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关风月 作者:作者:响水
    响水(4)
    她百无聊赖地走出大院,风拂着她颊边的碎发,难得地觉得惬意。走过曲曲折折的廊桥、水池、绿化,却没想到江欲会在院子外等她。
    两人面对上面,什么也没说,他直接用手臂将她给搂住,搂得很紧,却更像是将她给固住,挟持着她,进了他家后院的门,姜荣蕊对他的这股暴躁不以为意。
    同样也是从后门,进了他家的屋子,绕了一段有些陌生的路,到了他房间所在的走廊,她就熟悉了。
    但他并没有带她进房间,而是带她去了旁边的空房。那里面堆着近乎成山的礼品盒,简直是超乎寻常的夸张。姜荣蕊张了张嘴,也不知道周照宜竟会给她寄这么多东西,半天没说出话,江欲在她身后合上门,问:这就是你想看的呗?很满意?
    姜荣蕊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由不满意。
    江欲过来掐住她脖子,没使劲,就像是在无声地宣泄情绪。姜荣蕊哑声,不得不看着他脸,听他低声问:你现在是把我这里当什么?快递站?你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搬来的?你到底想干嘛?
    姜荣蕊眼里又变得无辜。
    你就这么介意帮我放一点东西吗?
    我为什么会不介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我家。
    姜荣蕊就不再说话,江欲看起来是真生气,而不是在装。他这个人倒还蛮有领土主权意识的,她想。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被发现,会很爽?他突然问。
    姜荣蕊垂着眼,没讲话,但她忽然有了个办法。
    她掰不开江欲的手,就顺势往他怀里倒,他果然不得不松手。她忽然放开声嚎啕大哭,告诉他:这些是我妈妈寄给我的!我想我妈妈!
    她不管两人的关系会被谁发现,因为她觉得,只要江欲还想维持这段关系,不让别人知道,他那么厉害就肯定有办法。就算有一天,他想放弃她,她也欣然接受,所以她不觉得这是江欲可以威胁她的理由。
    她怎么开心就怎么来,他凭什么因为这么屁大点事儿而掐她脖子啊,不就是收个快递吗?他家又不是放不下。所以她突然就想报复他,反正他之前还故意想弄哭她,在床上。
    江欲果然不说话,没哄她,但也没把她推开,就像在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这个时候,他家的保姆正要来叫他吃饭,结果就听见屋里女孩的哭声。她去把梁艺星给请来了,最后是梁艺星亲自敲响的房门,问:江欲?是你在里面吗?
    姜荣蕊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果然在假哭。
    江欲用一种你活该的眼神看她。
    屋里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他回复外面嗯。
    梁艺星说:下来吃饭。
    江欲要走了,姜荣蕊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欲说:还能怎么办?这些东西你还要不要?不要的话就滚,我全给你扔了。
    但她不能回家了,她也不知道江欲的妈妈会在家。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江欲合上门前又回头看了眼,告诉她:你就先在这儿待着吧。
    并指了指自己脑子:以后做事情前,先动动这儿,求你了。
    姜荣蕊没吱声,看了眼满屋的盒子。门也被江欲给带上,她开始悄无声息地拆。
    心情慢慢地被拆盒给治愈了。她又觉得,她亲妈是真有钱,她至少可以随便花家里的钱。
    周照宜嫁到港城后就没再要孩子,没人可疼,东西用不完就攒着,每到自己需要时,就出手惊人。这样也说明,周照宜的生活是真不错,应该就是她改嫁时想要的那种生活。只为自己活着、偶尔再去爱爱别人也挺好的。
    姜荣蕊拆得手麻了,休息了一会儿,看着几双被挑出来的很喜欢的鞋,房间的门又被拉开。
    她抬头,江欲面无表情地跟她说:我妈叫你下去吃饭。
    姜荣蕊指了指楼下。
    江欲说:她已经吃完了。
    姜荣蕊才平静些,说:知道了。
    江欲把她领出屋,依旧挺阴沉,知道自己是对姜荣蕊的新鲜感没过,所以才能纵容她这样越轨的行为。
    他带她在一楼的餐厅里吃饭。
    今天就是因为梁艺星要回来,所以他才很早地回家,要在家里一起用餐。姜荣蕊却已经在学校吃过了,但又饿了,就挑了些不腻的菜。也没见到梁艺星,估计梁艺星也不愿见她,已经回里屋了。
    她毕竟是姜腾前妻的女儿嘛,又和她儿子搞上了。
    他们似乎对江欲的个人生活不约束,但肯定也不能越过某个度。她这样唐突地出现在他家,实在不值得被好好招待,估计梁艺星也已经无声地向江欲警告过了。
    她也理解了他那句,如果我们两个人关系被发现的话。
    姜荣蕊问江欲:那我今晚还能在这里睡嘛?
    江欲在旁边低头玩手机,因为他早就吃完了,说:反正都被发现了,你自己觉得走了是赚还是亏?
