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到一半, 目光触到对方掩在鬓发中的耳朵,这耳环……她瞳孔一缩,骤觉不对, 下意识地向后避去。
    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一个翻身,手一扬,一蓬粉色的烟雾顿时将她整个人都笼在其中。
    朱弦立刻屏住呼吸,足尖一点,飞快地向后退去,却还是感到身子一阵无力,仿佛有一蓬火焰从丹田处燃起,一直烧向四肢百骸,将她全身的力气都要烧毁。奇怪的感觉从身体深处升起,瞬间化作巨大的,叫人惊恐的空虚感。
    床上之人已彻底翻过身来,露出真容,是一个个子娇小、面目普通的中年妇人,望着她嘻嘻而笑:“五奶奶,没用的,这药只要接触到皮肤就能起效。”
    朱弦脸色大变:“这是什么药,解药在哪里?”
    妇人笑道:“我就不信五奶奶感觉不到这是什么药,至于解药,”她吃吃地笑着,指了指被绑的康王道,“不就在你身后吗?”
    身体里的那蓬火越烧越旺,她面染红云,眼如含波,只觉体内一阵难耐的热意,几乎连神智都要被那火燃成灰烬。
    妇人掩嘴笑着:“五奶奶,这‘醉春光’妙用无穷,最能助兴,五奶奶就和王爷一起,好好享受这人间极乐吧。”
    被捆缚的康王也笑的得意:“乖宝贝,是不是很难受?快来本王这里,本王让你好好舒服舒服。”
    朱弦连眼角都染上了红色,身子因强烈的感觉微微颤抖,听到康王的声音,一阵恍惚,迷茫地转向他,轻轻问道:“你?”
    “是啊,”康王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动人的娇态,压下嗓子诱哄道,“来,宝贝儿,帮我把双手解开,本王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快活。”
    朱弦定定地看着他,如受蛊惑,一步步慢慢向他走近,慢慢弯下腰去。
    康王心中得意之极,“醉春光”的药力有多厉害他是知道的,非但有催情之效,还能迷惑神智,任你贞洁烈妇,中了这药,也会变为淫/娃/荡/妇。眼看这觊觎已久的美人儿终于入了他的瓠,插翅难飞,对即将到来的销魂蚀骨他简直已经迫不及待了。嫁给了别人又如何,终究还是要在他身下承欢。
    随着她的接近,女子特有的体香幽幽袭来,沁入心脾,康王心旌摇荡,正自想入非非,蓦地后脑勺一疼,遭到重击,顿时眼前金星乱冒,晕死过去。
    妇人大惊,叫了声“王爷”,扑过来要查看情况。却见朱弦手一扬一抓,姿势优美之极,恰对着她咽喉扣来。妇人心头一凛,硬生生止住了身形,闪身避开。朱弦的手已顺势变招,如兰花盛开的五指拂过她胸前,她顿时被定住,一动也动不得了。
    妇人骇得面无人色,这养尊处优的伯府少奶奶竟然会传说中的点穴功夫,怎么可能!她心中不由暗暗叫苦:知道对方懂点武艺,却没想到身手这般高强,定力也是如此之强,在“醉春光”的药力下还能保持清醒。早知如此,她无论如何都要劝说王爷不要轻易算计对方。如今偷鸡不着蚀把米,她和王爷都被制住,对方羞怒之下要伤他们或者取他们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朱弦却顾不得找他们算账,她现在的情形很不好,火烧火燎的感觉一阵阵袭来,她只觉得浑身热得快要爆炸了,力气一点点流失,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而男子的气息对她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刚刚若不是掐碎掌心,依靠疼痛勉强保持一点清醒,她差点就在药力的作用下一把扑倒康王了。
    她心中暗暗懊恼:是她太轻敌了,小看了康王的龌龊无下限。
    此时,见妇人已被她制住,她目光扫去,一眼看到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她扑过去,放在手中掂了掂,又闻了闻气味,确定是冷茶,毫不迟疑地咕嘟嘟一口灌下。冰冷的茶水入腹,火热的感觉终于稍退。
    妇人见状,忍不住道:“没用的,这药性厉害得很,即使现在暂时压下去了,呆会儿反弹会更厉害。”
    朱弦根本不理她说什么,沉着脸道:“我妹妹在哪里?”
