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富农 作者:吾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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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生富农 作者:吾无知

    。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枣子挺着微隆的肚子跟在雷守诺旁边帮手,粗重工夫做不了,帮忙擦两把汗还是可以的。

    天井可以摆两张大圆桌一张小方桌,小的给孩子坐正好;院子里可以摆六七张圆桌,再多就不行了。

    枣子回想起上次圆房礼,宾客多得能坐满一条村子,担心地问:“雷哥,地方是不是太小……”

    “是少了点,上次是大喜事,一辈子就那么一次,自然会费点周章,现在只是搞个年例,再劳师动众就过了。”雷守诺道。

    “嗯……桌椅可以找下村的人借,不过客人要请哪些?”枣子揉了揉腰,这个地方的人有孕之后四个月就会见肚,不过他比别人的肚子要大点,腰腿痛的反应也更明显。

    雷守诺拖来半截木桩,扶枣子坐下休息,道:“这么几桌,请了也没地方坐,漏了哪几个都不好说,随意吧,来了就坐下来吃,这个吃完轮下一个,不限定了。”

    枣子轻轻喘了一口气,“听上去好辛苦……如果我也能帮忙就好了。”

    “你好好的就是帮我们大忙了。”雷守诺蹲下来,给枣子揉了揉小腿。枣子长高之后小腿跟着变得修长结实,颇有弹性。但有孩子之后却吃了不少苦头,动不动就抽筋。

    枣子把雷守诺拉到面前,帮他按起肩膀来,“雷哥的肩膀硬得像石头一样。”

    “枣子的手搭上来,就是铁块都要融化了。”雷守诺笑道。

    枣子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以前没力气,现在有力气,可以天天帮雷哥捏一捏。”

    “嗯,还是枣子最窝心。”雷守诺抓过枣子的手啃了一口,“行了,我舒服多了。”哟嘿一声站了起来。

    “现在要做什么?”

    “去县城找厨师,顺路看能不能买一部分耐放的材料回来。”

    枣子眼前一亮,他前段时间都憋在家里,现在特别想出去走走。雷守诺想都不想就反对。梅小爹刚好出来,了解事情始末后道:“守诺你保护过头了,谁家阿大不是有喜三个月稳定了就上山下地做事的?枣子四个月了,锻炼一下有好处。”枣子在旁边猛点头。

    雷守诺还是很不情愿的,但小爹都帮嘴了,枣子难得这么兴高采烈一回……“好吧,不过枣子只能坐在马车上,不能乱跑,也不许搬东西拿东西。”

    他们还没来得及买马车,只好借村里人的。马车有一个拱形的棚子,没有门帘,所以前后直通,应该只是运货的时候用来挡挡风雨的。雷守诺在车夫的位置后面一个角落里铺了柔软的坐垫,让枣子坐在上头,还带了一张薄被给枣子挡风。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两夫夫,再带上阿伟,出发了。

    山道边上野花灿烂,紫红色与橘黄色夹杂的小花簇色彩缤纷,与嫩绿的草叶相映成趣,就像油画上最灿烂的早晨。枣子趴在雷守诺的背上,怎么都看不够大自然的景色。雷守诺宽厚的背部随着甩鞭子的动作起伏,枣子当是游戏,噙着笑,高兴得不行。不是第一次出县城了,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高兴。

    到了县城,他们到了雷守诺平时爱光顾的饭庄。雷守诺出面,一说到请厨师做年例,饭庄老板就把他们请到了厢房。没过多久,一个彪壮大汉进来,后头还跟着三四个小学徒。饭庄老板说,这个大伙头有空,做菜够镬气够味,绝对饱肚又好吃。而且他块头大,两三天折腾下来不怕累。

    圆房礼那次雷守诺找的是别家厨师,这次想换口味,就来了这家。见这个大伙头为人直率豪爽,他二话不说就定了下来。

    几个人在厢房里围坐一圈,嗑起了瓜子,雷守诺道:“大伙头,我们马古村后天就是年例了,有什么菜式讲两道来听听。”

