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面雨 作者:作者:吴百万
    分卷阅读吴百万(51)
    特别是郁铎,他和人家江总之间的那点新仇旧恨,在建哥的宣传下几乎人尽皆知,他更没有在这个时候去坏人的兴致,平白增添谈资。
    而且今年瑰湖的年会上,也是暗潮涌动。江弛予和杨幼筠因为擅自中止了入股金石的计划,被总公司要求年后回去交代情况。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幼筠和江弛予这次明面上是回去 述职,实际是 夺权。杨幼筠和她兄弟们的明争暗斗随着入股金石失败已经浮到了水面上。几方人马为了年后这场大战已筹谋多时,各自都在这张赌桌上压上了自己最重要的筹码。
    二位这一去,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世上没有人是傻瓜,所有人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做打算。
    于是瑰湖内部的各种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提前冒头。
    不过瑰湖的这些事,说到底都与郁铎无关,瑰湖年会这天晚上,郁铎下班回家泡了个脚,早早就上床躺着了。
    他年纪不大,生活方式却十分老派,这些年更像是提早进入了晚年生活,明明手里攥着小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每天都过得简单且平淡。
    用林胜南的话说,像郁铎这样的,就叫做懂得赚钱,不懂得花。
    窗外的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就在郁铎即将入睡的时候,接到了杨幼筠的电话。
    第82章 真的不喜欢我了么
    强冷空气南下,今晚应该是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夜。一离开暖气充足的房间,手脚就会被冻得僵麻。
    郁铎坐在出租车上,出神地望着窗外萧瑟的街景,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了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隔着一个红绿灯,他就看见江弛予站在酒店门口的台阶前。
    郁铎最近几次见着江弛予,他身边总有一群人前呼后拥着,这会儿冷不丁看见他形单影只地立在那里,还有些不大习惯。
    郁铎让司机师傅把车靠边停下,自己开门下了车。
    就在不久之前,郁铎在家里突然接到了杨幼筠的电话。杨幼筠在电话里说,今晚年会客人太多,江弛予忙于应酬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同事们这会儿都招待客人去了,没有人照应江弛予,杨幼筠又不放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家,所以麻烦郁铎去一趟。
    杨幼筠这番话在郁铎这里可站不住脚,江弛予不管怎么说也是瑰湖的总经理,再怎么样都不可能酒后没人照顾。再说郁铎今晚没有开车回来,外面天寒地冻的,一个没车的人出去一趟不方便,也帮不上什么忙。
    杨幼筠没打算给郁铎拒绝的机会,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就风风火火挂了电话。
    郁铎坐在床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杨幼筠这番话的真实性,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杨幼筠在胡说八道。
    尽管如此,他还是起身穿好衣服,打车出了门。
    宾客陆续散去,江弛予作为主人家自然留到了最后一个,他站在台阶上,看着郁铎下车朝自己走来。
    酒店招牌上的霓虹闪烁,跳跃的彩色光影顺着他的鼻梁一路延展至唇角,将他脸部的线条勾勒得分明。
    真的是郁铎来了。
    江弛予目不转睛地盯着郁铎,轻轻吐出两个字:好巧。
    一点都不巧。 郁铎来到台阶下站定,抬起头看着江弛予,道:杨幼筠让我来接你,今晚喝多了?
    还好。 江弛予垂下眼眸,错开视线:小赵一会儿会过来,我要在这里等他。
    小赵这个人郁铎有印象,因为声线和江弛予有几分相似,郁铎一早就注意到了他。
    他想起了杨幼筠电话里说的话,对江弛予说道:赵助送其他客人去了,不会回来了。
    江弛予没有说什么,但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 我不信。
    看着眼前的江弛予,郁铎在心里腹诽杨幼筠。江弛予现在看上去清醒得很,还能给他摆冷脸,一点都不像喝醉了需要别人送回家的模样。
    你怎么才来?抽奖都结束了。 江弛予在这里应该站了有一会儿了,他像是累了似的,就这么在台阶上坐下:很遗憾,你来晚了,大奖已经花落别人家了。
    江弛予这两句话让郁铎一头雾水,转念间又想起杨幼筠说过今晚的年会上有几轮抽奖活动,特等奖是一台价值小几十万的电动汽车。
    江弛予这是怪他今天没来参加尾牙,故意在拿话刺激他呢。
    看着江弛予这有些幼稚的举动,郁铎才从他过分平静的脸上琢磨出了一点醉意。
    还认得我是谁么? 郁铎迈上台阶,来到江弛予面前蹲下,扬起头来看着他。
    郁铎。 江弛予抬眼看着郁铎的眼睛,顿了顿,又像机器卡壳儿了似的蹦出了三个字:讨厌你。
    到这里,郁铎终于可以确定,江弛予今晚真的被他的下属们灌醉了。
