大全,跟他说个大致情况让他去跟梅子说,有些话他们俩兄妹说也更方便些。梅子之前还想开家糕点店,前两天她来家里,我看她对京都的生活很适应。让她去跟郑梅学几天手艺和经营方式,咱们拿本钱给她在其他地方开铺子,想来梅子应该会愿意辞职。”
    孙建国皱起眉头,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当然这个不耐烦并不是对馨妍的,而是对刘梅子或者说对赵菊花的,道:“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本钱就先借给她,有钱了就要还。她要是不愿意就罢了,出了什么事儿咱们事先提醒了,也赖不着咱家。”
    馨妍被孙建国难得的幼稚逗得笑出声,好笑道:“先不提其他事情,他们俩兄妹奔着咱们来的,真要是出个什么事儿,你就是解释的再多,也撇不清这关系的。我会跟大全仔细分析说明白,我看大全要是发火梅子还是怕他的。”
    孙建国冷哼了一声不在继续这话题,馨妍轻轻揉了揉他胸口给他顺气,这个大男人只要一提到跟他娘有关的人和事,就自己生一场闷气,他心中的结这辈子可能都解不开了。孙建国把馨妍抱住,关上灯两人相拥而眠。第二天馨妍先去厂里查看一边,才提着她的手提袋去刘大全师傅家找刘大全。
    这年头,交通改善了,可找人如果对方家没有固定电话,附近也没有能接听的公用电话,也只能先去知道的固定地方,然后等人回来或者问清楚干活地址寻过去。大家都是如此,理所当然的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和不方便。当然,放在后世手机遍及的年代,小学生都带着电话手表,有什么事儿一通电话就能解决,肯定觉得现在找人的方法,太落后又太不方便。
    等馨妍到了刘大全师傅家时,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也赶巧他们今天没活,刘大全正在四合院子里叮叮当当的做着一个小柜子,还有个年轻女人在一旁嬉笑的指手画脚,刘大全脸上除了些许的拘谨外,意外的还有些害羞的模样。见馨妍来了,那个年轻女人把馨妍上下打量一遍,听到刘大全喊馨妍嫂子时,扬起笑脸跟着喊嫂子,语气熟络的让刘大全新年到客厅里坐,那女人去厨房倒水去了。
    馨妍不动声色的看向刘大全,刘大全有些面红耳赤,结结巴巴笨拙的解释道:“嫂子,秀英是俺师傅的小闺女,师傅跟师娘出去走亲戚了,秀英说想做个小柜子,俺没事就帮她做一个,真的。”
    秀英这时端着搪瓷缸缸进堂屋,冲着刘大全翻了个白眼,娇哼一声才扭头对馨妍道:“嫂子喝茶,这个呆子嘴巴笨人也没心眼,要不是碰到我爹这样的师傅,他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得要帮人家数钱。”
    馨妍从对方手里接过茶,点头道谢后方道:“多亏了有钱师傅的照顾,大全没少说钱师傅人好心好,教他手艺也从来不藏私,他好运气的才碰到这样的师傅。”
    钱秀英咯咯直笑,爽利道:“嫂子找大全有事儿吧?你们先说话,我去厨房准备午饭,嫂子中午在家里吃顿饭,也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没少听大全夸嫂子做饭的手艺好。”
    馨妍从椅子上站起身,忙客气婉拒道:“不麻烦,我找大全商量点事就得赶紧回去,家里还有不少事都离不得人。”
    钱秀英见馨妍并不做伪,她早就从刘大全嘴里打听清楚孙家跟刘家的纠葛,说实在的,人孙家不恨死他们兄妹,还能操心刘大全兄妹的事已经是仁义了。也不再继续客套的留人,说了两句就出去了。跟刘大全这样性格的人说话,馨妍也没绕圈子,直接把她知道有关刘梅子上班的饭店情况一说,让刘大全跟刘梅子说。顺便也把糕点店的事也说了,增加和平说服人的筹码。
    当听完馨妍说的话的刘大全就有些着急,当初给刘梅子找工作时,也是求了做工的那位老板,现在想想那老板肯定知道那红楼的情况。在老实人的心里,他们就是平头老百姓,有钱有势的人那可是招惹不得的,更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肖想结交的。送馨妍离开时,刘大全就说下午就去找刘梅子,一定要让她辞了工作。
