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喂儿子。”
    “你喂啊,我又不吵你。”
    “让你出去就出去。”叶清浅有些恼羞成怒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殷昊觉得好久好久,叶清浅才在屋里头喊他进屋。殷昊蔫哒哒地进屋,本来以为叶清浅会和他说一些好听的话哄哄他,没想到叶清浅看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去要点儿温水来,给儿子擦擦脸。”吃乃确实是要很使劲的,所以她的宝贝吃出了一头的汗,她也不舒服,毕竟是头一次喂,不过还好,总算是吃到了。
    “我?给他擦?”从来都只听说儿子孝顺老子的,就没有听说老子伺候儿子的。
    “不愿意?那我自己来。”说着,叶清浅就准备起身。听着叶清浅一会儿‘嘶’一声,一会儿‘嘶’一声的,殷昊忙道,“我来我来,我来还不行吗?”他这就不是添了个儿子,是添了个小祖宗。
    又睡了一觉之后,叶清浅的脑子清明了很多。
    殷昊说他之所以平安无事却拖了这么久才回来,完全是因为……没银子。为了方便,殷昊出门的时候,一般带着的都是银票,区别大约是银票面额的大小。这回因为路程颇远,所以殷昊带着的都是一百两的银票。
    这银票呢,陆路的时候是真的很好用。一到水里,不是纸化了,就是字花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带了很多银票出门,最后因为在水里泡了一泡,全都上贡给龙王了。
    叶清浅拉过了殷昊的手,他身上本就是有茧子的,因为练毛笔字,但现在很明显,他手指上的茧子厚实了不少,甚至掌心都有。原来殷昊的手,多好看啊,一看就知道是出身好的大家公子。可不过几个月时间,就成了这样了。叶清浅捧着殷昊的手,又忍不住落了泪。
    感觉到落在掌心的带着热度的泪滴,殷昊急了,“诶,清清你别哭啊。我就是,抄书抄的有些多,好好养一段就行,到时候这些不明显的茧子都是能消的。”至于那些已经很厚实的,就只能当做看不见了。
    原来在府里的时候呢,为了科举考试的时候字迹好看,殷昊是有练大字的习惯的。不过偶尔看心情晒个网,这回出门在外就不同了,不抄就得风餐露宿。抄了呢,除了手疼,还腰酸背痛的,因为不是本地人,所以殷昊抄一本书赚不了多少铜板,一天抄到晚,扣除了吃喝住之外,就没剩多少了。吃喝倒是可以省省,但是住……天寒地冻的,要是没有片瓦遮顶的话,只怕不要一个晚上,他就会被冻死的。
    后来呢,殷昊听说去渡口搬东西赚的比抄书来得快,来得多,便想着去试试看。去了之后,殷昊才发现,做体力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不要说一天了,才小半天的时间,他的肩头就火辣辣地疼,但是有一点好,渡口有能休息的地方。虽然没有客栈方便,但是不需要花铜板。
    吃的呢,殷昊后来是跟渡口上的其他人一块儿去解决的,他们干的是体力活,吃的多,才能干的多,干得多,才能挣银子回家。殷昊本来觉得自己挺柔弱的,想着能撑多久就撑多久,实在不行就继续回去抄书,等天气不那么冷了,随便找个什么地方都能窝一夜。在渡口干了一段时间之后,殷昊觉得自己结实了,至少肩膀的皮厚实了不少。
    叶清浅起先还以为殷昊那是被水给泡肿了呢,没想到原来殷昊是真的变壮实了。虽然,壮得真心不怎么好看。但他能回来就好,就像她原来和殷昊说过的一样,小耗子成了大耗子,他也依旧是她的殷昊,她的夫君。
    “除了这两样,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干了吗?像我爹……他偶尔会去做账房,也轻松,得的银子也多。”
    “我倒是也想,不过……那边的铺子都谨慎,看我是个外乡人,不大信任我。一般这样的事儿,他们都是找熟人做的。其实我后来也想过去酒楼里跑堂,不过……他们不要我这样随时可能离开的,至少得签两年的契。想着你在家等着我,我怎么可能在那里待上两年时间。”
    “那你,怎么就没想着写封信回来,让夜影或者夜魅过去接你呢?”自己一个人在外,又没有赚钱的手艺,想要攒银子,确实是很难的。
    叶清浅这话一出,殷昊就沉默了。
    良久,他笑了起来,只是有些勉强,“……还是清清你聪明,我怎么就这么傻,没有想到用这个法子呢?白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其实殷昊是不敢,他不敢写信回来。怕信还没有送到侯府,就被沈奕轩他们的人给劫了,然后抓住他去威胁爹和大哥。他之所以在书局抄书,在渡口做苦力,也是因为这两个地方来往的人还算多,消息还算灵通。追根究底,他是信他爹的,相信,只要没有他拖后腿,他爹是不会被任何人打败的。
    看殷昊眸光闪烁,叶清浅就知道他没有说实话,但她也不愿意深究,只要殷昊能回来,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晚上,叶清浅是睡在殷昊怀里的,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那熟悉的温度,叶清浅睡得很安心。但分开的时间那么长,叶清浅已经养成了一些短时间难以更改的习惯,比如夜半时常惊醒。
    殷昊大约,也没有完全适应,还维持着在外生活的警惕心。叶清浅身子猛地一震,醒过来的时候,殷昊也立刻睁开了眼睛,清醒了过来,甚至比叶清浅都快。叶清浅醒过来之后,适应了一下眼前的黑暗,然后感受掌心能碰触到的温度,轻轻转过头,想去看身边躺着的人,究竟是谁。
    在她还没看清的时候,殷昊已经先开了口,“清清,是我,我在,你好好睡,嗯?”