    大伙头不含糊,道:“汤不能少,省事的话就煮鸡汤,灼鸡的时候汤也有了,加点料就很好喝;白切鸡一桌一只就行,怕吃腻的话,可以半边鸡半边鸭,蘸料就是热油煎姜蒜再加豉油,鸡肾鸭肾可以炒一个菜,微辣的;香芋炖扣肉,香软滑嫩,入口就融,不喜欢芋头的话换成梅菜也开胃;鱼就做豆豉蒸黄鳝,肉质鲜美,没什么鱼骨头;其它的还有酸甜口的排骨,花生猪手,白灼虾,腊肠炒豆角,玉米萝卜丁豆子炒一盘,青菜加点蒜子炒就好吃了。”

    枣子听得眼睛都大了,圆房礼那次的饭菜,他只在房里吃了别人送进来的一盆杂锦,剩下的那些都让来吃酒席的人分着带走了,这个据说是习俗。平日里吃的好菜都是小灶小锅弄的,于是他还没真真切切地参与过定制那么丰盛的一大桌菜。

    雷守诺拢着他,想了片刻,道:“花生猪手不要,其它都做凑个整数,扣肉的话……枣子,爱吃芋头还是梅菜?”

    “梅菜。”

    “嗯,那就用梅菜。”

    大伙头表示明白了,让身边的小学徒一一记下。

    雷守诺让大伙头的学徒算清要多少材料,拿到清单之后,他们跟大伙头约好时间,即刻动身去买东西了。

    现在能买的是鸡鸭腊肠,梅菜豆豉这类佐菜也能买,鱼虾这种难带的等明天东西少一点再买……能买的先买,不够的今天定好明天再来拿。

    县城的菜市场始料未及的拥挤,把马车拴在在市场口旁边一棵大榕树底下。雷守诺圈着枣子在怀里,深入菜市场,逐摊逐摊地看过去。鸡鸭买好了让摊贩的帮手送到马车上,阿伟留在那边守东西。其它东西也是这样买,雷守诺要做的就是付钱,枣子就帮忙告知摊贩把东西送去哪里。雷守诺做生意精明,擅长讲价,摊主不但不生气,还会给他们多搭两个果子什么的。

    枣子全程陪在旁边,暗暗将雷守诺讨价还价的技巧都记住,等以后自己出来买东西也要学会还价,一文两文钱不算什么,但积少成多,加起来就是大数目了。他们家是穷过来的,一分一文都有雷守诺的血汗,该使的使,该省的却不能乱来。

    走到卖蔬菜的地方,雷守诺挑起了生菜,枣子不解,“雷哥,我们家菜园里有麦菜。”

    雷守诺掂量着这一摊的菜,道:“菜园里的菜小松专门照看,种子也比外头的好,留着自家人吃。”他在这一摊定了一部分,又挑另外三四摊比较不错的,这才凑够了数。

    买玉米,枣子拿着一包玉米,怎么看怎么馋,暗暗掰了一颗放进嘴里,还没开始嚼,就听到一个佯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吐出来。”大手等在他嘴下。

    “可是……”就一颗而已。

    雷守诺哭笑不得,刻意板起脸道:“一颗也不行,你爱吃我先买几根回去煮给你吃,下糖煮。”

    “说好了啊。”枣子仰脸一笑,把玉米粒吐到了雷守诺的手上,然后眼睁睁看着雷守诺把它给……吃了。雷守诺还一脸正直地表示这是为了不浪费食物,枣子都不敢想象旁边的人是怎么看待他们两个的了。那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知羞?

    其实枣子不知道,在旁人看来,他们恩爱得羡慕死人。圆房礼那次县城里的人虽然没亲眼见到,但听去过的人回来讲,热闹得交关(非常热闹)。梅府的当家做得实在太上道,没有哪个哥子听了不心生向往的――这种捧在手心的宠溺,别说新抱子了,连正房的都未必人人有这个福气。如果是梅府当家这种汉子,就算是新抱子他们也愿意嫁过去。可惜,梅府当家早就放话出来了,在他家没有侧房这种东西,他也绝对不会纳侧房。有小心思的人只得暂时消停下来。