    之后的事情馨妍也没再多问,只是没几天刘梅子就提着她的行李回了孙家,馨妍见她脸上喜色更多,也不知道刘大全怎么劝说的,不过,馨妍觉着跟钱秀英应该有些关系。那个姑娘一看就是个有有主见有成算的,就是不知道农村出身又老实木纳的刘大全哪里入了她的眼。总归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顺其自然或许一切皆有可能。
    把人送到郑梅店里学习,馨妍也是要顾及郑梅的情绪,亲自去跟郑梅解释说明了情况,刘梅子就跟着郑梅学一段时间,到时在寻摸着合适的地方开店。刘梅子一向是个为自己打算等性子,自从上班之后手里存有些钱,不够开店的总比一分没有的强,尤其是馨妍答应帮她开店,虽然不舍得那饭店的工作,包吃包住工资也好,能近距离的接近高富帅,幻想着有朝一日,能碰到好男人托付终身。
    可在现实面前,刘梅子还是觉得靠自己挣钱比白日梦更有吸引力,要是她长了一张跟馨妍那样漂亮的脸,肯定又另当别论了。刘梅子一点都不傻,相反了她看待事情有自己的想法。女人一辈子嫁的好比什么都好,可她刘梅子出身不好,长相不好身材也不好,想嫁个好条件的男人希望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渺茫,还是自己挣钱捏在手心里更实在。
    馨妍这边聘请经理的事也有了眉目,还是孙成托商学院的熟人帮忙打听,据说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当年在那场运动中因为出国才没被波及到,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工作,近几年国内的形式越来越好,这才准备回到祖国,毕竟落叶归根是华国人深入骨髓的天性了。
    等对方一家回国后,馨妍经过孙成把人请出来,经过仔细的商谈确认,在多方打听了一番,馨妍才放心聘请牛俊峰为凤天药厂的经理,全权负责药厂的管理和销售。牛俊峰的在他上任后的两个月内就有了明显成效,首先工厂的生产线更有调理,因为要加大生产量,合理的三班轮替制度,确保工人的工作率,又人性化给工人足够的空闲时间。
    牛俊峰为人很圆滑,说话做事都非常有一套,生意场上也非常吃得开。看到人家的本事,馨妍不管出于各种考虑,给牛俊峰的待遇都超过这个年代的优渥。想要你马儿跑,就不能心疼马吃草,手里捏着主动权,就能安枕无忧的做甩手掌柜了。
    天气慢慢炎热,馨妍跟爹爹商量,等过了暑假后在把医馆开张营业,说直白一点,他们开医馆也是为名不在利的。钱他们家不缺,去至于名望当然是越响亮越好,现在也没有功高震主这思想了,更何况,他们家只是大夫,跟国家的影响力还扯不上什么关系。
    不过老话常说,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突然出现的两人,打断了馨妍去李家村过暑假的计划。据说李家村那边要搞开发,到时所有土地和宅基都会赔偿,虽然还没有确实这一消息,馨妍还是觉得非常有可能。国家的经济复苏发展很其实很快,房产投资都是一项暴利,更何况是一锅之都,这里是国家的中心地带,那么中心地带的发展自古就是最繁华的。
    孙淑芳脸上带着沉静的笑容,挺着大出怀的孕肚,一身碎花棉裙的站在大门口,她身旁是提着两大包行李小六。孙淑芳变了,变得安静了,是那种定下心来的安静,不在如馨妍以往记忆中的那般模样,可笑的偏激。而不算熟悉的小六也变了,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很瘦很高,而眼前这个小六高大沉稳又有担当。
    孙淑芳率先开口,笑道:“馨妍,我跟小六准备在京都找活干,我们结婚了,再过三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想借住你家几天,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后就搬走。你放心我们会很快找房子,不会打扰你们很久的,你看行不行。”
    第149章
    每个人的成长,都跟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息息相关,因为只有摔倒过才知道疼。孙淑芳的变化,也是经历过对她而言特别巨大的打击,才有如今的幡然醒悟,甚至连回忆过往,也有种大彻大悟的顿悟感。之所以会如此,以孙淑芳以往的性格,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必然的,可真要说起来孙淑芳还是幸运的。
