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谔爱情 作者:傅云见
    薛定谔爱情——傅云见(67)
    你笑个屁,终于知道我多惨了吗,眼睛一睁一闭,现在都快对你有心理阴影了。闻岁愤愤不平道。
    江暗扣着指尖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刚是不是又说了脏话?
    闻岁浑身一抖, 见鬼似的:不来了, 真的不来了。
    江暗看了他一眼, 眼神戏谑, 倒是没出声。
    以后真的不说了,你那惩罚过于变态。闻岁声音弱下去,小声嘀咕。
    好了, 不闹你,我去收拾东西。江暗起身拉开窗帘, 明晃晃的阳光透了进来, 快到中午了。
    闻岁送出去的那条围巾到底没能还回去,实在是脖颈上的吻痕太多,连高领毛衣都遮不住的程度。
    回到学校的时候,再听谁提起元旦这两个字,手臂上都能起一层鸡皮疙瘩。
    好在江暗还算是当个人,宿舍隔音效果不大好, 后面好几天都没再闹他。
    临近期末,整个京大都变得沉闷起来, 图书馆几乎是灯火通明,每天一大早就被排队的学生挤得满满当当。
    等考试全部结束,闻岁提前订票跟江暗一起回了雾城。这回打算整个寒假都在这边过, 于是租了一个短期的房子,靠近嘉陵江,晚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他提前回来这事儿没告诉谢明之,春节前的小半个月,跟江暗几乎是把雾城大大小小的街巷重新走了一遍。
    从前爱去的店,常逛的街,三中的操场,拥挤的地铁,对照着那些年拍的照片,在每一个地方都重新留下了两人新的合影。
    相册里孤单的背影被完全覆盖,有一瞬间,闻岁恍惚觉得,好像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大年三十那天,闻岁是被手机的震动闹醒的,一看小群,聊天信息已经刷到了99+。
    [勿扰]:你们大早上是疯了吗?
    [小汪汪]:你错过了一个亿的红包,简大佬发了好多钱,都被我抢了
    [小岛]:闻少爷在意这点小钱?你醒醒
    [小汪汪]:也是,你也在雾城,没一起玩?
    [小岛]:我不当电灯泡,他跟他哥肯定昼夜厮混
    [勿扰]:
    昨晚被江暗扣在落地窗边的时候,他垂眸能看到涌动的江水和亮灯的邮轮,怕得不行。
    身后的人只是松散地抵着他的肩头,咬着耳朵哄:改装过了,单向玻璃,看不见的。
    只是这一回,江暗没像以前一样在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一点也没有。
    这段时间的快乐过于美好,像是偷来的时光,他们都默契又小心,哪怕是在隐秘的长街拥吻,都要藏在阴影的角落里。
    闻岁时常恶劣在想,也许就应该留点证据被父母窥探,然后可以顺理成章的坦白。
    只是,真的可能要面对的时候,对于未来,他们仍然不知所措。
    原本是放肆的年纪,但曾经尝过分离,以至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举步维艰,生怕稍不注意,就全盘皆输。
    闻岁听到外面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垂眸打字:儿子,你什么时候把简映拐回来过年?
    [小汪汪]:?????
    [小汪汪]:等等,信息量有点巨大
    [小岛]:过年肯定不行,都得在家里呆着
    [竹间]:@小岛,乖乖,接视频
    [小汪汪]:????????都他妈弯了?
    [本群唯一直男]:改个备注,醍醐灌顶
    [本群唯一直男]:什么时候的事?
    [勿扰]:元旦吧大概,我也是后面几天才知道
    [小岛]:不好意思啊汪汪,之前没太好意思说
    [本群唯一直男]:我现在退群来得及吗?
    江暗过来的时候,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某人,敲了敲卧室门:醒了不起?
    逗狗呢。闻岁晃了晃手机,感叹说,小汪汪真的好可怜,本来就有心理阴影,现在被一群同性恋包围。
    江暗弯了弯唇角,轻声说:换个角度,可能帮他走出来了。
    很有道理,这就是传说中的以毒攻毒。闻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掀开被子下床。
    江暗揽过他的腰,在唇上很轻地吻了吻:准备吃饭。
    这么克制,你就不多亲会儿,是不是嫌我没刷牙?闻岁挑着眼尾逗他。
    一会儿你得回家,生怕不被看出来?江暗无奈地又亲了他一下,等回了学校再补。
    行吧,我记着账啊。闻岁踩着拖鞋进浴室换了衣服洗漱,再出来的时候,饭厅里飘荡着一股火锅的香味。
    他懒洋洋地去玄关找出昨天买的福字,拉开门往上贴,一边贴一边喊:哥,帮我看看歪了没?
