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杜永平却是个能说的,条条桩桩下来,倒是将六福子说的心动了。以后凄惨度日,或者是如今拼死一搏,说不得就搏出了个富贵荣华。
    六福子一夜辗转不安,想了满腹说辞。但刚才个,瞧见秦湛给人众星捧月一般过来,瞧着就是华贵无双。他哪里见过这般贵人,便吓的不敢出来了。
    秦湛这会儿听着这六福子细细说了,好半晌,只念叨了声,“杜永平,有些熟悉。”
    伯福弯了腰,上前几分,对着秦湛说道:“王爷,此人奴才倒是知道几分。您几年前不是着人抓了那黑白熊吗?后来在百兽园那儿喂死了不少,皇上念着您喜欢,特意记了这件事,让人又去寻了不少来。
    这杜永平听了之后,后来不知道哪里弄来了法子,特意寻来了黑白熊的喂养法子,据说挺管用。”
    伯福这般一说,秦湛倒是想起来了。杜永平原是御龙卫的人,在灵吉山那儿还随身保护过他。不过后来秦湛不喜他将白狐泣泪之事告知了秦慎,便随口说句不愿这人再出现在他跟前。
    其实想来,也怪不得杜永平。他原就是效忠秦慎的,不过他那时自己有气,发不了秦慎,随口说了旁人罢了。
    这记起来倒是都记起来了,那日他回宫入城门口的时候,一个小兵打扮,身材却尤为魁梧满脸谄媚的人,好似就是杜永平。
    这么看来,因着他那句话,杜永平这些年倒是过的不舒爽。他也算是武艺高强的人,如今做了个小兵,怕是心有不甘。
    杜永平这人,权利心倒是重的很,看似正气,这些年落魄,怕是更将他磨砺成了个钻营之人。不过这种人,秦湛倒是觉着无碍。
    这世界上的人,谁不是贪名逐利。不过有些个人是摊开了明面上,赤裸裸。有些人,藏着掖着,非要装一个心性淡泊罢了。
    就如朝中那些清流,还不是对他们的身后名看的比什么都重。这何尝不是贪欲的一种,不过也因为有了这些个欲望,高高在上的皇帝才能掌控的了这些人。
    秦湛想罢,只道:“去将杜永平找来,带去永祥宫,我见一见。”
    “是。”有侍卫立即应道。
    第74章 时也命也
    杜永平这会儿原还是在城门口值班的, 不到时辰, 自不会有人来换他。不过今日, 杜永平很是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晓得六福子见着了三王爷没有,传了话没有。六福子见识少, 话会不会讲不清楚, 他会不会惹恼了三王爷。
    杜永平脑子里冒着各种念头,值班的时候也有些晃神。幸而今日城门口也没什么事儿, 跟着他一起值班的那些个小兵平日里敬重他武艺高强,加之他会做人,旁人对他多有爱戴。便是有了些许事, 旁的人也就替他做了。
    杜永平浑浑噩噩,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 便又想起了那日三王爷快马回宫的情景。他以为着, 三王爷多多少少会念起他几分。没想到,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 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杜永平自是有失望的, 但他也决计不会放弃。
    从御龙卫中被调离, 这些年,他受了多少白眼。便是家中原本温顺的妻子, 如今对他也颇有微词, 老丈人也有几分瞧不上他了。
    杜永平舔了舔嘴唇, 眼中发起了狠。只要给他一次机会, 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一定会牢牢把握住!
    “杜大哥, 你看,那是宫里的人?”杜永平自个儿想事的时候,今儿个,跟杜永平一起值班的小廖机灵,却是突然跑过来说道。
    杜永平眼中瞳孔一缩,只道:“哪里?”
    等着杜永平再一看,立时露出喜悦。他是在宫中待过的,而且也不是寻常的御龙军,否则当初哪里能贴身保护秦慎。
    这来人打前头的,是永祥宫的那位伯福公公,后面跟着的侍卫,穿着御龙卫服饰,只腰间佩戴了御字令牌,是御龙八军中再特意选过的,是当今身上拱卫皇宫真正的嫡系了。
    当今天下,能调的动这批御龙军的,除了天下之主秦慎之外,便只剩下备受皇恩的三王爷了。
    等着人近了,见着他们果然是冲着城门口来的,杜永平只激动的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伯福在永祥宫里头伺候的时候颇为小心,只到了外头,谁不卖他个好。这便是跟对了主子的好处,主子荣耀了,下头随便一个宫人出了门,那都是高别人几分。
    是以,这会儿伯福是虚虚看了城门口这些小兵们一眼,才道:“谁是杜永平?”
