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欲期 作者:无虞
    口欲期——无虞(20)
    却会那样看着本该仇视的人,眼神平静而淡漠,近于悲悯。
    枕霄。突如其来的点名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一次被点名的人却没有收回视线,依旧望着他眼睫间细碎的阳光或许是因为阳光刺眼,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夏惊蛰抬起手臂挡在面前,在那一方狭窄的阴影中睁开眼,直直看向了他:你是相信我的,对吧?
    枕霄默不作声地同他对视,一秒,两秒,三秒,然后点了点头,以一种向神灵起誓般郑重的语气道:我一直相信你。
    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那时他说了什么呢
    大概回答得比现在更快,却不如现在虔诚。
    夏惊蛰笑着眯起眼,伸长胳膊,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太阳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认真,先前准备好的自嘲也没了用武之地,反倒像被人击中了弱点,耳根都隐隐有些发烫了。
    不对他人抱有期待,不向他人付出真心,他终究还是破戒了终于还是卸下了锋芒毕露的保护壳,甘愿袒露柔软的内里,安然付出真心。
    不,或许早就破戒了。
    他被微妙的直觉驱使,鬼使神差地在对方面前卸下冷硬伪装,像个寻常高中生一样展露性格里暴躁、柔软或感性的部分,其实不过是他们认识约莫三天时的事。
    枕霄于他而言,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一个例外,一个让他安心的例外。
    对了,你手臂上的伤没事吧?
    有事,很疼,疼到写不了字了。
    少来这套说认真的,没事吗,用不用去医务室?
    没破皮,不会感染,你又不是真的猫
    那就好还有,你之前说的补偿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吗,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来着,那你想好了吗?
    为什么是我想?!
    医生让我减少思虑想不好就用身体补偿算了。
    别他妈搞颜色!
    我是说,你的头发手感不错,以后无条件让我揉的话
    姓枕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嗯?什么故意说起来,我一直挺想问的,你经常说的那个搞、颜、色是什么意思?
    傻逼!你就是故意的!
    到底要什么补偿啊,摸头发就行了?
    嗯?还有别的选项吗?
    我也想不好,但就是觉得,害你迟到陪我罚站不说,还把你的手弄成那样,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太够当赔偿要不这样吧,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等你哪天想好了再说吧。
    什么要求都行吗?
    别太过分就行,也不能太丢人你刚才笑了是吧?
    没有。
    少来,你就是笑了,别故意刁难我,听见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要求真多,也不知道谁补偿谁。
    还不是因为你前科太多了!
    对了,还有
    嗯?
    今天的事,谢了。
    谢谢你替我说话,选择站在我这边,让我不必独自噤声,有所依靠。
    谢谢你相信我。
    至此,浮冰消融,万物始春。
    作者有话说:
    恭喜二位进入双箭头part
    第28章 唯一能放心依赖的人
    语文老师是个临近退休的老教师,上课不甚严厉,十节课里八节把学生当羊放,刚上课时候看一眼教材,便开始信口漫谈被这么放了一个学期的羊,他们班的成绩倒也不差,语文课听故事已经成了常态,不少人边听边顾自己写别的作业,或是干些其他不相关的事,其中自然也包括夏惊蛰。
    以往他大概会看看漫画消磨时间,然而昨晚熬夜太过,一早又被长达一节半课的罚站耗尽了精力,等到第三节 上课语文老师走进教室的那一刻,他就像被人塞了一颗安眠药般,不出半秒便已经趴倒在了桌上、神智恍惚起来。
    动静有些大,以至于枕霄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这个人和他一样没吃早饭,又陪他在阳光下罚站了一个小时,现在脸色差得可怜,连嘴唇都血色淡薄。
    夏惊蛰对上他的视线,有些过意不去,从抽屉里翻出一袋蛋黄饼干,抛进他怀里:只有这个了,凑合吃吧
    你不饿吗?
    不饿,太困了,觉不出,所幸语文课和英语一样连上两节,午饭前的最后一节课也是自习,他还能补一会觉夏惊蛰迷迷糊糊地想,第五节 下课再叫醒我。
    他的同桌点点头,不知想起了什么,似笑非笑地轻声道:还会咬我吗?
    不会,放心吧。
    夏惊蛰其实很少在课上睡觉。
    原因无他,处在这样一个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即使周围人的视线不落在他身上,他也依然觉得烦躁,静不下心来。
    然而这一次,不知是因为实在太困,还是身边多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那种常伴左右的烦躁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绕住他他就这么以并不甚舒适的姿势趴在桌上,听着老先生悠悠的话语声,思绪一点一点下沉,最后留在脑海里的念头无关不安,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冷。
    九月过半的时候,还未抽冷,今天格外晴热一些,教室里开了空调。
    这一点微妙的不适就这么不轻不重地牵着他,让他维持着些许模糊的清醒,不至于彻底沉睡过去,却也懒得再醒来做些什么。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恼人的冷风似乎被什么挡住,突然消停下来,随后某种熟悉的味道笼罩住他,意外地让人安心。
    思绪清泠一晃,夏惊蛰缓缓睁开眼,抬手抓住那只横在他眼前的手臂,眼底含着些许懒倦的笑意:干什么呢?
