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容祁闻言,当真是愣了会儿,下巴在珂玥脖间蹭蹭,忍不住亲了口,而后抬头看着珂玥说:“玥儿,我无法保证日后宫中只有你一人,但我能保证此生心中唯有你一人尔,仍山海更迭,世事颠覆,也会护你周全。”
    珂玥看着他认真的眼,心底有什么在揉捏她,软得一塌糊涂,暖意也渗满心间。她想世间的女子都是这样被蛊惑的吧?这些话她是绝不信的,可若是赵容祁,即便是蛊,也义无反顾地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看文~
    ☆、林央入宫(一)
    林央是入太子宫为侧妃,规格自然是比正妃小,照大燕旧俗,是无需太子亲迎的,酒宴也只在侧妃所居的院阁办罢了,一切从简低调。
    然林家几代下来皆为燕尽忠,到了林鹤方,更是燕帝身侧的重臣,无需林家提,燕帝便下旨要太子亲自到林府迎娶林央。
    赵容祁受旨后当着燕帝面提出反对,认为不可给予某位臣子越矩的礼仪,燕帝自然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以显皇家对有功之臣的情意为由驳回了他。
    珂玥听闻没有说些什么,但还是没忍住当夜狠咬了一口赵容祁的肩。赵容祁虽吃痛,但也忍着仍由她发泄。
    珂玥将林央的住所归在了听云殿,在赵容祁寝殿旁,但与自己是两个方向,不至于常见她。
    临近冬月中旬,听云殿便红绸喜缎布置起,按理归置这些都由珂玥安排,然珂玥不想看,赵容祁也明白,便将这些琐碎交给芸茹来弄,芸茹只需向珂玥报备便可。
    在霄合宫的宫人看来,太子与太子妃两人感情虽有些不稳定,但让人瞧着还是十分甜蜜的,太子妃高兴,太子便高兴,太子高兴了,他们的日子便也舒坦。
    然而主子的事他们不敢妄议,除了容合殿外,大多数的宫人想着多一个娘娘,说不定殿下会更高兴,保不齐打赏也是少不了的。何况这位侧妃娘娘还是林将军之女。
    所以,那些不在容合殿当值的便有些想分到听云殿,可毕竟太子妃正得宠,他们又不敢显露的太明显,只能一边讨好芸茹一边旁敲侧击。
    芸茹怎会不知他们的意图?
    她觉得有这想法也正常,在宫中伺候主子,鲜少能碰上好差事,能有几个做起事来是真心实意而不是为了讨好?
    她原不想告诉珂玥,可看珂玥对听云殿事事不闻不问,这哪是正宫主母该有的态度?即便论私心,也应会担心林姑娘入宫后分了殿下的恩宠。
    当珂玥听芸茹禀告这些时,她正在忙吞吞地吃着浮元子,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将手停下,将一个吃下才对她说:“谁要去,那便安排去,挑些手脚勤快的,嘴甜的。”
    芸茹沉默了会儿,想说什么但不敢僭越,应了声是。
    待她应下,珂玥又说:“嗯,太机灵的就算了。”
    芸茹听此话,很快便明白珂玥的安排,想来主子还是有些心思的。珂玥这句芸茹便放心了,行了礼退下去和齐姑姑一同过眼安排。
    珂玥看着芸茹走出去,对小湫说:“去盛些热乎的浮元子装好,带去前宫给殿下。”
    小湫乖乖下去后没多久便拎着食盒回来,珂玥疑惑地看着她,她笑了笑凑近珂玥问她:“娘娘不去看殿下吗?”前几日夜里齐姑姑就对她念叨过往后不知太子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待公主,她觉得现在公主得多去与殿下相处。
    “他在做事,我何必打扰?”她还是分得清何时找他何时退避的,太子宫的公事便是朝堂的缩影,很多流程他都需要学习处理,这般繁忙她去了只会打搅他。
