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伦打量了一番赵安诺,“往日总是听闻圣上最是偏疼十四妹妹,若是圣上龙体欠安妹妹都不着紧上心的来请安,以后圣上大好了,问起下头的人来,妹妹如此怠慢,可教圣上寒了心就不好了。”赵安诺的一席话不过是讥讽赵安伦献殷勤,如今却被他顺着话反讽了回去,让赵安诺颇有一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十三哥可莫要用这种诛心的话来吓唬我。妹妹便是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轻易怠慢圣上。只是说,妹妹的孝心不及哥哥罢了,旁的,可就是哥哥想多了!”赵安诺又将话头引回到赵安伦身上。
    “我想,妹妹是不是对我有何误解?我自认以前可没有得罪过妹妹。”赵安伦面上带笑,眉眼间却是清冷如斯。
    赵安诺不禁一滞,“哥哥这话可叫妹妹从何说起?妹妹可什么都没说啊!”二人在此交锋半日,最后还是凤庆看不过眼,跑来和稀泥,“王爷,公主殿下,圣上还在里面病着呢!”
    赵安诺冷哼一声,“既然十三哥事忙,妹妹就不多打扰了。哥哥可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谁敢耽误您的时日!”
    赵安伦也觉得赵安诺这话里话外带着刺儿,一通火也发的奇怪。
    凤庆赶忙安抚着这两尊大佛,“姑奶奶,您就少说两句罢,圣上要是怪罪下来,咱家可是担不起呀!”
    以后,宫中就有人传,永安公主与平固王爷不和,二人见面就定是要吵的。
    两个人后来也是像乌眼鸡似的,连宁谦都无可奈何。圣上倒是明里暗里给他们俩当过说客,无一例外都让这“兄妹俩”给噎的哑口无言。
    “这俩孩子,多大仇多大怨呐?”
    ——
    良九肚子隆起的高度让柳翩翩有些惊讶,“嫂嫂,莫不会是双生子罢?寻常妇人的怀胎八月都不会这般巨大,你这也才四五个月。”
    柳翩翩手覆上良九的肚子,满脸的艳羡。
    “夫君给我把过脉,虽说不真切,怕也是差不离了。若是一次便中了一对儿龙凤胎,夫君肯定要欢喜疯了!”良九如今越发有做母亲的潜质。全然褪去了以前的尖锐与猜忌,只剩下温和柔顺。
    孩子的到来,让良九多了期盼。她所关注的重心,不再是牧原堂与柳府,还有整日扰人的账簿、印子钱等等,而是能够静下心来为孩子缝制一件小衣,。或是坐在园子里,一边和腹中胎儿说着话,一边期盼着他们能快快到来。
    这样的良九,是柳翩翩从未见过的。她一直对嫂嫂抱着敬重的态度,这个“敬”中还含着“怕”。嫂嫂太精明了,她时刻都在提防着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惹了嫂嫂不快。现在,她却没了这些顾虑。
    “唉,翩翩你也嫁进来不短时日了。上次……后来二哥可有说起心思再要一个吗?”良九小心翼翼问道。
    柳翩翩眼神黯了黯,“二爷虽嘴上没说,我却是看得出,他还是很喜欢孩子的。”都说“医者不自医”,柳翩翩自那次小产过后一直身子虚弱,每每是宁俭各处寻了补药来为她调理身子。看得出,柳翩翩也是着急的。
    “你也不要过于着急。这种事情是随缘的,你只要将身子调养好了,自然就水到渠成。”良九安慰道,“看得出,二哥心中是有你的。”
    翩翩苦笑,“若是今年还未有消息,我是不是该给二爷张罗着收房里人了?”
    良九惊道,“妹妹,你可千万要想清楚呀!二哥本不是重欲之人,若是你贸然行事,恐是会惹恼他。”翩翩脸上越发苦涩,“可我,若是一直这样,二爷膝下也无所出。长此以往,实在是怕糟了婆婆嫌弃。”
    “家中母亲最是通情达理,断不会因着这事就苛待于你。姨娘也是个温顺知礼的,对夫人言听计从,你只管放宽心罢!”良九如今是嫁出去的女儿,面对娘家事也是难以插手。只得说两句宽慰的话,劝翩翩凡事往好处去想。
    二人说一阵,叹一阵,不知不觉,外面天色就渐渐淡了。
    柳牧原从宫中回来,顺道拐到了宁府的街上,在宁府外等候良九。良九还在翩翩处说话,就有涟漪来报,“夫人,老爷来了,就在府外等着呐!”
    翩翩笑道,“哥哥还真是被嫂嫂拿捏的死死的。瞧回个娘家,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生怕娘家人给拐跑了还是怎的!”
    良九佯装怒道,“你这个顽猴子,还说我!总有二哥收拾的了你!”