    “殷昊?”
    “嗯,是我。我回来了,我好好儿的。”
    叶清浅重新靠回殷昊的胸口,重新缓缓睡去。之后,叶清浅依旧不时地惊醒,每一次,都是殷昊说着差不多的说辞,哄她入睡。
    第二天一早,殷昊的眼底有些青黑之色。至于叶清浅,大约是习惯了夜半惊醒的情况,所以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异样来。
    “我不在的日子,你都是这样的吗?”殷昊轻声问道,语气之中满是心疼。
    “嗯?”
    “晚上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是啊,没有你在一旁,我连觉都睡不踏实,所以殷昊,以后别再离开我了。我不能没有你,儿子不能没有爹。”经过这一遭,叶清浅学会了对自己对殷昊诚实。
    “好,以后再不离开你身边了。”至于儿子,等他长大点儿,给他‘嫁’出去。
    第80章 月子
    当然,这样的阴暗小心思,殷昊是不敢在叶清浅跟前提的。这一遭之后,他已经十分清楚自己在家里的位置了,他的位置,就是没有位置。
    以为殷昊不在了的这几个月里头,都是侯夫人一直陪在叶清浅身边的,叶清浅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侯夫人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下子殷昊回来了,侯夫人的意思呢,是让他多陪陪叶清浅和孩子,稍稍弥补一下他缺席的遗憾。
    这么一遭折腾下来,不论是谁,对原来在意的事,都看淡了几分。生死之前无大事,人生在世,功名利禄固然是很有诱惑力的,可终归比不过阖家团圆和平安喜乐。
    殷昊回来之后,叶清浅感觉她比原来更加娇气了一些。原来便是绣花针把手指扎穿,她都能面不改色,把手指缠上,就能继续做刺绣。这会儿,不过是稍稍被装着鸡汤的碗烫了一下,她就没忍住,哭了。
    因为理由太过不可思议,所以殷昊根本就没闹明白,怎么叶清浅喝鸡汤喝得好好儿的,就突然哭了起来,但是殷昊现在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了,叶清浅一哭,他也不问理由,就直接安慰让她不哭就是。
    可人呢,往往就是这样,如果哭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劝着,自己哭一会儿就觉得没劲了,有人不停哄着的时候呢,就容易拿乔,叶清浅不但没有听殷昊的话少哭一些,相反,还哭的更加厉害了起来。
    叶清浅先是轻声地抽噎,哭着哭着就变成了嚎啕大哭,似要哭尽这么多日子的悲苦,哭过之后,但求否极泰来。
    殷思尧,小名‘思思’的丑包子,大体是母子连心的关系,本来睡的昏天暗地,听到叶清浅的哭声后,也先试探性地哼唧了两声,见没有人理会,他便开始委屈地皱眉,然后猛地一下,哭的比叶清浅还要大声。
    殷昊正专心哄着叶清浅,自然没有发现自家儿子也醒了,这会儿他一哭,那嘹亮的哭声,倒是把叶清浅和殷昊都吓了一跳。被儿子这么一通抢哭,叶清浅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儿子还小,哭的再厉害,那也可以说是年幼无知,她都是孩子娘了,恐怕会被说是娇气了。这么一想,叶清浅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继续喝汤。
    殷昊:“……”根本没时间庆幸大的不哭了,因为小的还哭得很厉害。
    殷昊是幼子,殷弈也没有孩子,不要说照顾孩子了,他连孩子都见得少,就更不要说照顾孩子了。虽然着急,但是只能看着孩子哭得昏天暗地。
    叶清浅哭的时候呢,殷昊是给她搂在怀里,拍背轻声哄。至于软绵绵的儿子,殷昊的手伸出去比划了半天,都觉得下不了手,想了半天,殷昊最终伸出了手在儿子的小胸口上拍了拍,“思思不哭啊,爹在。”
    无奈思思虽然生而为人,但还不到能听懂人话的年纪,就更不要说给亲爹面子了,只是由着自己的性子继续哭。殷昊无奈,只能转向叶清浅的方向,向她求救,“清清,咱儿子一直哭,怎么办?”
