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旧情郎 作者:作者:寒花一梦
    长公寒花一梦(40)
    如今京城不太平。
    贺小娘子若自己跑出去,能去哪儿?现下想出城是不能的。
    若没有跑出去
    为何会侯府上上下下皆不清楚她去向?
    聂夫人自然不会特别提使过什么手段确认底下的丫鬟仆从没有撒谎。
    但这一桩确可谓最要紧的。
    否则府里府外忙碌一场,变成白费功夫。
    李妩吃罢两块糕点便不吃了,示意清芷拿湿帕子来插手:贺大人去了自会查明,倒也无须我们操心。
    清芷听言,乖乖噤声,只取帕子来。
    只是李妩生病的这些日子,清芷将贺知余尽心尽力照顾李妩的举动看在眼中,兼之此前贺知余同李婉相处得不错,她已相信贺知余对李妩的心意。作为李妩身边的大丫鬟,清芷知道,李妩未把贺知余看得太重,不单单贺知余,换作旁的男子也是如此。
    长公主殿下无心择一人长相厮守、白头终老。
    与其说不愿被此束缚,不如说不愿怀有如这般决定权在别人手中的期待。
    一生一世人固然美好。
    却终究并非一厢情愿之事,两个人中,有一个人有一日心不在此,那一份美好便会被轻易摧毁。
    同为女子,虽为奴婢,但清芷心下很理解李妩的想法。
    她作为丫鬟也做不得李妩的主,却在见过贺大人一腔真心后,期望李妩可以拥有那份美好。
    去取来湿帕子,清芷回到床榻旁,一面为李妩擦手一面谨慎开口:殿下说得对,贺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查案的本事想是有的,应能查明贺小娘子的去向。
    贺大人到底心善,连宣平侯府的事也不忍心不管。
    但愿好心能够有好报。
    李妩擦了手,瞥向清芷笑问:想说什么?倒突然夸起他来。
    清芷眉眼低垂:奴婢不敢。
    你觉得他好?李妩重又拿起那本书册子。
    清芷说:奴婢瞧着,贺大人待殿下,应是一片真心,且难得小郡主也喜欢贺大人。
    所以我应该为了婉婉接受他?李妩目光落在手中那本书册子上。
    清芷攥着帕子立在床榻旁,语气认真:奴婢绝不敢有盼着殿下勉强自己的心思,只觉得
    李妩问:觉得什么?
    觉得殿下也不讨厌贺大人清芷声音低下去些。
    确实不讨厌。
    李妩未否认,坦然一笑,但没考虑过别的,难不成你还担心我以后老了没人伺候?
    清芷小心看一看李妩。
    见李妩聊起这些没有不耐烦,于是她大起胆子问:殿下不考虑贺大人,往后会考虑别人么?
    往后的事,自然往后再说。
    又是一页书看罢,李妩指尖在书页的一角停留,迟迟未翻至下一页。
    麻烦。
    她忽然冒出来这么两个字,继而重复一遍,麻烦。
    清芷眸中浮现疑惑与不解。
    李妩合上手中的书,没有继续翻看,而是说:我睡上一会。
    是。
    清芷放下手中的帕子,上前扶李妩躺下来,少倾,她轻手轻脚退出里间。
    李妩躺下之后不多时顺利入睡。
    或许因与清芷的对话又或许因贺知余这阵子莫名的态度转变,她梦见数年以前的一些过往。
    李妩很少会忆起同贺知余之间的旧事,更很少会梦见从前。
    梦见的这桩,却也只称得上是一件小事。
    那日是七夕。
    她与贺知余夜里同游京城,比起旁的小娘子与小郎君,或少几分矜持,却无太多不同。
    他们一起逛灯会、赏花灯。
    贺知余被她强迫着和她一道戴上赤面獠牙面具,又一道去放孔明灯。
    熠熠星子闪烁的无垠夜空之下聚满放孔明灯的小娘子与小郎君。
    贺知余手捧被他留下诗句的孔明灯,偏头欲喊她去放孔明灯却发现她不在身边,于是着急寻她。
    隔着人群,她静静看他努力寻找她的身影,即便看不见他脸上表情,也知他的紧张与担忧。而他很快便发现她,奋力穿过人群来到她的身边,不忘小心翼翼保护好手里的那一盏孔明灯。在走到她面前的一刻,他微喘着气,掀起脸上那张面具,露出英俊面容,却只对她着笑。
    找到了!
    贺知余欣喜的语气对她说出这么一句话。
    而她那一刻迎上贺知余明亮的眸子与灿烂的笑容,一颗心若有鹿撞。
    李妩依然清楚记得那时心底涌现既陌生又奇异的感受。
    亦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感情失控了。
    贺知余三个字于她变得不同,但她不喜欢,她不喜欢这种突来的失控。
    李妩睡得不过小半个时辰便醒来。
    她蹙眉尚未睁开眼,耳边先捕捉到外间的一阵脚步声。
    待徐徐睁眼,人也进来了。
    是贺知余。
    贺知余行至床榻旁,俯下身来,动作很轻手背贴上她额头。
    李妩嗅见他手掌有淡淡的皂香。
    找到人了?