    二人又笑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分手。
    “我如今有了身子,不好常来看你,你也要多回府去走动走动。家里全是些烦人的婆子,若是你不去,我可真要被烦死了!”良九拉着翩翩的手。
    翩翩赶紧“呸呸”了两声,“嫂嫂怀着身子,可不兴胡说!”
    出了宁府,翩翩与柳牧原笑着说了说话,没几句,柳牧原就问到了翩翩身子调理上。
    “现在吃着什么药?最近我记着牧原堂在配丸药,正好你说出来,我便叫人连同你的一起配了。”柳翩翩想了想,“大约是鹿茸养身丸和清凝丸这两个,二爷请来的大夫都说我受了亏损,虚不受补,只能用些温和的慢慢养着。若是哥哥哪日有空再来与我把把脉罢。”
    柳牧原点点头,“正好,前些日子从同僚那里送来一副鹿茸养身丸,回头便来带给你。”
    良九被柳牧原扶上马车,还不忘回头朝翩翩叫喊,“一定记得来寻我呀!”
    翩翩抿唇轻笑,“记得啦,嫂嫂还是小心些罢!留意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得写了些有的没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早朝
    兰戈夜里悄悄回了客栈,将包裹行李悉数打包带走。
    无方何兰桑蹲在客栈后头的墙根儿上,等着兰戈将行李扔出来。
    “接着。”头顶上传来轻轻一声叫喊,无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大包裹朝自己扔来,眼见着就要砸到他的脑袋上。
    半晌,无方睁开眼,兰桑稳稳地将包裹握在手里,距离无方仅仅只有毫厘之差。
    “吓死我了!差点儿以为要被砸死了。”兰桑放下手里的包裹,正色道,“属下不会让小世子受半点儿伤害。”
    无方摆摆手,“行了,既然东西拿到手,咱们就赶紧赶路。可别再碰到那个人了。”
    三人从马厩牵了马,急匆匆就要出关。
    “哎,有件事儿一直想问你们,我怕那人也就罢了,你们有武艺在身怎么也忌惮他?”半路上,无方凑到兰戈身边,悄声问道。
    “小世子又为什么怕他?”
    无方晃晃脑袋,“小爷能掐会算,那人命格不简单,离他远点儿方是保命良策。”又用肘戳了戳兰戈,“戈叔又是为何?”
    兰戈面色凝重,“小世子回去自然知晓。”
    “看你们紧张的样子,就知道那人身份怕是与父亲相平,亦或是比父亲还要高。你们唤我一声小世子,那父亲就是王侯之类的人物。王侯在哪儿都是一等一的爵位,自然是少之又少,可若是再往上就是……大王?”无方心中有了猜想,“难不成,那个公子竟是突厥王!”
    兰戈警惕的看了看身后,“小世子慎言。”给兰桑使了个眼色,兰桑催马在后面慢慢跟着,以策安全。
    “小世子还是不想知道大王的身份?”无方定定看了兰戈半晌,“突厥,我在宫中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除了突厥王之外,突厥分了四大部族……”
    兰戈打断了无方,“不是四个,是五个。”
    “木熊族被金狐族所灭,上下族人尽数被杀,一个不留。”兰戈望着远处的城墙,过了那道城墙,便是关外。
    “除了木熊族和金狐族,如今统领突厥的大王,是炎狮族首领纳喇英卫,您的父亲,姬鹰扬,是冰蛇族首领。还有一族,是属下的母族,岩猿族。”
    无方对突厥并不感兴趣,倒是知晓了自己的父亲竟是一族首领,日后若是说了出去,倒是有面子的很。
    “那,可是冰蛇族与突厥王一族不和?不然,你们为何如此怕他?”
    “属下非是怕。这纳喇英卫年幼便接过了老突厥王的宝座,五族之中,四族都暗地里想铲除这个幼王,好自己登上突厥王的王位。谁知,各族尽派了好手过去,却不成想,无一人得手。后来,纳喇英卫召开部族会议,四王发现,他们派去的人都被他挂在了王帐门口的高杆上,风干成了人干。后来,又行使了一系列风雷手段,四族才被勉强按下,让他坐稳了这个宝座。”
    无方点点头,这个年轻突厥王倒是有几分本事。
    “属下所知,尽是如此,剩下的,便要等小世子回去,亲自问一问大王。”兰戈顿了顿,“属下本不该与小世子说这些,小世子便只当不知道的好。”兰戈小声道。
    无方点点头,“晓得的。”
    ——
    东方将白,隐隐现了朝霞。
    “今儿这天,怕是有雨。”宁谦换了朝服,坐在书案旁捧着一盏热茶。
    宁祥将吃食茶点端上桌,“眼见着入了秋,这雨一旦下了,便是一场秋雨一场寒。过了晌午若是下了雨,小的便拿着伞在宫外候着。”
    “最近怎么不见善六回来?”宁谦突然忆起很久没在府里见过宁善,特意问起。
    宁祥笑道,“六爷如今可是忙人。都说二爷的商行挣走了全国一大半的银子,可这京城里一大半的银全教六爷挣去了!”