    有些人在遇到挫折时,一蹶不振形活得如行尸走肉般的废人,有些人即便是从挫折里爬起来,心性也会转变的跟以往不同。孙淑芳属于后者那一类人,因为在她深陷阴霾的挫折时,有人在她身边用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的保护她鼓励她支持她,甚至不问对错的呵护着她。即便把对方的家底都赔进去,对方也毫不犹豫。
    而事情的起因,只是最简单的皮包公司仙人跳,可是孙淑芳因为对前世记忆的自信,不满足继续守着旅店的生活,贪心的想做更上层的人上人。可想象总是事与人反,被投资房地产的皮包公司玩了仙人跳,这些年所有的积蓄赔进去不说,连他们在火车站旅店的房子也被抵押进去。
    辛辛苦苦二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这个巨大的落差不是谁都能够接受,孙淑芳无法接受她被骗的一无所有,甚至都没有了从头再来的勇气。而那个时候,小六一直陪在孙淑芳身边替她周旋,为了这事忙前忙后的跑进跑出,小六甚至把这些年他的积蓄都拿出来,把房子的抵押先还掉了一半。
    一辈子能遇到几个这样对她这般好的男人?孙淑芳细思了前世今生,除了小六之外在没有其他人对她如此。两人曾经只是最好的合作伙伴,最默契的朋友,可夫妻也会在大难临头各自飞,孙淑芳前世的亲生儿女,对她这个母亲,也没有没有如小六这般的在意和用心。以前孙淑芳或许还抱有其他的奢望,可经历过那件事之后,她觉得没有人会比小六对她更好。
    孙淑芳已经认命了,她这辈子从出生就没有馨妍的好命,虽然找不到跟孙建国那样身份条件的男人,可找到一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孙淑芳也觉得这辈子不算太失败。或许是心里有了依靠,孙淑芳和小六两人商量以后,就去公安局报了警,或许抓不到皮包公司的那群人,拿不回她被骗走的那些钱,但至少能给其他人引以戒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吧。
    让孙淑芳没想到的是,准备去报案竟然碰到了两个熟人,说是熟人其实孙淑芳跟他买并不熟悉,不过是都认识相同的人而已,也凑巧见过两次混个脸熟罢了。那两人一个是白家宝另一个是潘国明,孙淑芳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惊喜,能巧合的碰到两人,从而厚着脸皮跟两人拉关系。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孙淑芳本来就能顺杆子爬的性子,更能丢的下脸面了。
    白家宝不用说是馨妍的同胞哥哥,大学毕业后坳不过家里长辈,回到h省的司法行政部工作。家里有关系有能力人又长的特别俊,在机关单位是出了名的后生,给他做媒的人太多,就是倒追白家宝的姑娘也不少,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白家宝至今都未曾结婚成家。后来听人暗地里聊闲话,听说白家宝家里姐姐太多,跟他爹娘闹腾的太过,就赌气硬是不结婚,究竟什么原因,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潘国明跟馨妍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甚至曾经订过婚事。白家宝在司法部上班前途不错,而潘国明是□□的秘书,未来或许比白家宝更好。跟白家宝一样,潘国明也至今未婚,已经快三十岁的人据说书记家的女儿一直都等着他,只要潘国民点头人家姑娘立马嫁给他也愿意。
    难怪世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对孙淑芳而言天大的事情,两人只是跟有关单位打了个招呼,简单的说了经过以后,孙淑芳在火车站的房子就彻底都没事儿了。虽已经追不回被骗走的钱,毕竟皮包公司的骗子也是干完一单就跑人,不过这个结果孙淑芳已经很感激了。所以亏长一智,经过这件事以后,孙淑芳想通了不少也看开了很多,这是钱所买不到的东西吧。