    赚了。姜荣蕊说,没让你捞到好处,还把你给气到了。
    江欲笑了。
    那你那些鞋就不用要了。
    姜荣蕊不说话了。
    吃完饭,回到江欲的屋子,她洗了澡,问他:那我那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办?
    江欲等她的时候还是在玩手机,坐在床边玩,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她:你想怎么办?
    姜荣蕊拿开他玩着手机的手,直接坐到他腿上,浴袍被系得松得要命,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他:那我就不能放在你这里?
    姜荣蕊。
    江欲有点不悦地叫了她名字:你是不是觉得,像现在这样得寸进尺非常有意思?我希望你最起码能有点脑子。
    我为什么要有脑子?姜荣蕊却不退反进地勾住他脖子,从来不因为他的态度恼,直了直身,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也软了,说,我不是有你嘛。
    江欲果然不说了。
    姜荣蕊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他:江欲,如果我们两个之间会出什么事,会付出什么代价,你来兜,所以别拿这件事来威胁我,因为你对我的新鲜感还没过。同理,只要你还站在我这边,我就也想利用你过得开心点,不行吗?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就别把界限划那么清楚,你对我好点儿,那些东西我家里有人盯,放不了。
    江欲想了想,点头。
    那我说腻的那一天,你会哭得死去活来吗?
    不会啊。姜荣蕊还觉得挺好笑的,我只是想在有你的时候能活得方便点儿,但我们总不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吧。
    江欲就妥协了:只要你还是清醒的就行。
    他答应了:那些东西我可以帮你放,但是以后寄东西,必须先提前跟我说一声。还有,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答应你,我来兜,但如果有一天我烦了你,你也不能再缠着我,哭也没有用。
    姜荣蕊也点头。
    那就这么说成了。
    但这样的对话实在太无聊,都要把兴致给磨没了,哪怕看着她那张脸。江欲吻上她的唇,姜荣蕊慢慢地沉静下来,又跟他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烂话。她觉得她明天又不想去上学了。
    第6章 约法三章
    凌晨四点钟,姜荣蕊小腹撕心裂肺地痛。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在半睡半醒之间泪眼朦胧,甚至扯住江欲的胳膊。哪怕刚和她达成协议,江欲也烦了,问她:你怎么了?
    但姜荣蕊只是蜷缩在他身边,深深地埋着头,不说话。
    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但那样锐利的痛感只增不减。她一只手捂住小腹,一只手攥着江欲,冷汗出了一身,但还闭着眼,想睡觉。睡着了就可以麻痹知觉了。
    江欲却被她弄得再没有睡意,也感觉到她的反常,又问她一遍:你怎么了?
    姜荣蕊缓了缓,也慢慢地清醒。
    告诉他:我可能要来姨妈了。
    她总是能用很淡定的语气,说出很让人语塞的话。
    凌晨四点半,江欲连保姆都没惊动,找来了家里的卫生用品和电暖袋,将一大袋用品扔给她,电暖袋在床尾的电源上插上电。
    他头发还有些乱,赤着上身,不想再睡了,就坐在那里。姜荣蕊又被疼得红了眼,进了洗手间,再回来,缩回到床上,就像寄居蟹回了壳。江欲把充好的电暖袋递给她,问她:为什么在我家?
    姜荣蕊看着他。
    摇头。
    为什么什么都在我家?
    姜荣蕊又吸了吸鼻子,说:不准。
    她姨妈不准。
    她有什么办法。
    江欲没再说话,也再睡不着,去了家里的健身房发泄出一身汗,冲了个澡,去上学,走之前告诉姜荣蕊:你就在这里待着,保姆白天会给你送饭,有什么需要也和她说,不要找我。
    姜荣蕊觉得小腹要被电暖袋给烫穿了,但也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疼。
    所以那痛感暂时被消退一些,她挤出力气跟江欲开玩笑:你还要去上学?你怎么就不能留下来陪陪我?你昨天晚上都那么疼我。
    江欲问她:你是不是脑子又坏了?
    阿姨还在家么?
    不在了。
    姜荣蕊点了点头,闭上眼,继续休息,江欲也关上门离开,去上学。
    梁艺星这次只是短暂地回了趟家,周三就不再回来。但放了学,江欲还是没在学校吃饭,因为放姜荣蕊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是基于担心她在他家做出各种脑瘫行为的不放心。
    但还好,他回家之后,拉开自己房门,看姜荣蕊仍旧很虚弱地躺在床上,看来就没在这一天闹什么幺蛾子。
    看见他回来,她就看了他一眼,继续昏睡,那样子就像重病了一样,蓬头扣面,面无血色,只是用她那颜值撑着。江欲走过去,问她:你还在疼?
