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他没有问楚淮引具体怎么安排,但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孟侜今天又软又好说话,楚淮引的惊讶在午膳桌子上什么也没有,最后小玖呈上一锅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食物上来时,升到了顶点。
    今天御厨罢工了?楚淮引正想让小玖把它撤下去,换别的上来,孟侜现在怀孕怎么能吃这种食物。突然福至心灵,看了一眼孟侜。
    孟侜挠挠脸蛋,这……本官也想不到最后是这个效果啊。
    肉有大有小,菜有的碎成沫,有的菜叶子完好,这锅饭唯一值得表扬的地方在于——火候刚好,不焦不糊。
    然而这个优点并不出于丞相之手。
    孟侜把这锅“猪食”盖上:“还是让御膳房重做吧。”
    “别,朕尝尝。”楚淮引盛了一大碗,上来就是一大口,无论好不好吃,难得孟侜会做饭。
    “味道很好。”虽然卖相不佳。
    “真的?”孟侜也尝了一口,松了口气,这种难度的饭菜,果然很适合他,“但是有点丑。”看着可能会没食欲。
    “怎么会?”楚淮引安慰他,“朕吃饭看着爱卿的脸。”
    能吃三碗。
    ……
    谢映鸿出生时体弱,谢家人把他送去道观练武,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
    小师弟宋成嘉是师父在一个大雪地里捡来的,一开始连哭都哭不出声。谢映鸿彼时也才六岁,学着照顾小婴儿,磕磕碰碰,两人共同扶持长大。
    昨年谢映鸿和宋成嘉心里那层窗户纸挑破,两人辞别师父下山。
    谢家父母剧烈反对他们在一起,谢映鸿是家中独子,怎么能跟不能生育的男子在一起!
    谢映鸿态度坚决,后来谢母松口,要是谢映鸿考上科举光耀门楣,就对绝后这件事网开一面,并且要求谢映鸿进京赶考不能带着那狐狸精免得分心。
    谢映鸿本来无心仕途,但为了宋成嘉决定参加科举。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谢母见他为了一个外人居然连科举都愿意参加,反而说明人心善变,要是让他和女子成亲也不是难事,便开始张罗婚事。
    谢映鸿和谢母争执,谢母气上心头,对儿子大打出手,她没轻没重,见儿子态度坚决,打不还手,“如果您能答应儿子,打一顿出气也行。”她一时气愤推搡间,竟然把谢映鸿从谢家祠堂的高台推下去。
    谢映鸿没有防备,摔到了脑袋失忆了。
    谢母心喜,骗他上京赶考,随后全家搬迁。哪知半路上,谢映鸿渐渐想起一些事,记起自己是个道士,不是什么书生,坚持要回道观。
    谢母不敢让他回庆州,只好把他弄到清虚观。
    谢映鸿睁眼时,外面下着大雪,像极了师父从雪地里捡回宋成嘉那天。
    他挣扎地坐起来,掀开被子,他要去庆州,宋成嘉在那里等他。
    门吱呀一声推开,宋成嘉推门进来。
    “师兄!”
    谢映鸿眨了眨眼,有些恍惚,不知道这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特别是……这肚子是怎么回事?
    第83章
    宋成嘉欣喜万分, 但看见谢映鸿眼睛盯着他的肚子, 顿时手都不知道放哪,遮也不是,扶也不是。这样子会不会很丑?师兄他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映鸿见他愣在那里,以为他在怪他没有回庆州,心里一急:“师弟, 对不起,我……”
    言语太轻, 抵消不了他把师弟带下山又把他丢在庆州的罪孽。而且, 宋成嘉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意间就干了世间最负心的抛妻弃子的勾当。
    谢映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牵动了胸前的伤口, 隐隐又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宋成嘉急道,“师兄,你不要这样。对了柳太医说你醒了要喝一碗什么药, 你等等啊。”
    宋成嘉一闪没影, 谢映鸿心惊胆战,“不要跑咳咳, 慢点。”
    “负心汉”醒了,暗卫推门进来, 有种媳妇熬成婆的喜悦。
    你媳妇因为你的负心夜里偷偷哭了多少次,看起来还不打算告诉你,但我们这种恶毒“娘家人”就不一样了, 特别喜欢讲故事。
    就从庆王府两次出逃开始讲。
    暗卫自备瓜子茶水救心丸,趁宋成嘉不在, 告诉谢映鸿你老娘差点还把宋成嘉的孩子给踢了,要不是我们丞相大人在哦。
    谢映鸿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青筋暴起,脸上痛苦悔恨愤怒交加,暗卫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救心丸。
    “你娘现在被关在牢里,你给个准话,站谁那边。”暗卫抛出犀利的问题,你要是站在你娘那边,那我们就让她来接你回去,至于宋成嘉,大家各走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门外传来宋成嘉急促的脚步声,谢映鸿道:“母亲只想要顺她心意的儿子,我恢复记忆,那个听话的谢映鸿便死了。”
    宋成嘉进来,身后跟着管嘉笙。
    管嘉笙说明来意,“事关重大,本官不得不现在就问话,你下山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谢映鸿回忆:“我听师弟们说我原本是在蜀峰观修道,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便决定去那里看看。”
    “当夜,我便简单收拾了包袱,快出城时,看见了一个熟人。”
    前几日谢映鸿值夜时,有个黑衣人闯入清虚观,谢映鸿与他交手,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清虚观从上到下都很穷,完全没什么好偷的,当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过了几天,官兵过来说有人假冒清虚观,参与了一起谋反案,谢映鸿便想到,那个黑衣人是来偷清虚观的名帖。他出城时,再次遇见那个人,对方似乎急着出城,谢映鸿想抓他见官,还清虚观一个清白。
    两人从城门打到京郊,最后谢映鸿不敌,身受重伤昏迷,醒来便到了这儿。
    “他也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
    管嘉笙:“有何特征?”