    ……

    之后的事很顺利,该买的买,该定的定。他们还在县城饭庄吃了一顿好的,打包了半只葱油鸡给小爹和小松加餐。

    隔天,枣子起床迟,雷守诺领着阿伟去买其他材料,没让他跟去。

    这样来回三四趟,东西总算买全了,这还不是最累的,真正累人的是明天凌晨。

    枣子没办法那么早起床,能起家里的人也不会让他起来。雷守诺特意早睡,天空刚擦亮他就领着一帮雇工忙了起来。

    先是鸡鸭要放血去毛,鱼要刮鳞开肚,排骨斩件,每一样都是体力活。更别说剥玉米切萝卜去虾线这种细致的工夫了。热水几乎都煲不过来。幸好客人是分批的,现在先做好第一批的就可以了。

    这时候大伙头也领着人匆匆赶来了,二话不说,一口烧酒落肚,挽起袖子就开始干活。

    单是看似最简单的白切鸡就能体现出这个大厨的重要性,鸡要白灼到什么程度,全看经验,太熟了肉老没滋味,太生了一口腥没嚼头,做好了皮滑肉嫩,满口鲜美,再加上蒜子油,吃的完完全全就是鸡本身的美味。一只白切鸡就能看出来这个大伙头的手势很不错。雷守诺也就心甘情愿被他指使着做这做那,像个小学徒似的跑来跑去。他对家人的脾气好,对外却很威严,脾性算不上温驯,谁敢踩到他头上来他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对方很有才,他甘心佩服。

    白切鸡可以凉吃,所以先动手,中间的时间再同时做扣肉,轮下去是一些炒炸的菜和鱼鲜。

    雷守诺前两天买材料的时候就顺路知会了一些熟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等第一轮菜如火如荼地赶得差不多的时候,客人也陆陆续续地来到了。

    越来越吵闹的动静终于吵醒了枣子,他洗漱了一下,走到房门边,门一开,外头几道敏捷的身影窜过。小松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护着他往后退,“慢慢走,我陪着你。”

    枣子探头张望,好热闹。

    等第一批人坐定开吃,屋里跑动的人少了,枣子才终于能离开房间。天井里坐的是比较熟的人,吃东西的时候见了枣子都不忘抽个空出来打招呼,枣子也都一一回应。他正要继续挪向正门,突然,两个不像善类的人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穿着乱糟糟的……哥子?后面跟着个戴铁面具的汉子。那个哥子忽然就盯上了枣子,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小巧的虎牙仿佛还在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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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春节后遗症还没消退,老吾正在找状态,大家稍安勿躁~

    ☆、第四十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补偿来了~具体格式见下,作者有话说里面会放上部分章节内容作为福利,换句话说,大家买v的时候这部分的内容是不算在字数里的,是免费的。这部分内容放在正文上方,大家顺着看下去就是这章余下的内容了,不影响阅读。本期试行,福利是一千字,以后视情况会作出适当更改且不定期放出~谢谢支持~】

    哥子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枣子面前,抓住他的肩膀贴了上去,“嗬,你就是雷老板的阿大?我看看……”捏着枣子的下巴左右摆了一下,“还行,皮肤好。”

    枣子彻底傻眼了,这个人怎么像个小混混?后面的铁面具男人也实在太有威迫感了;而且,除了雷守诺偶尔逗弄他,从来没人会这样……调戏他。他要做什么反应才对?

    不等他想清楚,一只手扯开哥子甩到了铁面具的身上。雷守诺的脸黑得跟镬底似的,警告道:“别以为你是哥子就能动手动脚,再有下次别怪我不近人情。”说完,他把他揽进了怀里,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下次再有别人这样你一定要推开。”

    枣子点头,不住地往哥子那边打量,“雷哥,他是……”

    雷守诺无奈叹气,“就是你想见的那个赌坊老板。”

    “啊!”枣子惊呼,在赌坊老板和自家当家身上打量了几个来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传言只是谣言了。赌坊老板真的一点哥子的样子都没有,如果不是脖子上有淡青色叶子状胎记,一定会被误认为是轻浮汉子。枣子跟雷守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雷守诺的性格比较清楚,赌坊老板这种个性的人,当兄弟老友可以,但要当对象,雷守诺肯定是受不了的。

    赌坊老板案头痞子似的咧嘴笑道:“真宝贝啊,我还没下手摸两把呢。”

    雷守诺赶紧把人拉到自己身后,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再听那个案头多说两句他肯定会发火。