    宁谦有些讶然,“以前只道这小子口才好,在商行中做个管事是顶破了大天的。没想到做生意竟也是一把好手!”
    “那也得看做得什么买卖。”宁祥笑,宁谦正色道,“若是花楼开好了,赚得大笔银两,那也算正经活计。”
    将晨食用了,宁谦看了看已经泛白的天,“将伞放到马车里去,若是下雨你就不必来了,让宁二等着我就好。”
    宁祥恭声应了。
    “相爷大人当真是公务繁忙,这都多少日子不见了,也不晓得来看看我?”宫门刚开,朝臣们皆下了马车,往宫中行去。宁谦让宁二将马车赶到附近的茶棚去歇着,刚入宫门,就看到赵安诺巧笑倩兮的站在台阶下。
    宁谦身旁偶有路过的朝臣,原本想上前搭话,见到永安公主在此,都十分识趣的径直转身离开。
    “天色还早,怎么就起了?”宁谦的笑意深深,“圣上龙体欠安,可有请过安了?”
    赵安诺撇嘴,“今儿一早去请安,就看到赵安伦也在。不就是替圣上监国,代理朝政,以前没见他请安那么殷勤,现在倒是勤快的紧!”
    宁谦无奈,“多大的人了,脾气快赶上小孩子了。快回宫去,待我下了朝,自去看你。”
    “圣上与本王交代,既然公主府已然落成,宁爱卿与永安公主的婚事,也该办上一办了。”赵安伦监国理政没在圣上的听政殿,而是换在听政殿旁的正直阁,众臣纷纷赞叹平固王的孝道与贤明,“钦天监与礼部可有商议出阁章程来?”
    钦天监与礼部尚书站了出来,“钦天监已择下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三。公主出嫁,礼法皆有章程,但依照圣上的旨意,是想在公主出嫁的仪程上再添,以示恩宠。”
    赵安伦点点头,“既然圣上已有决断,那便依照圣上的旨意办。宁爱卿忠心为国,多些恩宠使应当应分的。”
    宁谦站了出来,长长作了一揖,“臣谢圣上隆恩。”
    “这几日,边关可有急报?”枢密院掌管军事,院使站了出来,“回殿下,传回来的驿报均无异样,边关平稳。”
    赵安伦长长舒了口气,“如今圣上龙体欠安,加之刚刚与突厥一战,国力尚未复原,无时无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众臣皆恭声应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竹麻纸
    宁善好容易解了禁足,正要与宁福准备出门去“群贤毕至”瞧瞧。
    “这是去哪儿?”傅京边擦手边进门,宁善看见傅甲手上拎着两只大肥蟹,“你今儿有口福了,管家是做醉蟹的高手。早点回来,不然吃不到了。”
    宁善将罩衫穿好,“你敢!好容易等到蟹儿肥了,就等着吃这一口呢!”
    傅京笑笑,从罩衫里将他的长发拿出来,整理好衣物,“所以叫你早去早回。别在外多逗留。”
    “好了,知道了。”宁善从桌上拿起折扇,整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傅京看了半天,“真心想把你藏在家里,哪儿都不许你去!”
    宁善得意一笑,“我知道自己脸长得好看,你当初还不是被我这张脸骗来的!”
    “胡说。”傅京拍了拍这张“将他骗到手”的脸,“每到晚上,我最不愿意见的,就是你这张脸,太欠打!”
    ——
    金林擦擦脸上的汗水,“这几日,小的研究过不少材料,发现这破麻片与竹片捣碎后得到的纸浆,制作出来的纸张最是细腻顺滑。就是不知若是写字又是何种感受。”
    宁善接过金林手里的纸张,轻薄,表面十分光滑,颜色虽微微发黄却看着十分受用。
    “还有吗?我可以找人帮你试试。”金林忙点头,“有有有,很多。六爷尽管拿!”说罢,又从一处抱出一沓,“这个竹麻纸因着用料便宜,小的想着就算日后贵人们不喜欢,还可以卖给那些寒门学子,就做主多做了些。若是六爷的朋友喜欢,尽管拿去用便是。”
    宁善虽是学问不深,但仅是凭着手感就觉得傅京一定会喜欢。就连他这个每□□着临帖的人,都十分受用,更遑论那个自诩“学问天下第一”的傅京了。
    金掌柜乐呵呵的凑上前,“六爷可算是来了,这几日好几个客官还向小的问起您。小的只推说您有要务在身,这才搪塞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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