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已经湿了额头,一阵一阵的眩晕感,我默默忍耐着,因为不能让管事看到我在吐血。

    然而当舒扬踏在我背上,我却再无力支撑,虚脱般的瘫倒。脸亦跌落在沙尘里,这样苦涩。

    “舒,你怎样?”

    “好痛,大概是扭到了。”舒扬也因我摔在地上。

    “搞什么鬼?!”来不及躲避,已被他掀起肩膀,我慌张中徒劳的伸手去遮自己的脸。

    他的香水味淡淡地扑面而来,却无可躲避。

    一瞬间恍惚时间也静止。

    我的心跳也似停住,我知道我的脸,有多么苍白。

    然而他却慢慢松了手。

    或是我的错觉,他的手,恍惚也有迟疑。

    然而终如陌路那样。

    管事赶过来,不断向舒扬和孟廷道歉,“阿因,还不向贵客道歉?”

    我用衣袖悄悄抹去嘴角渗露的血迹。

    对着舒的方向低头:“先生,对不起。”

    心里一片空落。

    胃一直隐隐地疼,终于捱到了收工的时间。我轻轻摁住痛的地方,沿着墙走回寝室。刚刚在管事面前忍得太辛苦,但我仍感激他肯继续收留我。

    因为眼盲,所以没有同事愿意与我合住。管事安排我住在马栏旁的杂物间里。在杂物间的后部隔出一点地方,放一张床。极简陋,但我可以不再烦扰他人。

    钥匙未插进锁孔,单薄的木条门却一推而开。大概是早上自己又忘记锁门吧。

    室内无窗亦无灯,扑鼻是潮湿的霉味。但因为眼睛看不见,一切反而变得简单。

    我摸索着脱下制服,将手伸到背部为自己粗略的按摩。刚刚开始这份工作的时候,背总是酸痛难忍,当时还以为慢慢就好,谁知原来会越来越痛。

    我想走到床边去拿用来按摩的红花油。

    忽然间我感觉到,空气里似乎有些不同,慢慢地伸出手摸索,却触到了柔软而温暖的东西。

    我静下来,我知道这或许是我的错觉。

    然而我仍然不禁再伸手,轻轻摸索着,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脸庞的轮廓。

    孟廷。

    他竟又闯入我的梦里来,我的秘不可告人的混乱的梦,我赖以日复一日活下去的可笑的梦。我苦苦支撑下去,只为了每夜每夜可以安静的蜷在旧棉被里入梦。

    在梦里,他温柔地拥抱着我。

    不再恨不再嫌恶。

    或许那并不是我,我不知道那是谁。但他爱他,像童话里的王子爱上公主,他从不让他疼、让他难过、让他孤独害怕。那一定是个公主,美丽无暇的异性生物。

    而不是我。

    我挣出他靠过来的怀抱,慢慢跪低,跪在他身前。

    “孟廷,放过我吧。”

    30.

    “我再也不会放你走,因因。”

    他拥住我,亦跪下来,用力地将我按进怀抱,贴在我耳边,低沉地喃喃。

    有微热的液体落在我的耳朵。

    我抬头,我看不见他,探手却触到一颗泪。

    为什么哭,孟廷。

    我都不再哭,这么多年,已流了太多泪,不怨不奢望,就不再有泪。从前你总是嘲笑我像女生一样哭个没完,如今我已经忘记了怎样让泪流淌。

    我已经没有泪给你了。

    潮湿的脸贴着我的额,他的泪染湿了我干涸的眼眶,微微的一点温度,旋尔成冰。

    轻轻推开他,“……我穿衣服。”

    在床上摸索到要换的衣服,从后领处的针织商标确定前后和反正,不知是什么颜色的恤衫,裹住我瘦瘦的身体。已经瘦得很难看吧。

    只是觉得无话可说,我穿好衣服便默默坐在床边。

    他跟随过来,大概是蹲在床边,抚摸我的手,慢慢移上来抚着我的眼睛。

    “为什么那么傻?因因。”

    “……没,”轻轻避开他,“是我需要一笔钱。”

    他静默下来,虽然看不见,我却知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不知为何我并不会象从前那样,害惧他的注视。

    忽然轻轻托起我的脸,他站起来,借由门的缝隙渗入的月光自上而下地注视我。他的注视如海水那样,将我淹没,忽然令我忘了忧伤。

    忽然令我忘记了,梦里还是梦外。我如梦里那样仰起脸,等待着他的亲吻。

    他的唇干燥柔软,吻着我的脸我的眼睛。我如失去了知觉,任他深深吻进来。

    “是你吗……孟廷?” 在心里悄悄地问。

    “我找了你这么久,因因,就快要绝望了,因因。”

    他再次收我入怀。

    我任自己沉迷于,这样的幻象。他的怀抱这么暖这么暖,哪怕只是幻象。

    “……孟廷,好痛……”

    “哪里痛?”

    “胃…我的胃好痛……” 我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推开他,竟又呕出一口血来。

    孟廷掰开我蜷紧的手指,“因因不怕,我带你走。”他用手帕擦净我手心里的血,脱下自己的夹克裹在我身上。

    他将我的手放在他手心。

    小屋的门也未关,孟廷就这样把我带走。

    在车后座默默枕在孟廷腿上,车的颠簸令胃痛缓一阵疾一阵,我亦清醒一阵昏迷一阵。一路上孟廷紧紧攥着我的手,没有话。

    像一场梦靥,这一切。

    却已分不清,这是梦的开始,还是梦的结束。

    “虽然出血的情况不算严重,但胃部的溃疡面较大。不过病人的身体状况过于虚弱,兼有营养不良症,所以,暂时不宜手术。”

    就算在诊室里,孟廷也握着我的手……确切的说是紧紧捉着我的手腕,医生做出诊断的时候,他的拇指一直轻轻来回地移动着,抚着腕上靠近脉搏的地方,似在安慰。

    “请问……这位先生是病人的什么人? ”医生忽然问。

    “哦?……哥哥,我是他哥哥。”与小时候一样的回答。

    “看来您的弟弟需要更好的照料。”医生似乎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迟疑了一下,然后说,“痛的话不要随意服用阿斯匹林一类的止痛药,并且,抑郁的情绪也会使病情更加严重。”

    “弟弟的眼睛不好,所以做哥哥的要多关心弟弟…… 晚上这么凉,帮他加多件衣服。尽量让他保持心情开朗愉快,否则如果病情进一步加重,就只能做切除手术了。”

    对于医生的责怪语气,我害怕孟廷会气恼。

    回到车里,孟廷一言不发,便脱下自己的羊毛背心,套到我身上来。

    “我不冷……孟廷,你不要生气……” 我微微惶恐的推拒。

    他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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