    他捏着枣子手,缓了一会儿,耷拉着眉眼道:“看吧,就说是误会。”“嗯,枣子误会雷哥了,对不住,雷哥不气。”

    误会解开,枣子心里舒坦多了,走起路来都比之前轻快了不少。他做主给两人安排了天井两桌的位置。入席之后案头一扫匪气,对着满桌的菜虔诚得像个等吃糖的孩子。

    枣子扶着腰坐在他对面,招呼大家起筷。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客套了,纷纷拿起筷子开吃。枣子不着急,认真先看看有什么菜。正前方是一道酸甜排骨,玉米也在他手边的位置,鸡鸭在桌子中间,谁都能夹得到,鱼的距离最远,连味道都闻不到。

    他夹起一块排骨,酸甜的香气随风钻进鼻子里,勾得食指大动。吮一口啃一口,酸味和甜味都刚刚好,肉嫩而不糜,嚼起来特别有味道。他越吃越饿,夹第二块的时候狠狠扒了几口白米饭。酸甜汁和饭简直就是绝配。

    饭过三成,他舀了两勺玉米什锦,玉米清甜,好像还放了马蹄碎?他也中意吃这个,就着它吃完了剩下的半碗饭。

    梅小爹擦着手坐到了枣子的身旁,枣子去盛饭的时候特意还给小爹端了一碗汤。

    “试试梅菜扣肉,你要多吃肉。”梅小爹一边喝汤,一边给枣子夹了一大块软绵的五花肉。枣子其实只想吃碟边的梅菜,油汪汪的肉实在不太有好感,可终究是小爹亲手夹的,只好闭眼咬了一口。

    他惊讶地睁开了眼,不但不肥腻,还入口就化,梅菜解油。又是一道特别下饭的菜。

    饭桌上,除了鱼,其它的枣子都吃了,足足吃了三碗白米饭和半碗汤。连梅小爹都吃了一大惊。

    差不多安排好人跟厨房的活之后,雷守诺出来了,他里外走了一圈,和众人打了招呼,最后回到枣子身边。听说枣子吃了那么多东西,他也是被吓了一跳,枣子有喜以来都只吃白粥青菜鸡蛋,鸡蛋还要下姜去腥。今天这一餐真是超出平时太多了。

    枣子见人来了就站了起来,这一桌都坐满了,外面也是满的,雷守诺要坐就要有人让出位子来。他吃饱了,自然应该第一个让位。

    清理掉骨头,他还想要进厨房给雷守诺换个新碗,可是雷守诺不介意用他吃过的碗,说什么少洗一个省事,旁人都假装没听到,只是心里都暗笑雷守诺的逗趣。反正枣子最后还是没换成,还被拉着坐到了雷守诺和小爹中间靠后面的位置,被美名曰陪吃。他自动自发地帮忙添饭加汤,装饭的桶就在天井角落,几步路而已,没人拦着不让他做,好歹算帮上一点忙。

    雷守诺喝了半杯酒,筷子举起来,一块排骨忽然出现在了碗里,他侧头笑看枣子,“爱吃这个?”

    “嗯,很好吃的,雷哥你也吃。”枣子虽然饱了,但还是忍不住流口水,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雷守诺果断夹了一块新的塞进他嘴里,道:“再吃一块就好了,我等下叫人留一份给你做宵夜。”枣子爱吃那最好。

    其实雷守诺不太爱吃酸甜口的菜,他爱吃咸的辣的,不过枣子夹的,再不喜欢的都是人间美味,吃起来倒也甘之如饴。

    雷守诺刚吃半饱,劝酒的人来了。枣子就专注地夹菜,专注得让劝酒的人都不好意思杵在旁边盯着人家小两口恩爱。最好雷守诺笑得不行,阻止枣子给他的碗堆肉山。他凑近枣子耳边私语道:“没事,你雷哥酒量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好,应酬是避不开的。”

    枣子只好收手,由着当家人去跟别人推杯换盏。酒量好归好,酒喝多了伤身啊,转头要跟雷哥好好普及一下才行,他想道。

    第一批客人吃完,第二批也吃完,这时候村里传来了喜庆的乐声。枣子在小松的陪伴下到院门口眺望了一会儿,只见一队红火的舞狮队朝这边过来了。狮头精神奕奕,威武神气,后面还跟着敲锣打鼓的人,一时间声势浩大。

