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深处与君归 作者:作者:林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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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郁青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赤条条便从被子里撑着身子坐起来,锦被滑落到他腰上,整个上身便露出来青青点点的痕迹。他还非要摆出一副待人伺候的神色,倦怠又懒散地靠在枕边,斜了眼去瞧谷临风。
    谷临风低头放下托盘,喉头间明显地吞咽了一下。快速走到床边伸手拿过架子上的衣衫,认命地伺候他的宝贝师弟穿上。
    小时候也没这么难伺候。但是忍不住不说他两句。
    晨间情趣懂不懂?徐郁青笑他,语带双关地道:以后别留我一个人等着,去哪儿要说一声。
    嗯。起来吃药。
    徐郁青的笑容顿了顿:怎么又吃药,早饭还没吃呢
    江方给白二煮粥呢,我分了一碗,先喝粥,再吃药。
    你不觉得亏心吗,江方这么贤惠,你就知道给我灌药。
    我会治病,他会吗。谷临风面不改色。
    徐郁青又笑起来,他们好久没这样插科打诨地闲聊。喝了两口粥才想起来昨晚的对话,正色道:对了,你昨天说到的那个火绒草?到底什么来历?你去哪里查探的?
    不急,谷临风抬手指了指江白二人的房间方向,吃完去找他们一起商量。
    六十八、阴谋
    谷临风将前日在卫所中听来的讯息,几个人都沉吟了一阵。徐郁青半晌才道:邱恕这意思是要嫁祸太子啊。
    借用太子送去的佛香,以火绒草炼制的丹药做手脚,这份慢性的毒药如果被查出什么,追根溯源就到了东宫那头去了。
    白无患手指轻轻敲击了下座椅扶手,轻笑了下:不过巧了,这个凌空道长我认识。
    凌空本不过是个江湖游方术士,有几分炼丹本领,但其他本事不过是全凭三寸不烂之舌罢了。从前在南边胡混时,常靠着盈香楼的消息网捡些便宜,本人又极能钻营,不知何时竟然上了辰王的船。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凌空不太可靠啊。徐郁青问。
    白无患点点头:不正是我们下手之处。
    徐郁青还是有些疑惑:照我看,辰王这人净是些小聪明,做不了什么大事,邱恕会任由他这么胡来吗?
    邱恕这个人,因是幽门暗卫首领,我这些年也做过些功课。谷临风插话道:他从前曾经非常激进过,排除异己、打压东宫,那时候皇帝身体还不似如今,但他在外也并未特别收敛,看起来也未失圣宠。可这两年,看起来是他把东宫的派系人马遣散各地了,太子也被圈在东宫思过,他那边却并没有赶尽杀绝,倒是令人奇怪。
    许是因为,辰王长大了。白无患幽幽地道。
    怎么说?
    坊间曾有过传言,说邱恕对辰王的忠心耿耿,简直像是待亲儿子一般了。他与元妃那点儿事儿如果是真的,倒是可以理解,可辰王这玩意儿越长大越不争气,就算真当了权,于他能有多少好处?他在今上那儿的宠信,对于一个宦官而言,怕已经是极盛了。白无患刻意顿了顿,讲故事最要有人捧场,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江方了然地接过了话头:
    或许是辰王好控制,能做他的傀儡。
    据我所知,辰王可不是个当好傀儡的料子,倒是个生事儿的主。
    那现在是因为傀儡不好带了,所以近些年他开始准备收手了?
    徐郁青和江方你一言我一语的捧着场,谷临风终于忍不住截断了他们:重点?
    白无患笑着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他急性子,倒是终于不卖关子了:我之前查过些书案记录,元妃当年春天入宫,很快便得了圣宠,不足十个月便生下了辰王别看我,我也是猜的。
    你是说徐郁青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对,你的意思是,邱恕很可能一直认为辰王确实是自己的亲儿子,但近年来随着辰王长大,他越发觉得不对,所以有可能要撒手不管了?
    若辰王真是邱恕与元妃所生,皇帝又怎么可能全无察觉,还对邱恕宠信有加?况且随着辰王年纪渐长,无一处与邱恕相似。邱恕很可能逐渐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元妃利用来争逐权利的工具。
    白无患很不负责任地摊摊手:猜的。
    对无证据的猜测八卦,谷临风表现得没什么兴趣:那个凌空,你能找到吗?