    妇人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刚想说话,朱弦嘶哑的声音响起:“若你再敢骗我,休怪我让你尝尝‘分筋错骨手’的厉害了。”她现在状态不妙,必须速战速决。
    妇人脸色大变:“分筋错骨手”也是江湖传闻中一种极厉害的酷刑,据说能叫人全身筋骨错位,痛苦不堪,任你铁打的好汉也要求饶。
    朱弦撑着桌子,一边默默运功试图逼出药力,一边冷冷地看着妇人。
    妇人头上汗珠滚滚滴下,到底还是惧了,指了指外面道:“就在隔壁室内。”
    朱弦道:“你若敢骗我……”
    妇人道:“我断不敢有一字虚言,否则任凭奶奶处置。”
    朱弦没精力和她啰嗦,依旧一个手刀将她劈晕,走到隔壁。隔壁和刚刚的偏室布置一模一样,妇人果然没有骗她,娟娘小小的身子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勉力保持清醒,检查了下发现娟娘没有大碍,背起她向外走去。候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的金瓶见状大喜,忙过来接过娟娘。
    雷九狐疑地问道:“王爷呢?”刚刚室内传来几声可疑的声响,他心中就犯起了嘀咕,可康王一早就叮嘱过,让他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得入内,他再心焦也只能忍着。可这会儿朱弦背着小姑娘出来了,康王却不见踪影,叫他怎能不起疑心。
    朱弦道:“他在里面。”冷茶到底没什么效果,刚刚压下去的火焰又开始蔓延,她心知不妙,吩咐金瓶背着娟娘先回她的思齐院,转身就要离开。
    雷九越发起疑,喝道:“站住!”又叫同伴进去查看康王的情况。
    朱弦咬了咬唇,喝令金瓶先走,雷九过来阻拦,她冷笑一声,顾不得藏拙,内力运转,直接一掌击向雷九背心。
    掌未至,劲风先到,雷九骇然之下不敢硬接,连忙闪避开来。金瓶心知情况紧急,见雷九让开,背着娟娘撒腿就跑。
    雷九心急,朱弦的出手却越发凌厉。她心知自己支持不了多久,见雷九身手不弱,一招刚过,便卖了一个破绽来。雷九大喜,直攻破绽,欲要将她拿下,却见她招式陡然一变,刚刚的破绽赫然是个陷阱。他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她柔软的五指拂过他胸口几处要穴,气血凝滞,顿时也晕了过去。
    朱弦微微松了口气,趁进去查看情况的护卫还未出来,迅速离开。
    刚刚压下去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以比第一次更迅猛的势态迅速烧遍全身,她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渐渐模糊不清,双腿一软,差点跌落在地。
    不行,照这样下去,她根本坚持不到思齐院。她再次用力掐住掌心,借着掌心的疼痛勉强维持几分清醒,看到自己正经过一个小小的荷花池。她咬了咬牙,就要往里面跳。
    忽然,一双如玉雕就的手从旁伸过来,紧紧拉住了她,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弦,你这是做什么?”
    她的身子因那手的接触颤抖起来,恍恍惚惚间只觉那声音亲切而熟悉,茫然地看了过去。
    她看到了一对含笑的凤眼。“鱼郎?”她下意识地叫着,身体自有意识,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臂,心中迷糊:他的声音怎么好像有些变了?她求证般问道,“是你吗,你来救我了?”
