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江风记 作者:作者:D大卫
    D大卫(164)
    哎,这就对了嘛,起码算是动了脑子。说干就干,江风立刻让洪义安排下去。
    洪宇东与那位落魄的司机朋友早早到了饭店,听说今天宴请的人是鑫源沙场的江总,而且洪义居然还是沙场的总经理,这个消息可不得了,要知道江风如今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既然儿子在电话里没有特别嘱咐,那就好酒好菜尽管上来,洪宇东已经很久没有让自己放纵过了。
    老洪,今天我算是跟你借光了,呵呵。
    老纪,你这是什么话,今天是你在帮我们爷俩儿的忙
    老纪全名叫纪文铎,他与洪宇东是偶然间相识的。当年洪宇东破产的时候他还在艰难挣扎,但努力并没有给自己换来转机。
    纪文铎的运气比洪宇东还要糟糕,他与洪宇东虽然同样身负巨额债务,可洪宇东是逼迫老婆与自己离婚的,而他的婚姻是源于妻子的背叛。
    在事业与家庭的双重打击下,纪文铎对自己的未来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这时候他想到了死,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在苦难中得到解脱。
    要说世间万物皆讲究一个缘字,那段日子洪宇东已经走出了灰暗,虽然身背巨债,但每天手握方向盘的生活令他感到充实,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债务一分一毛地还,还债总比愚公移山要容易的多。
    那晚是少有的闷热,开了一整天车的洪宇东实在没胆量回到出租屋,那房间就是一个狭小的蒸笼,他不想让自己变成热腾腾的人肉包子。
    当时洪宇东一下车就跳进了江里,扑面而来的热浪令他感到鼻孔发烫,但江水令他周身上下的暑气顿消,这可比车内的空调舒服多了。
    可能是洪宇东跳江的行为令纪文铎有了最后的勇气,他晃晃悠悠地翻身从江岸上爬起
    唉,瞅瞅人家,再看看自己,一个出租车司机,这是当年令他不屑一顾的职业,可如今呢,自己的境遇还远不如他。
    人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这样想,那种悲观厌世的情绪就越是挥之不去,纪文铎由一阵苦笑最终成了开怀大笑,他突然感到死亡是一种很美妙的事情,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洪宇东本来心情不错,可这阵笑声令他感到刺耳,身为出租车司机的他神经很是敏感,他甚至觉得这笑声是冲他来的,但接下来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
    最初洪宇东根本没意识到江边有其他人的存在,如果有人的话,洪宇东肯定会把车开到更远的地方,他只想独自安静一会儿。
    纪文铎才踉跄着走出几步,已经醉意发作的他就一头载倒在江岸上,在洪宇东看来,这人肯定是喝醉了酒,因为他半晌儿也没再发出一点儿动静。
    洪宇东继续在江水里泡着,他不想给自己招惹是非,已经戒酒两年的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酒鬼,他闻到那种气味儿就感到恶心。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令他不能再无动于衷,纪文铎在岸上无声地趴了几分钟后,再次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一步、两步,踉跄着跌到,然后再挣扎着继续爬起,那涛涛江水仿佛有巨大的魔力在吸引着他。
    喂,你喝多了!
    对于洪宇东的善意提醒,纪文铎并不理睬,距离成功越来越近,他不想功亏一篑,那两瓶白酒已经用光了兜里仅有的几十块钱,如果这次再不能成功的话,他可没钱买酒为自己送上最后一程了。
    喂,我说你这个人耳朵聋了吗?你不能下水,你
    完了,这家伙到底一头扎倒在了岸边,整个上半身已经完全浸入江水,洪宇东被惊出了一头冷汗,虽然那水只能没过膝盖,但淹死一个醉鬼绝对毫无疑问。
    妈的,真是晦气,怎么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容不得多想,洪宇东迅速上岸奔了过去。
    人们经常会说这样的话,死沉死沉的,这回洪宇东可是切身感受了一回,原来人要死的时候真得很沉。
    任凭洪宇东使尽了力气,没有了意识的纪文铎硬是在江水中纹丝未动,无奈洪宇东只能将纪文铎的上身从水中托起
    怎么办?打电话报警?还是打电话给120?算了,还是先为他控控肚子里的水吧。前后一共几十秒的功夫,这家伙肯定还没踏进鬼门关。
    洪宇东在纪文铎的背上只是用力地拍了几下,哇的一声,纪文铎的口中如同井喷,江水与白酒倾泻而出,他再次恢复了神智。
    我说你这个人,喝这么多的酒还想下江洗澡,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你、你管我干嘛,我、我眼看着就、就解脱了
    纪文铎已经口齿不清,他用尽全力推开了身旁的洪宇东,一心求死的他已经不知何为感激,相反,他恨身边这个多事之人,是他毁了自己的好事。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识好歹,要不是我刚才搭把手,估计明天你家就得摆上几桌了。
