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莺莺这是实话,可是实话并不都是好听的,至少万氏听的很不顺耳。她自从她大弟弟的事情之后,好像和赵莺莺之间没有那么对立了,可依旧说不上友善。这时候嘴巴一撇,眼睛一挑,鼻子里哼出一个气音。
    “哼,大嫂何必说这些。有些人做的活计金贵,和咱们的怎么好相同。我这里都是一些便宜货色,恐怕就是白送人家,人家也用不上吧!”虽没有点到人,可是谁都知道是在说赵莺莺。
    说真的,抛开万氏说话阴阳怪气这一点,赵莺莺认为她说的话全对!不要说赵莺莺那些价钱昂贵的绣活了,就是她自己平常做的家常活计,也一定要用好材料——说她穷讲究也好,说她过于矫情也罢,反正她是用好东西用惯了的,再不肯在这些事情上将就。
    只不过赵莺莺没有把这个话说出来,说出来恐怕今日又要有一场争端。她倒是不怕和万氏有什么不快,只是这是在大嫂这边,她也要顾及大嫂的面子。所以最后赵莺莺只是假假的笑了一些,然后做到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赵莺莺这一笑,真比说厉害话还有用。万氏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气的很。想要跳起来说什么都找不到理由,只能气鼓鼓地靠着官帽椅坐下,把半冷的残茶一口气喝下。
    崔家大嫂见赵莺莺没有反击回去,也是松了一口气,赶紧转过话头道:“之前还在说大家的铺子产业经营不下去了,本哥儿媳妇不是有一家布店在城南那边,现在如何了?”
    问这个问题,不要说赵莺莺本人了,就连一向不爱听她消息的万氏也竖起了耳朵——在她看来,经营在城南的布店生意如今是做不下去的,说不定赵莺莺也准备着要关门了。赵莺莺这里要倒霉,她当然感兴趣。
    赵莺莺也不负所望,摊摊手道:“大嫂知道如今的市面的,生意不好做呢。除掉各种开支,我那里也赚不到钱。”
    听赵莺莺这样说,崔家大嫂也只能跟着感慨几句。倒是吴氏没有什么遮拦,笑道:“赚不到钱,又要劳心费神,本哥儿媳妇什么时候把铺子关门了吧!不然不知道日后哪位官府老爷又要作妖,打着商税名头要收钱呢。”
    一般来说收钱都是有的放矢的,什么都不做的人也只有人头税才轮得着。以如今扬州地面上官老爷收税的劲头,吴氏的话也不全是讨嫌。
    只不过赵莺莺有自己的考量,只能无奈道:“这我也知道,不过我打算再看看,等到了真正经营不下去了再说吧。嫂子是知道的,我不靠这个吃饭,自然也就不用心急火燎。倒是我那铺子里的两个伙计,如今他们家里都指着他们,若是失了这份差事,以如今扬州的行情,实在是难找到像样的活计了。”
    赵莺莺这话说出来,有人相信她是真心实意,但更多的人只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只不过就是装模作样,也没有什么什么人去拆穿——有什么好拆穿的,拆穿了之后没有好处,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只有万氏,大家干笑的时候似笑非笑看了一眼赵莺莺:“啧啧,好有善心的嫂子,这就是白拿钱养着闲人的意思?谁知道这善心是真的假的。要我来说,还想着日后赚钱就直说,谁会看不起还是怎得?”
    赵莺莺却是微微一笑并不说话,这种事情公道自在人心。她就是这么想的,问心无愧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也用不着争辩——拿不出证据的事情来争辩,始终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浪费时间而已。
    “哈哈哈,不说这等事情了,如今产业凋零的,说起来也怪没意思的。”崔家大嫂这一次转话头转的格外生硬,不过赵莺莺和万氏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就更不可能挑剔了。
    “我记得今年的好日子都在夏天吧,这样说来已经收到一些喜事的请帖了。啧啧,只希望这些喜事能够冲一冲,别尽是一些倒霉事了。”
    好日子在夏天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夏天已经够热了,人聚集在一起就更热!赵莺莺呆在家里尚且嫌弃,不要说去哪人挤人的地方。
    至于对那些办事的人家,这更不是什么好事——别的不说,就说酒桌上的喜菜,冬天里可以把剩下的菜慢慢吃完,节省了好大一笔。夏天就不成了,不赶紧吃完的话就会坏掉,所以只能分送给帮忙做事的众人。
    第210章
    好日子都在夏日里, 崔家这边有嫁女儿,也有娶媳妇的, 各种喜事堆在了一起——这两年年景不大好, 可是扬州人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
    赵莺莺这边除了崔家族里面的几家要去, 更重要的是要回家一趟。年初的时候家里就来人通知过了, 家中的堂妹赵芊芊今年夏天要出嫁。这也是赵莺莺最小的堂妹, 等她出门了, 赵莺莺这一辈的赵家女孩子就都出阁了。
    家里比赵芊芊小的弟弟妹妹只有两个, 一个是赵芊芊的嫡亲弟弟赵蕴, 另一个就是赵莺莺的亲弟弟赵茂了, 但是这两个都是男孩子。
    赵芊芊今年十八岁, 比赵莺莺小了三岁,出嫁的年纪本是最合适的时候, 不过相比她头上四个姐姐。除了大姐赵蕙蕙因为名声不好拖了太久, 其他的都要迟一些。原因说来可笑,不是赵莺莺二伯赵福和二伯母孙氏良心发现, 晓得心疼女儿,打算多留女儿两年。这只是因为这两年年景不好,找不到愿意出大价钱的‘买家’而已!