    大狮子来到面前,枣子后退了一小步,却因为新奇而兴奋得脸颊飘红。狮子披金戴银,五官霸气而栩栩如生,好像一张嘴就能发出真正的狮吼似的。舞狮的人也特别有本事,这条小道狭窄,他们照样能舞得虎虎生风,让狮子活灵活现。锣声鼓点轰轰烈烈,轻重缓急都是热烈,让人也振奋起来。

    一通舞耍之后,梅小爹出来给了枣子一个红包,道:“枣子拿给他们吧,今年要生个像狮子那么健壮的胖儿子。”

    枣子被人扶着伸长手臂,将红包递出去,狮子眨巴眨巴眼睛,甩了两下头,嘴巴一开一合地凑过来,大口一闭,红包被咬走了。枣子高兴,站在门边迟迟不肯回屋,目送舞狮队渐渐远去。

    村子的方向还不时传来鞭炮声,鞭炮是一个个小炮竹编成的,有时候烧不完,会剩下一些散落的小炮竹。小孩子很爱捡这些小炮竹来玩,塞进院墙的砖缝里或者水洼牛粪里,看它爆着有趣。他们院墙外也有不少来客的孩子在玩这个,枣子想过去凑热闹,但是被小松阻止了。只好远远看一下,小子小哥子聚在一起,一个去点炮,其他人捂着耳朵躲得远远的,还有些大胆的站在原地不动,小炮竹炸开了就蹦跳着大笑。

    有孩子在的地方就有笑声,枣子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对几个月后出生的儿子充满了期待。

    这次来吃年例的宾客很多,一波接一波地来,买的菜几乎不够吃。傍晚,来客都告辞回家,赌坊老板案头和铁面最后走,给枣子塞了一个红布包――里头是三只银镯,一对小的,一只大的。

    “算年纪的话,我比你家雷守诺还大几岁,这对银镯是给我未来侄子压惊用的,你收好,另外一个是给你的。”案头抖着脚道,“放心,我用正当之财买的,有霉气也沾惹不到你们身上。”

    枣子一时半刻讲不出话来,案头讲的话句句带刺,但又的确都是好意,他都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了。

    雷守诺过来,没什么大表情,道:“多谢这类客套话我就不讲了,等你好事成的时候我的礼不会小。”

    案头拍大腿笑了起来,“好!承你贵言!铁头,我们走。”

    年例一般做三日,第一日第二日最多人,到第三日的时候人就少多了,晚上的时候还要烧龙船。马古村和下村是一起办的,雷守诺要扛龙船,早早就出门了,枣子揣着个小的,没法跟去看。据说龙船很精美,烧起的火光熊熊也很好看。作为补偿,雷守诺让大伙头做了一份甜酸排骨,还煮了白粥青菜,枣子的胃口从年例第一天开始就好得不得了,有吃的就满足了。

    ……

    年例过后,枣子饭量翻倍,爱吃肉,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有点积食。菜园子里只有麦菜,吃多了也腻。雷守诺道:“不如种点其它菜。”

    枣子来了兴致,问:“种什么菜?雷哥,你会种菜?”

    “哎,我怎么就不会种菜了?看着来,我给你和宝贝儿子种一园好菜,比外头卖的好得多。”雷守诺本身的确有点心虚,东跑西跑那几年,田地里的事他懂得确实知之甚少。于是被枣子这样一问,他的好胜心和责任心就被激发出来了。第二天就跑进菜园打点起来,近段日子有忙,大家都没什么空,菜园的边角杂草疯长,菜地里也多了不少小野草。雷守诺找来小爹当参谋,除草翻地施肥,忙了几日才算上手。

    这一天,菜园角落里堆满了生菜苗,雷守诺穿了短打衣衫顶着日头在小爹的指示下起垄。他最初还觉得这一点地起个垄不算什么,结果实打实去干了才知道也不是多容易的事。垄的大小和间距有考究,太密了太疏了太高了太矮了都不对长势不利。