    杜永平一咽口水,半分没有犹豫,竟然是大走几步,而后咣当一声对着伯福跪了下去,“小人杜永平,见过公公。”
    伯福一见他这架势,心中到底舒坦,“起了吧,三王爷宣你入宫,这便随奴才进宫吧。”
    杜永平连连磕头,“是是,请公公准许小人跟人交代一声,小人这就随公公入宫。”
    伯福看他很是谄媚,便挥了挥手,“去吧。”
    杜永平这才起身,跑过去跟那小廖说了几句,而后又急匆匆跑了回来。
    宫门外人多,伯福也不愿意多留下去,这就带了杜永平入宫。毕竟,三王爷还等着呢。这天大的事,也不该让三王爷等的长了。
    这入了宫,看着往日颇为熟悉的景色,杜永平心便跳的厉害。
    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他要回来!他一定要回来!
    给人带着,因着伯福带路,谁不晓得他是永祥宫中的大太监。一路上,谁都不敢拦,好些贵人们见了他,反倒颇为客气的自个儿让开了。如此,自是顺顺当当进了永祥宫。
    如今已经春暖花开,到了春季。外头花开的好,刚才的功夫,秦湛叫人去剪来了不少开的好的花,这会儿正摆弄着。
    “启禀王爷,伯福公公带着杜永平到了。”有宫人上来,小声禀告道。
    “将这些花收拾一下,我刚才整理的,送一份去澜贵仪那儿,另外一份送去给太后的永乐宫,添些春意。就说是花儿开的好,这是孙儿特意孝敬皇祖母的。”
    “是。”又上来几个宫人立时小心收拾了。
    没一会儿功夫,伯福便带着杜永平进了来。
    一见着他,杜永平立时跪在地上,以头磕地,而后慢慢趴伏,却是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显得十分谄媚。
    “小人杜永平见过三王爷,三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杜永平同时嘴中高声喊道。
    秦湛瞧着有趣,笑了声,才道:“起吧。”
    杜永平这才起了,不过他只是直起了上半身,却是仍旧跪着。
    “不必跪着了。”
    “王爷天颜,在王爷跟前,小人不敢站着。便是如此,小人也是深感荣幸,惶恐不安。”
    秦湛打量了一番杜永平,沧桑了些许,向来是个有抱负的。守了这么些年城门,功夫没落下,所以身体瞧着还是以往那般健朗。
    不过这性子嘛,倒是变成了个十足的钻营小人。
    “杜永平你变了不少嘛。”
    “劳烦王爷还记着小人,小人喜不自禁。王爷比着往年,更添风采,小人再见王爷,只觉得恍然天人,自是不敢如同昔日一般。”
    这马屁拍的,秦湛倒是觉着这乐子也不错,只道:“有趣,有趣。”
    “小人荣幸,小人荣幸。”
    秦湛又笑了几声,才道:“说吧,你叫了六福子来传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若是说的不好,你这城门也不必守了,我让你一辈子待在刑狱司里。若是说好了,你就留在永祥宫的御龙军中当差。”
    杜永平猛的浑身一抖,他垂着眼,旁人看不到,但他自个儿却是清楚,他眼神中必然是火热的渴望。
    待平复了些许野心,杜永平这才细细讲来。
    秦湛听着,倒是也有几分诧异。
    杜永平所说之事,便是事关之前梁谷胥乐刺杀之事。原来这杜永平虽然守了城门,但却是个善于经营的。他在低下那些小兵的跟前,名声颇为好,大家都说他有几分急公好义。
    这些年,他交往了有个好友,叫崔奇志。此人是在武神们那儿当差,杜永平特意结交的他,为的就是方便向他打听宫中之事。
    但是前一个月左右,崔奇志突然富裕了起来,连连请他去雍城花楼之中喝酒吃饭,还娶了羽凡楼中一位清白的名妓做了小妾,那赎身的银子可是花了不少。
    杜永平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觉着有几分怪异。
    后来他仗着武艺高强,只悄悄跟起了崔奇志。一日半夜,他竟是发现有一个全身覆了斗篷之人进了崔奇志家中。借着月光,杜永平发现那斗篷之人脚上所穿的,竟然是宫中太监的制鞋,寻常人是不会有的。