    左边一点。江暗端着切好的菜出来,瞥了他一眼,偏头提醒。
    闻岁哦了一声,啪嗒一下把福字按上去,顺带挂了俩春联,满意说:这么一看,稍微有了点过年氛围。
    江暗看笑,指尖敲了敲桌面:过来坐。
    两人挨着坐下,慢吞吞往翻滚的鸳鸯锅里放菜,边吃边聊。
    闻岁扫过他掌心里的那条红线,问道:你之前过年,都吃什么?
    江暗想了想:一般是煮面,一个人吃不了太多,买来也是浪费。
    那今年让本少爷带你饱餐一顿,不够再叫点菜过来。闻岁边说着,边往他碗里夹了一大筷子肉。
    看着满桌的菜,江暗哑然失笑:够了,买的这些吃到明天都多,别铺张。
    我这不是怕你饿着么?闻岁往玻璃杯里倒了小半杯酒,跟旁边那只碰了一下,哥,庆祝我们重逢后第一个春节。
    说完,他顿了顿,缓慢斟酌言辞:今年可能没办法带你回去,但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他以前常吐槽谢明之喜欢开空头支票,忙的时候总爱说以后下次这样的词汇,空空给人留了希望到了最后又落空。
    兜兜转转,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曾经讨厌的人。这时候才明白,有时候留有期待是不得已,总比一瞬间就绝望来得要好。
    好像突然能理解父母了,却仍然耿耿于怀,那江暗呢。
    他哥听到自己这样轻飘飘的承诺,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没关系,我不在意。江暗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一饮而尽。
    闻岁抿了抿唇,活跃气氛道:等我跟他们吃完晚饭,我就回房间跟你视频,反正春晚也很无聊。
    江暗点头说好,低着头催促说:吃完早点回,不然他们该起疑心了。
    看他这个样子,闻岁心里有些泛酸,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种都在团聚的日子,自己却只能留下他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在想之前租房的时候,不应该选这么大的房子,人一走,就显得更为冷清了。
    闻岁冲动道:不然,你晚上跟我一起回吧,又不是没一起过。不说别的,就吃个饭。
    别闹,大过年的,不想给他们添堵。江暗淡淡说。
    闻岁沉默,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吃过不知道多少次年夜饭,现在却落入这样的境地。
    当初无数次不情不愿被拽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连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都成了奢侈。
    你是我哥,怎么能叫添堵。闻岁干涩出声,自己都觉得解释很是苍白,他们要是知道你对我这么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想了。我爸妈有时候确实挺□□也很闹心,但归根结底,仍然是希望我过得好。我可能想得太天真了,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江暗动了动唇,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明年去。
    他用了同样的方法来回复自己,闻岁听出了弦外之音,却没办法反驳:好,那就明年。
    话题重新被岔开,闻岁看了眼手机,谢明之发来微信:还不回来吗?
    闻岁嘴里嚼着肉,敲击着键盘回复:晚饭前回
    催你了?江暗扫了一眼他的手机,猜测了个大概。
    闻岁嗯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现在才中午,急什么,我下午再跟你呆会儿。
    江暗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腹,低声说:吃饱了就早点回,别惹他们生气。
    闻岁凑过去亲他的嘴角:你要一直给我发信息汇报,一小时一次。
    你怎么也变得这么黏了?江暗笑他,又点了点头,好,我今天就呆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闻岁恋恋不舍起身,穿上递过来的外套,一颗一颗缓慢扣好纽扣:那我走了。
    江暗把人送到门口,看着他快走到电梯,心里隐隐浮上来一点很淡的慌张,好像再多走两步就要消失不见似的。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岁岁。
    闻岁回头,冲着他笑:怎么了?
    江暗停顿了几秒钟,很轻出声:忘了说,春节快乐。
    哥,你也春节快乐。电梯门开,闻岁挥了挥手,抬脚走了进去。
    他没直接回家,先打车去了三中附近,在地图里搜索关键词纹身。
    之前就有过这个念头,无数次被江暗阻止,但他仍然想弄,手上的那条线上的断口总是时不时让他惴惴不安,每次无意间看到都会心跳重上一拍。
    果然很快找到了一家,店长是个剔着寸头的夹克男,正坐在窗边逗笼子里的鹦鹉。
    闻岁开门见山说:我想纹身,过年了还接单么?
