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要这天下。”
    “……好好好,不要,不要,”
    花眠一边伸手拍他的背,一边四处观看:那些影卫都死啦?送酒过来时那么积极,现在没人过来帮把手?那他们怎么从房顶下去啊?
    “上官星玉也不是我的娘子。”
    “……是上官玉星。”
    花眠唇角抽搐,想了下又觉得自己无聊啊,纠正个醉鬼干嘛,他大概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浮屠玄鲸从不亲近我,我在它身后追了那么多年,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轻功没有丝毫的进步躲在后山偷偷的哭……”
    “玄鲸太过分啦,打它!”
    “它甚至不肯回头看我一眼,它连看都不看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拼命去追赶它的?”
    “……”
    “我知道它在云层之中,又冷又孤独,但是其实,我也追得很辛苦。”
    “……”
    花眠将靠在自己怀里要往下滑的人扶了扶,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到他冰凉的鼻尖就顶在自己的大动脉上,他的唇瓣触碰在她颈窝,柔软且温暖。
    “我能给它一片风平浪静的海域,可是它从里都不要。”
    原本正敷衍地胡乱拍在男人背上的手一顿。
    花眠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颈脖滑落,顺着领口滑入胸腔,忽然变得灼热滚烫。
    ”我能给的,它从来不要。”
    月色微凉。
    他的轻声叹息几乎被吹散于浮屠岛常年夹雪的寒风。
    花眠深呼吸一口气,扶了扶怀中烂醉如泥的男人——
    “回去吧,它既不理你,以后你也不必来探望它,本就不是生活在一个维度的生物,何必非要强行扯在一起。”
    她用指尖梳理了下他的发,淡淡道——
    “这玄鲸,终究不过是因为你孩童时代‘求而不得’而有的执念罢了,你又何苦为它伤心,其实没那么喜欢的,放下吧。”
    正文 104|【诸夏】第一零三章
    花眠回到这边以后, 虽然有了射箭的本事, 但是力大无穷什么的,身强体壮什么的,哪都是没有的,所以她守着玄极的凉透了的半具尸体,抱着膝盖在屋顶上吹了大半夜寒风, 最终还是无归看不下去, 终于出现拯救了她主仆二人。
    第二天玄极宿醉, 到了上朝时间他正抱着痰盂吐得上气不接下气,作为罪魁祸首的花眠负起责任给他收拾干净, 又大着胆子捏着男人的下巴左右翻看了一下, 看他眼皮子底下的淤青和没来得及刮干净的胡渣,像是老了十岁。
    “不会喝就不要硬撑啊……真是的。”花眠嘟囔着碎碎念。
    新帝登基第一天就直接宣布休朝, 很是有拟定今后昏君形象的架势在, 好在易玄极是民心所向,所以大家对此也没有太大的怨言。
    花眠安顿好了易玄极之后就推门离开了他的寝宫, 再门外又遇到了眼巴巴守着的青雀,此时花眠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不伦不类的衣服, 晚上不觉得什么,到了白日怎么看都有些怪异……等出了门与青雀一个对眼, 她总觉得有些尴尬, 两人相对无言——
    花眠:“那个,我……”
    下意识地抓了抓领子,不幸地发现来时匆忙, 她没带围巾和口罩。
    阳光之下,就像是将本体连同魂魄一起落在了现世。
    青雀热烈的注视中,花眠脸色微微泛白,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跟青雀解释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昨晚和易玄极干了什么又没干什么(这才是重点)……结果想了半天,忐忑地刚刚张开嘴叫了声“青雀”,后者已经冲上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哭得非常真情实感。
    花眠:“???”
    花眠有些傻眼,只是在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对于她离开的事,曾经掀起惊涛骇浪,浮屠岛的人事关系(……)因此产生了很大的变动,比如青雀居然非常埋怨青玄,她觉得是青玄的胡说八道为花眠的当初的离去推波助澜,伤害了一颗少女心。
    那之后,从青雀的臭脸上,青玄了解到世界上还有个脆弱的玩意儿叫“少女心”,从此就再也不敢跟玄极胡说八道……就连玄极当初不顾两族情面,不仅要收了血狼湖底最后一块玄铁,还要拒婚把汐族女祭祀放到八百里开外的孤岛上做妾这种事,他都没敢再多说太多——
    “你太蠢,”哭过之后,青雀红着眼教训花眠,“负气离开不过是把公子拱手让人,否则今时今日,哪怕是狐族公主也只有跪在地上管你叫‘姐姐’的份儿!”
    花眠干笑,心想我独生子女,哪来的妹妹?……再说了,若我尚在,易玄极敢把其他人往浮屠岛抬,那日当街踩着花轿,意气风发劫亲的人,怕不就是我了。
    “如今再回来,我和他……我和主人就是单纯的主仆关系了,只愿他日亲眼见证他君临天下,国泰民安。”
    花眠跟青雀打官腔,这一点也不难,把以前看过的各种剧本里心灰意冷女主台词随便搬一个出来,就很像模像样……嗯,最近跟的剧组,就连《洛河神书》的男配都跟男主这么说过。
    这话果不其然换来了青雀”你莫不是有病”的恨铁不成钢眼神儿……
    花眠摸了摸鼻尖,转开话题央求青雀带自己去洗漱,泡了个澡洗去一身酒味神清气爽,丝毫没有一点点一夜未睡的疲惫……她甚至还有一点”荣归故里”的兴奋在,洗完澡就着急出门去了。
    ……
    这边。
    等玄极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醒来之后,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昨晚和花眠端着酒缸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通通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喝了什么……
    喝懵之后大约是睡了,然后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抱着花眠哭了,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想到这,玄极脸一黑从床上爬了起来,起来时觉得头重脚轻,赤着脚扑向茶几,刚拎起茶壶倒了杯冷茶一口灌下去,那浑浊劲儿尚在口鼻,那边门便被人一把推开,青雀走了进来。
    “什么时辰了?”玄极问青雀。想了想没等她回答就问出下一个问题,“她呢?”
    ……语气略微紧绷。
    ——这个所谓的“她”,自然指的是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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