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你教坏了他!」顾晓山听见他提韧子就生气,抬起腿就给叔敬仪来了一脚,「他原本哪里知道这些龌龊事!还不是你这个下流货色!」
    叔敬仪冷不防被踢了,但他也是摔打惯了的,却也不觉得十分疼痛,只嘲笑说:「堂堂一个做正经营生的大总裁,为了给小男友出气,这种不入流的犯法手段也使起来了?自己看不住人,还怪我了?」
    顾晓山也觉自己刚刚行为失了风度,便拍了拍叔敬仪的脸,端起一张笑脸说:「对不起,刚刚失态了。您倒是很会说话,有什么,跟久蛮大哥说去吧!」
    叔敬仪双膝发软,却强自镇定:「这儿是你的地方,出了这种事情,你也逃不了责任。咱们还是私了吧!」
    顾晓山正等着叔敬仪说这话呢,便笑着说:「私了?怎么私了?」
    叔敬仪自己设计捉了郁韫韧的黄脚鸡,现在反而被「以其人之道」了。叔敬仪无奈之下,只得签下了顾晓山准备好的协议,和平退出合作项目,但赌牌还是要留下的。
    那时候,叔敬仪是昏昏沉沉的,喝了酒,判断力也下降,又处于惊吓之中,回去仔细一想,总觉得破绽百出。只说,久蛮何等凶悍之人,顾晓山再为韧子出气,也不敢真的拿久蛮的新宠来设局。后来仔细一查,才知道躺进他房间的人根本不是久蛮的新宠。
    至于叔敬仪的两个马仔么,本来确实是守在客房门口的,但知道久蛮在酒店大门外出现,也吓了一大跳。顾晓山劝他们别在久蛮面前现眼,请他们去隔壁客房躲着,横竖叔敬仪在房间里睡觉,应该没什么大事的。那两个马仔也觉得很对,听从了这顾晓山狐狸的建议,于是就成全了这一出「报应不爽」的仙人跳大戏。
    韧子头一次做这种坏事,也挺忐忑的,灌醉了叔敬仪之后,就慌慌张张的回了顾晓山的公寓,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到了第二天,顾晓山才开门回来。韧子一听见开门声,就跟三哈似的巴巴的跑过去,又抱住了顾晓山,闻见他身上都是烟酒味,便说:「应酬了一晚上呢?」
    顾晓山脱下外套,笑着说:「久蛮真是精力充沛。」
    韧子问道:「叔敬仪那边……」
    「如计划一样。」顾晓山握住韧子的手,又亲了亲韧子的额头,「你真棒!」
    「我、我?」韧子不解的看着顾晓山。
    顾晓山笑着说:「这次全靠你,才那么顺利。你真是大功臣。」
    韧子却不好意思地说:「这是假话吧?你那么聪明……还有桐子,他也很机警。就算没有我,你们也能想到办法找叔敬仪麻烦的。」
    顾晓山却说:「哪有这么容易?叔敬仪那么精明,也不是好哄骗的。是你,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韧子听了就笑:「那我不是最狡猾的一个?」
    「是,你才是最厉害的。」顾晓山吻了吻韧子的脸,「我再精明,也翻不出你的指掌外。」
    韧子便搂住顾晓山肩膀,说:「我还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
    「怎么?良心不安了?」顾晓山皱起眉问。
    「不,恰恰相反。」韧子笑弯了眼,「觉得好解气。」
    顾晓山也放心了。
    韧子又笑着说:「还挺好玩的。」
    顾晓山便捏了捏韧子的鼻尖:「学坏了。」
    韧子想了想,却又不说话了,脸上竟有些不愉快。顾晓山察觉到,便问:「怎么?不高兴了?」
    韧子回答:「桐子说,你们以前那样保护我,一来是怕我受伤,二来是怕我失了天然。现在我是『失了天然』了,你是不是就觉得我坏了、不好了?」
    顾晓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韧子可是认真地在烦恼。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离『失了天然』还远着了!」顾晓山揽住韧子的肩膀,说,「怎么就坏了?我说是更好了。」
    说着,顾晓山便朝那张撇着的嘴吻了下去。
    原来二人亲热了一阵,但顾晓山身上俱是烟酒味,便去洗澡。顾晓山洗完澡了,也没了刚刚的兴致,反而是这些天一直忙里忙外,又刚刚熬了一宿,一直撑着是挺精神的,现在放松下来了觉得很是煞人,倒在床上便睡。韧子见状,也就给顾晓山盖了被子,调好了室温,在他身旁坐着看书。但韧子看书看不过三分钟就觉得很倦,便拿起了手机看,倒是趣味不断。
    顾晓山睡够了醒来,已过午后。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了楼下,见韧子在布置着狗屋。韧子听见动静,手里捞着两个狗玩具从狗房里走了出来,笑着说:「你醒了啊?」
    顾晓山揪了揪韧子手上的玩意儿:「怎么?你还玩三哈的玩具呢?」
    韧子分辩说:「我看哪些被他咬坏了的就要扔。我想着,咱俩住这儿,也不能把三哈落在家里。还是得接过来,不然,他看不见我,就该伤心了。」
    「三哈还能伤心呀?」顾晓山笑他自作多情,「你离开多少天,他都是照吃吃、照喝喝的,谁走了他都能过。你离开了,他的日子还是那么好过的。」韧子听了不高兴了,却见顾晓山又摸着他的脸继续说:「倒是我,没了你就不能过了。」韧子便立即转怒为喜,心里一阵甜蜜的。