    小湫一听,想来也是,便听珂玥吩咐,提着食盒去前宫送给殿下。
    不消多时,她便回来了,并说:“奴婢将食盒交给令心姑娘,殿下知道后便写了字让奴婢带回来。”说罢,小湫将褶得好好的字条呈递给珂玥。
    珂玥接过字条,打开一看,上头是赵容祁劲挺潇洒地字——元子甚好,可抵不上你送来的甜。
    珂玥看罢,忍不住笑了。
    小湫见了有些好奇,但见珂玥这笑意盈盈地模样,大抵能猜到是太子殿下又说了什么让她高兴的话。
    珂玥笑得甜,小湫看着也舒心,不由自主也跟着珂玥笑起。
    珂玥将字条摺好收进她母妃所置放玉镯的漆盒底,望着里头几张静躺着的纸条,又是一阵傻笑。等她收好,抬头见小湫也嘻笑着,伸手悄然抵在唇边,轻轻嘘了声,示意她保密。
    小湫立马识趣地捂住嘴,乖乖点了头。
    珂玥目光不自觉扫向漆盒,殿外不断有宫人来往于杂务房与听云殿,她看一眼嫣红的绸缎,面上笑凝了,手抚着盒面,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抚平着什么。
    临到中旬吉日,礼乐晨时便一响,而后礼队都在霄合宫门外等候赵容祁。
    天未亮时珂玥便醒来,她穿戴好正装,正好是礼乐第一响时,她满目从容地回到寝殿打算唤醒赵容祁。然而未等她去唤,赵容祁早已醒来坐在床沿一脚曲踩在床上,凝眉看着珂玥步步走来。
    珂玥见状,眉心挑了挑,也未对赵容祁笑,直接对着身后的侍奉宫人吩咐,自己走到榻椅上坐下,看着宫人为赵容祁换上吉服。
    然而宫人叫了一声赵容祁,赵容祁却久久未动,目光一直停留在珂玥身上。
    珂玥心酸得不行,但对着屋内的宫人,面上还是得维持着淡然神态。她摸过桌上的红枣,一颗颗无言吃着,就是不于赵容祁对视。
    宫人悄然交换眼色,又叫了一声,赵容祁却皱了眉,宫人们很快便察觉到他的不悦,皆沉默下不敢说话。
    “都出去。”赵容横眉冷眼看了一眼捧着吉服的托盘,话里几分不耐烦。
    宫人们看看太子又看看太子妃,一时拿不定主意,相视会儿,乖乖放下东西听从赵容祁的吩咐赶紧退到寝殿外。
    珂玥看着一个个退了出去,对上赵容祁的目光,正视他,二人无言相望许久后,她短叹一气,起身拿过吉服,走到赵容祁跟前,递给他。
    “穿上吧,到时辰了。”说罢,珂玥下意识轻咬了咬下唇,忍着不快。
    赵容祁望着珂玥低垂的眼,一时沉默,目光顺着她的手臂落在手上,她手中的吉服甚是碍眼。
    他眉头紧皱不松,伸手接过珂玥手中的吉服,很是随意地丢到一旁,珂玥静看着没说什么。但见赵容祁握过珂玥双手,放在手中轻揉,低头细细看过她手心的纹路,而后捧着她的双手,在她手心上落了一吻。
    温润地唇触在手心,珂玥的心跟着颤了颤,近日来忍着地委屈都涌上眼眶,她睁着眼忍了忍,低头看向赵容祁。
    赵容祁起身,把珂玥搂在怀中,手护着她的后脑勺,让她埋头在自己胸前。
    赵容祁的气息环绕着她,后背是他的手轻拍着,像在安抚她。珂玥最终还是未能忍住,埋首其中眼泪肆流,哽咽得身子也抽抽搭搭的。
    不知哭了多久,殿外令飞的声音响起,珂玥在渐渐收了声。赵容祁不悦地看了眼外头,待珂玥平复后,才敢松手看向泪眼婆娑的她。
    赵容祁伸手抹去珂玥的泪水,珂玥抬头看着他,凝眉恶狠狠警告道:“我后悔了。若是还有下次,我便当你负了我,从此你我生生世世为陌路人,永不往来。”
    当珂玥说“后悔”二字时,赵容祁手抖了抖,待珂玥说完,他探手抚平她的眉,看着她的眼认真道:“我亦后悔了,我保证,日后宫中定只有玥儿一人,我只要你一人便够了。”
    此时他还无法断绝此事,但他既说出口,那便要做到,即便付出所有,他也得搏上一搏。