    叶清浅扔了一个‘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给他,然后说道,“看看思思是不是尿了。”
    “怎么看?”问完之后,殷昊也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地傻气。“行,我知道了。”然后,殷昊悄悄地掀开了儿子的襁褓一角,看不到,继续掀,直到给思思俩小腿都露了出来,殷昊才冲着叶清浅摇了摇头,“清清,没尿。”
    看着儿子露在外头的两乱蹬的俩小腿儿,叶清浅看了殷昊一眼,他还真是什么都不会啊。现在是夏天还好,露个腿儿就当透气了,要是冬天,儿子该多冷啊。这么想着,叶清浅开了口,“殷昊,以后想知道孩子尿没尿,不用把襁褓都解开的,解开一些,直接伸手进去摸就行。”
    “直接伸手摸?”殷昊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这样看着,不是挺一目了然的吗?”摸到尿也就算了,但是孩子应该也是会拉屎的吧?只要想到一伸手摸到一团黏糊糊的,殷昊就→_→|||
    “现在是夏天,你当然可以随便看,要是冬天呢?孩子一天尿几次,你左掀右掀的,孩子不得着凉啊?”
    叶清浅说得太有道理,殷昊完全无法反驳。看来以后,只能靠……闻的了,希望儿子的屎味儿够浓吧。
    之后的几天,殷昊过的很是手忙脚乱。因为他既要照顾叶清浅,又要照顾儿子。转过来转过去,陀螺一样。虽然有些累,殷昊倒是甘之如饴的。叶清浅却不免有些心疼,殷昊有多难长肉,她是知道的,这段时间里头,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外头好容易养出来的肉慢慢地清减了下去,连腰身都能看出来了。再下去,他的腰恐怕都要比她细了。
    “殷昊,以后不如还是让丫鬟和乃娘来照顾我和思思吧?”
    叶清浅说这话的时候,殷昊正拿着勺子喂她喝补汤。因为产后血崩,婆母除了让人给她炖鸡汤之外,还让人炖了很多补血的汤,还夹杂着一些调养身子的汤。反正叶清浅坐月子的日子里头,那除了汤还是汤,一直喝汤的叶清浅觉得自己都被这源源不绝的汤水给泡肿了。
    在稍微动一下都能大汗淋漓的夏天坐月子,叶清浅也不知道她到底算是运气好呢,还算是运气不好,说运气好也是可以的,因为这样的天气不用担心坐月子的时候会受凉,但运气不好的是,这每天都要出几身汗,那个身上的汗啊,干了又湿,湿了又捂干,不过十天时间,叶清浅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身上散发着的古怪气味,偏偏殷昊一副什么都闻不到的模样。
    “怎么?是我照顾的哪里不好吗?”
