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 作者:作者:寒花一梦
    长公寒花一梦(47)
    从宫人手中接过一盏六角琉璃宫灯。
    贺知余一手提灯一手牵着李妩, 才走出去几步,忽觉李妩停了下来。
    他回头:怎么了?
    李妩从贺知余掌中抽回手。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她轻扯嘴角,对贺知余说:过来。
    贺知余静静看李妩几息时间,两步上前,在李妩有所动作之前,先一步将她揽入怀中。
    四周未散去的宫人们连忙低下头。
    手中提着一盏宫灯的贺知余只能单手抱李妩, 却无碍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又阵阵冷风吹来,拂过李妩颊边的碎发。
    她抬手反抱住贺知余,沉默中感受着汲取着他身上的暖意。
    我不要驸马。
    李妩靠在贺知余的胸前,语气无波无澜说道。
    贺知余听言,抬手轻抚她散落在后背柔顺的三千青丝:好。
    一个字,便是所有的答复,把话说尽了。
    不要驸马几个字对贺知余而言,称得上一种警告。
    是在警告他、提醒他,她不见得会给他名分,毕竟成为李妩的驸马才算得上有正经的名分。
    但他如若在意这些,此前不会搬去长公主府。
    何况,他心里清清楚楚知道,李妩身边根本没有别的男人。
    李妩却在贺知余毫无犹豫给出答复之后将他推开。
    微微仰头去看眼前的人,李妩伸手轻捏贺知余的下巴,眸中藏着笑:贺大人,以色侍人,色衰爱驰。
    这又该如何是好?
    贺知余认真应,唯望殿下多予微臣几分爱怜,顾念往日情分了。
    李妩一面收回手一面回:可以考虑。
    多谢殿下。贺知余再次牵起李妩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李妩与贺知余到大理寺时,大理寺已无骚乱,只里里外外仍有重兵把守。
    他们是来见鞑靼人的,故而直接奔向了大理寺的监牢。
    其实,当李妩冷静下来梳理过几遍各方的消息后,她已基本摸到当年她大皇兄之死的真相。从吕鸿拿出来的那些信笺中得知她父皇怀疑大皇兄非皇家血脉,不过其中一环,对她来说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此前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何她父皇匆匆定案。
    只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她才敢信、才能信是她的父皇认为那并非自己的子嗣,故一心诛之。
    在她眼里,这个理由自然荒唐可笑。
    却无法否认足以要她大皇兄性命,连同大皇嫂也险些难以幸免。
    李妩便记起另一桩事。
    是与她的皇姑姑,清河大长公主有关的事情。
    在她大皇兄未曾出事以前,曾接下过一纸来自于清河郡百姓的诉状。
    百姓冒着风险感到京城诉苦被欺压、被鱼肉,她的大皇兄接下那一纸诉状,亲自负责审查。
    清河郡是她皇姑姑的封地。
    在那么个地方发生的事,能绕得过她这一位皇姑姑么?
    想来那时把人得罪才会招来祸患。
    身为清河大长公主的她的皇姑姑,有这个能力、有这个条件,同样有动机。
    而她的那位皇姑父恰是吕家人。
    李妩随贺知余来大理寺,不指望从鞑靼的人口中撬出什么消息。
    抑或该说,她不愿意为一点消息被拿捏。
    只诚如李妩所想,当她同贺知余见到那几个被抓的小娘子,她们起初矢口否认与鞑靼有牵扯,更不承认她们其中有鞑靼皇室中的人。这般行径却不过无畏挣扎。
    不提是不是误会。
    李妩懒洋洋开口,以冷血之言打破她们幻想。
    即便是误会又如何?我一个长公主,手里沾几条人命会怎么样?