    讨厌就讨厌,我也不喜欢你。 郁铎被他这赌气的话逗得直乐,醉酒的江弛予让他感到有些新奇。说起来,江弛予过去滴酒不沾,回来之后酒量又深不见底,郁铎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郁铎伸出手指点了点江弛予的额头,将他戳得往后一仰:什么臭德行,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
    郁铎这就冤枉江弛予了,虽说如今的江弛予和五年前判若两人,但他其实并没有改变。在遇见郁铎之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跟在江小青身边,在夜总会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好好地长大。
    只是过去和郁铎在一起的时候,江弛予总是把自己最柔软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也把所有的温柔和耐心,全部给了郁铎。让他忘记了,最初遇见江弛予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
    多疑敏感又偏执,手黑心狠,咬起人来毫不含糊,像一只不愿意相信任何人的小野狗。
    你更讨厌,我更不喜欢你。 听郁铎这么说,江弛予接连反驳了几句,像斗气的小男孩似的,非要和郁铎争个高下。
    这不是江弛予第一次对郁铎表明自己不喜欢他,这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条件反射,就算是醉了,江弛予也时刻保持着警醒,不管怎么问,都不能再轻易把喜欢说出口。
    二十出头的江弛予,没想过害怕,也不知道会疼,敢于毫无忌惮地将满腔的爱意捧到那个人面前。但现在的他,已经知道撞破南墙是什么样的结果,不会再轻易尝试了。
    他就像是一个遭遇过海难人的,失去了拥抱大海的勇气。就算一辈子只能守在岸边,远远看着海上日升月落,也好过一朝不慎,再次被拍进不见天日的海底。
    哎,江弛予,我问你。 郁铎看似在调侃江弛予,但真心话时常伴随着试探和玩笑:你真的不喜欢我了么?
    江弛予没有犹豫,坚定地说道:不喜欢你了。
    这曾经是郁铎最希望听见的答案,时隔多年听江弛予亲口说出来,身体又像是被掏掉了一块,仿佛原本深深植入血液骨髓的一个部分,就这么离他而去了。
    但是郁铎很快收拾好了心绪,笑着对江弛予说道:也对,喜欢我没什么好的。
    我不喜欢你
    喝醉了的人喜欢说车轱辘话,江弛予没有听见郁铎说什么,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替五年前的自己,又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如果当年他能藏匿好这份感情,能及时扼杀不该有的妄想,能强迫自己退回原本的位置,是不是就能以家人之名,一直留在他身边。
    那就不会有这五年的分别,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离苦。
    说着说着,他觉得有些委屈起来: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找我,过去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讲点道理,是你先不理我的。 郁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他收起玩笑的心思,捧起江弛予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我问你,这几天你为什么生气了?我又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
    我不说,你就不会问,我不联系你,你就不能主动来找我吗? 江弛予就算醉了,也没那么容易套话,他没法回答郁铎的问题,就开始翻旧账:捡一只小狗回来养上这么多年,都会有感情,你把我赶出家门,对我不闻不问,五年这么长的时间,一次都没想过要来找我么?
    郁铎被江弛予的醉话问得一怔,脑海里突然闪过第一次去美国时遇上的那场大雪。
    那是郁铎第一次看见下雪,当时他刚赚了一点小钱,也想赶一趟潮流出国旅旅游,于是就跟着旅行团去了江弛予所在城市。
    江弛予在国外的手机号郁铎倒背如流,那晚他一个人在酒店里,用座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孩,那个自称是江弛予女朋友的姑娘说江弛予正在洗澡,并热情地让他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一会儿给他回电话。
    郁铎没等女孩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后来酒店的座机响了几次,他也没有再接起。
    其实我去找过你的 郁铎说到这里,自嘲地摇了摇头,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无论是那个女孩,还是那场大雪,都已经是记忆里的匆匆过客。
    毕竟人想好好活着,就得往前看。
    行了,以后知道了,不会再这样了。 悲伤的情绪转瞬即逝,郁铎的脸上马上又扬起了笑意:你走不走?不走我可就走了。
    和醉鬼没有道理可讲,也不知道江弛予听没听清郁铎的话,将脑袋转到一边,扔下一句:用不着你管。
    那行,我先走了。 郁铎懒得惯他的臭毛病,不再勉强,起身就走下台阶。
    江弛予见郁铎真的要走,连忙着急站起身,喊道:郁铎!