    顾晓山信手呼噜了一把韧子的头发,心想:还说自己学坏了、失了天然了,还不是老样子。
    第91章
    韧子却说:「那是我想着三哈,可不行么?你整天工作那么忙,我一个人好无聊。」
    顾晓山闻言,便有些愧疚,却笑道:「你又不是家庭主妇,怎么就镇日一个人在家了?难道还不能出去走走?再不济,还能上班呢,韧总!」
    「别说上班,说上班我就脑壳疼。」韧子摇头,「我这人啊,就不适合上班!」
    顾晓山笑了:「那你就适合k歌热舞?红酒派对?」
    韧子便说:「我不去这些地方,但你又不让我和别人单独一起,那我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顾晓山便道:「都是你不知道交些好朋友。」
    「就你能说我?」韧子哼一声,又说,「我现在和桐子是好朋友了,我和他出去玩,可行了没?」
    顾晓山又笑了:「我明明记得你之前还吃他的醋呢,现在倒和他做好朋友了?」
    韧子却说:「你只爱我一个,我上哪儿找醋吃?」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的,却又叫顾晓山非常甜蜜。顾晓山抱着韧子说:「是啊,我只爱你一个。你谁都不用妒忌。」说着,顾晓山又顿了顿,跟韧子说:「可你也不再计较我和他曾尝试结婚的事情了?」
    韧子听了,想了想,就说:「你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但他说了,这是误会。」
    顾晓山笑了:「你就听他的?不听听我说的?我要不说,你就不问了?」
    韧子想想,说:「一时也没想起来。」
    顾晓山也是服气了,把韧子手里的狗玩具拿走,拉着韧子在沙发上坐下,一边说道:「情侣之前,还是该坦诚。你就算不问,我也该告诉你的。免得因此生了嫌隙,反倒小事变大事了。」
    韧子呆呆地坐下,又问:「那你和他是订婚了没?」
    「我与他当时不过是消遣——这么说来似乎很不妥当,但你既然是看着我一路怎么过来的,便知道这个词放在我与他人的关系上并不过分。」顾晓山也不打马虎眼了,认认真真、老实交代,「我会和父亲出柜,并非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想要出柜。尽管换了个人,我也是会出柜,也是会和家里闹起来的。甚至……退一万步说,就算我不是gay,我也会找到别的事情来和家里闹一番的。」
    韧子讶异不已:「为什么?你们家不是一直……一直挺……」韧子也不知该怎么说,想了半天,才憋出了后半句:「挺讲规矩的么?」
    「规矩?」顾晓山冷笑一声,「我就是受够了,所以想打破他的规矩。我反抗他,搬出本宅,都是为了告诉他,我不再受他规矩的束缚。」
    韧子隐约明白了,沉思一下,便说:「我懂了,这是你迟来的『叛逆期』么?」
    听见这个比喻,顾晓山也笑了,却不得不点点头:「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叛逆期是荷尔蒙的冲动,我的这次『叛逆』却是多年来的蓄谋。」
    「蓄谋?」
    「也许这么说也不妥当,但我一直想着要有这么一天,要反叛的。」顾晓山说着,心中竟然有些唏嘘,「那天来了,我自然抗争。父亲当时也不肯信我真的是gay——或者说他不肯信我竟然铁了心要反抗他。为了证明我的『认真』,我便向父亲提出和穆初桐结婚。父亲当时才真正如临大敌,将我的反抗当一回事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给了钱让穆初桐离开。穆初桐显然也不是真心爱我的,只是配合我演一出『梁祝』,他拿了钱走了。我也借着这个由头,搬了出来,自己做自己的事。如此一来,我还要感谢穆初桐,让我与父亲相安无事、父慈子孝直到……直到之前他找上了你。」
    韧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又消化了半天,才说:「所以……你和穆初桐只是演戏,根本没有爱情。你只是叛逆了?」
    顾晓山对于韧子的解读也是哭笑不得,便握着韧子的手,说:「横竖你明白,我心里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就行了。父亲看不惯,那我也不得不做点事情了。」
    韧子想了半天,却摇头,说:「顾世伯既然接受了你的性向,甚至接受了你的叛逆,这么年来,你干什么他都支持你,唯独现在不肯。那他一定是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才反对你我的!那么,只要我向他证明自己,那他就不会反对了!这样也不会损害你们父子之情啊!」
    「父子之情?」顾晓山冷笑,「他不过是想做一个掌控一切的大家长。你是无法和他证明你自己的!这些年来,他不反对我,是因为我一直按照他预设的轨迹行事——做一个利益至上的商人。可我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他便要生气,他便要立威。他亲口说了,想给我找一个能够帮我把利益最大化的对象。你又怎么向他证明自己、你是这样的对象呢?」