    纪文铎虽然处在醉酒状态,手脚不听使唤但神智清醒,他听罢凄然望天,悲苍一笑
    家?我、我哪来的家?我、我死了谁、谁又能为我摆酒送行,我没、没有亲人,我没、没有朋友
    纪文铎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刚才被江水浸泡过后令他感到舒适,五脏六腑也不再火烧火燎,他借着醉意睡着了。
    唉,这可咋整,就他目前这个状态,身边没人怎么能行?洪宇东突然对纪文铎心生恻隐,看来这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相比之下,洪宇东心底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虽然他逼着老婆与自己离婚,可老婆至今孑然一身带着儿子,他心里清楚,老婆依旧把自己当成家人,而且还期待着某一天,自己的男人再次能回到家中。
    上次给娘俩儿送生活费是两个月以前的事了,老婆对他说,儿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
    洪宇东每次都赶在儿子上学的时候过去,他想儿子,可又不敢面对儿子,这令他矛盾且又煎熬,是他不小心毁了原本幸福的家,在儿子面前,他就是一个无法宽恕的家族罪人。
    就这样,洪宇东坐在纪文铎的身旁到了天明,一夜下来他的身上不知被蚊子叮出了多少包,但相比纪文铎他还算好的。
    清晨为大地悄悄带来阵阵凉意,纪文铎身上的酒劲渐渐退去,他醒了。
    望着天际那一抹红霞,纪文铎百感交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又能看到朝阳徐徐升起,还是活着比死了好啊。
    哥们儿,怎么称呼?
    纪晓岚的纪,纪文铎。你呢?
    洪七公的洪,洪宇东。
    一番自我介绍过后,二人相互对视一笑,这就算是认识了。
    现在我送你回家,顺便你帮我开开胡,走吧。,洪宇东说罢翻身站起。
    家?我拿来的家?家已经散了,纪文铎这番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哎,看来今天我肯定不能出车了,就他现在这个状态,若是没人在身旁开导,说不定他还会再寻短见,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哥们儿,昨晚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请我喝酒?
    纪文铎听罢两眼无神的望着涛涛江面,他又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请你喝酒?我兜里的几十块钱昨天都为自己买送行酒了,现在已经拿不出一分钱,我是个穷光蛋
    唉,这话听起来透着无限伤感,洪宇东不再言语,他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纪文铎,示意他跟随自己一同上车。
    见纪文铎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洪宇东顿时没了耐心,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在纪文铎的屁股上
    瞅你这点儿出息,活着有那么难吗?谁还没落过难,按照你这想法,我洪宇东就是十条命也不够用的
    这一脚令纪文铎感到阵阵剧痛,这一番话令纪文铎的心在流血,他想活着,而且要挺胸抬头的活,可残酷的现实让他知道,这个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
    你说那人是个光头?
    最终纪文铎还是跟随洪宇东一同去了出租屋,当他看到屋内的简陋与工棚不无二样,这时才感到洪宇东身上也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洪宇东在胡同口的杂货店买了些吃食,而且顺便还买了瓶白酒,说是让纪文铎借着昨天的酒劲再透上一透。
    洪师傅,咱们素昧平生,你救了我不说,如今还让你为我破费,我纪文铎真不知该怎么还你这个天大的人情。
    别叫我洪师傅,叫我老洪,,洪宇东说着话把面包递给了纪文铎,昨天你吐的不是酒就是水,如果我说的没错儿,你该是几天没吃东西了吧?
    听了这话,纪文铎显得有些难堪,这话说得一点儿没错,他兜里剩下的钱都用来买酒喝了。
    要死的人了,吃不吃东西无所谓,我只想把自己喝多了,然后晕飘飘的上路
    净说些没用的屁话,你死了倒轻松,身后的事儿谁管?当初借给你钱的人又该怎么办?人家好心好意帮你,回头你拍拍屁股上路了,难道人家那钱不是大风刮来的?真是的
    这话令纪文铎心头一震,说得对呀。这些日子他已经恨透了身边的人,正所谓墙倒众人推,当他风光无限的时候,哪个不是口口声声地称呼一声纪老板,那时候每个人的嘴上都如同抹蜜。可后来自己投资失败以后呢?那些人如同商量好了一样,各个口径如出一辙,大家纷纷让纪文铎还钱。
    老洪,你说的对,和你相比我就是个懦夫。
    懦夫?我这个匹夫也不比你强在哪里,好好的一个家,有车有房,还有个虎头虎脑的大儿子,这不是挺好的日子嘛,唉,洪宇东说到这里深深的叹了口气,都是贪念惹得祸,如今老婆带着儿子也住这种冬天漏风、夏天漏雨的出租屋,家里的存款、房子、车子
    洪宇东说到这里再次苦笑,没了,都没了,你看到门口那辆出租车没有?那是租的!,洪宇东说罢用手向门外一指。
    开出租车?哼,当年这是我看都不看一眼的东西,如今怎样?我还不是把自己变成了祥子?
