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相亲相爱[重生] 作者:白云非云
    和死对头相亲相爱[重生]——白云非云(260)
    两人面对着面,相视一笑,被纱绢的柔光微醺了脸频,醉了眉眼。
    海珠后知后觉差怯,嗫嚅的说:夫妻对拜
    年轻的小夫妻轻轻将额头贴向彼此。
    一步
    又一步
    他们见到了彼时倾绝海棠的惊鸿夫人,匆匆一瞥攀爬万仞的重明国小皇子,少年时期与书院同窗们偷鱼和夫子们斗法。
    钟应甚至看到了年幼时期阴壁又霸道的自己,正在学堂上跟齐大少爷打架,单方面把那个二缺揍得鼻青脸肿。
    君不意停在原地抬不动腿,被钟应拉了拉,才恋恋不舍的挪开目光。
    然后钟应看到了年幼时期的赤丹小太子,小小一团端坐在比他人还高的宫椅上,埋头苦读。
    钟应何止迈不动腿,他上去就想动手揉,被君不意拖走了。
    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两人停在了一颗水珠子前。
    钟岳站在荒野之川的战场上,以剑杵地,温热的血液滴滴答答的蜿蜒在焦土上。
    他未说话,目光直视前方。却仿佛在询问什么。
    君不意:伯父,你会好的,应应也会好好的。
    钟应抿着唇,不甘示弱:不意也会好好的。
    哗
    记忆碎片消散。
    山河卷彻底消失。
    春秋笔在君不意的指尖湮灭成灰。
    世界毁灭时空逆转所滋生罪孽来势汹汹,绞杀他身体中每一寸生机。
    两人相对而立。
    君不意自这片纯黑之地捧出了一盈星星,堪称奇迹般的星光落在了钟应沾了露水的桃花眼里,落在了他如苍山之雪的枯发上。
    这是九州。
    一个完好的九州。
    君不意道:送给你。
    钟应便伸手去接。
    君不意倒在他怀里,无声无息。
    第320章
    新剑塔建成那一日,荒野之川下了整夜的雨。
    天色微熹之时,浓重而潮湿的毒障笼罩绵延的山林,几片伸出铅色沉雾的翠叶沾着露水,碧的诡艳。
    咔嚓。
    靴子碾碎枯枝败叶的声音由远及近,湿润的泥土留下一长串新鲜的印记,一位深衣道人冒着毒障踏足这片寂静的深林。
    他在一小块空地前停下。
    周边几株古树野蛮林立,粗大的枝干向四方舒展,繁茂抽长的枝叶侵占长空,将白的发亮的晨光绞杀成碎片。
    道人发觉有人先他一步来到此处。
    在他前方,有人背对着道人安静的跪坐在枯地上。
    那是一个极年轻的男子。
    他似乎枯坐了许久,以至于落叶埋葬了此地所有痕迹,银白不菲的衣料就这么迤逦拽地,被整夜的露水浸透后,又染上脏污的尘土。
    离得近了,道人才发现他怀中还有人,被双手珍惜的拥入怀中,唯有几缕毫无生气的白发冒出些许,像是衣袖褶皱间不经意沾惹的霜雪。
    而他微仰着瓷白的下颌,长而乱的墨发胡乱披垂,似空茫的寻找雾雪的源头,又似乎在注视着九天之上的不知名的神佛。
    一束白光穿过层叠枝叶斜斜落在他的颈项的,皮肤透出玉质的光,像一樽被玉带吊死在此地的灰白雕塑。
    道友有礼。道人敛袂一礼。
    无人回应。
    道人便不去打扰,放轻了步伐。
    在腐败的枝叶和泥泞的黑土细缝中,闪着一点温润的光。
    道人弯下清瘦的身躯,拂起深色的广袖,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指扒开那一小块的落叶,寻找着什么。
    潮湿的土腥味不断钻入鼻尖,他终于挖出被掩埋其中的东西那是一柄玉如意。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玉如意,用白绢细心的将刻纹中的土屑拭去,自尾部开始一点点光滑如新。
    直到柄首那里有一条极深的缺痕,从内向外裂开,破坏了整块玉如意的价值。
    道人一声轻叹,微不可闻:是我回来晚了。
    许是被他的动作惊扰,男子头偏了一个细微的弧度,长发流云似的自肩头倾颓,喉咙间溢出干涩的声音:
    放下。
    道友,这是你落下的吗?
    滚!
    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心平气和的问:玉如意中的魂灵可安好?