    赵家二房有五朵金花,前四个没有一个嫁的好的,全都被赵福和孙氏夫妻两个给明码标价地换了钱。到了最后一个赵芊芊这里, 也不例外——新郎据说是个死了两个老婆的杀猪的!
    赵莺莺这一日起来的颇早,也没有带曦姐儿一起去赵家那边。那边今日人又多又杂,带了小孩子过去, 赵莺莺还要担心孩子高兴不高兴。也幸亏赵莺莺和崔本已经开始让曦姐儿吃辅食了,就是一些弄得碎碎糊糊的食物,然后配着奶水来。所以赵莺莺脱身离开非常容易,甚至不用提前挤一些奶水出来。
    赵莺莺先回了娘家,和家里人汇合之后才去了赵家小院,这时候赵家小院的人并不算多,除了赵家三房人之外,就只有几个帮忙的妇人了——这种嫁女儿的喜宴,一般来说只有一餐中饭,早饭就只有极近的亲属才会来吃。
    按理说应该是没出阁的姐儿陪着新娘的,不过因为赵芊芊本就是这一辈最小的姑娘了,也就没有这一回事。她嫡亲的四个姐姐在房里陪着,至于其他的堂姐,则是在吃过早饭之后看了几眼,就到另一间房坐着了。
    赵家小院依旧十分紧窄,二房还好,随着一个个女儿嫁出去,最后一个儿子能有单独的屋子住。在赵蕴没有成亲的如今,可以说是正合适了。大房就要紧张的多了,之前买的赵莺莺家的东厢房分给了老二夫妻居住。正房的西屋住着大伯赵贵和大伯母宋氏,东屋则住着老大夫妻两个。
    如今老大家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老二家也有一个。孩子还小,暂时看不出拥挤,可是现在正是这两对年轻夫妻的生育时期,大多数的夫妻都是在这个年纪生下好几个孩子的。在等个三五年,孩子多了起来,最大的孩子也不再是小鬼头了,那才有的是头疼的。
    大房里的大堂嫂将众位已经出门的小姑子引入了正房东屋,这是他们夫妻住的地方,就在这里招待赵莺莺她们。
    这时候大房和三房的五个堂姐妹聚在一起,都已经嫁做人妇了说的事情当然也很有限,不是丈夫就是孩子——赵芹芹还没有生孩子......
    不过丈夫孩子始终是有限的,说完了之后众人就要开始说些街坊邻里间的琐碎小事新闻流言了。赵莺莺不爱说这些,甚至有些不太好的内容她听都不愿意听,不顾自家姐妹难得聚一次,她还是能做一个好好的听众的。
    没嫁人之前就很爱说三房女孩子的赵萱萱如今嫁人了也没什么改变,撇撇嘴道:“芊姐儿嫁的人家与我家是一条巷子的,这倒是巧了。那个杀猪的我家也认得,就是在家前头做生意。”
    她亲妹妹赵苓苓眼睛一亮,道:“既然是杀猪的,应该挺有钱的吧...就算前头死过两个老婆,那也不是没有人愿意嫁,怎么会看上赵芊芊?”
    杀猪的虽然因为血腥味太重,常年和畜生、杀猪刀打交道,是被很多人看不起和嫌弃的职业,但做这一行的赚的多也是大家都知道的。女孩子们看不上杀猪的,可是做娘的都乐意把女儿嫁给杀猪的呢!