    这需要细心量度的地方不说,雷守诺人高,时时弓着背也是够难受的了。

    枣子就站在菜园的小门边上看,春意融融,小鸟从屋檐飞落到菜园墙顶,歪着脑袋叽叽喳喳个不停,像是将雷守诺耕地当作了什么新奇事物。想着想着,他就不由得笑出了声。

    雷守诺伸开腰,凑过来问:“笑什么?来帮我锤锤,弯腰弯得快变驼背了。”

    枣子给他喂了半杯茶,“不告诉你。”

    “作反了,作反了。”雷守诺一额头的汗,往枣子身上蹭。枣子笑着躲闪,用衣袖帮他一一擦掉。

    梅小爹过来把雷守诺拎了回去,道:“来干活。”

    雷守诺叫嚷,“小爹,我能休息一会儿么。”枣子的手正在他后背轻轻锤着。

    “地才整了一半,这就累了?还不如我呢!”梅小爹显然不当回事。再有力气也是白搭,种地耕田都是要练的。他果断把人拎回去。

    雷守诺侧身对枣子眨了两下眼,转身大吼一声,抡起锄头卖力起来。用力过头,撼崩了之前垄好的那部分,又被梅小爹敲了几下头。

    枣子觉得,雷守诺和小时候没差多少,甚至更开朗了。大概这就是长大的好处吧。

    由于田地前一天就施足了肥淋饱了水,起垄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就可以插苗了。苗是别人养好了的,买回来种下地就行了,比较划算。

    一垄两行,距离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这样还没完,还要逐棵逐棵淋定苗的水。

    等一切打点好,大半天都过去了。枣子从站着变成了坐着,手上也多了他喜欢的绣绷和针线,连管家也捧着诗集在旁边看了好一阵,估计是想吟两首诗称赞一下这幅光景,但看他憋得踱步的样子就知道不太顺利。

    新种下的菜苗青翠欲滴,迎着阳光,朝气蓬勃。雷守诺满手满脚泥巴,汗淋淋的,灰布衣服背后有洇出了深色的一块痕迹。这个画面再寻常不过,枣子觉得很幸福。能得到这种寻常的美满,也不是容易的事。他们都是一路苦过来的,尤其懂得珍惜。

    菜苗不错,梅小爹说,差不多两个月就能有收成了。枣子一回想起年例时吃的甜脆生菜就馋,绣起菜叶子来特别用心。怀上孩子以来他很少接外头刺绣活,一般都是绣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无关紧要的能卖出去就卖,重要的就自己留着。这个世界没有相机,他也不懂画画,刺绣就成了他记录回忆的方式。到老的时候,再回头看这些图画,一定会有神奇的感觉吧。

    种好生菜,还要种丝瓜,到了夏天天气热的时候,用丝瓜煮汤或者炒个鸡蛋,都很好下饭。不过枣子不太喜欢吃,他总是会被皮卡到喉咙。除非把皮一点不剩都削掉,甜甜滑滑的才顺口。不过这样太费力,枣子不想麻烦别人。

    丝瓜还可以用来做丝瓜络,既可以入药又可以用来刷碗刷桶,他们家一直就用它,没买过什么矜贵的布料当洗碗布。农家就是这点好,什么都可以自己做,天然还不费钱。

    ☆、第四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补偿:一千字】【谢谢缪华的霸王票~】

    大半个月过去,生菜还没完全长成,麦菜倒是还有一些,梅小爹隔几天换个花样弄着吃。枣子最喜欢的一种口味是灼的,每次都能一个人吃光一大海碗。这个灼法比一般炒菜多几个步骤,却不算难。

    首先当然是择菜洗菜,扔进开水里稍微灼一下,不用煮太久,熟透了软了口感不好;然后把菜叶捞出来,沥干水,握在手里使劲捏和拧,把水尽量挤掉;最后把菜叶切成小粒,短点半寸长点一寸,倒上适量的花生油豉油和细小的蒜粒搅拌均匀,摊凉一点吃更脆口。豉油算是调味和提鲜的,有些人觉得味不够会加点盐,也有人吃清淡单单豉油就觉得足够了;蒜子粒处理方法也有两种,有人怕热气直接将生蒜子剁碎掺进去,有些人则会用油把蒜子煎香,再加入菜里。

