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就是诺雅这一胎怀的是男是女?众将士不过是短暂议论了片刻,就已经达成了统一共识。这一胎必定是男孩。没有别的原因,他们只是无法想像,诺雅这样的彪悍脾气,会教养出怎样的女儿?那场景委实难以想像,所以全都统一认定,必然是男孩,毫无猜疑。
    百里九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反正他的造娃计划刚开始,是男是女都一样。这个女人不安分,他必须要多多造娃,一年一个,两年抱仨,将她缠得死紧,没有空闲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才心安。
    大军一路说说笑笑,百里九极其无奈,说自己原本纪录严明的一个军队,如今被诺雅搅合得活像是是土匪窝,不成方圆。
    诺雅懒得跟他争,她的嘴巴闲不住,一路行军,一路吃,吃撑了,就从马车上下来走会儿。
    元宝完全成了她的跟班,两人臭味相投,诺雅花银子,他跑腿,每过一个城镇,都会大扫荡一番。就连冰魄那根木头,竟然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将自家真正的主子晾到了一边,成了孤家寡人。
    诺雅从信阳城,一路吃到北京城,百里九庆幸自己还有点家底,没有被她吃穷。而且,天气逐渐冷了,自家儿子也会冷,多存点秋膘,也给自家儿子抗寒不是?皮太薄了,也不好。
    临近京城,诺雅才丢下手里的开封灌汤包,伸伸懒腰:“想吃果木熏鸭了。”
    百里九立即得令:“买,必须买,就算是现拔毛也得买!”
    诺雅得了便宜卖乖:“这是你家儿子想吃,不是我馋嘴。”
    九爷这才敢牢骚一句:“臭小子比老子还会享受。”
    玩笑是玩笑,两人这次回京,不同以往,他们必须要先将范世谋,镇远侯送进大理寺,然后再回宫复命。
    大军直接回营,百里九拐去东城门看了一眼老将军。
    老将军这些时日,不敢懈怠,吃住都在军营里,也已经数日没有回府。百里九安然回京,令他一直揪着的心才真正放下来。眼见着头发斑白了一半,都是这些时日里心力交瘁,又担忧百里九愁的。见到二人凯旋,虽然笑容满面,却难掩憔悴与疲惫。
    老将军看着自家这个儿媳,心里那是五味杂陈。前线上不断传递回来的军情令他对自家儿媳重新再一次刮目相看,不止一次地在心里感叹庆幸,又一次次告慰着故友慕容城的在天之灵。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连连颔首,眼泛泪光,最终欣慰道:“好孩子,让你受累了。”
    百里九在一旁插科打诨,揶揄道:“瘦累?她是累了,但不瘦,吃了一路了。”
    蛮温馨感人的调调被他一句话打破,诺雅不屑地瞥他一眼:“你不仅没瘦,你还没累,没心没肺地睡了一觉,战争就结束了。”
    这是百里九的短儿,诺雅当着老将军的面调侃,已经给他留了情面,没有揭露他夜夜温香软玉的事情。百里九摸摸鼻子,识趣地退后一步。
    老将军被这一对欢喜冤家哄得心情顿时好起来,爽朗地笑:“这就是我这混小子的福气。”
    百里九深以为然地点头承认。他知道老将军一定也担心诺雅的身体,遂主动解释道:“当然,也有我儿子的功劳。若非他这样乖巧,诺儿只怕就真的累垮了。”
    老将军这才好意思开口询问:“孩子没事吧?”
    百里九满不在乎地摇头:“沿路每过城镇都寻大夫看过,铁打的一般,您就安心好了。”
    老将军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连声催促二人赶紧回京复命,也好让老夫人放心。她自己一人在家,提心吊胆,担忧着一家四口人的安危,日子更不好过。
    两人不再耽搁,立即风风火火地回京,沿路都有京中百姓夹队欢呼,以欢迎英雄凯旋的热情将诺雅一路迎进城里。诺雅与百里九先打马直奔大理寺,将一干人犯下到大理寺或刑部大牢,方才算是交差。
    两人交接完毕,就准备进宫向皇上复命,还未转身,元宝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对着百里九与诺雅惊慌喊道:“主子,不好了,出事了!”
