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司青青和司雨侬离得近,就势把她抱住。
    白春桃眼睛发直,拉着司青青的手,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嘴唇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整个人都吓傻了,根本不敢相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想到自家女儿差点被人害了,她恨不得自己去死。
    “你们俩孩子呆在家里,这事,咱们没完,白春桃,咱们走。”司大娘一把捞上白春桃,扯着她去吴家村。
    “咱们不去吗?”司青青怕过了,气过了,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又回来了。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去看热闹。
    “当然要去。”司雨侬才没那么听话,跟着司青青最后一拔出了门。
    白家门口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吴长芳没露面,由她的大哥出面,再带上胖墩,就说是他们无意中听到了这人说话,而胖墩听得懂他们的方言,所以过来问问,白家是不是要换亲。
    看上去纯粹就是少年人的胡闹,带着不给你面子的泼皮样子。但吴家人就是有这个底气,村长家的孙子,想闹你就闹你了,不服气啊,憋着。
    “这是我们家的事。”白家气了个半死,换亲实在是太难听了,一般都是家里日子过不下去,精穷精穷的人家,才会打这个主意。吴家村这几年,日子比之前真是要好太多了,这种情况下换亲,不得笑掉人的大牙。
    “这是你们家的事,不过这个人呢,到处盯着咱们村的姑娘瞧,我看不顺眼。你们家要换亲,就早点换利索,该娶进来的娶进来,该嫁出去的嫁出去,一句话,早点让他滚蛋。”
    吴家半句没提司家的事,一是给白家留个面子,二是故意坑白小苗一把,你不是想找人替你吗?我现在就把这事给说破了,你乖乖给我嫁到穷山沟子里去,肚子都吃不饱,看你还有什么力气去玩心眼。
    白家再生气,也没法说吴家什么,一来这是事实,二来这小子到处盯着人家姑娘看也是真的,白家人只是看在新媳妇的面子上,没说罢了。
    “我不换,我死都不换。”白小苗从屋里出来,双目赤红,挥舞着胳膊,“我要出去打工,我能赚钱,我不嫁。”
    新二嫂娘家那边,穷得都快吃草了,不然能把妹子送来换亲,她才不要去。
    “由不得你愿不愿意。”白小苗的爹盯了她一眼。
    “胖墩,你给我问他一句,白小苗是怎么答应他的。”就在这个时候,司家人赶到了。司长保一把将胖墩拎到手上,再一脚把白家新媳妇的大哥踹到地上。
    又来,胖墩快被他们吓死了。几乎不用想就知道,司家人知道了。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在小树林里问的话,又倒了一遍。
    别说白小苗,就是白家人都吓死了,自己不想换亲就想找人替,找谁不好,竟然打司青青的主意。要是司青青在他们白家出了事,司丰年能把他们活剐了信不信。
    “作死的妞子,谁给你的胆子。”甚至都不需要求证,白家人已经肯定,这样的损招一定是白小苗,也只有白小苗才干得出来。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白小苗慌张的否认,但落在大家眼前,这神色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定是她做的。
    “司兄弟,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吴家村肯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但得先把这人弄走。”吴家见司家人来的这么快,心里叹了口气,但也只能上前说和。
    “怎么把人弄走,让白小苗跟他走吗?你们这样,跟拐卖人口有什么区别。”司雨侬是最后赶到的,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事情跟她想的一样,吴家村肯定是想息事宁人,让对方赶快把白小苗带走。
    但是司雨侬不会让他们如意,不喜欢白小苗是一回事,但她不能当拐卖人口的帮凶。甚至于,身为一个女性,在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就该运用一切力量,将这个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如果你不管,他也不管,最后这颗种子酝酿出来的恶果,总有一天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白小苗父母都答应了,怎么能叫拐卖人口。”吴家大哥赶紧开口,这个锅他可不背,传到外头去,他们吴家村的人都不要做人了。
    被踹到地上爬不起来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可是除了胖墩谁也不敢听不懂,也就根本没人理他。
    新媳妇和她爹这会儿才得了消息出来,哭天抹泪的把人扶起来,又是一通唧哩轱辘听不懂的方言。
    “婚姻自由是写进法律的,本人不同意,谁也不能强迫她同意。更何况,她也没到法定婚龄。这些对大家来说,都是虚的,那我就来说点实际的。”司雨侬太清楚了,法律对很多从来不出远门的农村人来说,就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别的事想认的时候才认,不想认就统统不知道。
    “咱们这周围工厂越来越多,招工的也越来越多,要是吴家村敢做这种事,我就敢肯定,以后这些工厂,没人敢上吴家村招工。更何况,这里还有外资工厂,要是被外国人知道再给传出去,你们就是在国际上丢中国人的脸。你们自己想想,你们担不担得起这个责任。”
    啊,吴家村的人都傻了,就连吴家大哥也傻了,还有这回事吗?