    应该在辰王的别院之类地方藏着。这个不难查,一两天就能给你准信儿。白无患自然明白他要干什么,不过你要真想去盗药辰王这人惜命得很,又喜欢讲排场,他的地方守卫森严,可不比卫所差。
    谷临风正要开口,江方接过了话:我陪他去吧。
    多谢。谷临风也不是客套的人,见白二也点了头,便正色谢过,才转眼去看徐郁青。
    徐郁青也正眼角弯弯看着他:把我跟白二留在家,你俩可千万要早些回来。
    没事,江方站起身来往外走,临出门前拍了拍谷临风的肩:酒窖我已经锁了。
    哈?!什么时候锁的?白无患闻言催着轮椅向外追去。
    谷临风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回身探手握住徐郁青的:不会等很久。
    嗯,徐郁青点点头:万事小心。
    六十九、盗草
    在京州城内,辰王颇为注意自己的形象经营,辰王府内除了格外华丽些,最多有点违制,并没有其他值得诟病之处。朝野虽皆知辰王本质是个喜好声色犬马的纨绔,面上却指摘不出一二来。这当然也与幽门暗卫明里暗里对辰王的维护大有关系。
    不过出了京州城,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在京州城郊修建一处别院,是许多京中世家王孙喜好的做派,辰王自然不能免俗。可借着他那点儿小聪明,这别院竟然还建成了一处道观模样。今上笃信道教,辰王打着替父皇祈福积功德的旗号,占尽了说不得的上风。至于抢占民田大肆豪建,那自然也全是与他无关的事儿。
    这道观更换了几任住持,凌空道人凭着顶尖儿的钻营劲儿,如今成了最新的掌门人。他深知辰王心思深处那点儿喜好,生生将这道观折腾成了个酒色宝地。
    道观建在半山上,可登高望远,风景独好;加上隐在山中,既幽静又隐蔽,从外头看去,倒是有几分那出尘离世的正经道门风范。可一路进到这道观里面,尤其入了内进,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华灯高挂之下,夜晚的道观中没有半点出尘的静谧气息,内室之中,明显可闻热闹乐声,更伴有杯盏碰撞,再细听之下,里头尽是娇声燕语,带着喘息与孟浪,抑制不住地往屋顶上窜。
    在屋顶上待了片刻,谷临风和江方这两个正经人相顾无言,不约而同地黑了脸。
    先前两人掀开屋顶砖瓦窥视了下内里情形,一屋子男男女女、白花花的□□交叠,于旁观者而言毫无香艳美感,倒是这么一群人皆是□□的模样,仿佛集体醉了酒,让谷临风皱起了眉头。
    江方似乎是嫌这场景太过不堪入目,悄没声息地想将砖瓦挪回去遮住那窥视的缺口,谷临风却觉得不对劲,抬手示意他等一等,而后轻轻拉下遮住口鼻的面罩,凑近了那缺口嗅了嗅底下的味儿。
    屋内的熏香与酒气、人体交缠的汗味儿和混乱□□中不可明说的味道扑鼻而来,但凭借医师的敏感,谷临风一下子便嗅出了熏香里夹杂的某种药物是致幻剂!
    难怪一屋子人都一副醉生梦死的神情。
    谷临风心中一动,虽然他只从书本中读到过火绒草,但依据之前得到的信息,这致幻的熏香该就是火绒草所制成了。
    这时,底下的辰王似乎刚刚纾解完,从两名美艳女子身上翻身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旁边的躺椅上仰面躺下。谷临风担心被他瞧出房梁上的端倪,示意江方将砖瓦掩回去,只留下一丝缝隙。
    只是不过片刻,辰王却又重振雄风,招呼了一旁的小倌过来,跪在自己身前服侍。可能是觉得还不够劲,抬腿踹了那小倌一脚:没见那香都快点完了?还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小倌被踹了一脚,头脑清醒了些,连滚带爬地到了那案前熏香处查看了下,便推开了门,探头对门口的侍从说了句什么。其中一位侍从点了头,领命离开。
    谷临风与江方交流了个手势,随即不着痕迹地从房檐跃下,尾随那侍卫前行。
    辰王的催情香料断了供,这侍卫势必要去丹房找凌空拿货,为主子续上。
    这是个好机会!
