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想坐起来,“快,让我看看孩子从哪出来!”
    “皇后!孩子就要保不住了!你别乱动啊!快,出去禀告皇上!”
    自己脑海中的历史仿佛重演了,那产婆连滚带爬的跑出去,大王清楚的听见她的哭喊声,“皇上!皇后难产了!大小只能保住一个!保哪个啊!”
    啥?
    你他娘的倒是问问本大王啊!
    当然是保我了!
    大王正想开口,赵先傲匆匆的走了进来,“你没事吧?”
    大王本来没啥事,他连疼都没感觉到,可当赵先傲用关切的眼神和焦急的语气询问他时,铺天盖地的痛席卷全身。
    大王攥紧了绑着自己的绳子,猛地喊了出来,“啊!疼!”
    赵先傲握住他的手,泪水一个劲的流,“没事没事,很快就不疼了!”
    他说完,哭着对产婆说,“保大!他有什么事朕要你们的命!”
    大王就在那一瞬间,知道了何为保大保小。
    保大,就要把他肚子里,还没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的小家伙大卸八块,一块一块的从腹中取出来。
    保小,就要把他的肚子劈开,一直划到大腿根,他要看着自己血淋淋的肚子,耗上两三个时辰才会死掉。
    大王意识到赵先傲为什么会哭。
    他现在也很想哭。
    “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他死,我还要等下雪,带着他,祝安,闻生,一起去外面堆雪人……”大王说着说着,眼眶里已经蓄满泪水。
    赵先傲握紧了他的手,声音颤颤巍巍,“元欢,朕不需要太子,朕也不稀罕这个皇位,端王也好,闻生也好,祝安也好,谁做皇位朕都不在乎,朕只想要在死之前,你一直在朕的身边……”
    “皇上,臣要动手了,您先出去吧。”
    御医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把剪子站在了一旁。
    大王意识到,他要剪碎自己的孩子,自己和赵先傲的孩子。
    “不要!不要!不要杀他!他在我肚子里动!他要出来!”大王用力的挣扎着,却被赵先傲死死按住。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已经通红一片,肿了起来,像是被人打了两拳,爱干净如他,此刻满脸水痕,鼻尖下都是的鼻涕,声音沙哑着,带着浓浓的悲戚,“元欢,很快就好了,朕求求你,别动……别乱动!”
    “不要杀他!”
    大王用了很大的力气,坐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自己还在王家的院子里,周围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是梦。
    不,是闻生的幻术。
    大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还在不停的抽泣着。
    而皇宫内,赵先傲也是如此。
    “你……这是你,你弄的……”大王盯着坐在床尾的闻生,心口好像被堵住一样,悲伤还未散去。
    闻生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很是无辜,“什么。”
    大王吸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没什么。”
    他应该知道这是幻术的,可在那个场景里,一切都像是真的。
    “你过来陪我睡。”
    “好。”闻生撑着床,灵敏的站了起来,迈着小短腿踩着大王的身体,走到了他肩膀旁边,“我,以后,可以当你,孩子。”
    闻生自己并没有想到,在大王的幻境里,他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大王抱住他,用被子盖住两个人,小声的说,“你比我大很多的。”
    “以前的事,都忘了,我很小。”闻生把自己变的更小了点,像是刚刚满月,“反正,皇上,也是我娘。”
    大王破涕而笑,“让他听到,一定会说你惦记他的皇位,做梦吧你。”
    “我娘,才不会。”闻生打了个哈欠,似乎是累了,“我要睡了。”
    “你现在说话顺多了。”
    大王话音刚落,闻生已经窝在他身旁睡着了。
    “睡的还真快……”大王的眼睛又干又涩,在闻生的陪伴下,也很快入睡。
    乾清宫内,赵先傲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清冷的月光,回忆着自己的梦。
    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于自己不能有一个孩子的事,还是耿耿于怀的,大王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也把这件事记挂在了心里。
    赵先傲一直在劝他,生不了没关系,却从未给出对未来的明确答复。
    皇位,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权利和地位,做皇帝,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每天上朝,批奏折,处理政务,想办法让百姓过的更好,让大宋更加富饶,这些是刻进骨子里的责任,还有,他自私的一面。
    赵先傲的内心深处,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好好的教导他,关爱他,将他培养成储君,将肩上的重担交出去。
    下一任皇帝,必须要是他的孩子才行,就连他的亲弟弟,他的亲侄子,也不可以。