    混口饭钱。店长倒是挺自来熟,抬了抬下巴说,这不是等来了一个顾客,想纹什么?
    闻岁把手从兜里伸出来,比划跟他看:我想纹一条红线,顺着这条姻缘线画就行,很简单。
    奇了怪了,还能有第二个人纹这个。店长觉得好笑,慢吞吞说,以前有个跟你一样的男生,拿着红笔画的线让我照着纹,我当时还笑他来着。
    闻岁眉心跳了一下,翻出手机里的合照,指着左边那张脸问:是不是长这样?
    店长眯着眼睛看了几秒钟,摇头说:我们这行只记图案不记脸,而且有点久了,确实记不清了。
    不就是半年多前么,也不久吧。闻岁想着之前问过江暗,他说高三暑假时候弄的。
    不可能,至少得三四年前,要不是他的理由很特别,我也不至于印象这么深刻,说什么姻缘线断了不吉利。店长笃定起身,打开旁边的电脑,你等等,我找找订单就知道。
    随着各式各样的图案翻出,鼠标滑动,在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前停下,时间显示着:2015年6月
    闻岁心跳更重了,是在那个炎热的夏天,自己抓着江暗的手画上那条线的时候,他就过来照着纹了。
    三年多前,这个时间断点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越是细想,心口越疼。
    之前他好多次问过江暗,到底什么时候意识到喜欢自己的。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那人总是含糊其辞,不肯细说,用年纪小分不清一嘴带过。
    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里,那个人早已经默默爱了自己很久很久。可能不止三四年,甚至更长。
    当初那些信上带着思念的文字,再次穿过时光密密麻麻地戳着心脏,又多了一份隐忍和难熬,揪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还纹吗?店长挑眉问道。
    闻岁缓慢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哑:纹,跟他一样的,他是我男朋友。
    店长也愣了,没想到时隔几年还能吃着这么一瓜:男朋友?你那会儿怎么没跟他一起来?
    闻岁苦涩地笑了笑:当时,我们很快就分开了,很长时间没见面。
    店长轻咳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座椅,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当我没问,开始吧,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闻岁手心起了一层薄汗,他摊开手掌,看着对方拿着线圈机过来,针很快扎进皮肤里。
    真的很疼,机器的震动声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落针扎进肉里,闻岁却觉得心脏比手心更疼得厉害。
    想要穿过漫长的时光,去抱一抱那个隐忍着爱意的他,想告诉他辛苦了,想告诉他不要难过,岁岁也很爱他。
    店长动作很是利落,收手的时候,瞥了他一眼:疼吧,眼睛都红了。
    闻岁垂眸看着那条迟来的红线,握紧又松开,感叹说:是挺疼的。
    他交了钱,浑浑噩噩从店里出来,重新坐上车。听说最近两天会下雪,开着的车窗裹挟进来一大股寒风。
    闻岁手上缠着保鲜膜,隔着粗糙的表面用指尖触碰着新添上的痕迹,给江暗发信息:晚点视频,给你看个东西
    [江]:什么?到家了吗?
    [勿扰]:还没到,路上有事耽误了一会儿
    [勿扰]:先不告诉你,惊喜
    [江]:行,我等你
    闻岁心说,要是被他哥看到,免不了又会被说一通,但是他仍然想这样做。
    江暗以前受过的苦,他都自虐似的想要跟着走一轮,虽然怎么着都是抹不平了,但经历重叠得越多,他就心里能更好受一点。
    车停在小区外,闻岁没急着进去,等过了三个多小时拆了保鲜膜,才慢吞吞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冬天天色暗得快,明明出来的时候还是天光大亮,这会儿就朦胧的路都快看不清了,旁边路灯已经开了一排,为了喜庆,还挂上了一大串红灯笼。
    闻岁进了家门换鞋,路过饭厅,菜已经做好上了桌,难得父母提前就坐上了席。
    只是今天的谢明之没有化妆,唇色很淡,头发简单地绑在脑后,整个人跟平时比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爸妈,我回来了。闻岁打了声招呼,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
    谢明之点了点头,轻声说:回来这么晚,饿了吧,吃饭。
    闻岁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狐疑道:公司出事了?怎么这个气氛。
    没出事,一切正常。闻仲青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回来很多天了,抵着年尾才想着回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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