    杜永平自觉此事谋划好了,怕是能给他带来些许好处,便对崔奇志愈发上心起来。哪里想,自那之后,他再未见过斗篷之人。
    大半个月时间悄然过去,崔奇志花钱似也渐渐不再那般无度,杜永平也只得将这事搁在心底。
    哪里想到,几日之前,崔奇志家中突然传来噩耗,说他夜间喝酒,大醉而归之时摔了一跤,如今还昏迷不醒。请了医正来看,怕是不行了。
    杜永平自觉心中蹊跷,只拿了礼物前去看望。崔奇志家中妻子见杜永平往日经常同自己夫君一道,对他也是颇为信任,是以在杜永平询问之中,倒是不知不觉将崔奇志略近日有些奇怪之意尽数说了。
    而后,杜永平寻了个借口,让这崔奇志妻子带他去了书房。这一找可不得了,他竟是找到了一封二皇子秦朝的信,还有一枚令牌。这信烧了一半,原应是要销毁的。只怕是这崔奇志不傻,怕事后给人灭了口,才自个儿偷偷留下来的。
    杜永平匆忙将这两样东西收了,瞒过了崔奇志妻子,他留下了些许银两,在这妇人千恩万谢之中急匆匆便离开了。
    而后,便有了如今一事。
    “那信跟令牌呢。”秦湛神色倒是颇为平静。
    当日放梁谷胥乐离去,宫中接应之人,梁谷胥乐也并未说出。大约,是本持着心中的侠义之道。秦湛也未逼他,甚至他也不愿意让梁谷胥乐同他说了,省的梁谷胥乐心中因违背了道义,日后难免后悔。
    杜永平立时呈了上去。
    这信果真烧了一半,只还留有一半,寥寥数语,还算看的清楚字迹。推测着剩下一半,便是说让崔奇志在太后寿诞这天,放一些人进宫。
    此事事成之后,必有重谢。落款那边,被烧毁了,只这字迹,瞧着确实是秦朝的。还有这令牌,背后刻了‘静’字,是出自他母后宫中的。
    这么说来,秦湛又想起了秦慎同他说过,那日梁谷胥乐等人差点出了破绽。后来是因着秦朝的王妃刚好入宫,后面有了贵人催促,守门的这才放了人进去。
    再对着那崔奇志出事的当晚,可不就是太后寿诞的前一日。莫非是那崔奇志不成器,自觉得了大笔钱财,又有了秦朝日后重报的承诺,心中颇为得意。哪里知道,这一醉,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第二日,这崔奇志在家中昏迷不醒,自是无人在宫门口接应梁谷胥乐等人。秦朝得了消息,怕是焦急,这才叫他的王妃走了这么一遭?
    这倒真是,时也命也。
    不过如此想来,倒是也说的通。
    只是,秦朝要杀他也便罢了,杀秦慎做什么?
    秦慎哪怕死了,他秦朝手中并未有兵权。论受宠,秦朝比不上他,论朝中势力,如今秦朝也比不得秦锋。这般,便是秦慎死了,他得位的机会太低了些。
    秦湛想不明白这些个事,索性拿了东西道:“你先在永祥宫待着,我去找一趟父皇。”
    杜永平丝毫没有出卖了友人的愧疚,只立时道:“王爷放心,若是皇上问起,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湛看了杜永平一眼,便带了人,朝德庆殿中走去。
    第75章 储君已定
    秦湛这会儿虽去见了秦慎, 但到底并未多说了些什么, 不过将手中之物呈了,又让着人将杜永平传来。此事是真是假,到底要如何处置,都由着秦慎自个儿去思量。
    毕竟说起来,秦朝还是秦慎的二子。这些年,秦慎虽将心思大部分放在了他身上, 但多少会有些念及着血缘之亲的。再则, 秦朝这几年上了朝堂,心思沉稳,往日里,也会得几句秦慎夸赞。
    秦湛对着些个皇子,并无多少感情,是以也便不愿意掺和其中。再则, 论着他来想, 此事怕也是有几分蹊跷的。
    静妃老谋深算, 心思颇有几分朝堂大臣们才有的大气。便是秦朝会出了这般纰漏, 她也不该将自个儿宫中的令牌都给了出去。这般,委实留下的证据多了些。
    这般想了,等杜永平传唤到了德庆殿,秦湛便寻了个理由离开了。
    待着秦湛离去了之后, 秦慎细细听了全部, 这才沉思起来。
    这会儿, 整个德庆殿, 全然没有一丝响动。杜永平只跪在低头,以额触地,半点不敢有动静。辛羊跟前伺候,也是弯了腰,不敢有半分打扰了秦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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