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情 作者:作者:慕容樽月
    分卷阅读慕容樽月(176)
    玄霄顿了一下:对。
    所以,为什么抗旨?李惜花无奈道。
    因为
    玄霄欲言又止。
    他知道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很可能会引起这人的反感,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更多少也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情,遂索性直接挑明道:我这么做,是因为这道圣旨有问题,他们想要利用你。
    李惜花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插话道:谁,谁要利用我?
    赵珩。玄霄直呼其名。
    接着不等身旁这人反应,他又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但人都是会变的。他现在不再是忘尘了,他是当今的天子,他让夜丞局的暗探在大街小巷传扬我们的事迹,以此鼓动人心,让和他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少林牵头,想推你做武林盟主,这一步棋分明就是在借你我之手控制武林。
    说到这里,玄霄的眼神愈发地暗了,好像夜幕中的雷云,藏着电闪雷鸣。
    而在来这儿之前,他手中经过的那些书信里,有的是夜丞局传来的,有的是千重阁的,将这些零散的信息一条条汇总起来,未来的局势便在他脑海里有了一个大概。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突然变得焦虑和不安。
    我一开始得知他要扶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本想着有我帮你,大不了你下不去手的事情,我帮你做,你杀不了的人,我帮你杀,可是后来
    我后悔了。
    玄霄垂着眼停顿了几秒,叹道:大夏这些年早被耗空了根基,苍狼胜算极大,我纵使能扶稳你武林盟主的位置,却不想眼睁睁看着你
    他张了张口,没再说下去,话音便就这般戛然而止,但即使这人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李惜花却已然明白过来那些未尽之言的内容,心情更一时间复杂到了极点。
    捧在手中的热水渐渐地凉了,可两人都未察觉,各自沉默着,就这样过了许久,玄霄忽而感到身旁这人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他一侧的手背上,干燥而温暖。
    所以李惜花盯着他的眼睛: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对吗?
    玄霄低着头,放在另一侧的手死死地攥着手中的水杯,杯中的水轻轻地颤抖着,而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喉结微微滑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
    但李惜花已经不需要这人的回答了。
    黑暗中,他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张开双臂将身旁这人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搁在玄霄的肩头,在他耳边叹息似的说道:傻瓜,你为什么会这么傻。
    玄霄的眼神闪了一下,没有回应这人,脸上的表情近乎冷漠: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天下苍生要如何也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倒在我面前了。
    我知道。
    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李惜花突然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环抱着这人,如同要就这样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中一般:但是阿玄,如果人人都这样,那这乱世就永无平息的一日了。
    可以让别人去。玄霄不自觉地弱了话音。
    李惜花又笑,没有直接反驳他,而是缓缓问道:你觉得忘尘是在利用我,那么若换作你是忘尘,你会和他做出同样的决定吗?
    玄霄默然不语。
    于是李惜花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你也会的,因为这是最好的选择。而他虽未说为什么是最好的选择,两人却都已然心知肚明。
    他是赵珩的朋友,赵珩信得过他,这是其一,其二他在武林中人缘极佳,通吃黑白两道,加上与夜丞局镇府的关系,可以说是担下此任的不二人选。
    但是
    玄霄的眼神更加地暗了,却不及开口,便听身旁这人缓缓说道:阿玄,这个世界上需要有光。
    他微微地顿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就见李惜花正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这场战乱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由此引发的饥荒、疫病等等,每天都在吞噬数以万计的生命。话音一顿,李惜花又偏头侧目,似是透过石墙望见了其后的那尊祆火神像,隐在黑暗中的表情有些让人看不清。
    阿玄
    我不愿见到大夏沦为第二个楼兰,也不希望战火继续肆虐,而若是能为这世间带来和平,我愿意去做那颗照耀深渊的启明之星。
    这便是玄霄最怕听到的回答,也是他将这事隐瞒至此的原因。他本以为听到这样的话,自己可以像之前那般无数次地故作平静,却不知为何,那一瞬心头涌起的莫大恐惧与不安几乎将他淹没。
    于是
    倏然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失控了,垂在身侧的手几番握紧,终是没能忍住,猛然转身一把揪住了这人的衣领,冷声质问道:明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是死路一条,你也非要去吗!?