    只是房子虽然弄回来了,可是火车站那边的旅馆越来越多,生意不好做不说竞争力也越来越大。如果只是良性竞争,孙淑芳自认她的旅店并不差,可那些心黑的人背地里下黑手,花钱请混混三天两头的去捣乱,就算小六也认识不少人混黑的人,可他们的关系和本钱都不够这样折腾。等知道孙淑芳怀孕,肯定经不得这样的操劳,两人合计一番,干脆地把旅店出租出去,夫妻俩人背着行李来京都找其他路子。
    树挪死人挪活,凭着孙淑芳前世一辈子的听闻见闻,他们两口子就算是收破烂也能丰衣足食,碘着脸跟白家宝要了馨妍在京都的地址,白家宝原本是不肯给他们地址,可是也搁不住孙淑芳的死缠烂打,无奈之下只能妥协了。而孙淑芳和小六跟旅店转让的人签好协议书,夫妻两个就带着行李,就直接奔京都来了。
    当初白家宝之所以会给地址,也不仅仅是因为孙淑芳的死缠,还有就是他们两人有自己的打算和计划,并不会给新馨妍添什么麻烦。孙淑芳手里的钱不算多也不算少,她跟小六商量好,现在能买到的地皮,无论是京都的哪个位置都要先买下来,他们可以干其他的小买卖,地皮买到手可就等着升值躺数输钱。
    现在的孙淑芳,并不像以往那般偏激自私的惹人讨厌,凤天幸和曲红霞也算是看着她长大,让他们安心在家里住,什么时间找到房子都不迟。想通很多事的孙淑芳,对凤天幸曲红霞两位老人仍旧是感激尊敬的。就算当年在大石村里,孙淑芳也是尊敬他们的,只是后来凤家搬到县城,她想跟着脱离孙老二一家,才给他们有了愤恨的心情。
    后来她偷偷跟着跑到县城,还是凤伯给安排的工作,可凤伯娘生病后直到搬走,她都没怎么去看过她老人家。现在回想起当年,她真的是忘恩负义自私自利,只记得自己的苦,不去感恩别人的德……往事不堪回首,孙淑芳觉得愧疚,对两位老人也很不好意思。等坐在桌上吃饭时,孙淑芳端着杯开水,认真歉意对两位老人道:
    “凤伯还有伯娘,我在这你茶代酒跟你们道歉,以前都是我不懂事,做了不少的糊涂事儿,你们二老心胸宽大,甭跟我一般计较。”
    凤天幸和蔼的摇头笑了笑,道:“赶紧坐下吃饭吧,说起来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小孩子谁没有自己的脾气,长大懂事了就好。以后跟小六好好过日子,我看小六这孩子不错,有担当是个爷们。”
    曲红霞点头,对小六印象也很好,笑着道:“夫妻两个过日子久了,总会有些磕磕绊绊,都相互体谅这点儿,这个世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你们和和乐乐一心过日子,以后的日子也就差不了。”
    小六笑看了孙淑芳,见她坐下顺手给她夹了块她爱吃的鸡腿肉,对两位曾帮过孙淑芳不少的老人,也发自内心的尊敬,道:“凤伯跟伯娘放心,我们会好好过日子。淑芳有时候虽然脾气有些倔,可她的心还是好的,只是小时候的经历,穷日子过怕了,难免就有些爱多想爱瞎担心,她其实特别细心的照顾人,持家过日子也是一把好手。”
    凤天幸曲红霞都是过来人,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替孙淑芳高兴。人这一辈子不怕犯错,人生在世孰能无过,就怕你犯错后仍旧不知悔改。就像小六说的那样,孙淑芳身上有缺点,可孙淑芳也有她的优点,只是以往他们并没有去发觉她的优点罢了。即便是馨妍,也是有不少的缺点的,世上本就无完人,都不必为此庸人自扰之。
    孙淑芳跟小六在凤家并没住多久,在三环的商业街那边找到合适的门面,装修整理好店面就搬出去了。在京都做生意他们的本钱毕竟有限,做小吃生意本钱小回本快,两人都是手脚勤快的人,开小吃店两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尤其等孩子生了以后,也方便两人照顾孩子。苦也好累也好,只要心里觉得踏实,那么日子照旧能过的有滋有味。
    馨妍陪着爹娘和三个儿子,过了个悠然自在的暑假,之后孩子们去上学,她就去了闲置很久的医馆,正式坐诊开业。星期一到星期五坐诊,星期六星期天在家休息陪孩子跟爹娘,医馆的生意从最初的平淡到后来的提前挂号排队,中间也只隔了一年半的时间。上门求医的病人,也从京都慢慢向其他省发展,凤家先辈的名声,也随着医馆的发展慢慢恢复往日的名望。