    “不是的,你没发觉吗?这才没几天呢,你就瘦了不少了。”
    “那有什么。”殷昊是巴不得自己瘦下去呢,太过壮实,他真是不习惯。衣服不合身也就罢了,明显感觉自己丑了一点点。
    又喂了叶清浅一口汤,殷昊伸手擦掉了她嘴边的一丝油腻,“清清,现在这样待在你和孩子身边,虽然确实有些累,但是我这心里啊,特别地踏实……”殷昊说了很多,叶清浅能理解他的感受,这段日子,她也总觉得如坠梦中,如果这真的是一个梦境,她希望她能永远沉浸在梦中,不要清醒才好。
    因为殷昊走的不是正门,所以一时半会儿,京城里还没有多少人家知道殷昊死而复生的事。如果这事儿只是他们自己家的事,那么殷湛也许还会大肆澄清一番,他儿子才不是旁人口中的短命鬼,但这事儿牵扯到了六皇子,殷湛也就不想那样张扬了,反正殷昊不论是活着还是相反,其实真正高兴和伤心的都是他们自己府上的人,至于旁人,面上陪着一块儿哀伤,嘴里说着‘节哀顺变’,心中究竟怎么想的,谁都看不透。
    但旁人都可以不知道殷昊没事的事,有一个人却是不能不知道的。
    殷昊再见到沈奕轩的时候,那感觉十分复杂。如果沈奕轩真的和旁人勾结背叛了他,那么或许还简单一些,他只要仇恨他就行,可是偏偏不是。他只是……觉得自己蠢钝,没有将事情全告诉他罢了。于沈奕轩、他爹、他大哥看来,他就是个经不得风雨的侯府小少爷,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他爹、他大哥,殷昊是没有办法怪责的,因为那是他的亲人,他能为了他们去死,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呢?但是沈奕轩……殷昊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比较好,即便当时只是秋天,但夜里的河水,也是冷得彻骨的,那种自己可能活不到天亮的无助绝望感觉,他时时刻刻都不敢或忘。不需要太多,当时他但凡和他透露一些,他都不用那般决绝。
    因为这样,他永远错过了清清怀着思思的日子,让清清过了一段那样糟心的难受至极的日子。殷昊不敢想,若是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清清的……他会如何地崩溃。
    沈奕轩与殷昊对视了好一会儿,他先开了口,“殷昊。”
    “你是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的?”殷昊原地转了一圈,“你看到了?我挺好的。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得回去了,清清和孩子都在等着我。”说完,殷昊也不等沈奕轩回答,转身就要走。他才一转身,身后的沈奕轩已经开了口,“抱歉,殷昊。当时是我错了。我不该什么都瞒着你。”
    “自然是你的错。如果我不会泅水的话,你这些话就只能在我墓碑之前说了。”当然,其实殷昊自己也是不能肯定的,若是他真当不会泅水的话,还会不会一时冲动地跳河。或许是不会的,如果他不想当然地不想让自己成为拖后腿的那一个的话,那么爹、大哥和沈奕轩商量的计划或许会更顺利地进行。
    殷昊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这么看来,好像还是他的错了。
    “殷昊,我今天来,还想和你道个别。”
    殷湛的兵权,皇上不是说收就能收的,毕竟他在边关待了那么多年,根基极稳。而且直接收了殷湛的兵权,公报私仇的意图也就太过明显了。相对来说,沈奕轩这样的小官更容易处置,随便抓个错处,就能外放,即便现在并不是外放的常规日子。
    “道别?你要去哪儿?”听到沈奕轩这么说,殷昊才回过了头,他或许短时间内不想见他,但作为曾经最好的朋友,他依旧是希望沈奕轩能好的。
    “皇上调我去做县令。”沈奕轩用一个‘调’字其实已经是好听的了,与其说是调,不如说是贬。
    “怎么会?”
    沈奕轩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县令呢,一方的父母官,在那儿,我最大。”殷昊能看得出来,沈奕轩这笑其实是十分勉强的。其实他和沈奕轩都是明白的,既然这是皇上的意思,那么只要皇上依旧在位,依旧记得沈奕轩,沈奕轩也许就回不来了。于有抱负的沈奕轩来说,这真是最大的惩罚了。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做过梦的,当时你……”‘梦’中的沈奕轩,升迁得极快,不过不惑之年,已经官拜一品,不过那个时候,已经是新朝,新帝是已经被圈禁的六皇子。六皇子、方玉柔……殷昊觉得,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沈奕轩很快就奉旨离京,殷昊没去送他,但承诺了,他回京的时候,他会去接他。沈奕轩离开京城之后,殷昊偶尔会发发呆,但更多的时候,依旧过着他幸福的陀螺生活。
    本来终归是心疼儿子的侯夫人是想让殷昊做个五六七八天就让乃娘接手的,谁知道殷昊除了不会喂乃,其余什么都做的比乃娘好上那么一丢丢,为了孙子好,自然还是要辛苦儿子了。
    大多数时候,殷昊都恨不得能长四只手。比如这会儿,殷昊才刚给叶清浅喂着饭呢,他们家坏小子就醒了。