    动作间,他一下便将手边的茶杯倏然间拂落,粗瓷顿时碎了一地,可明明这么大的动静,隔壁却依旧安静如常,好似那几人都还在睡,
    然而两人注意力皆不在此,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
    李惜花没想到刚还看着颇为镇定的这人,这会儿会突然这么大反应,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但当看到这人眼里爆出的血丝时,又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对不起。李惜花垂下眼来。
    这般沉默了片刻,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手伸向半空,犹豫了一瞬,将这人重新拥入怀中,柔声道:人这一生,总有些事情要明知不可而为之,更何况故事不看到最后的结局,谁又能保证一定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玄霄想要反驳:可是
    阿玄,我们回去吧。李惜花加重了一点语气,说道:回到长安面见了圣上之后,接任武林盟主也好,召开武林大会也罢,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玄霄闻言,眉头骤得更狠了,仿佛打成了一个死结,他不能理解这人的想法。
    你难道不怕死吗?他问道。
    怕。李惜花淡淡道。
    玄霄更加不解:那为什么
    但他还未说完,便听这人坚定道:因为我相信忘尘,相信我的那些朋友们,也相信你,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平息这场乱世的洪流,最终否极泰来。
    不能理解。
    还是不能理解。
    玄霄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非要为了那些明明与他不相干的人,甘愿踏进这趟浑水之中。
    而李惜花见他又不说话了,便知道这人并没有被自己说服,但这次他却只是微微一笑,又将这人抱得更紧了一些,手轻抚着他的后背,轻轻说道:别怕,有我在。
    ☆、346章 镜中人
    玄霄听着这话,呼吸一滞,内心一时五味杂陈。
    他张了张口,明明是想要劝说这人,可不知为何,那些话好似一字字全堵在了喉中,一句也讲不出来,只余一种无力感陡然涌上心头。
    这人与他挨得这么近,近得都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但这一刻,玄霄却感觉自己累极了,就这般一动不动地任由这人抱着,一双眼慢慢地低了下来,歇了狂风,止了暴雨,一如退潮的海湾,渐渐风平浪静。
    如此过了许久
    寂寂黑暗中,忽而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轻得好似只是错觉,而那叹息的主人犹豫了片刻,终是也伸出手来,回抱住这个人。
    李惜花知道这是他家阿玄终于松口了,嘴角不禁又轻轻上扬了几分,熟料下一秒变故陡生,怀中的人骤然僵了一瞬。他心下不解,遂松开这人,只见玄霄正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眼神幽暗。
    这是怎么了?
    李惜花感觉不对劲,刚想开口,就被玄霄猛地用手捂住嘴。
    这人冲他摇了摇头,又偏头侧目,看了一眼石室门的方向,一边转头,一边凝音成束对他道:我刚刚不小心砸了杯子,这么大的动静,隔壁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经他这么一提,李惜花也顿时警觉起来,又见玄霄并没有拿剑,便抽出自己腰间被拿来临时充作武器的玉骨鎏金折扇,凝神屏气,小心翼翼绕过地上的碎瓷片,悄然来到门边。
    他回头与玄霄交换了个眼神,见这人对他微一点头,便猛然冲了出去,手中折扇刷地一声展开!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了四双眼睛。
    正弯腰弯了一半的商陆:
    伸出手,正要从商陆手里接过什么东西的七杀:
    坐在火堆旁烤火的白羽:
    反正什么也听不懂的图卡西:
    众人怔怔看着从石门背后闪身出来的李惜花,气氛突然尴尬,而这其中要数七杀反应最快,只顿了一下,便佯装没事人般,淡定地接过商陆手里递来的东西,放在一旁,靠着墙表演如何一秒入睡。
    紧接着是商陆,也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闭上了眼。
    白羽的脸皮比起这两人要薄上许多,见被李惜花发现他们在偷听墙角,不由腾地一下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这时玄霄也从石门背后走了出来,目光凉凉地扫了一眼四人,什么都没说,而李惜花见他如此,不自觉地低头摸了摸鼻子。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
    他颇有些头疼地想着,一面仔细回想了一遍他和玄霄方才的对话,心道:幸好最关键的那几句话都是用凝音成束的法子说的,不然就麻烦了。
    至于旁的
    算了,听了也就听了吧。
    想到这儿,李惜花收了折扇,重新别回腰间,转身回去拿方才落在那间石室里的另一只杯子。而这几人见他和玄霄都没有要提及方才之事的意思,也都各自心照不宣,只当作今夜无事发生,算是把这页揭过去了。
    就这样,在他们几人的轮换值夜下,这无比漫长的一夜终于渐渐走到了尽头,然而就在天色蒙蒙亮之际,遥远的北国皇宫中,黑夜却似才刚刚开始。
    苍狼国都,玉京。
    幽幽烛火照着满殿垂挂的宫纱,随风轻舞,似鬼影幢幢。
    此时此刻,这偌大的丹韶宫内外竟不见一个宫人,只有内殿一道垂帘前跪着个白胡子的老太医,吓得面色青白,正瑟瑟地发抖。
    垂帘后的龙床上,哥舒睿只披了件玄色的狐裘,显然是起得匆忙,此时慢悠悠地收回了白瓷似的腕子,懒懒靠在一只引枕上,隔着帘子,垂着眼笑笑地看着这道跪在自己面前的有些模糊的人影。
    齐大人方才的意思是,孤最多只有三个月的活头了?他手指轻点着床沿,语气里透着几分漫不经心,仿佛那个将死之人并不是他一般。
    帘后被他唤做齐大人的老太医额上滑下一滴冷汗,颤声道:回禀王上,这这玉色琉璃之毒无解,而且王上又又过多服用罂粟制成的药物来镇咳,这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俯身重重一叩首:请王上容老臣回去,老臣一定遍阅古籍,设法替王上解忧!