    于我而言,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李妩说对她们这些话的时候,余光觑向身侧的贺知余。听见她这般话语的贺知余眉眼不动,格外镇静,甚至从旁附和:事关大晋安危,确不可有半分的懈怠,尤其鞑靼使臣竟闯入大牢想要救人,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从贺知余口中听见这种话,李妩觉得颇新鲜。
    但想到他作为大理寺少卿又审过不少案子,面对犯人总不能也是在她面前那副样子,便了然了。
    此话在理。
    李妩一笑,望向几个小娘子其中的一人,你觉得呢,元黎?
    被唤作元黎的人控制不住有刹那的惊讶。
    不意身份被堪破,反应过来,她意识到自己此番在劫难逃。
    今日之前她坚信自己会赢。
    未曾想输得一败涂地,变成插翅难逃的阶下囚,眼前之人不点破她身份,那么死的自也不会是鞑靼的三公主。
    平阳长公主,不知该不该对你说声恭喜。
    元黎眸光闪烁看得李妩半晌过后,释然一笑,大约还是该恭喜你,为自己的大皇兄报了仇。
    那我也恭喜你。
    李妩没有被元黎挑衅,弯唇道,恭喜你,得幸为我大皇兄陪葬。
    话音落下,她转身往外走。
    在她身后包括元黎这位鞑靼三公主在内的几人顷刻间相继殒命。
    贺知余吩咐过几句,慢一步才去追李妩。
    离开大理寺后,四下无人,他方才问:殿下如何认出那人真正身份?
    画像。李妩回答贺知余道。
    贺知余先记起此前李妩让他一起看过的画像,思索几息时间,复问:奚将军命人快马加鞭送了画像回来?
    李妩偏过头看一看贺知余。
    她笑道:贺大人不愧是新科状元郎。
    奚明仲去边关,一边排兵布阵防范鞑靼偷袭大晋边关,一边靠着线人与鞑靼的二皇子取得联系。鞑靼的皇室怎可能一片和乐融融?自有人希望元黎这个把其他皇子风头抢尽的公主回不去。
    鞑靼可以想着和大晋的大臣勾结,生出事端。
    他们便也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鞑靼搅起血雨腥风。
    不过这些皆是后话了。
    目下,李妩只想回到长公主府沐浴。
    李妩与贺知余离府后迟迟不归,清芷便迟迟不敢休息。
    焦急等到他们回来,见两个人平平安安,她得到准备热水的吩咐,立刻喊上丫鬟婆子欢喜去办。
    径自入得闺房,李妩在梳妆台前坐下来。
    走到她身后的贺知余自觉取过妆奁里的象牙玉梳帮她梳头。
    殿下,热水准备好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清芷已在外面恭敬禀报道。
    贺知余停下梳头的动作,把玉梳放回妆奁里收好,继而俯下身。
    他看着铜镜里属于李妩的那张艳丽面容,在李妩的耳边低语:我来服侍殿下沐浴。
    准了。
    得李妩应允,贺知余站直身子,扶她起身,复又将她横抱起来走向浴间。
    李妩手臂攀在贺知余身上,懒懒靠在他肩上。
    在贺知余抱她迈步入浴间的同一刻,她凑过去亲了亲贺知余的嘴角。
    贺知余微怔,抱住她的手臂收紧。
    直到将李妩抱到木施前,贺知余放她下来,只未帮她宽衣,而是捧住她的脸,吻上她的唇。
    不觉一室春光至天明。
    皇宫内外一场混乱来得突然,平息也得迅速。
    一夜过去,该拿下的人已一一擒获,从吕家的人到参与其中的大臣,无不成为阶下囚。
    当京城出现异动时,李滢溪住的那座小宅院便被将士守护起来。
    待在那座小宅院里消息不灵通,她难免着急,却晓得自己出去也帮不上任何忙,索性按捺住性子,安安分分。
    但当本该躺在床榻上养伤的凌越带人赶来,李滢溪的情绪终究没控制住。
    望见凌越被人扶进来,她又诧异又哭笑不得:你来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自是得知京城骚乱、放心不下,特地赶过来。
    李滢溪又一次领略到凌越的傻。
    可当这傻与她有关而与她之外的人无关,她暗暗觉出几分的甜。
    有凌越作陪待在这座小宅院,这个混乱的夜晚对于李滢溪便不那么难熬。于是,整夜未眠过后,终于在晨光熹微之际,她与凌越等来诸事尘埃落定的消息。
    李滢溪当即回宫。
    回宫途中,顺道先把凌越送回凌家。
    被侍卫护送回到皇宫,李滢溪直奔凤央宫去见陆霜筠。
    看见陆霜筠、李婉平安无事,也见到李妩无恙,她一颗心真正放回肚子里。
    皇嫂,皇姐。
    李滢溪放松下来走上前去。
    婉婉才睡醒不久,洗漱过乖巧坐在绣墩上,李妩站在她的身后,正拿着玉梳为她梳头。听见李滢溪的声音后,她转过头朝李滢溪看过去一眼,随即眉眼弯弯,愉快同李滢溪打招呼:皇姑姑早。
    婉婉早。
    李滢溪回应李婉一声,李妩也看向她,昨夜可遇上什么事?