    那声音意外的难听,不是于渴与长久未说话造成的艰涩,而是被火需烤、被刀子刮过、被摧毁成坑坑洼洼后,只剩下气流在沙地上空荡荡呼啸的嘶哑。
    年轻人听后沉静了片刻,似平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声音中只余倦怠:余愿终了,尽皆安息。
    道人敛眸:那便好。
    随后,道人抬步向前,在青年三步开外停下,摘了一片干净的阔叶垫在泥沼地上作为底盘,又恋恋不舍的将玉如意置于其上,诚挚的说:此事多谢道友。
    我什么都没做,这东西也不是我的,这是青年垂头,唇齿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我道侣的。
    掀起衣摆时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道人并没有就此离开,反而毫不介意满地的脏污,席地而坐。紧接着又从袖子中捞出一堆东西,挨个摆放好,有切口整齐的一截翠竹、削铁如泥的银柄短刃、一叠轻薄的蚕纸、几罐浆糊、缠着棉线的木梭甚至还有一只自制的狼笔。
    道人沉稳的握着短刃,熟练的用短刃将翠竹劈成大小薄度一致的竹蓖。
    在漫长的死寂中,只有冷风吹卷蚕纸的沙沙声,许久,青年微不可闻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可会聚魂?
    我师傅会。道人将竹篾合成一叠,堆在一边,又开始比量着裁纸,提及师傅两个字时,平平常常,不带任何意味与情绪。
    他像个拉家常的普通人,絮絮叨叨的说,他不是力州的人,却在力州住了很久,又收了很多徒弟,教会了徒儿们很多东西,却独独没有一个人学会聚魂,我先前以为那是九州之外东西,三千世界如此广阔,也许就有这么一门玄妙的道法,或者特殊的体质,奇怪的传承什么的能让人拥有这等神通,可是我去了很多很多地方,却再也没见过第二个会聚魂的人,我自然也不会,也许,那是道赐予他的独一份也说不定
    他死了。青年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罪有应得,怨不得他人。道人顿了一下,开始鼓捣着调试浆糊,况且,就算我师傅还活着,估计也救不了他。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下时,道人目光落在了那一缕白发上,这么久了,足够道人从中品出一两分滋味来:世界孽力反噬,他本该连身体都留不下来
    道人蹙着眉头,摸了摸下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连脸颊黏上了浆糊都没发现,触及青年白的像尸体的皮肤上的血痂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用了命契,怪不得。
    所谓命契,不过是命星为契,神魂相依,同生共死罢了。
    而他怀中人既然能做此决定,就必然不会连累道侣,更不会种下命契,不用多想道人便猜的出最后一刻青年做了什么。
    只不过,最终他没有殉葬,怀中人也没有醒。
    轻抿的唇角隐约透着几分不忍。
    怪不得身为魔族的青年即便愤怒,即便威势吓人,也只是言语驱逐,原来,他早已遭受重创,有心无力。
    这不公平。
    青年喃喃重复,声音中的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沉,弥漫荒野之川的毒障都瑟瑟的避让,这不公平!这何其的不公平!
    道人平静的提笔,点蘸松墨。
    青年低着头,面容笼罩在阴影之中,咬着牙质问:我想不通,凭什么灭世者证道,救下这一草一木的人却要承受所有的罪罚?这是什么道理?
    道人落笔,毫尖不曾有丝毫颤动。
    青年怒喝:凭什么!