    枣子这里吃的是生蒜子,稍微带点辛辣倒是很刺激食欲。他自己也试做过,还算成功,就是还不太会掌控火候,菜有时候煮太软,但还不到不能吃的地步。再配一碗清爽的白粥,吃完整个人都是轻松的。

    “雷哥,可以出去走走么?”枣子问。

    “我陪你去。”

    带上擦汗的布斤和一些果干,两个人从家出发,慢慢逛向村子。枣子走得很慢,现在孩子已经五个月大,照这边的说法,还有一两个月就能生了。他的肚子比上个月大了一点,但听小爹说跟普通哥子相比显得奇怪,因为四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大得最快,比他的大一倍,他这样子不太寻常。所以他这次出门不仅仅是想走路锻炼,还打算去村头找花大夫看看。

    幸好雷守诺是个汉子,除了枣子没留意过别家哥子有喜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还什么都没发现,只要枣子吃好睡好,他就觉得一切都顺利了。

    只是枣子有些担心,他后来回头去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身体肯定是原来的,因为一些小时候的伤疤或者标记都一模一样,用习惯的手还是有感觉的,是莫名变小了几岁而已。可是原来的世界男人是没得生孩子的,照道理他也应该没得生,可他安安稳稳地怀上了。

    这下他就糊涂了,他的身体到底像哪边世界的?孩子什么时候出来?看来还是只能等大夫的说法了。

    他看着路边的小野花,慢慢地走,雷守诺牵着他的手并肩而行,微风拂面,阳光晒暖了初春的微寒,正是春游好天气。两人去不了远地,在村道上散步也自在。走走停停,摘片叶子吹个曲,逗逗别人家散养走地的鸡鸭。

    一进村子,他们就遇上了花家阿大,他们家没种地,就算有,到这时候秧也基本插好了。他正追着自家调皮儿子喂饭,见了枣子他们才停下来喘了口气,笑道:“多久不见你出来一趟,多走动生的时候才不会太遭罪……我记得你差不多五个月了吧?”他看着枣子的肚子,有点不解――太小了。

    枣子点头道:“花阿大好,请问花大夫在家么?”

    花阿大道:“在家,今天没出诊,我带你们去。”他喝止自家儿子拔别人家公鸡的毛,拎着他走在前头。

    枣子紧了紧雷守诺的手,连忙跟上。只听见雷守诺悄声在他耳边紧张地问:“哪里不舒服?”

    他反应过来,自己忘记把心里的想法告诉雷哥了。可是要怎么解释穿越这回事?雷守诺那眼神那脸色,摆明了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勉为其难地解释道:“雷哥不用担心,枣子只是想让大夫看看,好放心。”

    刚刚他想解释,以前住的那个地方(世界)汉子哥子都没得生孩子的,所以怕自己的身体受影响。可是转念一想,这么解释不是更让人担心了?而且要是雷哥继续问下去,为什么哥子没得生,谁生,他肯定不知道怎么回答,反而错漏百出。结果他还是没能把真正的担忧说出口。

    来到花家,没有天井,前面是堂屋后面就是房间,堂屋比较大,对门那扇墙前立着一个大木柜,上头排着许多小抽屉。柜前并列着几张厚重的木桌,桌底有挡板,花大夫坐在后面,安静地翻阅医术。

    花小子正是横冲直撞的年纪,溜进去把抽屉一个个拉出来玩,花阿大怎么吼都不行,花大夫从书后抬起眼睛,随手从一个抽屉里拿出一颗蜜枣,“想吃就听你小爹的话。”立刻制服了小魔头。

    枣子面露笑意,心道再调皮的孩子都能用吃的降服,这招他以后也可以学学。

    花大夫放下书,看了枣子两人一眼,道:“坐下来,我给你把把脉。”望闻问切,他从枣子进门就看出来哪里不对劲了。

    “怎么样?”枣子有点紧张地问道。

    花大夫面露难色,“难说。”

    枣子脸色唰一下白了,雷守诺搂过他,让他靠着。这下子,连不太明白怀孕之事的雷守诺都知道事情大条了。

    花大夫问了一些日常的事,枣子说不出话来,雷守诺一一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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