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冬 作者:作者:成泊
    分卷阅读成泊(18)
    清冷的路上,只有一百多米外的那家早点店冒着热气,亮着白色的灯。那是唯一的选择,她推着车快步走去,借了电话,给父母打过去。可巧不巧,都无人接听。脑中忽然浮现出徐光远的面孔,对,还有徐光远,他身上一般都是带着手机的。
    刚在手机按键上拨出去137767,脑中却卡了壳,心底焦急着,陈思闻暗暗懊恼着。刚还完手机离开早点店几步,又扭头转了回去,买了三杯豆浆和两个白菜馅包子,这才又转身往学校走。
    附近的修车店也没开门,她只得推着车一步步往学校方向走去。心中丧着气,无所依偎的感觉包裹着她,上半身,是从背部袭到胸部的凌乱感。
    枯黄的枫叶踩在脚下,压在车轮下。
    每踏出一步,陈思闻的脑中就浮现出无限幻想,她也任由打大脑幻想,没有去局限。几分钟后,她恍然发觉,这些幻想的场景中,徐光远骑着车从这里经过或者赶来帮她的这种幻想可能,要超过来的人是父母的可能。
    她吃着惊,说来可笑,她曾花费整整两天的时间去思考自己对徐光远的感情,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欣赏。
    陈思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她转过身去,那人是孟歧,他骑着山地车,孟歧。
    怎么推着车?车坏了吗?他问起。
    嗯,车胎的问题。
    需要帮忙吗?
    陈思闻心中一股暖意,嘴上拒绝着:没事不用,你快去吧,要不然迟到了。
    孟歧笑了笑,脸上是不在意,没事儿,反正我现在就是骑车过去也是迟到,我陪你一起吧,咱俩做个伴。
    陈思闻推脱着,最后还是拗不过他,只得一起。
    一路上,孟歧主动找了几个话题,但基本上都是他自己在说,陈思闻只是附和着。
    学校大门口,是任主任在值班,了解情况后教训了两句,便放他们走了,在楼道口分开的时候,陈思闻为了表达谢意,把原本给自己留的那杯豆浆送给了他。孟歧也不扭捏,笑着收下了。
    随后,她把剩下豆浆和包子,小心翼翼放在了书包里,用手托着书包,唯恐豆浆洒了。教室是不允许带吃的。
    这会儿,正是语文和英语早读的交替时间,教学楼里的读书声多了几分躁动。当她从楼道转出来时,赵千茴就站在教室的后门口,徐光远就靠着墙站在她的对面。他们说着什么,嘴角是从心底散发的笑,和外面寒冷的天气截然不同。
    她没有回去,二是躲在了楼道里,在听到有脚步声时,她不由自主地慌忙上了楼上的楼梯,躲在转角处。
    透过缝隙看过去,徐光远跟着她下了楼,等看不到他们后,她才从去楼上的转角处下来,趴在楼层走廊,看着他送着她一直到校门口。
    对陈思闻而言,那天早晨发生了好几天的事情,似乎也不只是一个早晨。
    鼓中本就是一个艺术气息浓重的学校,走艺术的学生要比同一个等级的多上许多。所以,高三的这个学期,高三的每个班级都缺着好几个人,有的班甚至达到二十人。
    这个学期过得也格外快,又是一个寒假。
    徐光远这个寒假没有去北柳区找活,只是平常在柏阳路的理发店做着半天的工。剩下半天,不是再忙其他事,就是在家里复习。
    陈思闻本来提出过帮他补习,不过他当时说:等我把不会的知识点和类型题整理出来再给你打电话。
    15号这天早晨,陈思闻起得很早。陈父今天心情很不错,早起去街上买了些油条和点心,怕她醒来吃的时候会凉,便把她从床上叫了起来。
    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外面的晨光穿进来,看样子,会是一个天气很好的一天。
    吃完早点后,陈父陈母像往常一样和她打了声招呼便开车去了外面办点事情,走之前,陈母还臭美地又试了试昨天买的新衣服,最后还是穿上才离开的。她和陈父在旁边笑个不停。而陈思闻也接到了徐光远的电话,带着书骑车去了他家。
    她记得去他家的路,曾经在楼下等过他,虽然从没进去过。徐光远似是有点故意拦着他们,就连彭达也很少去过他家。
    这一次,他竟然提出,着实让陈思闻有些惊讶。
    徐光远是在路口等她的,他上身穿着件厚立领卫衣,下身是没换的灰色毛绒睡裤。当她到的时候,他正在抽着烟,看见她,他面色有些错愕,烟夹在指间,再也没放到嘴里。
    怎么了?她问着他。
    徐光远道:比我想象的要快,以为你还得一小会儿才能到。手中的烟还在燃着,一缕灰白色烟升起,也一波一波地散开。
    陈思闻闻着这烟味,并不反感,更为亲切的感觉。
    对面的人突然反应过来,掐灭了烟,你还是别吸到好。
    没那么娇气,你倒是少吸点,还是对身体有些害处的。
    现在不行了。
    有瘾了?