    在贺知余移开手的瞬间,李妩徐徐睁开眼问。
    吵醒你了?贺知余维持着俯下身的姿势,同李妩对视一眼,尚未寻见,不过快了。
    李妩似感兴趣:人在侯府?
    贺知余嗯一声,站起身来:离府可能性极小。
    可是聂夫人却说寻不见人。李妩伸手让贺知余扶她坐起身。
    侯爷也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李妩睨向贺知余,又笑,贺大人,此事该不会是冲着你来的罢?
    贺知余没有回答李妩这个问题,他往李妩身后塞两个引枕,让她靠得舒服些:待殿下晚些喝过药,我便回宣平侯府,今晚应是会留在侯府了。
    李妩顺势靠在引枕上,嘴边的笑意不减。
    贺知余,我方才做了个梦。
    贺知余抬眼看她。
    李妩慢悠悠道:梦见那年七夕,我们去放孔明灯。
    重逢之后,李妩极少提起正经提起过去的事。
    贺知余一双眸子望住她:为何?为何会梦见过去?
    过来。
    李妩伸出手,或该说,张开手臂,贺知余沉默中上前一步,便被李妩探着身子抱了个满怀。
    贺知余微微一怔。
    李妩额头轻抵在他身前,拉近两人的距离,瓮声瓮气开口。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贺知余,你如今也这样想?
    第55章 回吻 贺知余看着李妩,回以一吻。
    贺知余同样记得李妩提及的那一年七夕。
    正是在那个七夕的夜晚, 两个人于醉酒之后放纵一场。
    然李妩谈的并非后来夜里的事。
    放孔明灯他们的确一起去放孔明灯,他在孔明灯上写下那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因他那时认为, 同李妩相遇是他之幸、是极美好之事。
    只这份念想在不久之后,由于李妩的一番狠绝话语而悉数碎裂。
    如今是否这样想?
    贺知余抬手轻抚李妩散落在身后柔顺的乌发。
    殿下可晓得,为何我明知殿下在边关,却甚至没有往边关写过一封信?
    他视线落在李妩的发丝, 一缕乌发在他指间缠绕着,一圈一圈, 又松开, 又继续一圈圈缠绕:虽知你在那一处地方, 虽心有不甘,但知即便赶去你面前,也只会落得自尊扫地, 写信亦如此。我寻不到你同我见面的理由,也寻不到给你写信的借口。
    殿下不该问这样一个问题。
    贺知余淡淡道,是与不是,对殿下来说,有何区别?有何意义?
    只是
    缠在指间的柔软发丝又一次松开了,贺知余手指轻抬李妩下巴。
    他一双眸子望入李妩妩丽的眼眸。
    没有阿妩, 我心如死水,便也唯有认命。
    贺知余指腹轻摁李妩柔软的唇,眸光微黯,反笑一笑说:但被抱了一抱,又舒服许多。
    李妩抬手,握住他手腕,移开他的手掌。
    半是跪在床榻上, 李妩手掌攀上贺知余的肩膀,让他俯下身来,便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这样又如何?
    贺知余看着李妩几息时间,回以一吻:通体舒畅。
    李妩嘴角微弯,收回手臂。
    晚些我同你一道去宣平侯府。
    准备从床榻上下来的李妩坐在床沿拿脚尖轻挑绣鞋,被蹲下身的贺知余宽大手掌轻轻握住脚踝。
    我自己应能应付。
    贺知余一面帮李妩穿上绣鞋一面道。
    我不担心你。
    李妩轻笑,慢悠悠说,但想去会一会你那个便宜弟弟。
    闻言,贺知余抬眼看一看李妩。
    他微抿唇角,为李妩穿上绣鞋便起身去净手,对李妩的话未置一词。
    李妩之前同贺知余一道盘问过贺安。
    他们从贺安口中问出些消息,只一场疫病来得突然,掌握的那些消息尚未能派上用场。
    对李妩而言,有贺安这么个与吕璋、鞑靼搭上些关系的人在,宣平侯府发生的这些事想得阴谋些也是无妨的。贺知余去过一趟宣平侯府了解情况,做出贺月晴应当仍在府中的判断有点儿意思。
    有贺安那么个蠢货在。
    这件事的真相无论是什么,李妩都不会奇怪。
    同贺知余一道用过晚膳、喝过汤药,李妩与他相继从长公主府出来。
    离开长公主府的贺知余是光明正大从大门出来的,而李妩为了掩人耳目,遮掩过一番才趁夜色偷溜出来。
    之前从宣平侯府出来,贺知余是以探查贺月晴下落为理由。
    他一回去,心急如焚的聂夫人立刻赶到垂花门外。
    如何?
