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期 作者:无虞
    口欲期——无虞(36)
    总好过莫名其妙地对他好,沉重且恪守分寸,令人如坐针毡。
    但短暂的安心一晃而过,又很快被眼下情势强行替换为了苦恼,他望见枕霄眼底几不可察的笑意,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没头没尾的、比起烦恼更像秀恩爱的问题。
    暗恋的人太聪明,什么心思都被拿捏死了怎么办在线等,已经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说:
    总的说来,生病了所以更新会慢一点
    第52章 取材
    跑腿,乐在其中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枕霄就着夏惊蛰的手机看完那几行大纲,抬头望向他,脸上无甚表情,眼神却有些复杂间于疑惑与了然之间,像是理解了什么,又像一无所获。
    一个不通感情的人,对爱情的认知几乎完全来源于对方,有所疑惑也无可厚非。短暂的矛盾过后,他眨了眨眼,又像有所顿悟一般,自言自语似的补上一句:不太公平,但如果你喜欢,我也不介意
    打住,你想多了。夏惊蛰收回手,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语气生硬,说了只是取材等我感冒好了再给你科普爱情观,在那之前少想些有的没的。
    这句警告并非空穴来风,以枕霄那种除了学习其余领域都是一张白纸、偏偏自学能力又颇高的特殊情况,如果不事先说明,恐怕他真会有所误解,然后擅自依葫芦画瓢,对世俗爱情产生什么不必要的偏见。
    别的也就算了,偏偏是傲娇大小姐的剧本一想到对方可能把自己和颐指气使傲慢刁难之类的关键词扯上关系,他就心有戚戚。
    在心上人眼里的形象已经够差了,还是别再添什么莫须有的罪名了。
    枕霄依然看着他,眼神平静又专注,似乎又回到了先前过分安静的状态里,过了几秒才略微抬起眉梢,轻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语气很淡,像是随口一问。
    然而问题的内容和他这个人联系到一起,就全然没了寻常闲谈的意思。
    夏惊蛰张了张嘴,又闭上,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没有他直觉的那么简单至少并不能随口敷衍过去。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没头没尾,缺乏宾语,可以指代很多。
    譬如喜欢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亲密关系,交往状态,或者
    这似乎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谈及这个话题在互相暗恋、彼此也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像隔着一层玻璃,都以为玻璃是单面的,殊不知自己的所思所想早已在一片清明中显露无疑。
    答案其实很简单,对夏惊蛰而言只需要一个字就能周全概括,只是前创犹在,顾虑诸多,他始终没能找到真正合宜的时机,也没能攒足说服自己重蹈覆辙的勇气醉酒时候倒是攒足了,可惜对方心里的鬼比他更不可见人,醒来依旧付诸东流然而现在机会居然就这么被毫无征兆地、恰到好处地递到了他面前,好像只要他说出一个字,那道坎就过去了。
    枕霄是喜欢他的,至少现在喜欢。
    那以后呢?
    管他妈的以后
    夏惊蛰一怔,像是被心底冥冥的暴躁发言刺了一下,抬眸对上枕霄的视线,才发觉对方依然在看着自己用那种他最受不了的、一度误以为是深情的眼神。
    目光沉静,隐隐带着探究,专注又直白,像一只安静窥探的猫。
    他实在很受不了这个人一本正经的模样,看一眼就会陷进去,理智出走,脑补出什么衔着人衣角可怜巴巴等待答案的小动物来。
    我喜欢你
    嗯?
    太轻了,连他自己都没能听清。
    偏偏灯影一晃,窗外风声忽响,同幢楼的某户人家阖上了门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周遭世界一切鲜活或沉寂的变动,就都成了阻碍他说出实话的绊脚石。
    没什么,别问了,他一哽,喉咙口刀剜似的生疼,像发炎的扁桃体在惩罚他的怯懦,再开口时声音便弱了许多,我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说喜欢,能有个人陪我就不错了,同流合污也行,让我不用一个人,咳,一个人面对那些我就知足了。
    他自认为这是个稳妥又委婉的答案,至少不会出错毕竟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框定形式的陪伴,其实不过是恋爱关系里最基本的义务尽管对他而言有些奢侈,但枕霄应该不会多想。
    然而偏偏是这么个滴水不漏的答案,传进戴罪者的耳中,却无异于心头一刀。
    眼看着对方眼里的笑意陡然凝固,又很快垂下视线不再看他,夏惊蛰愣了愣,陡然产生了某种好像说错话了的直觉,下意识道:怎么了?