    老洪,你别难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日子只能苦一阵子,只要咱们好好干,房子、车子还会有的。
    得,酒还没喝上一口,纪文铎倒反过来开始劝慰洪宇东了。这就不错,看来纪文铎的心结算是打开了。眼看着他一个面包吃进肚子,洪宇东这才端起面前的酒杯。
    老纪,今天破戒喝酒我可是为了你,这东西是什么味道我都忘了,来,洪宇东说罢拿过纪文铎的酒杯相互一撞,两个杯子随之发出脆响
    死,不用着急,你我早早晚晚都得经历的事儿,无论是谁,无论他有多少钱,最后怎么样?等到两眼一闭,什么都是假的、空的
    洪哥,你说得太对了,人民币人民币,等人不在那天,多少钱都是特么寅币,哈哈哈,谁也带不走一分,哈哈哈
    老纪,你说错话了,罚酒!
    纪文铎听罢怔了一下,但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错在哪里,这辈酒确实该罚,谁让自己总是不长记性。
    老洪,这杯酒我认罚,我罚的心甘情愿,你说我该罚一杯还是三杯?
    行了吧你,我看你是逮着不花钱的酒喝起来没够。,洪宇东拿起酒瓶在纪文铎的面前一晃,倒满两杯以后,瓶子里的酒已经少了一半。
    是我贪心,是我贪杯,我的错、我的错,哈哈哈。
    小口慢酌,几口酒下肚之后,纪文铎的话就更多了,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毫无隐瞒,当然这些话也不值得隐瞒,如果没有洪宇东昨晚出手相救,这些话早就被他带去了阴曹地府,到了那头,说这些人话还有谁能听得明白,那边的通用语言可是鬼话。
    纪文铎与洪宇东的遭遇虽各有不同,但结局没有太大出入,归根结底,只能说这哥俩儿太过善良,商场上尔虞我诈的那种残酷他们根本无法适应。
    就这样,在洪宇东的帮助下,纪文铎暂时有了安身之所,几天后他也成了这个城市众多出租车司机当中的一员。
    老洪,要不要再给你儿子打个电话,这菜眼瞅着可就要上齐了。
    还是别打了吧,兴许江总那边的事情没有忙完,再等等看。
    洪宇东虽是嘴上这么说,可他还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说话功夫马上可就是下午一点钟了。
    儿子也是的,来或是不来,什么时间来,你倒是打个电话知会一声,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处理事情想的还是不够周全。
    爸,江总来了。
    啊?这是儿子说话的声音,洪宇东顿时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门口站着两个年轻人,洪宇东一眼认出了自己十几年未曾见过的儿子。
    洪义,这位就是江总吗?
    您好洪叔,我是江风,早就听洪义提起过您,只是一直没能抽出时间登门拜访,失敬了。
    江风说罢冲洪宇东深鞠一躬,这谦卑的举动太让洪宇东大感意外,首先是江风的形象,洪宇东虽说一辈子也没做出什么名堂,可怎么说也是阅人无数,若不是儿子亲口介绍,他怎么也不敢把面前这个年轻人与江总那种叱咤风云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儿子,快、快请你们江总入座
    洪叔,您别一口一个江总的叫我,咱们大家不是外人,您叫我江风,或者是小江都可以,但就是不要叫我江总,您和您的这位朋友可都是我的前辈。
    哎呦,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可是滴水不漏啊。对呀,趁此机会赶紧为纪文铎做个介绍。
    老纪啊,这位就是我与你说起的那位江总
    洪叔,叫我江风,或者是小江,咱们家里人吃顿便饭,随便一些的好,呵呵呵。
    这,这好吗?洪宇东把目光转而望向了儿子。
    爸,我们江总很随和的,他不在乎那些俗套,您和纪叔听他的就行。
    哎呀,这样真的好吗?直呼其名,这未免太冒失些了吧,人家可是儿子的老总。称呼小江,这更不妥啊,彼此间的身份相差悬殊,能叫出小江二字的人得是多大的老总啊。
    二位叔叔千万不要客气,既然你们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与我吃这顿饭,那就是给了我小江天大的面子。
    再不接茬儿,那可就太看不出火候了,洪宇东和纪文铎赶忙主动上前与江风握手,当然,称呼上只能用小江,不然人家江总真的会不开心呢。
    小、小江总
    洪叔叔,怎么称呼随您高兴,反正您今天就是叫我江总,我也没有合同与您可签,呵呵呵。
    哈哈哈,这个江总可真幽默,简简单单的一句玩笑,足以看出其城府老道,果然不是普通的人物。
    这就对了嘛,江风最喜欢听的不是江总这两个字,他喜欢听欢笑声,当然,笑声越开心越好,越坦荡越好,越真诚越好。
    洪宇东问儿子,江总最喜欢喝哪种白酒,洪义听罢没有直接回答父亲,而是附在江风的耳边低声去征求意见,因为他知道江总已经打算戒烟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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