    要说招工,那确实是有,因为工厂招工要看学历,还得考试,吴家村读书的人少,去的人就少。这几年读书的人才慢慢多起来,开始有机会进去当工人。如果因为这件事,以后不招他们吴家村的人,那他们宁愿现在就把白家人赶出吴家村。
    还有什么国际纠纷,村民光听一听就晕了,反正一定是天大的事,说不定国家还得来抓人。
    “那照你说,该怎么办?”吴家村的村长,这会儿也赶到了。
    “很简单,让他们一家三口现在就走,这辈子都不许踏入横山县一步,否则,打断双腿扔出去。”司雨侬的回答也很干脆。
    “就这样。”还以为司家会因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呢,没想到这么简单就完事了,吴村长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相亲没相中,很稀奇吗?”司雨侬看都不看一眼白家,这是吴家村和司家的事,白家压根没有资格讨价还价。
    什么,不想答应,那你们想不想被赶出吴家村呢。
    白家很快举手投降,把他们一家三口的行李扔出来,“滚,现在就滚。”
    第68章 真正的报复
    司雨侬看着他们一家人搀扶着的背影, 听到系统发出叮当一声, “代理人发挥主观能动性侦破案件, 可以获得相关线索一条。”
    “青青当年, 到底在哪儿。”司雨侬深吸一口气, 不管最终的结果有多不堪, 她都不想回避。
    “龙头溪和尖顶山交汇处。”迅速报出一个坐标, 系统立刻闪人。
    司雨侬紧紧握住拳头, “跑什么跑, 我又揍不了你。”
    你到是揍不了,问题是你会怼人啊。气得半死不活的, 还不如打一架呢,反正你也打不过我。系统暗自想着,可就是不吭声。
    天空放晴也就半天功夫,到了下午,天色一变又开始下雨。司雨侬忽然走上前, 对着拿着行李被赶出去的一家人说道:“你们不许走龙头村的路。”
    司雨侬的话实在是霸道, 但看着她身后的司家人,还有默不作声的吴家村的人, 他们知道, 最好乖乖照办。他们自己也是农村人, 太知道他们为了维护自家人, 发起狠来有多狠。
    这家人的老头是听得懂普通话的,但说不了几句,急的没法子, 只好去求胖墩。胖墩在司雨侬的示意下,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从吴家村上山,从尖顶山绕到隔壁的织蓝县,从他们村里直接走到横山县。
    这么走,完美的避过龙头村,司雨侬的拳头越捏越紧,前世,就是这个原因,他们也是走的这条路吧。这条路是谁选的,只能是白小苗。
    他们一家人边走边骂,骂的很厉害,却不敢不按他们说的做。这么多人盯着,他们一旦轻举妄动,说不定就会被狠狠揍一顿。
    一家三口中的女儿哭哭啼啼,看了白家的二表哥好几眼,眼看都能过上好日子,却因为换亲的事,被赶出去。她心里恨死白小苗了,如果她乖乖换亲,这会儿已经跟她哥走掉了,她也能顺利留下来。
    结果白小苗非要忽悠她哥去看别家姑娘,偏她哥又是个不争气的,看到别的姑娘好看,就迷了眼。也不想想,这里的人都那么富,不是换亲的话,能看得上他吗?