    哥舒睿闻言,意味不明地轻轻笑了一声。
    但就在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用手掩唇,压抑不住地重重咳嗽了几声,待到平息下来,他低头瞥了一眼手心,眉头不由微微地皱了下。
    他顿了顿,悄然攥紧了拳头,重又抬起头来,嘴角勾起一抹看似人畜无害的微笑,就像是当真不解一般,温声问道:齐大人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孤有这么可怕?
    齐大人闻言,冷汗涔涔而下,却不敢接话,
    近几个月来,太医院凡是被王上深夜召来问诊的医官皆莫名失踪了,大家原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直到今日他应诏前来,摸了王上的脉象,又问过具体情况之后,他才知道那些消失的医官怕是都已经死了。
    而他现在
    也马上就要死了。
    齐太医哆嗦着嘴唇,头抵在地上不敢起来,终究是没能敌得过内心的恐惧,不住地哀求道:王上请王上开恩,老老臣定对此事守口如瓶,绝不向他人透露半个字,求王上开恩
    可哥舒睿听着他不停求饶的话,却渐渐地敛了笑意,像是突然失了兴趣。
    既然是无解的毒,那便也不劳烦齐大人多费心了。他慢慢说道,一边说,一边侧目朝一旁的角落里瞥了一眼。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像是为了回应他那轻轻的一瞥,一道黑影自那幽暗的角落一闪而现。下一瞬,只听喀嚓一声,齐太医的颈骨已被人折断,整颗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几乎转到了背后,面上双目圆瞪,嘴巴大张,许是临死之前想要开口呼救,却到最后连一声都没能喊出来便断了呼吸。
    这一切快得就似一眨眼,而下手杀了此人后,死有分并没有再回到之前藏身的那个角落。只见他低眉敛目,面朝着哥舒睿跪在了这人尸体的旁边,从始至终一言不发,配着那一身漆黑的斩衰凶服与手里一根白色的哭丧棒,活似无常勾魂,令人不禁心里发怵。
    又一阵穿堂风过,殿外轻纱曼舞,影子投在地上飘来晃去。
    哥舒睿轻咳了两声,微微皱了下眉,从旁拿过一只剔金的暖手炉来抱在怀里,看也不看地上这人,随口淡淡说道:去帮孤把门掩上。
    死有分低着头应了一声:是。虽只是一个字,听起来却是无比的沙哑难听。
    他站起身来走到外殿,抬手一挥,内力化作的掌风便将那扇本就只开了一半的殿门合了起来,而没了风,四处悬挂的宫纱终于都消停了下来。
    做完这人交代的事后,死有分眼观鼻鼻观心,重新又跪回内殿的垂帘前。
    殿内一时静得异常,仿佛落针可闻。
    他跪在地上静候吩咐,直等了许久,才听帘后之人幽幽地开了口:晋阳那旁近况如何了?
    这人口中所说的晋阳,便是之前玄霄曾在舆图上特意指出来过的地方,药王谷就在那附近,所以那时燕汐清他们才会走得那么匆忙。
    然而当初所有人都以为苍狼下一步必然是攻陷晋阳,不料这人却先在蜀中开了火,而思及这人之前命他让阎不笑把大部分药人暗中转移到晋阳附近的事
    死有分心念电转,恭敬地答道:都已经准备妥当。
    那便好。
    哥舒睿又咳嗽了几声,微微眯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眸,近乎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大夏边军里能打的将领没几个,如今对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蜀中,也是时候提这一招暗棋了,届时声东而击西,正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被死有分听得分明,而哥舒睿也知道他定然听见了,目光从怀中的剔金暖手炉上移开,转而看向这人,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
    说起来,无常二鬼里一个聒噪,一个寡言,如今少了一个,倒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他垂眼扯了下嘴角,复又抬起眼来,手里轻抚着怀中的暖手炉,闲聊般地说道:你一天到晚话这么少,指不定心里的话比谁都多,又帮着孤做了这么多事,还知道了孤的秘密,难道就真的半点也不好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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