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间小路历经多年的踩踏,早已由灰变黑,还越发的硬。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是由家里的顶梁柱,孩子的父亲,在午时前抱着陶罐去临村不远的河旁取水。
    今日村里出事,大多农妇要开锅造饭时都发现自家陶罐里只有浅浅一层水。那点水一个人喝几口就没了,哪里够用来做菜做饭啊。这些农妇心里莫名地慌了,个个都无言地朝屋外走。
    到了自家农院外,农妇们都开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这可咋办啊?”离陈之晋等人比较近的一个小团体里,一个肥壮的妇人道。
    “是嘛,我家娃儿早哼着饿了,我还想着给他弄个饼哩。这下好了,没水,能咋办。”立马有人回应道。
    “你们说,咱们村到底是出了嘛事,害得神仙要这么罚我们。”
    “哼,不就是吴老大那混蛋事。”一个面显刻薄的女人听到这边妇人的讨论,隔了好几米大喊道。
    远处,有个女人身着麻服,正处丧期。他也站在屋外,听到那刻薄女人的话,面上白了一分。
    有人看了一眼周寡妇,故意大声道:“除了吴老大的事,还能是嘛事?只有这种偷人的事,神仙最忍不了。说不得那些个害人的家伙要无后终老哩。”
    听到这话,周寡妇脸色直接白了好几分,两只手交替握着摆在身前,这会儿竟一直颤抖,最后分开耷拉在身上。
    “周嫂嫂……”之前发现陈之晋两人晕倒的那个武阿四的媳妇年岁不大,融不进那些妇人的圈子里,一个人站在家院里。
    他看到周寡妇那落寞的神情,心里同情心隐动,遂走出家院,去握住周寡妇的右手,细声安慰。
    “唉。”陈之晋叹了一声。
    “这明摆着不关那吴老大的事,你不出去说说?”道士笑着说道。
    这道士除了刚醒来时神色庄穆地念经外,一直都是笑吟吟的。他好似确信自己一定会被放走,确信那莲妖一定不会伤他,所以一直无恐无惧。
    “说了又有何用。先不说她们会不会信我,就算信了也无用。她们知道了真相,只怕整个村庄都要闹起来了。”陈之晋道。
    “还不算太笨。”道士指点道,“以往我见了些练武的人,个个傻傻呆呆的,还以为练武的人都会那样呢。”
    “傻傻呆呆?”陈之晋疑惑反问一句,但马上明悟了,“道长是说他们忠君而死,因信而守吧?”
    “对极,个个不知变通,根本不晓得我道门三义的内涵。所以我才说他们是劣辈,就算筑基成功,也算不得修道之人。”道士乐呵乐呵的,眼里很赞赏陈之晋。
    王治在一旁听了,冷哼一声,被道士完全无视。陈之晋则用手敲了王治一下,以示惩戒。
    别看道士一直乐呵乐呵的,看似很平和。可终归是个修道之人,一身本领超人想象,陈之晋可不想王治惹恼人家。
    那些妇人谈来谈去,个个都把罪责归到吴老大和周寡妇身上。有几个性急的更是提议把吴老大祭神,把周寡妇浸猪笼。
    周寡妇已经被这些同村的人说得泪声俱下,号哭间偶有喘息不及,便又咳嗽几声。哪知竟然有人小声道:“断了气最好了。”
    吴老大正好到场,听到这话再看到周寡妇一边哭武阿四媳妇一边用手轻拍周寡妇的后背,怒从心开,指着那说话的妇人道:“浑婆娘,再多嘴,老子立马扛了刀把你宰了!”
    平时大家也明里暗里指责吴老大和周寡妇,吴老大都是默不作声,今天一出声,吓得这些妇人都呆住了。
    本来今晨时,吴老大被人指责这事依旧是沉默以对的。可刚才祭神时竟有人提出要活祭神灵,拿谁祭,无非就是吴老大和周寡妇。所以吴老大不忍了,他必须要护住自己和周寡妇。
    看那些妇人都不敢说话了,吴老大才转身对陈之晋几人行礼道:“少爷公子,道长,祭神那地方又出现个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昏着呢。”
    “是不是个道士?”一旁的道士兴奋道,“半天了,只能对着一群凡人说话,我都闲死了。”
    “是个道人,衣服装扮和这位道长差不多。”吴老大回应道。
    “嗯,看来是另外一个活化阵盘的人到场了。这下有好戏看了,这阵盘要发动了。”道士又是一阵兴奋。
    “阵盘发动?”陈之晋惊疑道。
    这阵盘就保持这样,他们困在里面的人不过几天都要饿死、渴死。可听这道士说的,阵盘竟然还未发动,简直令人立地生寒。
    “呵,你以为他摆下这么大的阵法,就为了困住你们,把你们饿死?那对他有何益处,当然是要放出凶物逼你们争斗,他才能从你们身上吸纳到六欲之气,辅助他修练魔道。”道士满不在乎地解释道。
    “什么?”吴老大听了一惊,“怎么个事?什么修炼魔道?”
    “嘿,懒得与你说,自个问你们村里那老头去。”道士懒散道。
    吴老大看道士爱答不理的样子,转而询问陈之晋。陈之晋环顾一眼四周,小声道:“不好多说。你还是去问你们村老吧。”
    “那好,不知劳村老现在何处?我也还需要与他老人家通报事情。”吴老大道。
    陈之晋为吴老大指明方向,就带着王治及那道士一起去祭神的地方,他们要看看那昏迷的新来道士的情况。
    吴老大有了方向后,先去安慰周寡妇,又是哄又是逗的,终于让周寡妇平息下来。然后他又厉声恐吓那些妇人,最后才去寻劳村老。
    原本安静的祭神场地,现在杂乱无比。人群都围住一个躺在地上昏睡的道人,这个说一句,那个说一句,满场吵闹,停不下来。
    放在远处的祭案塌了,香炉半躺在地上,里面的泥灰、香木条都撒在地上。一地的果子更不用说,这里滚了一个,那里翻了一盘,混乱得很。
    再看地上那道人的臀部,便会发现有被烫烧的痕迹,一点一点的像是朵朵黑梅花,显然是被正燃的祭神香烫的。同时他面上残留了一些泥土,有被人抹脸的痕迹。应该是脸落在地上沾了泥土,村子里的汉子用手帮他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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