    还是取材吧,枕霄幅度轻微地摇了摇头,望向窗外被流云遮掩过半的月亮,语气如常,我会尽量乐在其中的。
    夏惊蛰缓缓蹙眉,觑着他的神色,沉默良久,才清了清痛到不像话的喉咙,就地取材:那先去给我倒杯水。
    被支使的人默然起身,似乎为了表示乐在其中,还回头冲他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容实在生硬得不像话,像始终冷着一张脸的人,故作镇定的冰层融了一隙,就快要哭出来似的。
    是错觉么夏惊蛰拧着眉头,抬手揉按隐隐作痛的额角,一边断断续续地想:总觉得枕霄像是短暂地回魂了一会,现在看起来反倒比之前更消沉了。
    那显然不是错觉。几分钟后少年端着一杯温水回到他身边,眉目低垂地站在一旁,像什么立侍在侧的下位者,也不说话,就这么状似无意地一眼一眼看他,无声流露出某种掺杂着委屈与愧疚的失落情绪看得夏惊蛰如坐针毡,不由得在心底回想了一遍先前的对话,觉得自己似乎也没说错什么,便愈发觉得无措,一杯水喝得不知滋味,倒险些被呛着。
    不是愿打愿挨的热恋情趣,更像他也说不出像什么了,只知道情况尴尬,随便说些什么也好过这么沉默着面面相觑,不,互相偷窥他有点儿受不了对方这幅可怜巴巴又强作镇定的模样。
    枕霄,一杯水喝尽,他放下玻璃杯,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念台本,我想吃水果,橘子要剥好的,剥到一点橘络都看不见,香蕉和苹果去皮,切成适口的小块,葡萄也要剥皮,不准弄破。
    台词原封不动地念完,对方却并未像他设想中那般露出讶异或纵容的表情,依旧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附近有水果店吗?
    有,在这条街对面,还挺远的,忘了他是个路痴,我跟你一起去吧。
    路痴摇摇头,按着肩膀将他压回沙发里:感冒就别吹风了,找不到路我会问你。
    说罢,他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夏惊蛰的头发,弯起眼角,看着他道:真拿你没办法。
    是句照本宣科的台词,被他念得毫无热恋期特有的宠溺与纵容,其实很偏离初衷。
    然而偏偏少年人眉眼生得温柔,一点笑意便足以折射出以假乱真的深情,本就暧昧的话抵在舌尖,被他一字一句缓缓念出,几乎产生了某种冷淡的、蛊惑人心的认真。
    夏惊蛰撞见他眼里自己的影子,狠狠一怔,甚至没能听清自己恍惚间说了什么回过神时枕霄已经走了,阖上门前依稀抱怨了一句冷,还折回来拿了他的外套披上。
    直到门彻底关上,安静的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夏惊蛰才被陡然降临的喷嚏惊醒,从心上人那个过分引人陷落的眼神里回过神来。
    或许算歪打正着,借口取材时他多少存了想听这一句话的心思,也做好了枕霄的反应会与漫画内容大相径庭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心心念念的话真从对方嘴里说出来,会那么让他心满意足。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留足余地,对他显露出明晃晃的偏袒与纵容哪怕只是做戏,念一句台词,也足以让他心跳加速、久久不能回神了。
    何况那一刻枕霄看他的眼神,也许并不只是做戏。
    一场秋雨一场寒,气温已经降至令人混淆秋冬的程度,夜风更是彻骨,饶是枕霄不甚怕冷,也依旧在扎进风里时被吹得皱眉,下意识裹紧外套,像往常一样将拉链拉至最高。
    对夏惊蛰来说尚显宽大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只是将将合身说起来,夏惊蛰似乎经常穿一些相较于身形偏大的衣服,还总有些花里胡哨的装饰,各种绳子链子晃晃悠悠,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
    在他的思绪逐渐跑偏、险些拐到喜欢穿偏大的衣服那是不是也能穿我的之类危险想法的前一秒,少年脚步一顿,突然按灭了用于导航的手机,耳机里指路的女声安静下来,身后隐约的窸窣动静便直直传进了他耳朵里。
    野猫野狗,还是
    下一秒,他惯常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些许波澜,极厌恶似的皱起眉,脚步不停,却刻意选择了通往亮处的方向夏惊蛰的这处住所并不在寻常小区内,只是商场的附属楼房之一,上楼需要密码验证,至少没有被人跟踪上门的风险,以现在的位置来看,跟踪者似乎也并不是在他家楼下蹲点,倒更像守在这一条路上而路的尽头通向那条夏惊蛰几次遭人围堵的空巷。
    被跟踪了,因为他穿了夏惊蛰的外套。
    对方身上有恼人的烟味,劣质烟,难闻得似曾相识。
    第53章 委屈与愧疚