    不敢数落她哥,姑娘只好边走边哭。就在她的哭声里,天空一道惊雷,一场大暴雨,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尖顶山和龙头溪交汇的地方,司雨侬一个人等在这里,她看到尖顶山上一块巨石,表面的土层已经因为多日的绵雨被冲刷干净,露出石头的质地来。而前世,这块石头直接滚下山,砸断龙头溪,才引得雨水无法疏导,最终漫成一个大湖。
    为什么司青青会在这里,几乎不用问,当时走到这里,很有可能遇到司青青的反抗,而这个时间巨石落地。
    如果男人也死了,那白家的新媳妇便不会走,只有一个可能,男人没死,因为没得到所谓的媳妇,再次上门,而白小苗则已经出门打工,所以,他带走了自己的妹妹。
    这件事,白家一定是知情的,可是前世那么多年,他们只字未提。司青青的身上,也流着白家的血,是他们的外孙女啊。司雨侬闭了闭眼睛,掩身到树木之后,静等那家人的到来。
    雨越下越大,山里的路已经是几轮修缮过后的结果,但山上冲刷下来的泥土,还是将不少铺好的石板路,都掩埋住。
    这三个人没有雨具,抱着肩膀走在雨里,被淋得如同落汤鸡一般。老头一把年纪,显得格外凄惨,但引不起司雨侬一丝的同情。
    司雨侬数着他们的步子,一步,二步,三步,男人一直走在前头,老头和姑娘走在后头,因为这俩人一个年老一个体弱,落后了不少距离。
    而男人边走边在诅咒着什么,神情亢奋,越走越快。
    “系统,最大的雷,击中山石,你能做到吗?”司雨侬话音刚落,巨大的惊雷当空炸响,老头和姑娘,直接跪坐到地上,吓得半天不敢抬头。
    男人也被吓到了,他准备跨过龙头溪,一时不知道是该跨过去好,还是该退几步等一等好。
    惊雷持续响起,在群山之中,伴随着暴雨,天色阴暗,雨点密集,泥土伴着石子从山上滚落。一切的景象,如同末日来临一般恐怖。就连男人都开始心生惧意,想要后退。
    来不及了,司雨侬轻轻说出这几个字,积分不要命的撒出去,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如同奏响死亡的乐章。
    “轰”一声,山石滑落,山涧里响起三道惨烈的尖叫。
    司雨侬顺着小路往家走,一条人命就在自己眼前消失,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害怕劲一过,她并不觉得后悔。唯一后悔的是,为什么前世他们没有想过去调查白家。
    老头和姑娘连滚带爬回了吴家村,跪着磕头求大家去救人。听说有可能出人命,吴村长才不情不愿的带着人冒雨去了尖顶山的山脚下。
    看到一块巨石从山上滚下来砸断龙头溪,再听胖墩翻译,男人是被压到了山石下头,不由抚额,这还救什么救,分明就是当场毙命。
    指挥人去报警,只能把这两个人暂时安顿下来,别处也没法安置,只好重新送回白家。
    警察来了也没同样办法,现在才九十年代初,大型起重工具并不多,而且这是山里头,起重工具也进不来。人力是不可能抬起这块巨石的,照地形来看,男人肯定当场死亡,而且尸身都不可能捞得出来。
    老头哭的快要晕死过去,可再怎么哭,办不到就是办不到。老头不走了,非说白家人害了他儿子一条命,要让白家人给他养老。拉拉扯扯好几天,这家人的姑娘竟然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司家人这几天也是天天听隔壁村传来的消息,男人的死对他们毫无触动,甚至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惩罚。
    “还怎么不见的,自己溜了呗,不溜等着她爹再把她卖一回啊。”司青青倒是很能理解,虽然她觉得这家人挺恶心,但对这个曾经的二表嫂,并不怎么记恨。生在那种人家的女孩子,又能要求她有什么样的反抗精神。
    白春桃听着一句话也不说,自从那天的事发生后,白春桃再没开口提过一句白家的人和白家的事。司丰年私底下问她,怎么个想法,她直接回了一句,就当娘家人死绝了吧。
    “白小苗也溜了。”司长保抱着儿子壮壮在屋里转着圈,外头下着雨,而且是越下越大,壮壮又非要出门,没法子只能抱着在屋里打转。
    “那个祸害。”司长寿“呸”了一口,颇是忧心忡忡的看着窗外,“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啊。”