    不曾遇上什么事。
    摇摇头,李滢溪回答李妩,想一想,没有把凌越去寻她的这桩事说出口。
    陆霜筠柔声道:云安无碍便好。
    已是这个时辰,我这便让人去准备早膳,待会儿一起用膳。
    皇嫂和云安一块吃罢。
    李妩帮婉婉梳好了头,将小姑娘从绣墩上抱下来,贺大人尚在宫外等着我们,得先走一步。
    听见李妩口中提及贺大人,李婉顿时双眼一亮:爹爹!
    她已经很多很多天没有见爹爹了!
    昨天夜里,贺知余过来凤央宫的时候,陆霜筠虽睡下了,但醒来便从大宫女口中得知李妩是与贺知余一道出宫去的。因而这会儿听见李妩的话,她不十分诧异。反而李滢溪听着李妩平静的话有些许的惊讶,只很快回过神来,由衷为李妩高兴。
    李妩带李婉从凤央宫出来,准备回长公主府。
    李滢溪送她们到廊下,折回殿内后,她问起陆霜筠昨日发生的事情。
    陆霜筠斟酌着与李滢溪说得一些。
    得知吕家人勾结鞑靼生事,李滢溪震惊不已:他们怎么敢?
    然事实摆在眼前。
    多么不可置信,也是事实如此。
    李滢溪当下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之间,记起从前与吕雪莹的牵扯,不能不庆幸没有帮着她欺负自己皇姐。
    哪怕吕雪莹看起来不像当真了解这许多的事。
    只是
    吕家犯下这等罪孽,吕家的夫人和娘子们,能逃过一死便算万幸了。
    李滢溪没有问吕家人会被怎么处置。
    但陪着陆霜筠用过早膳,她终是提及凌越昨夜去寻她之事。
    陆霜筠不无惊讶。
    凌越曾经对李妩穷追不舍,陆霜筠有所耳闻,如今
    只很快记起当初她惦念起李滢溪的婚事,李妩隐约提及李滢溪或有意中人。那会儿,李妩没有明说,也未透露多少消息,现下从李滢溪口中得知这么一桩事情,陆霜筠后知后觉,李妩那个时候没有明说的那个人大约便是凌越了。
    是以惊讶之余,陆霜筠又确信李滢溪与凌越之间不是一日两日有些纠葛。
    此前有凌越为护李滢溪而受伤,昨夜那般危险危急的情况,凌越受着伤也赶去,事实便已分明。
    陆霜筠觉察出李滢溪告诉自己此事带着些忐忑与不安。
    是担心阿妩知道以后会多想么?