    所以大王和孩子,究竟谁更重要。
    赵先傲也疑惑过。
    可就在那个梦里,他做出了很明确的选择。
    赵先傲忽然笑了起来,他低头看向手中红色的荷包,上面的小老虎正慵懒的打着哈欠。
    朕果然自私,送你的木雕,也带着自私。
    ……
    四月末,娇艳的蔷薇花开满了长安,十里长街上挂起了火红喜庆的灯笼,街面上的青石砖被清扫的干干净净,沿街的楼阁上扯开了云霞般的绸缎,上万御林军穿着赤色铠甲从长安东城门一路站到了长安北城门。
    还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到那时,封后大典便开始了。
    大王是被宫里的嬷嬷强行从床上拽起来的,“公子!赶紧起了。”
    大王知道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昨晚上特地想早点睡,可惜,他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活活拖到了子时,这才没睡一会,“知道了——”
    想赖床也挣扎着起来了。
    大王眯着眼睛被带到了浴室,当成好多人的面脱的只剩一条短裤,随后进了浴桶。
    在浴桶了睡了一会,大王便被几个嬷嬷洗的干干净净,他真的没洗这么干净过,要不是他是个男的,可能……嗯,幸好是个男的。
    因为性别不同以往的皇后,所以规矩少了很多。
    大王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擦干净,又被拖到了镜子前头梳头发。
    大王的皇后冠服和头饰都是赵先傲亲自和礼部及内务府商议了好几个晚上才定下来的,繁复雍容,奢靡华贵,也又不失男子英姿飒爽的风范,大王的头发被擦拭干爽后,用金冠玉钗高高的束了起来,嬷嬷们又为他换上红色的中衣和赤玄织金云龙纹冠服,因大王是男儿身,这身凤袍看上去与赵先傲的吉服很是相似,就连上面绣着的也是五爪金龙,龙眼处绣着名贵的猫睛石,而腰间的玉带上镶满了蓝色的宝珠。
    大王还是第一次装备齐全,他穿上这身衣服,感觉自己真的是天底下最贵的人了。
    然而,就只是梳了个头发,穿了个衣服而已,外面的天就亮了起来。
    宫内传来的震耳欲聋的乐声。
    嬷嬷听了乐声,恭敬的对大王说道,“公子,该出去了。”
    皇上大婚和民间嫁娶不同,规矩礼仪甚是繁重,不过皇上大婚也是一件稀罕的事,当年赵先傲登基的时候江颜玉已经是太子妃了,直接在宫里举行了封后大典而已,好多皇上都是这样的,所以礼部的那些官员也是头一次准备,都是看着书慢慢研究,摸着石头过河。
    赵先傲考虑到大王可能撑不住太久,祭天拜庙都是昨天他自己去的,而到大王这里,就简单多了。
    很快,大王被请上了轿子。
    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不需要盖头,而轿子也很别致,四根柱子上面只有一层纱幔,而上面缀满了圆滚白嫩的珍珠,为的是不让风吹起纱幔。
    大王坐在被十六个男人抬着的轿子上,一路东行,乐声常伴,长安街两旁站满了百姓,都来看这个前无古人的男后。
    大王不敢出什么岔子,坐在轿子上一动也不动。
    他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这就是皇后啊?”
    “还真是个男的。”
    “长的还挺俊。”
    “好像是兽王馆的掌柜。”
    大王听着百姓们的议论声,偏过头看了他们一眼。
    百姓们顿时如同脸上沾了光一样,兴奋的不得了。
    大王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做了皇后。
    赵先傲的皇后。
    大王幸福的头晕目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宫门口,也不知道封后圣旨上读了什么,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太和殿外,两旁的穿着官服的文武百官。
    说是文武百官,可起码要有几千人,按照官品从上到下的站着。
    大王微微仰头,看向上方的赵先傲,他穿着一身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赤玄色吉服,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旁边有人催促着,“皇后,上去吧。”
    大王懵懵的迈开了自己的脚步,踏上庄严巍峨的龙浮雕,赵先傲龙浮雕那里等着他。
    看上去很远的距离,大王感觉自己很快就走到了他跟前。
    赵先傲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一直在对他笑,“害怕吗?”
    是赵先傲怕,他怕大王紧张。
    “不怕……”
    赵先傲牵着他的手,走上了太和殿,随即与大王齐齐转过身,后面是龙椅和凤椅。
    下面的官员见礼成,纷纷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王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跪,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他觉得自己受之无愧,也不怕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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