    诺雅如今对于这话颇为敏感,一听元宝说话,心里就猛然一沉,她知道元宝断然不会像那些仆人一样大惊小怪,能够令他这样惊慌,定是果真出了大事。她一把拽住了百里九的手腕,脸色都瞬间苍白起来。
    百里九圈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蹙眉问元宝:“怎么了?”
    他想像不出,现在大局已定,能有什么大事?
    元宝急得直跳:“您和夫人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快去救人
    两人见元宝急得七窍生烟,俱都心中一凛,情知必然事态严重,二话不说,先元宝一步冲了出去。百里九唯恐有什么变故,将诺雅护在身后,小心谨慎。
    两人一踏出大理寺的门,就大吃一惊,愣怔在原地。
    大理寺门口,冰魄手足无措地蹲在地上,怀里抱着的,是满身鲜血的安若兮!
    她钗发凌乱,心口处一片殷红,仍旧还有鲜血汩汩冒出,染红了她身上的罗衣,殷红灼目。她人面色苍白,星眸半阖,已经是半昏迷的状态。
    两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紧紧地揪了起来,果真是出了大事了!
    诺雅当先一步上前,掏出怀里帕子,掩在她心口之上,转头对元宝道:“她如今不宜移动,你快些骑上马去接老汤头过来!”
    元宝方才反应过来,立即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安若兮气息奄奄,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抬手都见费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百里九,红唇翕动,断断续续地说话:“快。快......”
    诺雅站起来,百里九弯腰蹲下身子,将安若兮小心翼翼地接在怀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安若兮的呼吸急促,说话声音犹如蚊蚋:“九,九爷,快去救老夫人。”
    百里九呼吸一滞,紧搂着她肩膀的手就是一紧:“我娘她怎么了?”
    “她听说你回京了...等不及...迫不及待出城接你,半路上,被雨长老带人劫走了。”
    “什么!”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百里九担心老将军,所以两人随军去了东营,并未走南城门,可不正好堪堪错过,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百里九大惊失色:“什么时候的事情?又是被劫到哪里去了?”
    安若兮费力地摇摇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孙统领......他已经追去了。应该是逃往了城西方向。”
    百里九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即打马追上去,但是如今安若兮又命在旦夕,明摆就是为了救自己母亲受伤,若是果真将她弃之不顾,又于心何忍?
    他略一犹豫,安若兮看在眼里,费力一笑:“你快去,不要管我。”
    话音未落,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痛得手脚抽搐,整个人脸色苍白,犹如纸片,低声呓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母亲。”
    形势危急,耽搁不得,身后的诺雅拍拍百里九的肩膀:“她现在需要你,你先安置好她,保住性命,我带人追过去,你放心,我自己会小心。”
    百里九哪里会放心得下?如今诺雅身子笨重,对手阴险狡诈,恨不能将她食肉寝皮,怎么可能让她一人只身前往?
    “我......”
    诺雅对他皱皱鼻子:“娶了我这样的女人是你的福气。”
    言罢冲着冰魄一挥手:“我带着海东青去追雨长老,你速去大营通知老将军,截断京城附近所有出口,坚决不能让贼人逃出京城境内。”
    冰魄得令,也翻身上马,两人分道扬镳,向着不同的方向绝尘而去。
    诺雅打马疾驰,出了南城门一直向西,没想到沿路之上,孙石进竟然细心地留了线索,给诺雅指引了贼人逃离的方向。
    诺雅心里忧心如焚,她与老夫人先前虽然的确有些隔阂,但是最近老夫人的确是将她疼在了骨子里,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得无微不至。尤其是这次,老夫人在府里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出府,定然也是因为,不放心诺雅肚子里的孩子。
    雨长老将老夫人劫持,毫无疑问,就是冲着她和百里九来的。虽然明知道,他们在见到她与百里九之前,不会过分地伤害老夫人,但是,雨长老背后的三皇子妃,手段向来狠辣,她怎能不着急?