    馨妍自己也有着医药世家的传承,在草药数量跟的上生产之后,药厂里除了生产养生丸外,相继的又生产其他几种治病的速效药方。凤天药厂的名声,也随着药品的治疗效果打响。在京都城内,凤家医馆和凤天药厂的名声,不知道的人还真不多。可能就应了那句,人怕出名猪怕壮,名声也给家里引来不少的小麻烦。
    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畸形的婴儿,在医馆外哭嚎着要讨公道。两夫妻自称一直没有生育,求医问药不少地方也没能怀上,后来听说了凤家医馆的名声,据说治不孕不育也特别厉害,两夫妻就来试试。还别说,吃了两个月的药妻子竟然真的怀上了,这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大好事,谁知在孩子出生后,这份喜悦全部都累积成怒火。
    本来以为不管男女,只要生下来以后孩子还会少吗,可谁知孩子竟然一只脚不自然的扭曲,上嘴唇还是个兔子嘴一样的裂唇。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这样的孩子养大了怎么能讨得到媳妇儿传宗接代,就是养大这样的孩子,要花上不少钱,大人孩子承受不少异色眼光。他们俩夫妻都在医馆吃的药,所以这孩子会生成这样也是医馆的错,医馆当然要赔偿他们。
    馨妍站在医馆门口,淡淡的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围成的圈子,先走上前从地上抱起被冻的脸色乌青的幼儿,这对中年夫妻为了让人看清楚孩子的腿,上身只围了薄薄的旧棉布,下身光溜溜的暴露在冷空气之下。十月底的天气,虽然不是最冷的时间,可也要穿着棉衣才不觉得冷,这么小的孩被子这样折腾,馨妍看着都觉得可怜。
    那孩子抱进怀里,接过小护士小跑着递来的成年人棉袄,把先把孩子用棉衣包好,免得把孩子真的冻出病来,才冲那对哭天抹泪的中年夫妻冷静道:
    “来我们医馆看病的病人都知道,看病之前都是先登记姓名和大概地址,也会把当时开的药方和病例一同记录,原本为的只是因为病人太多,怕忘记病人之前的病状,更方便确认病人复诊时恢复情况的。你们说是在我医馆看的病,那么什么时间来看的病?只要有找出记录,一查就能知道。再者,从医学的角度而言,生出畸形儿的原因有很多,不排除用药的可能性,也有很多其他方面的不良诱因。”
    中年夫妻被馨妍的话惊了一下,那男人率先回神,眼地有漂移的闪烁瞬间即逝,梗着脖子冲馨妍强硬道:“你少忽悠我们,我们就是在你家吃了药才生了这样的孩子,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两口子就坐在你医馆门口,死都不会走。”
    馨妍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淡淡道:“我瞧着这孩子也就一个多月,按照怀孕十月怀胎来推算,加上之前你说喝了两个月的药才怀上,中间隔了差不多十五个月的时间,我家医馆开业多久也是有目共睹的。小陈,去仓库角落的书架上,把去年开门前三个月的的册子找出来。你们口口声声自称是听说医馆名声来寻医问药,顺便也请大伙们都做个证,看看到底是不是因为我家的药造成。”
    第150章
    馨妍对自己的病人很负责,对自己开出的药方有信心,事实真如他们所说吃了两个月的药之后怀上,就不可能会因为她开的药而让孩子身体畸形。调治不孕不育的中药,基本都是补肾活血,药效相对都比较温和,能令胎儿畸形多是因为下的药太猛,或者生活中其他因素导致。
    病人的入册记录收藏的很仔细,小陈上楼没一会儿就找到大概时间上下三个月的记录册下来,那个中年女人见状嚎啕的更厉害,拍着大腿可嗓子叫骂道:
    “你们就是缺德的庸医,我们两口子的命怎么这么苦呀,活了半辈子好容易怀上个孩子,结果却生下来这样的…这可让我咋活呀。老天爷呀,你咋不开开眼啊,咋不一个雷劈死这样挣昧良心钱的东西啊。我命苦的儿啊,你也别怪娘狠心,娘今天就带着你撞死在这里,省得咱们娘俩以后受罪。”
    声泪俱下边哭边抹鼻涕,不明真相的人看着还是很赚取同情分,馨妍却厌恶的皱起眉头,这两人从在医馆门口闹起来之后,就没看过孩子一眼,哪怕只是稍微有点慈父慈母之心,也会顾念着孩子。可孩子在这两人眼中,仅仅只是博取同情心的筹码。把孩子递给小陈,从她手里拿过来三本笔记,冷漠的对两人淡淡嘲讽道:
    “既然如此,咱们也不用多说什么,查查你们之前的病情就知道。我们凤家世代相传的医术,称不上再世华佗医德绝对清正对得起良心。到是你们两人很可疑,这么冷的天毫不顾念孩子一星点,只顾自己在那里闹腾要赔偿。公道自在人心,这里离公安局也不远,说不清到底咱们也可以去公安局说。”
    中年男人仰着下巴,一手指着馨妍怒道:“就你这样的臭老九,有什么资格说公道,这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好好的来治病,竟然生出个废物,反而还要把我们送到公安局,谁不知道你家男人是部队里的长官。去公安局是吧,老子还真不怕你,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都撞死在医馆门口。黑心黑肝的玩意儿,早晚要遭报应。”
    看热闹不嫌大的人都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馨妍冷笑出声:“怎么,你们来跟我要赔偿,我连问清事实的权利都没有吗?你既然问心无愧,为什么要避重就轻连你们看病的时间都不敢说出来。事情的真伪,咱们先找到你们当时看病的记录和病因再说。都像你们这样,一点证据都不拿出来,在我医馆闹一场我就要给赔偿,我这医馆直接关门就得了。”
    那中年妇女一蹦三尺高的站起来,指着馨妍的方向就骂道:“那么久的事儿了谁还记得,你说你们医馆有记录谁知道是真是假,要证据我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据。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在眼前,你还有脸跟我们提证据,说这话你对得起身上穿的白大褂吗。”
    这两人混淆视听的本事不小,真要是半辈子没一个孩子,有一天治好病怀上孩子,在知道好消息的当时,很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就算记不清具体时间,也会有个大概的估约。所以说,这两人嘴里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他们的本意就是来闹事的。此举的目的要么是有心人找他们来挑事,败坏医馆和馨妍的名声,要么就是意在讹钱。
    只是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他们的孩子还是从哪里捡回来的。这个年代的人,要说淳朴善良的人有不少,可心肠恶毒的人也不在少数。人生最可怕的事,莫过于你用善意去对待别人,而别人却用最大的恶念回敬你。眼下馨妍越是冷静以对,眼前的中年夫妇也越是胡搅蛮缠,冷笑一声,馨妍冲两个孙建国安排过来做保安的退伍军人淡淡道:
    “你们两人谁去一趟公安局报警,既然不能好好说话,就请公安局的来公事公办。小陈,把今天还没看过诊的病人都礼貌的送走,从今天起给你们无限期的放假,每月的工资照样发,等什么这件事情处理好,我心情恢复了,医馆在什么时候在开门坐诊吧。”
    来医馆看病的人什么年龄阶段都有,但上了年纪的人更多一些,还有不少人都是来复诊的,听了馨妍的话就急了。开始声讨骂对中年夫妇,尤其是来复诊的病人,对馨妍的医术那是非常信服的。更何况,聪明人一看就知道那对中年夫妇另有居心,因为这样的人而耽搁他们看病,这简直就是胡闹。
    一个六十好几的老头站出来,冲那对满脸不忿的中年夫妻,没什么好脾气问道:“老头子我一直在这里看病,见多了来看各种病的人,求孩子的也不少,怎么就你家孩子是畸形。你们连姓名和看病的时间都不敢说,我看你们专程上门来闹事的吧,凤大夫医术怎么样,经过她的手看过病的病人都了解。想讹钱也要看看地方,赶紧走别耽误我们看病。”
    有了第一个声援,后面的声援人也慢慢变多,那对中年夫妻眼看形势不对,脸上不自觉就露出怯意。他们一露怯意,一直观察他们的馨妍,就差不多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心里冷笑,不管他们的来意是什么目的,既然敢来闹事就别想着还能轻松自在的离开。