    凌公子对你这般上心,云安又怎么看?陆霜筠温声询问道。
    李滢溪低头,声若蚊呐:皇嫂,我觉得他挺好的。
    你们若是两情相悦便再好不过。
    陆霜筠对李滢溪说,不拘陛下或阿妩知晓此事,只会祝福你们二人。
    李滢溪微微一怔,下一瞬满面绯红。
    而在听罢陆霜筠的话之后,她心下明了皇嫂告诉她,哪怕皇姐晓得,亦是不会怪罪的。
    皇嫂,我没有问过他。
    李滢溪轻声道,且,如今我也有别的想做的事了,未必如何呢。
    陆霜筠莞尔中好奇问:云安想要做什么?
    李滢溪抬眼去看陆霜筠,微微一笑。
    离开凤央宫的李妩带着李婉乘软轿至宫门处。
    待从软轿上下来,出得宫门,远远见贺知余一袭藏蓝色锦袍负手立在马车旁,正望着她们。
    被李妩牵着的李婉看见贺知余以后,连忙朝着他挥舞起小胳膊。
    贺知余阔步走到她们面前,将李婉抱起来了。
    小姑娘心情很好,没有同贺知余计较他那么久没有去看他,喜滋滋在他脸上亲一口:爹爹!
    贺知余弯唇,单手抱着李婉,腾出一只手来牵住李妩。
    回家吧。
    握住的手没有被抽走,贺知余嘴角微翘,对李婉也对李妩说道。
    一场动乱导致朝堂内外的残局仍需时间方能彻底处理妥当。
    期间,李妩带着人去清河郡请大长公主回京,但见到的是清河大长公主与驸马的尸首。
    在李妩赶到之前,他们已齐齐服毒自尽。
    京城的这场混乱与清河大长公主之事也传到王太后休养的行宫。
    寝食不安的王太后命人去请李妩来。
    李妩如约而至,先去看望过太皇太后方才去见王太后。
    这块玉佩是你大皇兄留下的。
    王太后坐在窗下罗汉床上,望着面前案几道。
    李妩走过去,没有坐下,伸手将那枚笼罩在日光里的玉佩拾起。
    这枚玉佩她认得,也是大皇兄与大皇嫂的定情之物,从前大皇兄日日都将它带在身边。
    母后心中歉疚么?
    没有犹豫收起玉佩的李妩低声问王太后。
    如是一个问题,王太后却无法回答。
    直到吕家人谋逆作乱、清河大长公主自尽而亡,她才知自己当年被利用。
    即便被利用,亦一样犯下大错。
    王太后闭一闭眼睛,终没有回答李妩的问题。
    大皇兄教我习武、教我读书,在母后眼中却叫带我带坏了。本以为是因母后不喜我,而今始知,是母后不寻这样一个借口,只怕日夜难以安眠。李妩看着王太后,沉声说,母后是该歉疚,该一辈子歉疚,大皇兄尚在时,待您有若亲生母亲,待我、待皇兄更关怀备至,可母后想的却是要他的性命,是让他万劫不复。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希望母后有事。
    李妩收好玉佩便转身离去,母后当长命百岁,带着今日的歉疚,一直好好活下去。
    王太后良久才转过头去看李妩。
    动作太慢,望见的不过她一个消失在门边的背影罢了。
    直到李妩离开大半个时辰,王太后依旧维持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
    又过得一些时日。
    在李深不容任何人置喙的态度之下,先大皇子得以平冤昭雪,同先大皇子妃一起葬入皇陵。
    李妩带李婉前去皇陵祭拜。
    小姑娘万事不知,只听从李妩的话烧香叩首。
    她们乘坐马车回京城的路上,全无征兆的,一场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李妩和李婉便踏着一路雪花回到京城,回到长公主府。
    马车停在府外,李妩从马车上下来方去抱李婉,小姑娘反倒冲李妩挥一挥手中的一条红绸。
    娘乖乖的,不动。
    小姑娘语气异常认真对李妩说着,继而探过身子,伸长小胳膊,拿那条红绸布去蒙李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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