    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这一次,有一个杀一个,她慕容诺绝对不会手下留半分情面。
    出城之后,就是海东青一展优势的时候,它离了诺雅,一飞冲天,在上空盘旋,当先就发现了孙石进的行踪,尖声鸣嗥。
    诺雅打马上前,在路旁发现了已经昏迷不醒的孙石进,仰面躺卧在草丛中。诺雅紧急勒缰下马,将他费力地搀扶起来,肩部中箭,伤势并不严重,箭上却是淬了毒。以至于整个人昏迷不醒。
    毒性已经蔓延,诺雅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暂时点穴护住他的心脉,等待身后守城军赶至再行救援。不过,如今他昏迷不醒,就此断了线索,自己应该向着哪个方向继续追呢?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孙石进竟然悠悠醒转过来,见是诺雅,面上大喜,当先诚恳道歉:“对不起,当初是我放走了贼人,这次又没能救回老夫人。”
    诺雅对于这孙石进那是一肚子的看不顺眼,当初还怀疑他是三皇子的人,两次出手教训,将他打得掉了牙齿,如今见他这样说话,就知道定然是如百里九所料,当初乃是皇上和楚卿尘授意,怪他不得。反倒是自己鲁莽,错怪了他,但是此时不是闲话的时候。
    “很感谢你这样危急的时候能够奋不顾身地帮我们,贼人如今去了哪里?”
    孙石进费力地挣扎着坐起身:“他们劫持老夫人,是想要以她作为人质,要挟老将军放行,逃出京城。如今大楚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意图西去长安国,逃离大楚。你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去西山关口附近埋伏,那里是西去必经之路。”
    诺雅对京城附近地形并不是很熟悉,而且此时除了听信孙石进所言,好像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一时之间她略有犹豫,信或者不信?
    若是自己此时前往西山关口埋伏,万一贼人从别处潜逃,岂不错失良机?若是不听信他的话,盲目搜查,错过了时机,也是一样后悔莫及。
    诺雅略一犹豫,孙石进看在眼里,立即就知道了什么意思,解释道:“夫人放心,我绝对不会拿老夫人的安危开玩笑。以前两次的确多有得罪,主要是因为巡城军副将乃是三皇子的人,末将得皇上暗中授命,假作被他所用,权衡利弊,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副将被俘,这些情报都是他亲口招供。”
    诺雅同孙石进不好意思地道个不是:“是我小人之心了。我这就立即去西关口,救兵随后就到。我已经暂时护住了你的心脉,你在此稍等片刻,不要行动,以免血流加速,毒性蔓延。”
    孙石进点点头:“快去,不用管我。”
    诺雅狠心站起身来,翻身上马,招呼着海东青,就立即向着城西关口方向疾驰而去。
    雨长老一行人在三皇子被捕以后,京城又四处通缉,就犹如惊弓之鸟,四处逃窜,完全没有了容身之处。远在江南的三皇子妃娘家也受到了牵连,投靠无望,三皇子妃无计可施之下,打算逃至长安,隐姓埋名,在那里寻一处安身之地。
    她原本就是一个心性狠辣的女子,如今大难临头,就凭借她自己微薄之力,完全不可能将三皇子救出京城,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谁还顾得上谁?