    不得不说,老人言确实是可信的。日子一天天地过,思思慢慢地长开,没有了刚出生时候的红皱丑,变成了现在的白滑俊,不过再玉雪可爱,也不能掩藏他的坏。实在是太坏了这个臭小子。如果不是叶清浅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殷昊绝对是要好好揍这坏小子一顿屁股,让他知道知道亲爹是用来孝顺不是用来欺负的。
    具体怎么个坏法呢?思思那精贵的尿总是不撒在尿布上头,一定要撒在他这个任劳任怨的亲爹脸上、身上。
    小孩子嘛,这哭了,大多数时候无非是两个原因,一个是饿了,一个是拉了。带思思带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他具体什么时候饿,不是该饿的时候哭了,那就肯定是拉了,至于拉大还是拉小,殷昊一般是用鼻子确认的。
    拉屎也就算了,除了味道之后,他还会一边‘嗯嗯嗯’,一边憋得小脸通红。这个拉尿么!他不是拉了再哭,是想拉了就哭。想拉了哭倒是也没错,能少洗几条尿布,但是最可恨的是,哭完之后他根本不给殷昊机会把尿,每回殷昊一凑过去解开他的尿布,他就立马嘘嘘,一刻都不耽误,那个迅雷不及掩耳。
    头几次的时候,殷昊总是反应不过来,每次都被淋到。淋到也就算了,因为他这时候一般都离思思比较近,这尿总是会反弹一部分到思思身上。每次思思一尿,殷昊就要先给思思换衣裳,再自己去换衣裳。虽然那些衣裳都不用自己洗,但是给软软的思思换衣裳,殷昊觉得真是世上最难的事。这事,做的再多,也生不出巧来。
    然后如此反复几次,殷昊学聪明了,他等,让思思先哭着,前几次的时候,思思确实没能忍住,因为哭是费劲的,一费劲,这尿肯定就憋不住了。运气好的话,只要换尿布就可以,运气就算不好,也只要多给思思换个衣裳,至少殷昊自己的衣裳那是保住了。
    偏偏思思这个臭小子特么地贼精,几次之后,居然学会了假哭,假哭不费劲啊,反正他就非得等殷昊站在他跟前,他才开始尿。每次一定要淋到殷昊为止。叶清浅每天看着父子俩斗智斗勇,只觉得自家儿子聪明的不得了。虽然偶尔觉得殷昊有些可怜,但大多数的时候,她其实是觉得好笑。
    大半个月过去之后,叶清浅才从婆母嘴里听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不是思思刻意折腾殷昊,而是乃娘喂完孩子,那都是会给思思把尿的。思思已经习惯了,尿布离身,就开始尿尿……这么看来,思思也是个执拗的孩子,这认准了一件事儿,他就不改了。
    都说产后坐月子,这既然是这么个说法,那么一般也就是在床榻之上猫一个月也就算完了,但是叶清浅的情况有那么些不同,她又难产又血崩的,侯夫人担心她坐一个月的月子身体不能完全恢复,硬是要让她坐两个月的月子。本来坐满一个月以为终于要解脱了叶清浅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差点儿晕死过去。再一个月,她恐怕不是会休养好,是会被自己臭死吧?可能到时候被臭死的不止她自己,还有殷昊和思思。
    头一个月的时间里头,叶清浅担心自己落下什么病根,所以即便身上再难受,她也都是忍着的。经过殷昊的事和血崩的事情之后,叶清浅更加珍惜自己的命了。因为现在她的命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是殷昊的,也是思思的,他们是一家人,这其中缺了谁都是不完整的,有缺憾的。
    但现在,经过一个月的静养,只吃喝不怎么动弹,叶清浅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甚至应该是比生思思之前还要结实的。可婆母的话,她还是要听的,至少表面上是要听的。虽然阳奉阴违有些不大好,但是……她真的是太难受了,实在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叶清浅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事儿吧,只能找殷昊帮忙。
    “夫君~”叶清浅这么一叫唤,殷昊的腿顿时就是一软,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叶清浅平时说话的时候呢,一般都是比较干脆的,那个掷地有声啊,但这一声,叫的那个婉转,还拖了一个长长的尾音,那个尾巴尖儿勾得他的心有些蠢蠢地。
    殷昊咽了咽口水,略僵硬地转过了头,“清清,什么事儿啊?”
    “我好难受。”
    “我也难受。”叶清浅本来以为她说难受呢,殷昊会问她哪里难受,那她就能顺理成章地说因为汗流得太多,身上黏糊糊的难受,让殷昊给她弄点儿水来擦擦身子什么的。没想到殷昊给她接了这么一句,顿时就给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叶清浅叹了口气,想想殷昊那脑子,恐怕说话就不能绕弯子,就得开门见山。反正今天这事儿,他是办也得办,不想办也得给她办了。
    “殷昊,我想擦个身。”直接沐浴的话,只怕消息难免会传到婆母耳朵里头,要是擦个身的话,大不了就让思思受点儿委屈,就说他又尿殷昊身上了,殷昊和他都要洗一洗。想到这里,叶清浅觉得自己真是不是一般的傻,前段时间里头多好的机会啊,她就算顾忌老一辈的说法不敢沐浴,稍稍擦一擦还是可以的。擦完换身衣裳,简直不能更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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