    繁复古老的符号气呵成,道人将那只制作粗糙的毛笔扔至一边,双手捧起白纸,朝墨宝喝了一口气。
    青年质问声贯耳,道人便拾起了边上一片枯叶,伸了过去。
    叶面被虫啃食的坑坑洼洼,边缘无规则的腐烂,老绿枯黄褐灰色由内到外渐进,碧叶从荣到枯一目了然。
    随后,道人又垫着脚尖从枝桠向阳处摘了一串花苞,并着枯叶整齐的摆在一起。
    珍珠大小的花苞拥成一簇,有的尚且青涩,有的却已经稍微吐露新蕾,怯怯的溢散清香,却在折枝那刻,再无怒放之日。
    道人说:大抵就像这一花一叶。
    人有生老病死,树有四季枯荣,一洲一界自然也会在浩浩荡荡的时光长河中从荣盛走向衰败。
    僵如石像的青年打了个寒颤,颤巍巍的拾起花枝,贴了贴自己没了知觉的脸颊。
    神君是叶,他收集炼化人间怨恨嗔痴,八方孽火如附骨之蛆蚕食九州,致使九州在短短百年之内落败,最后九州毁灭,不过是顺应天意,只不过这个天指的是鸠占鹊巢已经代天行道的神君。
    莲中君则是花,中途折枝,碾碎成泥。
    谁对谁错并不重要。
    看用什么法子。
    道人蹙着眉头:他未必不知晓别的法子,可是从如今的结果来看,他不过是选了一条兼济苍生之道罢了。
    青年耸动着肩膀,似笑似哭:愚蠢。
    不知是骂那贼老天,还是怀中人。
    道人摇了摇头。
    他开始扎竹篱,很自然的说起往日旧事:我师傅曾经说过,世间干千万道法,自有千千万伟力,最开始的时候,修道者汲取山川河海之气,便称之仙灵力,妖邪者吞噬尸骨血肉诞生出污秽之力,魔族以七情六欲万般执念证道为魔力九州之外稀奇古怪的力量就更多了,而这其中,有一种为愿力,即便是手无寸铁的妇孺,天真童稚的孩提,年迈无力的耄耋老人,只要心诚,皆能驱使。
    凡间所谓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莫过如此。
    三千界中一位位气运所向的天命之子,据说也是由此而来。
    他还说过一个传记,有位无名仙为了救已死之人,封印法力,以凡人之躯耗费百年去求愿力灯火虽说最终未能得偿所愿,可是,我走了很多地方,都有类似的神话传闻。
    我听过。青年干涩开口,在众生镜中。
    道人糊好了灯纸,起身拍了拍衣摆。
    我师傅其实不信什么愿力,他大概更信奉真真切切的实力,可是为了战死的师兄师姐们他还是让我们每个人都做一盏孔明灯。道人第一次走到青年身前,半跪身子,将刚刚做好的愿灯递过去。
    青年迟钝的抬起头。
    凌乱的长发穿过眉眼,潮湿的沾着脸颊,略略遮掩住了一只眼睛,露出的那只眼睛形状姣好,却挂着青黑的眼袋,无神的瞳仁像凝固后的金块,灰扑扑的找不到焦点。
    太久没做了,有些手生,但是。道人维持着递灯的动作:愿尽绵薄之力。
    那是一盏普普通通的孔明灯,毫无出彩之处,只能称的上形制规整。
    然而,白色灯纸上的墨色字体却雄健洒脱,打眼的很。
    那是一个愿字。
    伶仃的光点落在最诚挚的心意上,映入了桃花深处,点亮了黑幕中挣扎的金色的明月。
    钟应抬手去接,抓住了第一点愿力,抖动着嘴唇问:我还以为,您放下了一切,再也不会回来。
    在他面前,是一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道人,穿着耐脏的深衣,梳着清爽的道髻,唯一抢眼的就是束眼的布条,让人见了忍不住嘀咕一声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是个瞎子。
    落叶归根,游子回乡,顺便了却一桩旧事,仅仅如此。道祖心觉亏欠,只是,这本该是我同师倒该解决的事
    道祖拾起手,宽厚的手心似乎要揉揉钟应的后脑勺,最后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苦了你们了。
    霎那间,钟应啜泣一声,捂住眼睛时掌心被刮过的睫毛沾了几分湿意。
    道人默默离开。
    他在林间毒障中穿行,同浓雾融为一体,即便是地仙天仙也寻不到一丝半点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最后,道祖在龙首峰传道殿的遗址停下,四下瞭望一圈,入目所见寻不到一星半点熟悉后,在身上搜了搜,摸出一个草编笼子来。
    拉开搭扣,一连串的流萤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
    这些小星星在沉雾中乱窜,将废墟点缀像极了天光将亮的迷蒙时刻那片星空。
    我见到了你的故居。道祖背着手,那里什么都没了,只抓了几只流萤回来。
    他并无余念,拍了拍草笼子上的尘土就要走,却见一点星光落入了其中。
    道祖合上搭扣。
    我送你回去
    第321章 完结章
    钟应抱着君不意离开荒野之川时,只带走了一枝半开的花,一盏普普通通的孔明灯。
    盘亘在上空最后一缕轮回的气息散去,天光洞彻毒障,原先被天机屏蔽的荒野之川暴露在众生面前。
    一道道盾光划破天际。
    最先到达的是重明国如今的太上皇与太后,他们从沉眠中强行苏醒,直接撕破空间而来,却只寻到了踩破枯叶的一行脚印。
    白霄转了一圈: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到达此地。
    君长生蹲下身子,拾起一片碎叶,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见白霄心中忧切,坐立难安,便放轻了声音:不用担心,是故人。
    夫妻多年到底心意相通,白霄稍稍松了口气:他到底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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