    一路向西,关卡重重,要想安然逃离,委实不易。百般无奈之下,她决定孤注一掷,做殊死一搏,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挟持人质。只要可以逃离大楚境内,就万事大吉了。
    对于人质人选,她思忖过许久,需要一名在大楚朝中举足轻重,可以牵动大局,而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选。这样的人选不多,蕙夫人是首选,但是她久居深宫,根本就没有下手的机会。她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选准了老夫人。
    百里府对于大楚而言,劳苦功高,皇上与楚卿尘心里忌惮,也应该不会为了赶尽杀绝就不顾老夫人的安危,寒了百里府的心。而老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又没有高明的手段,便于挟持。
    如今百里府空虚,老将军与百里九等人都不在府中,倒是不错良机。他们的人在百里府附近盘旋数日,结果发现,将军府戒备森严,想要动手也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他们便想方设法通知安若兮,让她当做内应,想方设法诓骗老夫人出府。
    而此时,安侍郎因为任兵部侍郎的这些年来包庇三皇子在湖广的反军,督察不利,视为参与谋反,被楚卿尘着人除去官帽捉拿了,下入牢狱之中。而谋反罪株连九族,自然会牵连到安若兮的身上。没想到的是,老夫人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竟然顾念旧情,挺身而出,换了诰命夫人的装扮,进宫求见惠夫人,为安若兮求情,保住了她的一条性命。
    安若兮遭逢家门巨变,又觉身如飘萍,没个依靠,顿时心如死灰,大病一场。老夫人亲伺汤水,每日里悉心开导她,对她格外宽容与慈爱。
    人心都是肉长的,更何况自从安若兮进了将军府,老夫人对她委实不错,所以安若兮的心动摇了,有些事情也看得通透,劝说刘婆子不要再给三皇子妃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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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皇子妃,别装了
    刘婆子是看着安若兮长大,也早就有了感情,否则那日就不会舍命从阁主手下救出安若兮。她这大年纪的人,看事情更加周全,识时务,知道大势已去,再执迷不悟实属不智。当三皇子妃的人向着她发出联络信号以后,她并未前去赴约,佯作未见。
    安若兮听刘婆子说起,两人猜度,三皇子妃定然是狗急跳墙,又因为百里九坏了她的大事,怀恨在心,想要不择手段报复将军府。她们躲在将军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并且婉转地提醒老夫人,暗中加强了将军府的戒备,令雨长老等人更加没有了可乘之机。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三皇子妃的目标竟然是老夫人。否则,今日老夫人执意要出城去见百里九与诺雅的时候,她说什么也要反对!
    雨长老等人等了两天,不见动静,才发现安若兮已经靠不住,这时候已然失去了时机,百里九和诺雅率领的军队近了京城。正灰心丧气之时,他得到线索,说是老夫人带着安若兮出府,向着城南大营而去,实乃天赐良机。
    他只当作是安若兮终于有了回应,立即集合了人手,往城南方向而去,半路拦截老夫人的马车。
    安若兮大惊之下,立即做出了决断,倒戈相向,拼死保护着老夫人的安危。只是她大病初愈,再加上功夫底子原本就差,在混战中不敌,被雨长老在心口处刺了一剑,眼睁睁看着老夫人被雨长老等人劫走而无能为力,只能咬牙挣扎着爬起来。一剑斩断马车上的车套,爬上马背,向着城中心打马疾驰而去。所幸路遇孙石进,否则还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
    雨长老劫持了老夫人,事不宜迟,立即按照原定计划,换乘马车,接上三皇子妃,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向着西关口而去。
    只要能赶在百里九到来之前,闯出关口,前方四通八达,再行个障眼法,金蝉脱壳,又有老夫人挟持在手,就不怕他百里九不乖乖地退兵放行。
    雨长老与三皇子妃易容成一对农家夫妇,完全改变了原本的样貌,沿着官路,扬起一路尘土,有种劫后余生,即将海阔天空的侥幸。
    眼见西关口遥遥在望,雨长老缓下车速,悠然前行。他与三皇子妃佯作谈笑,不经意间向着关口处瞥了一眼,立即麻了半个身子,他见到关口处有一匹白马,马上的人,令他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怎么会守在关口?究竟是冤家路窄,还是她在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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