    “放心,不管下到啥时候,咱们下个月就去提车。”司大娘说到做到,让司爱华去市里交了定金,定了一辆货车。
    “太好了,我哥啥时候能去学啊,驾校下一期报名在九月份。”
    “我不着急,明年再说。”家里的帐,他自己算过,长寿学车用掉的学费,再去掉小妹马上就要带走的学费和生活费,已经剩的不多了,他的学费,一时半会儿,还凑不出来。
    司雨侬一听就明白,这个时候司机的收入确实是好,社会地位还很高,但为什么没有人人都去学车呢。当然是因为学车的收费很高,比后世的收费还要高。想想现在才九十年代,月收入还在二三百块的时候,就知道有多贵了。
    “没事,先去学,伯娘给你垫上。你们仨兄弟都学会了,换着开,不图赚多少钱,至少是门手艺,外头说起来,也好听。我就不信,你们俩还说不上媳妇。”
    司爱华这个老大难已经成了司大娘的一块心病,司长寿这个还属于轻量级的,但也被整天挂在嘴边念叨着。
    “村长,龙头溪出事了,涨水了。”司大娘正在集合全家的力量讨伐这俩有罪的单身汉,外头冲进一个人,穿着雨披,一抹脸上的雨水,“淹了好多田。”
    “什么?”司丰年站起来就去拿雨披,司家兄弟也都跟了出去,转眼间家里就只剩下几个女人。
    “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也去看看。”白春桃有些害怕,家里的雨披已经没了,戴了顶斗笠,就跟了出去。
    白春桃也是最先回来报信的,“淹的挺吓人的,就是那块山石砸下来,拦了龙头溪的道,水冲下来,直接把山脚下的一片田给淹了。咱们村里至少半数人的地,都在水里泡着。”
    她有脸色极不好看,自家的地也在里头泡着呢,自家男人还是村长,这么多村民受了灾,可想而知这后头几个月,会忙成什么样。
    差最后两个月就能收割的粮食,就这么泡了水,说是哭天抢地也不为过。也就是这几年村民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的龙头樱,手里多少有些积蓄,这才没慌了神。不然的话,恐怕这会儿就不是哭天抢地那么简单了。
    司雨侬摸了摸胸口,这事她好像办的有点不地道。不过就算她不干这事,也只是时间问题,左右这几天,山石还是会砸下来,这些田也还是会淹。
    大不了她拔些钱,买些粮食回来,就当是种子公司送给大家救灾的。
    龙头种子公司帐户里的余额,已经有十几万之多,她又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完全可以提一部分出来买粮救灾。
    至于家里的钱,当然是和公司分开的,家里的钱交给司大娘在管,除了绿米和龙头樱还有面粉的获利,最大的利润来源来自酿造的黄金果酒。六年下来的积累,是一笔不菲的数字,否则司大娘哪里来的钱买车。
    拉拉杂杂的想了这么多,去看水灾情况的人也都回来了。司丰年一脸愁容,还加一脸不解,“你们说这是个什么理儿,咱们这儿年年干旱缺水,今年竟然会被水淹了,要是上个月谁说这种话,得被人笑死不是。”
    “谁敢跟老天爷说道理,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司爱华解了雨披,接过女儿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上的雨水。
    “还好咱们的房子没啥事,我去山上瞧了一眼,虽说有土石往下滚,但情况不是太严重。”司长保摆着手,不让媳妇抱着壮壮靠近,他身上有寒气。
    这是因为种了龙头樱,司雨侬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一世因为种了龙头樱的关系,泥土和山石砸落的情况,要好得多。等再过几年,龙头樱的根会扎的更紧,就不怕土质沙化,更不怕豪雨泥石流。
    “天灾人祸,这事谁也料不着,明天去县里一趟,得给上头报信。”司丰年擦完脸,接过白春桃递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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