    至于赵苓苓的话,不是她看不起赵芊芊,而是赵家二房向来就是如此。二房的几个女孩子并不算出色,再加上赵福和孙氏就是□□裸地卖女儿,以至于稍微有一些余地的男子都不会考虑她们。
    赵萱萱原本是有些满不在乎的,这时候也严肃了一些。嘴角抿直了道:“那杀猪的名声不好,前头的老婆一个是得病死的,另一个是上吊死的。据说他打老婆,第一个老婆就是被打的身体虚弱,后头死了。至于后面一个续弦的,也说是受不了他又打又骂,这才上吊。”
    这一句话让原本轻松的气氛凝滞了起来。
    赵苓苓的疑惑被解答了,确实,如果是有这样的过去,那是不容易找到愿意嫁的女人。女儿的爹娘再不拿女儿当回事,也要想想女儿的性命,到底是十月怀胎亲生女儿...再者说了,就是像赵福和孙氏这样的也要考虑到卖谁不是卖,干嘛非得找这个打老婆的杀猪的。
    可是没有人因为疑问被解答而轻松——男子打老婆向来都是一个大家不愿意提,但却实在存在的问题。同时,这也是女子最不愿意遇到的事。
    丈夫不上进或者婆婆难缠,这些事情在女子看来已经是天大的事情了,可是相比丈夫打老婆,那根本不够看!前者不过是辛苦一些,或者有些磋磨。可是后者,弄不好是真的能要人命的。而且在丢掉性命之前,人也会被折磨的不成样子。
    赵芹芹嘴巴最快,立刻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宁愿找一个像芊姐儿她姐姐们那样的吧...虽然穷一些,可好歹日子还是能过去的。”
    赵萱萱低头闷声闷气道:“我也是今日早来听我嫂子说的,听说这两年年景不大好,愿意花大价钱娶黄花闺女做老婆的人家少了。二伯和二伯母始终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嫁芊姐儿,又担心过了十八岁之后不好嫁,聘礼也会少,最后就选了现在的人家。”
    所有人心绪都低落了下来,或许曾经的她们都和二房以及二房的姐姐妹妹们有过这样那样的不愉快。可是时间过了那么久,很多事情就渐渐忘记了。这时候这样的事情,她们本能地同情赵芹芹这个小堂妹。甚至会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触。
    她们都是女子,要是当初嫁人的时候运气不好,嫁了一个打老婆的,如今恐怕也是一样的境地。这样想着,哪一个还能玩笑的起来。
    赵蓉蓉是五个人里头年纪最大的,想的也周全一些。过了一会儿后道:“这事情可是真的,该不会是一些街坊间的谣传吧?”
    然而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什么谣传能谣传到这个地步?所谓无风不起浪,死了两个老婆,街坊们人人都这样说,严重到耽搁找老婆,这怎么可能真的是无本而来。特别是死的老婆里还有一个是上吊自杀的,若是没什么,她能自杀。
    倒是赵苓苓十分不解:“芊姐儿怎么回事儿,要是我就敢拿命去拼了。反正没嫁人之前二伯和二伯母还是得在乎她们死活的吧!要是真的用性命去威胁,换一个人来嫁,这应该不难啊!”
    这时候大堂嫂进来了,正好听到芊姐儿说这个话。压低了声音道:“小姑奶奶低声一些说吧——你当人人都是诸位小姑这样爽朗利落性子?二伯母把几个小姑都养的怪异了一些,特别是莲姐儿和芊姐儿两个,胆子小人也内向。这种拿性命威胁的事情,你觉得是芊姐儿做的出来的?”
    众人一想平常赵芊芊永远缩在角落不说话的样子,也确实很难想象她会如何反抗她爹娘。
    “这么一想,倒是赵芳芳赵芬芬两个讨厌鬼强一些,至少她们两个性格一等一的强悍,要是遇到这个事情,豁出命来拼也不是不能够。”吐出一口气,赵萱萱忍不住道。
    大堂嫂却摇摇头:“哪有那么简单,二伯母也不是没经过事的人,何尝不晓得老实人反抗起来才真要命,所谓闷声干大事...二伯母和芊姐儿说,说那杀猪的并不是打老婆的,只不过恰巧两个老婆死了,又因为他是杀猪的,所以街坊邻里这样编排。”
    “按照二伯母的说法,正是因为这些事情芊姐儿才能捡个大漏,不然的话嫁不到这样的有钱鳏夫。”
    赵家小院依旧和赵莺莺家住在这里时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想来当初孙氏和赵芊芊说这些的时候都是要避着人的,可是即便是这样,都几乎是被大堂嫂一字不漏地知道了。
    赵莺莺惊讶道:“芊姐儿这就信了——二伯母、二伯母这是做什么,算计亲生女儿?”