    韧子在顾晓山的言语间听出了许多愤懑。这叫韧子感到惊讶而陌生。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一直和顾家交往密切的呀,顾家里父子、父女、兄妹之前看着都很和睦融洽——尽管韧子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说不上来的地方,有些凶险被平静的海面所掩盖。现在,顾晓山向他袒露心声,将嶙峋的、丑陋的礁石露出,一时让韧子感到无所适从。
    顾晓山看着韧子的脸色,便露出愧色:「我知道,这些话说出来会让你不安。所以我一直不愿意跟你说……但是……」
    「不,不是的。」韧子摇头,反而安抚起顾晓山来,「我只是有些惊讶而已。我是很高兴你能跟我说心里话的。」
    顾晓山闻言,也露出柔情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是我不好,我的家庭也不好。」
    「不,不,」韧子继续摇头,似个拨浪鼓,「我总觉得,你的父亲不至于如此。也许,他还是关心你的幸福的。人人都说我爸执拗、你爸变通,但我觉得,你爸在某些地方可能执拗到偏执的地步,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父亲,都是希望我们得到幸福的,只是他们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而已。」
    顾晓山笑了:「无论他们是什么样的理解,都不该强加在我们身上啊。」
    韧子倒是无言以对了。
    「你不用跟他证明你能够给我幸福。」顾晓山握住韧子的手,「你只是我的,我能感到幸福就足够了。」
    韧子感动无比,蹲下了来,给顾晓山解了裤子,实行一次爱的奉献。
    顾晓山感叹,韧子虽然不是特别聪明,但终归是努力,勤能补拙,技术越来越好了。幸福。啊,幸福。啊,幸福幸福幸福啊……啊,幸福爆了。
    韧子擦嘴:嗯,好浓。
    且说韧子不仅搬进了顾晓山的公寓,还将三哈也带走了。郁老爷还挺不舍的,说:「这狗子去了新地方,会不会不开心?」
    管家笑道:「老爷忘了?三哈之前也常去顾少爷那儿的。每次顾少爷来咱们家,三哈也很高兴的。」
    「哼!狐媚子!」郁老爷子不悦地说,「就会勾搭!连狗子都不放过!」
    管家只能陪着郁老爷子一起说:「是的,顾少爷是狐媚子。」
    郁老爷想了想,说:「不过他把他爸的事情给解决了没?总不能让我儿子跟在他身边受那老东西的气啊!」
    第92章 尾声
    顾老爷实在想不到,顾晓山从o城回来不久,就风云变色了。他依旧约了顾晓山到那私人会所见面。那私密茶室里仍是旧日布置,顾老爷依旧端坐在蝙蝠木榻上。顾晓山依旧是掐着秒表的在约定时间推开门,体现出他对时间的精准把控——这也是他在顾老爷多年的培训下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
    精确,自律,干脆利落。
    顾老爷用眼睛瞥了一下旁边的杌凳,笑道:「来了?坐吧!」
    这次,顾晓山却一反常态,竟没有坐到那张低等的杌凳上,而是径自坐到了木榻的另一端,自顾自地斟茶,与他的父亲平起平坐。
    顾老爷一怔,却也没说什么,只道:「o城山火的事情,你处理得不错。」
    「这是应该的。毕竟我是行政总裁。」顾晓山笑着回答。
    顾老爷也笑了:「只是项目的事情,怎么变化那么大?没两天,居然就把叔敬仪踢出局了?」
    「不,他是自愿退出的。」顾晓山淡然一笑,「您不是看过那份协议了么?他自己签的字,还对『违约』深感抱歉,表示愿意赔偿。不过依我看呐,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稀得他什么赔偿不赔偿的,只是赌牌能留下,那是好事。我们和他合作,不也是为了这个吗?」
    顾老爷又说:「那咱们o城猎场的枪支供应呢?」
    顾晓山说:「那个横竖也快到期了。咱们直接找上了久蛮,不是更方便?还没中间商挣差价!」
    「呵呵,你做事倒是越发利落了。」顾老爷起了皱纹的嘴角划出一个不咸不淡的弧度,「只是这么大的决定,也不跟董事会商量商量吗?」
    「我倒是觉得自己的决断很好,而且董事会对我掣肘太多了,不利于我统筹大局。」顾晓山说话也直接了当了起来,手里拿起盛满茶汤的三才碗,一脸笑容却是人畜无害。
    顾老爷心里咯噔一声:「你是什么意思?」
    顾晓山说道:「啊,我说错了。我今天才处理完唐果果最后的遗产事宜……你也知道,这么大一笔遗产,纷争、手续是很繁琐的。今天总算是完成了,我继承了她所有的财产——以及顾氏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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