    徐光远点头,在外面有时候没办法不吸,现在想戒也戒不掉了。
    他们上楼道的时候,徐光远说到:我姥姥在家,待会儿打声招呼就行。
    好。她应下,抱紧了怀里的书包。
    咔哧,房门打开,她随着徐光远进去。徐光远的家面积其实要比她家大些,家里的环境也不错,屋内采光很好,而且宽敞干净。
    徐姥姥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姥姥,这就是我说的同学,陈思闻。徐光远主动介绍,列开身来,让徐姥姥能够看见旁边的陈思闻。
    姥姥好。陈思闻微微弯腰,心中紧张着。
    哎哟,你好,你也好。徐姥姥扭过头来,打量着陈思闻,和善地笑着。
    陈思闻慢慢把目光停在了徐姥姥的身上,这位老人面目慈善,耳上是一对老银耳坠,她还是留着长发,银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后脑勺。衣服也是规矩地扣好,衣角也没有什么褶皱的部分,看样子都是特意熨过的。
    这是一位讲究的老人。
    陈思闻愣了片刻,手中的包沉甸甸的,让她有点累,她反应过来,慌忙拉开书包拉链,徐光远注意着她的动作,当看到她从里面掏出一个精巧的点心盒子后,不禁笑了。
    女孩走到老人的面前,拘谨道:姥姥,第一次来,给您带了些点心,您尝尝。
    下次可不用带了,当作自己家,这次就先收下了。徐姥姥说着,语气亲切。
    陈思闻紧张感消散许多,徐光远替她接过了点心,放在了茶几上,道姥姥我们先进去了,待会儿等太阳在暖和点,我出来送您去楼下坐坐,走吧思闻。
    姥姥,那我们先去了。她说道。
    去吧,学习去吧。徐姥姥挥了挥手。
    陈思闻跟着徐光远一路朝里走着,他的房间是最里面的一间。打开房门,是和他身上一样的淡淡烟味。他的房间都是些冷色调,房间不朝阳,东西也不多,二胡摆在角落,整体显得很清冷浅淡。唯数不多的色彩,大概就是书架上零散的漫画和基本比较经典的书。
    她走上前,拿了一本,随手翻了翻。
    小时候看的了。他淡淡解释。
    陈思闻放回了那本漫画,浏览着其他书,停在了那本《月亮与六便士》上,男主角很有争议,有人说他放弃了妻子孩子,放弃了安稳的收益,说他可笑,不负责任。
    徐光远站在那儿,许久后才认真说道:别人送的,我还没看,等我抽空看完咱再聊。
    她无奈地笑了,果真,这才是徐光远。继续往右浏览着,一本粉色调不厚的书在众多书里显得突兀,她定睛一看,刚要走进,徐光远就抢先走过来挡住她的视线,神情有些紧张,思闻,看一下我整理的不明白的知识点吧,咱尽快解决。说着,一只手从桌子上慌乱地拿着一个本子,递给她。
    陈思闻猜到了什么,眯起眼昂起头着他,还是故意说道:徐光远,怎么挡着了,我想看看那本书是什么。
    没,没什么,思闻,你快坐下看题吧,我去把姥姥送到楼下坐会儿。他目光闪躲,边说边从书架上抽出书放在身后,随后快步走了出去。
    她看着这副很少会出现在徐光远身上的模样,坐在椅子上捂着嘴笑得厉害。
    徐光远回来后,两个人都收起玩闹心,一个人耐心地讲一个努力地去听。少年少女都弯着头看着桌子上的习题,女孩手中的笔在题目的旁边圈圈画画,不时写下几个公式,原本干净的题目,周围全是思路。
    太阳渐渐升高,慢慢往最中央的方向攀爬着,屋内的阳光也多了起来,落在书桌上,少女好看的字迹在光照下更加美丽。
    时间是这般缓慢平静,平淡生活的声音近在耳边。
    徐光远微微抬眸,看着这个认真的姑娘,嘴角慢慢舒展开。和她待在的每一刻,都在告诉他,一切是这样平静安然,让他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些。
    陈思闻也抬眸,正巧对上他看着自己的一双眸子。桌子上秒针走动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嗒,嗒,嗒。
    自己似是连呼吸都不会了,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的鼻子微动,看着他在呼吸。
    许久后,她才吐出一句:别分神。然后垂下眸子。
    陈思闻,有没有人告诉你很好看。他依旧没有挪开视线。
    忽然,隐隐有声音穿过房间传到这里,嘭,嘭,越来越响,越来越剧烈,伴随着喊声:人呢?