    回来了?我以为你真迷路了,刚想打电话。
    枕霄回到公寓的时候,夏惊蛰已经把他工作用的家当笔记本电脑、旧平板和一沓收在活页夹里的草稿全部搬到了客厅,拖了只软垫盘腿坐在地上,就着茶几画漫画。
    大概因为嫌冷,他还多裹了一件外套,戴着宽大的兜帽,只露出半张脸与前额的头发,手掌缩在过长的衣袖里,只露出几根细而白的手指,握着笔,在屏幕上勾勾画画。
    枕霄看着他将自己几乎整个缩进外套里的模样,鬼使神差地想到蜷起的黑猫,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短暂放下被人跟踪的沉重情绪,道:下楼就能看到那家店,我又不是傻。
    他依着夏惊蛰的意思买了那一堆水果,又出于检验跟踪者的心思拐去了街另一头的便利店,随便选了些即食的小吃,见对方在工作也不去打扰,乖乖放下几袋采购成果,拎出一串看起来清淡些的鸡肉丸递到夏惊蛰嘴边,又给他投喂了一个热红薯。
    这个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总是专注又乖,对他不设防备,给什么吃什么,就更像素日脾气不好又露出反差的猫。他看着对方被烫得抽气,猫似的吐了吐舌头,才后知后觉补上一句:小心烫。
    你倒是早点说。有脾气也被安抚得软了下来,夏惊蛰看着他那张脸,早就说不出从前那样毫无顾忌的暴躁发言,甚至对过去自己的言行产生了某种微妙的懊悔,一时间却也无从弥补,只能提醒自己少说脏话举止得体,至少别再给喜欢的人留下什么坏印象。
    这样刻意的转变落在枕霄眼里,就成了缘由不明的柔软,和记忆中某个时期的夏惊蛰重合,无端让人心神一荡他别开视线,不再看对方咬食时候被烫到隐隐发红的嘴唇,自讨苦吃似的提醒道:还要取材吗?
    其实不用了,第一次尝到了被人纵容的滋味,已经足以让他循着新鲜的思路画下去、描绘男女主人公之间你情我愿的诸多戏码然而听见那句话时,他执笔的手一顿,还是做贼心虚般切换了画布,咬着鸡肉丸含混道:还没找到思路之前到哪儿了来着?
    橘子要剥好的,没有橘络,香蕉和苹果切块,葡萄剥皮,枕霄平静提醒,仿佛这一系列磨难都与他无关事实上他也确实不甚在意,还有吗?
    语气听起来正常多了,至少不像之前那么消沉,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也没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歉疚夏惊蛰暗自松了口气,摇头道:没了,你小心点儿,别像上次似的切到手。
    闻言,枕霄拿东西的手一顿,塑料袋窸窣作响的动静陡然停止,过了几秒才复又响起。
    你一点都不像刁蛮大小姐。夏惊蛰听见他轻声评论。
    是吗,被称赞的人正忙于低头勾线,一条线撤销重画了四五遍,没有太多心思能分给他,说出的话也像敷衍什么宠物,那我像什么?
    像什么像团成一团的刺猬,冷脸示人的猫,无人信奉的孤独神灵,或者与梦想打交道的小孩子随便哪一条都不适合作为答案,枕霄迟疑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拿着一袋水果转身走了。
    他其实并不希望夏惊蛰变成现在这样他记忆里的夏惊蛰直率又热忱,像个不断输出爱的小太阳,即使遭受过同龄人的社交欺凌,在他面前也总是那副热情洋溢的模样,会主动牵着他的手走向阳光然而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他心心念念的人因为他性情大变,连表白都只敢借醉坦诚他才是戴罪者。
    短暂离开的愧疚再次回到心头,磐石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少年剥橘子的手一僵,险些捏碎那片橙黄柔软的水果。
    他垂眸望着缠在指尖的橘络,良久,鬼使神差地捻起一条送到嘴边,尝了尝,又被涩得皱眉。
    瓶颈期这种东西,过不去的时候嫌脑跟不上手,一旦越过某道无形界线,又开始嫌画得太慢,跟不上大脑流转的想法毕竟还是个感冒未愈的病人,夏惊蛰埋头苦画两页,体力就有些跟不上了,只好暂且记下几个尚未成型的脑洞,以文字的形式搁置在一边,然后不情不愿地放下笔,靠在沙发旁休息。
    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见厨房半开的玻璃门,一道身影侧对着他,正低头侍弄那些水果他看不清对方到底在做什么,只知道少年身形挺拔,低头耐心做事的模样看起来很养眼。
    夏惊蛰默默看了一会,觉得自己不仅过了不知情为何物的瓶颈期,还颇有才思泉涌的征兆,为免过劳而死,只能暂时挪开视线,盯着玻璃门旁的白墙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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