    聂夫人攥紧手中帕子急忙问道。
    贺知余说:没有消息。
    聂夫人一双眸子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又禁不住落泪:怎么会月晴,我可怜的女儿
    丫鬟忙上前来扶聂夫人,低声劝着。
    贺知余示意丫鬟婆子把聂夫人扶回院子去:兴许仍在府中,我再带上人搜寻一番。
    聂夫人忍着泪:仍在府中?
    可府里上上下下已搜寻过不知几遍,是如何也找不见的呀。
    贺知余没有与聂夫人多解释自己的推断。
    他只说:夫人这两日几未合眼,不如先回去休息,倘若有消息,我定让人立刻去禀报。
    聂夫人已束手无策,别无他法,唯有点一点头应下贺知余的话。
    之后,聂夫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回院子里去。
    贺知余便命当归去找管家,从管家的手中要来些小厮仆从。
    他带上人,直奔贺安住的院子。
    贺知余出现时,贺安正在房间里抱着身边的丫鬟亲热。
    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他蹙眉呵斥道:外面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他的贴身小厮在房门外慌张回:二少爷,大少爷带着一群人过来,说要搜查咱们院子。
    贺安听言,心神一凛。
    推开怀里的美娇娘,匆匆整理下仪容,贺安从房间里出来。
    立在廊下看着已经带着人进来院子里的贺知余,他抬手指着贺知余怒道:你站住!
    贺知余不为所动,疾走至贺安面前。
    盯一眼贺安,贺知余却不同他多说什么只吩咐身后的仆从小厮进屋搜查。
    贺知余,你究竟想干什么?!
    贺安瞪大眼睛看着贺知余,你凭什么搜我的房间?
    但光凭贺安同他的贴身小厮自不可能赤手空拳拦下那么多的人。
    贺安的命令,这些人更是不听。
    这些仆从是贺知余带来的,虽说皆乃宣平侯府的人,但过来之前,贺知余对他们说,找到贺月晴,一人得二十两银子的赏。二十两银子对这些人而言可谓重赏。重赏之下,他们便也愿意听从贺知余的吩咐,有这个胆子忤逆贺安。
    何况,倘若小姐当真藏在二少爷的院子里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这些仆从也清楚,届时二少爷想报复他们也有心无力。
    再则。
    贺知余乃宣平侯府的世子又是大理寺少卿,在这些人眼里,讨好贺知余总归比讨好贺安有前途。
    一大群人呼啦啦涌进各个房间。
    他们开始翻箱倒柜,倒也顾忌贺安身份不敢乱扔偷拿,翻找过便恢复原样。
    贺安眼见阻拦无用似十分生气,对着贺知余破口大骂。
    一面骂一面进去挡在自己房间门外。
    贺知余,别以为你是大理寺少卿就可以无法无天!
    有本事你从我身上踏过去!
    贺知余面容平静看着放狠话的贺安,淡淡反问:在你房中?
    他侧眸,让当归带另外两个仆从一道闯进去。
    当归作为贺知余的贴身小厮,清楚贺知余的意思更不惧此时的贺安。
    二少爷,得罪。当归赔笑说得一句,抓住贺安的肩膀,便趁机把他推到一旁去了。
    贺安一个跄踉,咒骂堵在嘴边,而贺知余同一刻越过他,气定神闲迈步进去。先前的那个丫鬟本躲在房间里,虽整理好仪容,但见这么多人进来也吓一大跳,尤其看见贺知余,当下羞红着脸,深深埋着脑袋,脚步匆忙逃了出去。
    贺知余略瞥她一眼便收回视线。
    先行入得里间的当归已快步折出来道:大人,找到了!
    贺月晴确在贺安院子里,甚至被贺安藏在自己房间里。
    贺知余进去,便见贺月晴被粗绳捆住四肢、嘴巴也被布团堵住,整个人缩在一口大箱子里。
    她正无声流着泪。
    看见贺知余的一刻,眼泪越发汹涌。
    没事了。
    贺知余凝眸,面容肃然上前,宽慰过贺月晴一句,把人从大箱子里扶出来。
    他首先取走贺月晴嘴巴里的布团。
    贺月晴能够说话了,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眼泪扑簌簌落下。
    他给爹爹下药,他要害爹爹
    贺月晴一面哭一面哽咽道。
    没有提贺安,但任谁也晓得这个他是谁。
    贺知余嗯一声,解开贺月晴身上粗绳,扶着腿脚发软的她出去。
    行至廊下,不曾跟进房间的贺安此时站在院子里。
    而整座院子已被包围住了,里里外外站着的都是贺安的人。
    贺安抱臂站在人堆里,仰天大笑,得意洋洋:贺知余,没想到吧,你也会有今天。
    你以为你自己很厉害?还不是斗不过我!
    贺月晴眼泪流得更凶。
    她忍不住泣声道:哥哥,你怎能如此?你怎能做这样的事?
    妹妹,我难道不是为你好?贺安冷哼,待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往后自有你的好日子,你难道还怕我这个哥哥不会罩着你不成?从今往后我、你和母亲都不用再被这个人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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