    陈思闻瞳孔微张,后背开始冒着冷汗,心率加快,她急促地呼吸着,手中的笔握得更紧了,她顺着声音门外看着。
    徐光远听着声音,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记得很清楚,没到这个月的时间。
    是有人在拍门吗?她问着,声音不大。
    嗯,应该是要债的,先不用开门。身上少年努力撑起的壳子似是在这话说出口的那刻被摧毁。
    她听出了,她听出了。
    酸涩的滋味和身体对这声音的反应交叉着,或许她在接到电话的那刻就应该让他安排好徐姥姥后就来找她,她不应该找他的,不应该让自己看到他的壳子在自己面前不摧而瓦的。
    徐光远注意到陈思闻的不对劲,急切道:怎么了?他压在自己的痛苦,用手来回抚着她的背,企图让她好受些。
    我,对拍门声有些反应,没事的,真的。她努力放松着。
    很快就会走的,很快。他不断说着,安慰着她,也在安慰着自己,手中抚着她的背的动作依旧不停。
    五六分钟后,拍门声消失,他们从窗户往外看了,人已经走远。
    她也慢慢好了起来,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他们彼此扯出笑看着对方,像是暴风雨结束一般。
    叮零零。陈思闻的电话响起,彻底打破了刚有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有点心软了,明天要难过了
    新的一种未来
    1.
    明媚的阳光洒在马路上,照得地面金灿。街上的店都开了门,已是中午,一些餐饮店开始排出炒菜的油烟气,散在街上。路上行人不断,街上环绕着冬天的气氛,热闹的外表里是不会说话的安静。
    马路上,一辆有些破旧的电车极为显眼,它的速度几乎堪比平常的摩托车,从上到下透露着无法等待的焦急,泥点铺满的老旧轮胎让人不禁担忧是否能支撑这样的速度。
    车上的男生眉头紧皱,零下的温度里还只是穿着一件稍厚的卫衣,冷风从领口钻进他宽松的衣服里,与着急冒着汗的后背相互抵抗。
    后座的女孩面颊上是一道道被冷风吹开的泪痕,眼角晕开红色,悲伤无措的神情中隐没着几分未回过神的呆滞。
    前面是一个十字交叉路口,绿色的灯不断变换5、4、3
    徐光远看着数字,努力地想要把车把往下拧着,可已经几乎没有加速的余地,他只能看着上面的红绿灯干着急。
    他们好像就这样被摆控着,很难逃出这命运的掌心。
    挫败感像火,在徐光远的心中越烧越旺。
    距离路口越来越近,他还是没有减速,他准备闯过这个红灯。
    一个交警却突然出现,在他们刚越过线,便出声拦住了他们。
    叔叔,我爸妈出了车祸在医院!情况不乐观,我,我得,去看他们,来不及了。她扭过头,哭声和喊声交杂着,在这个暖和的中午格外突兀。
    那位年轻的交警神色动容,立即快步往路中走了几步,做了一个指挥手势示意。破旧的电车继续行驶,也顾不得道谢。
    赶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飞奔着,陈思闻使出她这辈子最大的力量在奔跑。
    她还是差了一步,一门之隔,已经天各一方。
    她靠在徐光远怀里,无限的痛苦将要吞噬着她,一切所拥有的美好都消散如烟,她麻木着,在停尸间匆匆看了父母一眼便无法接受,跑了出去。
    她不记得肇事者货车司机说的什么,不记得后来警察说的什么,包括后来的手续,联系殡仪馆都是徐光远和匆匆赶来的姑父帮忙办的。
    她只是记得,那天,天很蓝很蓝,阳光是那样充足,它们透过医院的落地窗进来,空气中是光线五彩的模样。
    好像,还有鸟儿在叫。
    是来接父母的吗?
    应该是吧。
    光远,好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她失神地呢喃着。
    小时候家里的店出了问题,债务不断,要债的人成天在门口等着,用力拍着门的时候,她没哭。后来父母迫不得已出去躲债,留下她在姥姥家时,她没哭。她在姥姥家照顾姥姥,穿不暖睡不好的时候,她没哭。父母回来后的两年,家里还着债过着清贫日子时,她也没哭。
    因为,一切还在,她想要的安稳平静的生活一切还有希望。
    她才刚刚进入这种生活,只是这两年,她贪,这远远不够。
    周围的世界哄闹,陈思闻的耳朵闪着耳鸣,那一双依旧看得清晰的眼睛在此时模糊了。一切的一切都与她相隔。
    少年的肩膀紧紧揽着她,心里抽着疼,狭长的眼湿润着,我还在,陈思闻,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你还有我,还有彭达,还有姑父,还有希望的,还有希望的。
    直到永远。
    徐光远不断对她说着这些,企图让她知道,一切还有所希望。可他自己却望向阳光普照的窗外,那隐藏至深,如今却被搜寻出的少年迷茫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他们真的能给她希望吗?他不相信自己,只能告诉自己要努力地去做。
    上天本就是偏心不公的。
    2.
    葬礼主要是由姑父陈贤帮忙操办的。他和陈父是发小,关系极好,陈思闻的姑姑去世的早,但两家的关系却没有断过。陈思闻的舅舅也来帮衬着,舅妈这次也没说什么。陈家亲戚本就不多,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姥姥前年也去世了。陈家的亲戚也只剩这些了。
    那几天,陈思闻几乎没有睡着,彭达和徐光远日日都在这里,虽然知道,或许在这儿并不合适。
    如果有需要去采买东西的时候,两个人便和陈子曜一起去了,帮衬着陈贤父子二人,陈贤有时还要去警察那里,只留下陈思闻舅舅在这里盯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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