    大堂嫂看着几个小姑里最聪明,同时也最单纯的赵莺莺,无奈地摇摇头:“芊姐儿本身就不是精明的,二伯母这么说她也就信了——况且不信也不要紧,只要半信半疑就好。”
    半信半疑之下芊姐儿就不可能下定决心拿性命要挟爹娘,更不要提做什么傻事了。赵莺莺自然听懂了这个言外之意。
    大堂嫂没有说什么算计亲生女儿的事,她其实也是避开了这个的。在她看来二伯母孙氏越来越像是入了魔,为了供出一个赵蕴,别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不要说芊姐儿这个小女儿了,就是她自己也是一般。
    她看的心惊,连提一提都起鸡皮疙瘩。
    这时候赵莺莺看向了窗外,正好看到收拾的整整齐齐,穿着读书人穿的长衫的赵蕴。似乎什么都不懂地站杵在西厢房门口,有帮忙的人要过道,她都不知道要让,人家说了才旁边迈开一点儿。
    “我记得当初蕴哥儿还没有这么木呆呆的,这次是怎么回事?”赵莺莺很快看出了不对,奇怪的问姐妹们和大堂嫂。
    这里面年纪年纪最小的赵芹芹是二房的人,对于赵家小院的事情实在是不了解。而赵萱萱和赵苓苓呢,即使是年纪小一些的赵苓苓也是和赵莺莺同年的,也就是说,她同样嫁人好几年了。对于家这边的事情实在没有多少了解。
    最终能够解答的还是大堂嫂,大堂嫂颇为复杂的看了一眼赵蕴:“小叔如今跟着老师在书院里面念书,因为他天资有限,老师拘束的更严重了。人看着一次比一次沉默,现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可笑的是,面对儿子这个样子,赵福和孙氏不仅不担忧,反而高兴起来。在他们看来这才是读书人的样子,他们看过一些读书公,好多都是这样的呢!
    外面孙氏正拉着赵蕴与帮忙的妇女炫耀:“我家里这几个女儿都是不成样子的,唯有这个儿子不错。如今正跟着书院里有名的父子读书,先生都说了今年就让他下场试一试,说不得考试之后就是一个秀才公。”
    花花轿子众人抬,旁的人不见得觉得赵蕴出色,可是如今正在人家家里帮忙呢!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自然赞同地说了几句好话。赵家小院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东屋里的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赵芹芹就鄙夷地哼了一声:“这种话也只有二伯母才说得出来了,蕴哥儿是什么成色谁不知道?如今读书的书院、念书跟着的夫子,全都是花了银子才能有的。至于说什么下场考试,他这个年纪正该考试的时候,谁不知道。”
    赵芹芹嫁了一个读书人家,丈夫今年也要参加科举。据丈夫老师和同窗们估计,丈夫的功夫已经到了,中不中秀才,这就是看运气了。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时节,赵芹芹对科举考试的了解甚至比有个儿子在读书的孙氏要强很多。
    科举考试分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其他的先不说,就说最近的院试,这是县一级的考试,只有考中的才能成为秀才。而院试分为三场,分别是县试、府试、院试,其中过了一二场的为童生,过了一二三场的才能称之为秀才。
    在江南这等经济富庶文风昌盛的地区,少年参加科举实在是太常见了,所谓少年才子更是屡见不鲜。所以学堂里的学生,凡是有志于科举的,无不是十多岁就开始下场考试。
    而赵蕴今年都十六岁了,这时候不考试,难道是等三年后十九岁才开始考?
    “小叔说起来也没什么错,他从小就被二伯母他们教导着要读书上进出人头地,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是他自己的问题。”大堂嫂似乎听出了赵芹芹的鄙夷,帮着赵蕴说了一句话。话说赵蕴在家的时候虽有些呆,可是也不缺读书人的腼腆温和,她倒是挺有好感的。
    只不过这话说出来,赵芹芹没说什么,赵苓苓先冷笑了一声:“大嫂这一句话可说错了,说起来到底是我家兄弟,我可比大嫂看的透——蕴哥儿那人算不得坏蛋,可是就是这种算不上坏蛋的人才最可恨!”
    “他也是读书明理的人了,难道不知道他家什么情况,难道不知道为了供他一个,芊姐儿她们到底都如何了?若真是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那就应该和爹娘说清楚,至少出人头地也不是踏着嫡亲姐妹们的血泪来的吧!”