    对方的手臂似乎僵了僵,片刻后,那声音才轻轻答了一个“嗯”字。
    她松懈下来,一阵阵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汪汪地告状道:“康王那个混蛋,竟敢算计我,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那声音染上了笑意,顺着她道:“好,我们把他碎尸万段。”
    她满意了,可随即又被浑身的火焰烧得难以忍耐,迷迷糊糊地盯着他道:“鱼郎,我好难受,我好难受。”脑中仿佛一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着,只是这一点接触不够,还要再多些。
    那声音柔声道:“我知道。”
    她乞求地道:“你帮帮我,帮帮我。”她不知道她在渴求什么,可莫名地就是知道,他一定能帮她。
    “好,我帮你。”他似乎笑了,声音越发温柔,“不过这里不行,你跟我来。”拉着她往一个方向而去。她被他拉得跌跌撞撞的,忍不住抱怨道:“你慢点。”
    那声音笑道:“太慢了你不是等不得吗?”
    她被他说得面如火烧,又觉得他说得果然有理,咬牙紧紧跟上。
    好不容易踉踉跄跄进了一间屋子,她模模糊糊间完全看不清屋中布置,只觉屋子里香气氤氲,沁人心脾,可香气入鼻,身体里如无数虫蚁爬过的难耐感却更强烈了。
    他掩上门,一步步向她走近。她虚软无力地扶着床柱,只觉一阵清醒一阵糊涂。眼前越发模糊,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站在她面前几步处。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我好热。”
    他笑道:“热就把衣服脱了吧。”声音温柔无比,温柔得近乎诱哄。
    “脱了就不热了吗?”她天真地问道。
    “嗯。”他给予肯定的答复,“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她眨了眨眼,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怎么会不相信我的鱼郎?”纤长玉白的手指落到胸前,忽地停住,偏头看向他委屈地道,“为什么你不帮我脱?”
    他似乎滞了滞,随即好脾气地道:“好,我帮你脱。”一步步向她走近。玉白的手缓缓落在她的衣襟上,正要动作。
    蓦地,窗子一声巨响,轰然打开。一道凌厉的拳风袭来,狠狠砸在他的肩上,把他砸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地。他吃痛地捂住肩膀,不可思议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室内之人,愕然道:“五弟,你怎么回来了?”自己明明派人绊住了他,他怎么赶回来的?
    五弟?朱弦越来越糊涂的脑子忽然清醒了几分,鱼郎不就是排行第五吗,又哪来的五弟?她迷惑地看向来人,撞入一对燃烧着愤怒火焰的明亮凤眼中,那般熟悉。
    她彻底糊涂了,左右看看,愕然道:“两个……鱼郎?”
    谢冕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作者有话要说:  鱼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念念居然连我都认不出!
    第79章 反制
    她娇慵无力地靠着床柱, 眼波氤氲,朱唇娇艳,媚态横生,动人之至, 偏偏口中说的是那样气人的话。她竟连他都分辨不出吗?
    谢冕暗暗切齿, 上前一把打横抱起她。强健有力的身体和她稍一接触, 她“嘤咛”一声,顿时化身为柔软的蒲草,紧紧回抱住他,甚至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面色潮红,眼神迷蒙, 心知她此时已神志不清,满腔怒火发作不得,干脆拉过斗篷将她兜头兜脸罩住,眼不见心不烦。又怕闷着她, 小心翼翼地不让斗篷紧贴着她脸。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神色冰冷地看向跌坐在地的兄长,目光如剑如戟。
    谢晟一手捂着受伤的肩膀,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纵然是以这样一种狼狈的姿态跌倒在地, 依旧风度翩翩,举止优雅,微微笑道:“你终于不再装了。”他这个弟弟, 这些年一直以一种浪荡无赖之态现于世人面前,连父亲都被他骗过了,失望之余不再管他。可自己这些年来从来就不敢对他掉以轻心。
    谢晟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那一场惨烈的家庭大戏,他和父亲正式撕破脸,周氏被软禁,可全程参与的五郎小小年纪,竟然奇迹般地全身而退,甚至得到了老太太的庇护。忘记了一切?也只有父亲和老太太会信他。后来这些年,他屡屡欲寻机对对方下手,这家伙却比泥鳅还滑溜,连二郎都在宫变中死于非命,对方却还是活蹦乱跳的。
    现在,因为朱弦,他终于决定不再装了吗?