    谢映鸿想了想:“我刺了他右胳膊一剑,他右手背有块胎记。
    管嘉笙告辞:“没找到这个人之前,谢道长仍旧有嫌疑,这几日还请不要离开孟府。”
    “有我在,师兄不会走的。”宋成嘉抢着道。
    哪怕空等了几个月,宋成嘉依然对谢映鸿有天然的亲近信任。
    谢映鸿眼眶一热:“嗯。”
    ……
    孟侜从醒来开始就忙活,又是做饭又是等人,对着话本里的贤妻人设照猫画虎。
    楚淮引按住孟侜给他捏肩的手:“你肯乖乖地让朕伺候你,朕就谢天谢地了。”
    反让孟侜伺候他,楚淮引觉得自己可能要折寿。
    孟侜:我这么压榨你的么?
    “听说你罚季炀八十大板?”孟侜替他求情,“其实是本官传音入密,给季炀出的主意,你要打打我吧。”
    孟侜把肚子一挺,随便打,不虚。
    楚淮引捏了一下他的屁股,用了力的,“你自己欺君欺多了,还觉得他做得对?”无论目的为何,欺君总要付出代价,不然底下的人纷纷效仿,皇帝还有何威信?
    “一下。”孟侜喜笑颜开,“还剩七十九。”
    楚淮引:“你这么关心他,朕要吃醋的。”
    孟侜:“可我觉得,这板子应该是落在我身上的。”季炀替他拉住失去理智的陛下,他万分感激,陛下要真的下洞出了什么意外,他千辛万苦从地道里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动手的都是他的手下,难道还能真打?”
    意思意思就得了,大家也不是没眼色的人。
    “真的?”
    “朕还能骗你?”
    此时暗卫刑堂一片欢乐。
    季统领要被打八十大板啊,不要挤,快排队,一人打一板,每个人都轮得到。
    奸诈的暗卫拿着一块软绵绵的垫子,坐地起价,生财有道:“十两一片,两片三十。”
    没办法,阿虎赌孟侜当王妃赢了他们一大笔钱,连媳妇说好了,剩下的暗卫们不仅单身,还贫穷,只能从季统领身上压榨。
    被扣光工资的季炀:“你想清楚,不然明天的大米可能会涨价。”一涨价,每天只给一碗饭。
    顿顿要吃三碗的暗卫遗憾地献出软垫,“这是我们孝敬统领大人的。”
    等阿虎成亲那天,他们一定要把输出去的钱都吃回来。
    轻飘飘的板子落在身上,不疼,但是不断地换人打,足足耗了一个时辰。八十大板后,季炀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淡淡道:“后院柴不够了,排队去劈材。”
    恩将仇报。
    ……
    晚上,孟侜看着陛下入睡,才阖上眼,明天就要上朝了,轮到他睡不着。
    不知道那些大臣们会是什么反应,“以色侍君”这句话他以前只是说着玩玩,真到了这一天,孟侜觉得,他还是不想听到这样的传言。
    他和楚淮引经历那么多生死难关,岂能被这四个字侮辱,亵渎陛下的一腔深情。
    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孟侜想,本官只能证明自己是靠真本事当的宰相,名流青史,压过这段艳情。
    丞相大人满怀正气,很想爬起来批十斤奏折。
    孟侜的专属座椅,空了十多天之后,终于又发挥作用了。
    群臣来到宣政殿,孟侜端坐在太师椅,膝盖上还盖着一条毛毯,季统领站在一旁。
    兵部尚书热情地跑过来寒暄,丞相大人出门一趟,把他女儿给劝回来了,马上就要和严镶家的大公子成亲。
    “孟相对小女真是恩重如山。”兵部尚书还没看清人就是作揖一拜,笑容灿烂。
    “本官也是凑巧认出,林大人无需挂怀。”孟侜谦虚,你要是知道当初我是放跑了两人,还会这么热情么?
    “庚帖已对,八字相合,喜日定在正月初八,届时请孟大人赏脸。”兵部尚书眼里放光,孟大人一眼就能认出林挽,是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长相呢,林挽还有个妹妹,眉眼如出一辙。
    兵部尚书满意地审视孟侜,将门之后,文武全才,皇帝跟前红人,要不是他行踪不定,媒人经常上门就扑个空,怎么可能还没娶妻。
    瞧瞧这宠辱不惊的气度,这修长匀称的……呃,兵部尚书猛地瞪大眼,孟侜盖的毛毯一偏,露出来一个至少六七个月的孕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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