    “说到底,蕴哥儿看的到二伯二伯母做的过分,也看的到芊姐儿她们一辈子几乎都被毁了。可是这些比起他能够继续舒舒服服读书,比起将来能考秀才考举人...实在是无关紧要。”
    赵苓苓是大房里最小的姑娘,也是在场这些姐妹里冷眼看这些最多的人,这时候说出她对赵蕴的看法,全像一把尖刀,半分情面也不留。只把赵蕴身上最虚伪、最可恶最残忍的一部分露了出来。
    外面孙氏还在称赞赵蕴,拉着儿子道:“蕴哥儿你给说说,这次考秀才准备的如何了?夫子既然允了你考试,恐怕是有十分的把握了吧?”
    赵蕴含含糊糊,急得脸都红了起来,最终也没有说出肯定的字眼。可是孙氏不在乎,在她看来儿子这样文雅害羞,这正是读书人的做派。重要的也不是儿子的回答,不等赵蕴说什么,她又继续和帮忙的妇女吹嘘起来。
    这一幕赵莺莺看的可笑可气又可怜,最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道:“我去看看芊姐儿那边,你们去不去?”
    大概是因为刚才谈论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了想要去看一看芊姐儿的心思。于是一个个都起身来,往芊姐儿房间那边走。
    今日芊姐儿穿着大红的衣裙,看得出来这是租来的嫁衣,这已经尽量选择身形相当的了,可是在细节地方依旧有不合适的痕迹。挽的发髻也比较简单,有些像小秦淮河上船娘爱梳的渔婆髻,只不过没有散乱开来的头发,而是扎的一丝不乱。
    红头绳隐约露出来,鬓边是两朵红头花。发髻上带了一根鎏金簪子,想也知道夫家送来的小定簪子应该是纯金的,这只不过是孙氏偷梁换柱的结果。只不过饶是这样也算是难得了,芊姐儿前头几个姐姐出嫁的时候连一根银簪子都没有呢!
    赵莺莺进来的时候正听到赵芬芬道:“...妹妹倒是比咱们好命一些呢,娘多少给了一点儿东西做陪嫁,还有这簪子,咱们那时候可没有这个。小定也好聘礼也好,一丝不剩全被拿走。”
    赵芊芊扶了扶那根鎏金凤簪,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旁边的赵芳芳看了她一眼,嗤笑道:“何必羡慕芊姐儿‘命好’一些?要我说这不过是咱们那好娘亲坏事做多了,心里怕有鬼上门,随便做的一点儿补偿。”
    赵莺莺几个人听到这话,也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想要退出来已经不能够了。正对着门口的赵芬芬笑了起来:“看看谁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嫁了好人家就是贵人,贵脚不肯踏贱地呢!”
    这话可说的不舒服,可没人打算和她争论什么。都是从小就认得的堂姐妹了,谁不知道谁呢。赵芬芬赵芳芳这对双胞胎姐妹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的难缠,这种话搭上腔了她只会胡搅蛮缠,根本争不出一个什么结果。
    赵蓉蓉作为来的人里面年纪最大的,上前来微笑道:“芬姐儿说的什么话,这个年纪了还爱说些玩笑,羞也不羞!我们过来当然是来看芊姐儿的,她今日是新娘子,不看她看谁?”
    赵蓉蓉前面的话就是胡说,可是赵芬芬也没办法,赵蓉蓉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头就问赵莺莺:“你添妆拿过来了么,还是已经给了?”
    赵莺莺指了指袖子里:“自然拿过来了,我准备快要盖盖头的时候直接放进嫁妆里。”
    这是赵芊芊的婚事,能够做主的人是赵福和孙氏,另外就是赵芊芊自己了。赵福和孙氏作为爹娘,有绝对的权力,别的人对于他们安排赵芊芊的婚事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有别的能插手,那也是赵芊芊她自己。
    如今赵芊芊自己都认了,旁的人也不能说什么了。
    赵莺莺把添妆的东西留在自己这里,打算等到赵芊芊要走的时候再塞进嫁妆里。这种些微小事算不上什么帮助,她只不过的觉得这样做比较好而已。
    第211章
    寒来暑往春去冬来, 日子就在扬州百姓渐渐习惯官府常常收取杂税中过去了。大概在又吃了两次粽子之后,赵莺莺往娘家送端午节的节礼。
    端午节前后的气候说不准, 有的年头这时候还有些春季的舒适与凉爽, 有的年头这时候却已经和夏天没什么差别了, 只觉得燥热难当。今年就属于还算凉爽的, 因为这种机会比较小, 赵莺莺这个怕热的格外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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