    直接让保安把两人扭送到公安局去,那两夫妻带来的孩子也一同送去公安局,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小孩子总是最能勾起人的怜惜,更何况还是身有残疾的孩子,对于那些可怜的孩子而言,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其他人孩子活得更艰难,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对有残缺的孩子疼爱有加。
    看完病人回到家,馨妍想到那个孩子仍旧郁郁在胸,可她的能力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怎么去有利的帮助他们,才是最重要的事。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不论是身体不健全,还是五感聋哑总有适合他们的手艺。只要有能有一技之长,他们也就能活得更自在舒适些,人生也能少些坎坷。
    既然有了想法,馨妍就暗自计划办一所学校,专门为身有残缺的孩子们办,三百六十五行总有适合他们身体,总有他们能学的。馨妍不缺办学校的钱,可是她缺少能把这件事彻底落实的人才,而且还要心怀人慈善义的人才,不是因为利益,只为能帮到那些可怜的孩子们,替他们指引一条平坦的人生道路。
    深思熟虑一番,馨妍最终叹气,开办学校的事只能先放一放,等合适的时间和机会才能真正去做。毕竟来学校的师资是最大的问题,也要根据学生的不同,来决定他们能学什么手艺。想法是好的,可仍旧有些不成熟只能,以后多注意这方面的情况了。
    没两天,警察局那边就有了消息,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那两个中年夫妻的,那两人都是惯骗。专门打听那些身体残缺的孩子,然后上门把孩子买下来,一番折磨威胁打骂,大一点的孩子就直接让他们上门行乞,讨要不到钱或者东西,就是偷也不能空手,不然就没饭吃。那些年最小的孩子,就被这两夫妻用来做讹人的筹码。
    根据那两人交代,他们这次之所以找上凤氏医馆,是有人给了一笔钱,让他们特意上门闹事的,最好能让凤氏医馆倒闭最好,就算不能倒闭也要臭名昭著。这对中年夫妻在京都的时间并不长,对凤氏医馆的事了解的不多,而且他们都是老江湖了,撒泼耍赖见风使舵最在行,没想到这次竟然踢到了铁板,把他们两个都埋了进去。
    至于去找他们的背后人,就连那对中年夫妇也并不知道详细,只说是个看着很气派的男人。在他们这行行当里,只要有钱对方是谁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馨妍也没能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不过真不知道对她而言都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自身足够强大时,根本就不需要畏惧背后的魁魅魍魉。
    医馆那边馨妍没去坐诊,虽然照样开门营业,却也只能抓药。安心在家休息几天,很巧的是白家宝从h市出差来京都,兄妹两个也几年未见,彼此都没有太多的变化,白家宝倒是比以前成熟很多,气质也越发的儒雅。三个孩子中本来最像馨妍的顺之,慢慢长大后现在五官也有男儿的硬朗,跟白家宝反而更像一些。
    在闲话家常时,曲红霞问起白家宝的终身大事,毕竟在这个年代过了二十五后都是大龄青年了。白家宝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
    “没呢,没碰到合适的也不想将就着,所以就这样耽搁了。再说,人也不一定非得结婚,这年头太多人为了结婚而结婚,日子过得稀里糊涂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个人自在…”
    曲红霞不解了:“两个人都觉得彼此不错,觉着合适不就结婚了吗?以你自身的各方面条件,好姑娘多的是愿意的。这个日子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磨合磨合生儿育女养大成人就是一辈子了。你爹娘年纪也不小了,他们两个肯定急着抱孙子。”
    白家宝叹气,馨妍旁边画画的顺之,突然看向奶奶疑惑不解道:“奶奶,结婚就是为了生儿育女?还是为了给爹娘生孙子?为什么一定要找女的结婚?”