    凌空此时却也不在丹房之中。他的寝室之中也有两名女子服侍,却是在为他推拿按摩。凌空年纪也不算小了,对女人没这么迫不及待,温香软玉身边侍候便知足了。也不知那辰王年纪轻轻,非要借这些药物折腾是图什么,空耗完了阳气,日后只会身子更虚。
    当然这些,他都不会提。只要主子高兴,给他足够的银子享受日子,其他的与他有什么相干呢。
    他指挥着两名侍女,一个给他端茶递水,另一个给他捶腿捏脚,自己手里翻着一本册子看得不亦乐乎。侍女识字不多,探头去看,只见净是些计数,便好奇问道:道长,这书里记的是什么呀?
    这册子里记录的都是他从京城各处敛财的入账来路,自然不会与这些蠢女子说。凌空抬起眼瞥了她一下,只笑言:记的是我的命根子。
    跪在他脚边的侍女见状,故意将捏着腿的手伸到了凌空的大腿根,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下,带着些娇嗔道:道长是哪个命根子啊?
    凌空虽不急色,送到嘴边的却也没有道理拒绝,听罢伸手勾了勾那侍女的下巴,示意她继续。
    旁边立着的那位端着茶水,见自己落了下风,便也贴身上去想讨个宠,凌空见状无奈皱皱眉:好了好了,我可是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你们两个。
    忽然,屋外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室内的邀宠。凌空清了清嗓子:何事?
    一个男声在外答道:道长,王爷吩咐,香该续上了。
    哎,就来。凌空知道讨好主子才是第一要紧事,摸了摸两个侍女的小脸做安抚,便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顺手将那记账册子塞入怀中,随后开门走了出来。
    那侍卫低头候着,见他出来便一言不发地跟上,凌空便引着他往丹房方向走去。
    侍卫在他身后沉默地抬起头,正是谷临风!
    七十、暴露
    匆忙之间,谷临风并未来得及易容,只是换上那侍卫衣衫,又照样子贴上胡须,因戴着头盔、天色又暗,不细细看去,不会有什么大差池。凌空除了出来时瞥了他一眼外,并无多问。
    丹房离凌空的寝室不算远,所在的院子门口有几个侍卫把守,想是也与凌空十分相熟,点头打了个招呼,也并没多话。将至丹房入口,凌空突然半侧身回头,开口问道:怎么这次让你来了?没让那些小倌来拿?
    谷临风心说我怎会知道?只好答:许是正在兴头上走不开。
    哦凌空拖长声音应了句,又问:那要拿哪一种?
    先前那小倌与侍卫的具体对话,谷临风并未听清,更不知这催情香料还分多种,便答:拿王爷常用的便是。
    说话间,两人已到丹房门前,凌空伸手,正欲推开房门,闻言他答道:好!
    话音刚落,他便用左手回肘一击,推门的右手银光一闪,掷出不知何种暗器,朝谷临风袭去!暗器出手,凌空毫不耽搁,闪身就要进入丹房中,将门闩落死!
    原来,辰王作风肆意,底下的侍卫也鲜少沉闷木讷的。凌空虽然不是对每个侍卫都十分熟悉,但见今日前来的侍卫一言不发,便觉得有些奇怪;先前在丹房院子门口,遇见同僚岗哨,凌空与对方打招呼,身后的侍卫也没有表示,更让他心生怀疑。到了入口,凌空越想越不对,便出口盘问,而适才那两问颇有讲究辰王从不会让小倌过来拿香料药物、也从没有该拿哪一种的说法。谷临风顺着他的话答下来,便已经是错了。
    丹房院门离此处还有些距离,凌空发现破绽又担心自己不是对手,便突然发难,想着先躲进屋内再行喊人。谁料半只脚刚跨进门槛,后颈就突然一凉他已被人擒住咽喉命门,适才掷出的银针被人拿在手中,直指他的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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