    谢冕垂眸,冷冷道:“你不该打她的主意。”
    谢晟笑道:“我可没对她怎么样,是她自己认错了人。这样的美人,就算我是柳下惠,又岂能不心动?”
    谢冕神情越发冰冷:“你若没有歪心,这屋子中点着的媚香又是怎么回事?”
    谢晟道:“不过是助兴之物罢了。她这个样子可不是因为我的媚香。”他微微笑了起来,“我也是为了五弟妹好,五弟隐疾难愈,五弟妹这个样子,总不能让她随意找个粗鲁下人纾解吧。”
    谢冕的脸黑了:他不碰家里的姬妾,别人不知道,可瞒不过家中一直盯着他的有心人,他索性在这方面做了暗示。这会儿被当着自己妻子的面这么说,饶是消息是他故意放出的,他脸上也有些下不来。
    谢晟笑道:“我总是你的兄长,自该为五弟分忧。”他跌坐在地,纵是那样不雅的姿态坐地,说着那样无耻的话,犹自玉姿琼颜,一派光风霁月般的动人风仪。
    谢冕的脸更黑了,尤其是察觉怀抱中的朱弦开始不安分,娇躯扭动,脸儿贴着他的胸膛不住磨蹭着,一只玉手甚至从他的衣襟中探入,在他光裸的肌肤上不住摩挲。
    这小混蛋,连夫君都能错认,若他不及时赶来,她是不是就要这样子对谢晟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他心中的怒火更盛,长久以来的隐忍退让全部抛诸脑后。他忽地腾出一手,一指点出,定住谢晟,单手将谢晟提起,丢到床上。
    谢晟被摔得后背生疼,狼狈不堪,却依旧笑如清风朗月,望着谢冕的目光如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神情悲悯:“五弟,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有些事生来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五弟妹绮年玉貌,天生佳人,你怎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
    谢冕气极反笑:“这么说大哥还是在做好事了?”
    谢晟不否认:“我总是你们的大哥。”
    “大哥吗?”谢冕看向他,目中露出奇怪的神色,“这些年,我一直觉得很佩服你,不管你做了多么恶心人的事,居然始终能摆出这样一副正人君子、牺牲奉献的姿态,实在也是一种本事。”
    谢晟微笑:“五弟过奖了。”
    谢冕道:“既然你喜欢做好事,那就好事做到底吧。接下来的事想必你会乐意,这样我就放心了。”
    这话来得奇怪。谢晟的心里忽然起了不好的预感,神色微变:“你想做什么?”
    谢冕垂眸道:“大哥这些年对我照顾良多,做弟弟的怎能不好好感谢?我知道大哥向来喜欢别人的妻子,因此,呆会儿这个礼物希望大哥能喜欢。”
    他屈指在床柱上快速地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一个身材窈窕,眉似笼烟、眼若含波的少女闪身进来。
    如果朱弦现在还清醒着,一定会感到惊讶:许飞花,来人赫然竟是许飞花!
    谢冕淡淡道:“我知道你心慕大哥,这是唯一的机会,你可要把握好。”
    许飞花面色酡红,应了声,含羞带怯地看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谢晟。谢晟目中闪过一丝意外,面上依旧维持着笑意,刚说了声:“许表妹……”
    谢冕一声冷笑,直接点了他的哑穴,不给他用言语打动人的机会,然后抱着朱弦从窗户中跳了出去,合上窗户。
    屋中的香气越发浓郁,春情荡漾。许飞花一步步走近谢晟,在他发白的脸色中,一双玉手缓缓落到他下面,握住了在媚香作用下慢慢抬头的某处。
    谢冕站在窗外,听到屋内传出意料中的声响后,这才转向身后,静静地注目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美貌女子。
    女子素服银钗,乌眉如画,明眸似水,神情沉静地迎接着他目光的审视。
    谢冕道:“我没想到你竟真的能劝动许飞花做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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