    曲红霞被问的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孙子的意思,慈爱的双眼里满是笑意,看向被馨妍轻轻地拍了拍小脑袋的顺之,呵呵笑道:“傻孩子,人一辈一辈不都是这样传下来的吗。你想想,人不结婚哪来的孩子,没有孩子哪来的下一代,要是没有下一代这个世界那还能存在呀。”
    顺之歪着脑袋认真的看向馨妍,突然道:“等我长大以后,要是找不到跟娘亲一样的,我也不想因为结婚而结婚。找不到那一个,我也跟舅舅一样宁愿不找,还能一辈子跟着爹娘生活。”
    馨妍和白家宝都愣然,倒是曲红霞当做童言来听,哈哈乐笑了好一会才道:“哎呦,可笑死奶奶了,咱们家顺之都知道找什么样的媳妇了。你现在还小了,结婚也要等到十来年之后呢,等你长大了见识的人多了,自然就碰到你喜欢的姑娘了。”
    顺之抿了抿嘴望向馨妍,馨妍回神慈爱的摸摸他的发顶,柔声笑道:“嗯,娘不会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不过爹娘终归会老去,兄弟也有自己的家庭,你一个人会很孤单,娘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你喜欢对方又真心对你好的人,两人相伴娘也能放心。”
    顺之笑的露出一嘴小米牙,乐之苦着脸挠着脑袋,冲顺之道:“那要不,等我们长大一起结婚?兄弟不是都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吗。”
    康之比两人小了两三岁,也最是贪玩的年纪,早就在院子里玩舅舅带来的新玩具。要是康之也在客厅,肯定同意他大哥的话。曲红霞笑的捂着肚子,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跟结婚可是沾不上边儿,真是个傻孩子。”
    白家宝也被乐之的话逗乐,把康之拉到怀里亲了一口,冲馨妍玩笑道:“还是咱们家顺之最机灵,馨妍你家三个儿子,干脆把顺之给我当儿子算了,我们爷俩一块儿出去,绝对不会有人说我们不是亲生的父子。”
    馨妍浅笑白他一眼,态度带着熟络直接了当道:“顺之跟我姓凤,你是不用想了,乐之康之你也没机会,想要儿子就自己结婚生吧。”
    白家宝呵笑不语,眼看就要中午,馨妍去厨房准备午饭。白家宝跟在馨妍身后也进了厨房,脸上的表情显然是有事跟馨妍说。馨妍以为是白家的事,她没想到的是,白家宝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对折起来的信封递给她,有些犹豫道:
    “知道我要来京都公干,潘国明特意去找我,再三请我帮他代转一封信给你。你现在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潘国明说只是朋友的普通通信,而且他也快结婚了。”
    潘国明……已经很久都没听到过的名字,突然间被提起来,馨妍那瞬间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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