    郁铎停下了脚步,他像是早就等在这里似的,转过身来看着江弛予,笑着说道:冷死我了,麻利点,快点跟上。
    * * *
    今晚的气温创今年新低,又临近年底,路上的出租车不多。郁铎打来的那辆车,早在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被别人搭走了。
    郁铎站在路边拦不到车,只得和江弛予两人一前一后,往下个好打车的路口走上一段。
    江弛予真的醉得不分东南西北,走着走着,脚步就慢了下来,远远落在郁铎身后。郁铎停下来等了好几次之后,索性抓起他的手,牵着往前走。
    从前江弛予就像个小火炉,今天他的手心更是发烫,揣在口袋里暖烘烘的,就这么牵手走在冬夜的街道上,郁铎突然就不觉得冷了。
    在寒风里走过两个红绿灯,两人终于打上了车。坐进车里之后,江弛予表现得特别乖巧,任凭郁铎将他的手攥在手里,没有抽出来。
    江弛予刚回到 H 市不久,没有置业的打算,暂时先租了一套房子住着。出租车很快开到江弛予家的大门外停了下来,直到这时郁铎才知道,江弛予租的这个小区,离自己的家只有一条街之隔。
    也许在不经意间,他们去过同一家早餐摊,出入过相同的便利店,走过同一条人行道,看过一样的街景。
    在郁铎看不见的地方,江弛予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尽可能地填补着他们之间错失的这五年。
    你也住在这里? 郁铎的心底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到家了。 江弛予没有回答郁铎,他有些恍惚地转头看了眼窗外,顾左右而言他:先走了,再见。
    在今晚的年会上,公司的同事客户轮流过来敬酒,白酒红酒一起喝,洋的土的齐上阵,这一路回来,江弛予的酒劲彻底上来了,他非但没醒,看上去反而醉得更厉害。
    郁铎不放心放他一个人上去,于是一起下车送他到家门口,可以说是服务十分周到。
    到了,进去吧。 郁铎从江弛予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他家的大门:洗个澡就早点睡,别再折腾了。
    江弛予乖顺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进门,而是转身面向郁铎,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怎么了? 郁铎问。
    两人在门口耽搁了太久,楼道里的感应灯熄灭,与此同时,耳边响起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当郁铎再次把廊灯打开的时候,正好看见江弛予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东西递给他。
    这是今天的特别奖。 江弛予看着郁铎,一本正经地交代道:我黑幕给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江弛予的手心里躺着一枚金色的纪念戒指,戒指的正面是瑰湖的 logo,内圈的编码正好是郁铎的生日。
    这纪念戒指款式土气材料廉价,不是纯金的,甚至连银的都不是。今晚抽出了小几十颗,全部加起来还没有一包纸巾值钱。
    郁铎垂眸盯着江弛予手里的戒指看了片刻,珍而重之地将它收进怀里,抬起头来笑着对江弛予说道:好了,知道了,谢谢你。
    说完,他摊开双臂,对江弛予道:我要回去了,过来抱一下。
    江弛予讷讷朝郁铎迈了一步,似是走进他的迷梦。
    郁铎。
    江弛予略微弯下腰,将郁铎整个人都裹进他的怀里。
    被江弛予抱住的瞬间,郁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意识到江弛予有话要说,但他等了许久,迟迟没有等到下文。
    郁铎正打算主动开口说些什么,江弛予像是被人击中了腹部一样猛地颤了颤,痛苦地将双手撑在门框上。
    第83章 迷梦
    江弛予这胃病发作得突然,郁铎手忙脚乱地将他扶进家门。
    在江弛予的指挥下,郁铎在餐厅的边柜里找到了医疗箱。别看江弛予的这套房子空空荡荡,一眼望不见什么生活气息,药箱里倒是满满当当,什么药都有。
    这些药大多都已经开封过,那一大盒胃药更是没剩下几片。
    在大城市里打拼的人,多少都有一些职业病,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年,江弛予就把自己的身体糟践成这个样子。
    郁铎找药的几分钟里,江弛予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大概是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胃病又发作了,不过他早就习以为常,就算不吃药,挺一挺也能过去。
    毕竟有无数个夜晚,他都是这么度过的。
    酒精的作用下,江弛予昏昏欲睡,但无法忽视的疼痛又让他无法真正入眠。梦梦醒醒间,他察觉到身边有人靠近。
    江弛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了郁铎。
    神经被醉意侵袭,很多下意识的反应无法用理智去掩饰。看见郁铎的瞬间,他的心里是欣喜的。
    但这种高兴的情绪在他的心里仅仅停留了一瞬,很快又重归平静。
    因为这五年里,他做过太多次这样的梦,梦里郁铎脸上的表情和现在一模一样,就好像自己也被他好好地爱着。
    当然江弛予也有信以为真的时候,每当他想伸手去触碰,这个人就会马上消失不见。
    今晚江弛予想让郁铎陪着自己久一点,于是他不敢再碰,只敢望着那道人影,低低地喊了一声:哥。
    嗯。 郁铎正在看盒子上的药品用量,回过神,应了一声。
    你回来啦?饿了吗,我起来给你煮宵夜。 江弛予真的醉迷糊了,已经分不清自己在现实还是梦境,梦里没有这五年的空缺,他们又回到了在棠村时最平凡的一夜,郁铎应酬回来,习惯性来到他的床前看一眼。
    郁铎放下药盒,他不知道江弛予在梦里看见了什么,但无论在什么时候,江弛予的这声 哥 都让他无法招架。郁铎的心化进了一片云朵里,实实在在地软了下来,连鼻子也跟着一起泛酸。
    他环过江弛予的肩,将他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先把药吃了。
    药是苦的,那个人的手是暖的,江弛予意识恍惚地想,今晚的这场梦还挺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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