    姜荣蕊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一阵疼劲已经过去了,她现在只觉得难受,只想就这么窝在这里,一动不动。
    她姨妈期确实不准,有的月份甚至可以不来,但一来她就完蛋了,总要这样狼狈地窝上几天,变成一个废人。
    这天她没吃多少饭,江欲也从保姆那儿问出来。他在客厅里看平板,让厨师给她炖了碗土豆排骨汤泡饭。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让姜荣蕊就死在这儿,这里是他家,然后让保姆端给她吃了,听说吃了挺多,他在客厅做完作业才上去。
    他洗了澡,姜荣蕊也拖着身子去洗了个澡,这会儿两人都非常平静。
    各自靠在床的一边,满屋都是股懒倦的气息。姜荣蕊说:我明天就回家,这里没有我自己的屋里舒服。
    江欲没理她,开了床前的屏幕,准备玩游戏。
    你还有手柄吗?姜荣蕊问他,我也想玩。
    江欲烦了几秒才去给她找。
    江欲,我们来约法三章吧。她忽然说。
    什么约法三章?
    我想了想,我觉得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姜荣蕊说,我们约法三章,我三章,你三章,我的三章已经想好了。
    什么三章?江欲还是问。
    我的三章已经写下来了。姜荣蕊看着手里的本子,那是她白天无聊时从江欲的桌上翻到的,黑色,皮质,用很高级的烫金字体印着这年的年份,还有他爸那房地产企业的名字,她翻开第一页来念,一、不能说滚;二、要适当温柔;三、待定,并且我本人姜荣蕊女士,有随时编辑这第三条的权力。
    你要建立姜国了么?江欲把手柄摔给她。
    姜荣蕊把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不要讲话。
    你也可以写三章。
    江欲坐到床上,想了想,探过身,将本子垫在她大腿上,拿下别在里面的笔,翻到第二页就开始写,姜荣蕊看着他洋洋洒洒的字:【一、不能在不必要的时间哭;二、有什么事情需提前说;三、待定。】我能不能提问?姜荣蕊举手。
    那我能不能提问?江欲也说,但你不能再改。
    姜荣蕊想了想。
    那你先问吧。
    江欲把本子翻到第一页,笔尖点在她第一条和第二条之间,问她:难道这第二条就不包含第一条吗?
    姜荣蕊张了张嘴,但已经答应他,就不能再改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杠精?
    我愿意怎样就怎样呗。她找面子地说。
    行啊,随便啊。
    姜荣蕊抿了抿嘴,再没心情问江欲什么。她现在想揍他。
    而她想问的那个问题,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问题是:不能在不必要的时间哭,那什么时间才算必要的时间?
    答案是:床上。他想让她哭的时候。
    两人各自立完了规矩,姜荣蕊用手机拍下来,存档。
    消停片刻,开始各自握着一只手柄,打游戏,打双人游戏。按说姜荣蕊在打游戏这方面不弱,但难免会犯一些错误,注意力也不像江欲那么集中。江欲也不骂她,每回她失误后看他,他都是那种你本来就是个傻逼,意料之中的样子,更侮辱人。
    姜荣蕊最后烦了,也累了,重新缩回被子里,告诉他:我明天自己回家里休息,你早上不要叫我起床,我不上学。
    *
    姜荣蕊去上学的那天,都周五了。
    这两天以来,学校里也发生些微妙变化,她有所察觉。
    其实学校里那么多流言蜚语,引头者多半是姜淇淇那伙人。她们有各种她所不知道的群,里面愿意吃瓜的人挺多,但基本都是姜淇淇那个小团体带着一群拉帮结派的人在说,传开之后,白能变成黑,黑也能变成白。
    就比如之前的篮球赛,因为不满于江欲公然挑战学生会权威,那位学生会秘书愤怒地站起来,斥责他。
    既然已经把自己代入为江欲老婆,姜淇淇当然看不下去。其实姜荣蕊还觉得那女生蛮有正义感的,蛮勇,毕竟现在不偏心于江欲的人已经不多了,但那女生后来被姜淇淇和林小珑等人编排得非常惨,连她爸之前是北城某小官、前不久进了牢的事都给扒出来,听说那女生这几天在学校里都没抬起过头。
    姜荣蕊已经对姜淇淇那一套非常熟悉了。
    最近她和陆学泽的事也在学校里传得特别火。
    且不说姜淇淇生日那天的传闻,篮球赛结束时,她还公然给陆学泽送过水。只是谁都没注意,那瓶水最后被江欲给拿走了。
    或许姜淇淇这种,对她和江欲都万分关心的人看到了,但姜淇淇怎么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她巴不得谁都没看见,估计她自己也觉得是凑巧。
    但姜荣蕊很喜欢姜淇淇排的这一出戏。
    周五放学,她约了陆学泽到学校天台上谈谈。
    陆学泽上到楼顶时,她正倚在天台一米多高的围墙边。风从高楼间的晚霞那边吹过来,时不时拂过她半边头发。围墙上还放着一盒三明治,已经空了一半,那大概是她日常没食欲时、唯一爱吃的东西了。
    陆学泽一靠近她,就浑身不自在,和她刻意隔开了半米距离,但又和她一起靠在那围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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