    珂玥没有回复,赵容祁明白单是口头这一句,便让珂玥信自己,是不可能的。他不催她回应,手却抚过面庞,又抚过耳畔,二人无言以对,然彼此心皆渐渐安定。
    珂玥本想看着赵容祁出宫,但她现在后悔了,整好衣摆后便出寝殿,唤方才的宫人进去服侍赵容祁。
    令飞候在殿外,令心却不见人影,珂玥大概能猜测到,她便没有问令飞。
    待珂玥退到偏殿,没坐多久,礼乐便响了,珂玥没出去,但已知道是赵容祁出发了。
    珂玥呆呆地坐在殿中,看着殿中的香炉,袅袅云烟浮起而后散在殿中,燃了许久,已不知是过了几时。
    内室窗旁响起一丝声响,然珂玥望炉烟望得出神,丝毫没有察觉。待身影无声走近至身旁时,她才恍惚看去,看到念桓的面容时,她讶异了会儿,但只是看了会儿四下便收回目光沉默了。
    “这便是你想要的?”念桓看着珂玥失神落魄地模样,胸口郁结一气,手也攥紧了些。
    珂玥没有回答,可这怎会是她要的?她从前不想与谁谈论什么此生相许,看话本上的姑娘轻易便信了男子的话,觉得甚是傻啊,可现在看来,大抵自己也傻透了。
    她心疼她死去的母妃,亦厌恶她无力得到又无法舍弃地模样,日日哭泣流泪,令她一度以为,情爱便是如此恐惧之事了。
    念桓见珂玥不说话,心底恍若刀剐,拿的是利口小刀,一刀一刀,从心上缓缓划到心底,疼哽在喉间,痛得无法言语,一出口,话又变了,“你若要走,我今日便可带你走。你若想留,那我便杀了他,绑也将你绑走。”
    念桓此话出口,珂玥才转眼看向他,平静道:“我不走,你也别想杀他。”珂玥看着他,话中难得认真,“我若说我对赵容祁无私心,此话你不信,我也不信。可我是真心想两国交好,敬玄我想帮,赵容祁我也不想离开。”
    “可世上哪得双全法?”念桓听罢,语气激烈了些,“我今日便告诉你,陈燕此时虽交好,然燕未必有心与陈永世结交,如今这时局,即便是赵容祁改日登位,你所愿的,亦永无可能!”
    珂玥手攥紧这袖口,眼眶红了些,看着念桓,一字一句缓缓道:“那我也告诉你,我从前为敬玄活,今日我亦为赵容祁活。”
    “你说之事,若是发生了,谁死,我便陪他死!”珂玥站起身子,凝眉正色,“但若今日要我走,永无可能!”
    “那你自己呢?你不能为自己活?”念桓眼中怒意欲喷薄而出,恨意也参杂其中。
    “与赵容祁一起,便是我为自己活。”珂玥说此话并无犹豫,从她愿意信赵容祁起,她便想过。
    她从未有过悸动,亦从未想争取什么,往日做什么,想的都是为敬玄争取什么。可是如今,她想离赵容祁近一些,她心底便有了许多自私的期望。
    念桓愣在原地,珂玥此话令他诧异,更令他心底生出前所未有地失落感,“可若他负你……”
    “负便负了,他若欺我,我不亦是骗了他?到时再走便是。”珂玥对上念桓失落的眼,语气和缓了些,“对不起止裕,你走吧,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无需再做这些了。师父若是问起,请让他放心,情爱与亲人家国,我分得清。”
    念桓垂眼不看珂玥,唇紧抿着,亦不想回答珂玥,转身拂袖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蟹蟹看文~感觉最近小可爱们越来越少啦,但还是要蟹蟹一直默默陪着到现在的(づ ̄ 3 ̄)づ
    ☆、林央入宫(二)
    听云殿外乐声至夜皆未停,烛火照亮红灯笼,明亮红光映在红绸上,任是冬月寒风也挡不住主殿和殿外喜宴的热闹红喜。
    娶侧室燕帝燕后照例是不出席的,连宾客也是皇室及侧妃母家人,可今日燕后却出席了,林家一家人与燕后皇室等人同宴,恍若亲里家宴,气氛煞好。
    珂玥在受完林央之礼后便向燕后请示回了容合殿,赵容祁前日于燕后示意过,故燕后对珂玥此举并无说话,众人私下虽有微词,但也不敢在燕后面前挑什么错。
    珂玥离开听云殿后,感到胃中一阵翻滚,面上神情亦快绷不住,她离开众人的视线,在暗处待了会儿,跟着的芸茹很是担忧的询问珂玥。
    珂玥向她摆摆手,示意她离开,表示自己想独自走走。芸茹看着珂玥的脸色面露犹豫,然珂玥一再坚持,她想她许是太难过,便退下先回殿中为她准备安神香等。
    芸茹走后,珂玥顺了顺气,然胸口的郁结丝毫散不去,赵容祁吉服将林央带入殿中的模样依旧历历在目,心中既难过又委屈,狠狠地将将赵容祁在心中骂了一通。
    一早她便未进食,腹中空得难受,心中却堵塞着,她看到有宫人路过,对宫人的问安默默颔首,而后故作镇定地离开。
    往日珂玥是不在意别人目光的,可此事她却不想让人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不想见到别人怜她的眼神。
    珂玥走了僻静偏路,绕了些道回容合殿,然还未到容合殿,却碰上赵容卿与秋芜二人。
    赵容卿是江贵妃的儿子,按理来说江贵妃的侍女在他身旁倒不会令人生疑,珂玥本想当做没看见,直接路过,可当赵容卿将秋芜抱入怀中时,她皱了皱眉,缩回了半悬着的脚。
    珂玥从旁假石中侧了侧身子,一时进退无措,她本可以自顾自出去,不用她多言一句,赵容卿也会心生担忧。可秋芜是敬玄的人,她与赵容卿之事,究竟是意外,还是敬玄等人的安排……珂玥一时捉摸不定,恐扰了敬玄和师父的计划。
    之前她发现二人的不对,然当时秋芜为难吞吐的样子,她不想为难她,亦未多想,可今日见赵容卿这般深情,秋芜却一副冷淡到骨子中的态度,这便令她生疑了。
    当日秋芜眼底分明藏着对赵容卿的情愫,与今日的冷淡截然不同,秋芜地态度令珂玥对秋芜此人有了深究的想法。
    不远处的秋芜,仍由赵容卿抱了会儿,而后才伸手将他推开,赵容卿似用了些力,秋芜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赵容卿怀中挣脱。
    隔得有些远,珂玥听不到二人的对话,但赵容卿似乎很生气,对着秋芜低骂几句,秋芜却不执一词,赵容卿对她木讷不言的模样愣了许久,而后悲然离去。
    珂玥见赵容卿走远,珂玥才从旁出来,秋芜正站在原地失神,直到珂玥走近她才反应过来,确定珂玥身后未跟人后,才慌忙喊声“殿下”。
    珂玥胃中空荡荡地,她不适地皱了眉头,秋芜以为她是因此事生气,正欲说些什么,珂玥打断道:“你曾与我说你会处理好,今日之事是在你的处理之中吗?”
    秋芜低着头,沉默片刻,“是奴婢无能,此事,有些……”秋芜不知如何说,她亦不清楚能与珂玥说什么。
    “我那日当这是你私事,便信你。”珂玥看着她,“你且如实与我说,赵容卿与你,是意外之事,还是,师父敬玄安排你的?”珂玥明白感情不由人,若是师父和敬玄那秋芜掌握赵容卿动向,但秋芜却动了心……
    秋芜听闻珂玥后句,身子颤了颤,抬眼道:“公主,此时非殿下所愿,更非奴婢所愿。”她的眉眼清疏,眼中有珂玥看不明的情愫。
    “奴婢谢公主不曾告知殿下,请公主相信,我与赵容卿无意,定不负殿下与公主的期望。”珂玥未说话,秋芜便接着说了一句。
    珂玥闻言,此话甚是刺耳,垂下眼来,目光看向别处,“心底有意无意,你我说不明,会不会负望,亦非嘴上之言。此事,你当真可处理好吗?”此话她是问秋芜,也是在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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