    枕霄愣了愣,松开手指,任由外套披落在他头上已经下课了,他却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夏惊蛰听不太清,从口型依稀分辨出他说了什么,眼底的笑意便更浓:这么好心么?
    还不是你自己一直嚷嚷嫌冷
    是吗。夏惊蛰不置可否,放开他的手臂,指尖勾着外套一角又向上拉了拉,整个人都缩进衣服里,只露出几绺细细的黑发,搭在小臂上,让人想起什么可爱动物的毛发。
    枕霄沉默许久,终究还是在这罕见的可爱前败下阵来,趁着上课铃响起无人注意,伸出手,隔着衣服轻而又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是错觉吗,总觉得和之前相比,今天的夏惊蛰有哪里不太一样。
    似乎变得更柔软了。
    那我走了,饭卡在抽屉里,自己去食堂吧记得路吗?
    他只是方向感不好,又不是智力缺陷,怎么会连教学楼到食堂的路都不记得枕霄暗自腹诽,觉得夏惊蛰对他的智商可能存在一些误解,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呛了一句:托你的福,每天教我走一遍,已经记住了。
    夏惊蛰似乎没听出这是嘲讽,和他对视两秒,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了。
    截至目前,这还只是稍有波动却还称不上糟糕的一天。
    枕霄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是在晚上十点整,他从教室回到寝室,打开房门却没有看到某个早先答应他会尽快回来的人,然后想起这一晚上夏惊蛰都反常地安静,聊天框里的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有作业就帮我带回寝室,时间是八点零五分,此后便再没了下文。
    倒也怪他已读不回枕霄默默想着,走进寝室关上门,回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又添上一个夏惊蛰常发给他的表情包,画的似乎是某个游戏角色。
    十分钟过去,依然没有回复。
    是还在谈工作么少年放下手机,望着空空如也的寝室,暗自腹诽:一顿饭从傍晚吃到现在,流水席也该转过好几轮了吧。
    意识到自己被人围堵在窄巷尽头的时候,夏惊蛰心里闪过了不少念头,其中最为鲜明的一条无关危险或恐惧,而是幸好先把编辑送上了车。
    为首的人他认识,是被他一手送进医院的,看来最近出院了,才有空来找他的麻烦身后没有退路,四下也看不见监控和灯,少年索性后退一步,倚在高墙前,面无表情地望着对方,等来人先开口。
    哟,夏惊蛰,高启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好久不见。
    实在不是个好日子。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奉劝你一句,最好乖乖告诉我她的下落,否则今天就别想站着走出这条巷子了。
    他身后围着七八个混混打扮的青年,手上都操着武器,如果没看错的话,其中还有一个握着脱刃而出的弹簧刀。
    我说过了,找人就去报警。夏惊蛰垂下视线,眼底映出那一线刀刃的反光,语气森冷,八个人,有一个算一个,敢碰我一下试试。
    拜上一次被人围堵的经验所赐,他对这片巷区的地形倒是足够熟悉,只要趁乱打破被包围的窘境,就能借着不远处的杂物堆翻上墙头,再绕回人多眼杂的大路上,周围没有监控,这一次也绝对不会被人偶然撞见再匿名举报嘴上说着挑衅的话,他的思路却出奇清晰,甚至借着远处昏暗的灯光给自己规划了一条逃走的合理路线。
    少年缓缓抬起眼,迎上虎视眈眈的一众视线,神情淡漠,平静得近于悲悯。
    以暴制暴是愚蠢的事,但在借机脱身之前,他也不介意正当防卫一下。
    太不对劲了。
    第三次拨通电话却无人应答后,枕霄终于有些坐不住,来回翻着两人先前的聊天记录,确定在那句有作业就帮我带回寝室之前,夏惊蛰说的话都没有任何异常,被他问能不能用你的饭卡买蛋糕之类无聊的问题也都会很快回复他并不是会已读不回的那类人,也不会刻意让人担心。
    十点半,大门早就关了,他倒是知道夏惊蛰平时会从哪个地方翻墙进学校,也知道寝室一楼尽头公共厕所的窗户不能上锁、可以在门禁后翻出去但知道归知道,实践起来却还是有些难度,夏惊蛰能凭着柔道的技巧平稳落地,换了他就不一定了。
    算了,十年前就为了他跳过窗了,也不差这一次枕霄心情复杂地想着,最后看了一眼连续三次未接的通话记录,起身向门口走去,心底不期然闪过某个鬼使神差的念头:这次轮到他找不到人了么。
    夜色深重,街巷寂然。方向感天生不佳的少年几经辗转,终于循着地图找到了记忆中的窄巷他没有什么依据,也不知道这时候该去哪里找一个没了音讯的人,尽管一再暗示自己对方可能只是恰好手机没电,或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耽搁,心底的隐忧却还是越来越鲜明,指引他来到了这个曾经目睹他人围堵夏惊蛰的地方。
    所幸他的直觉还算正确,一路摸索进昏暗的巷尾,终究还是在某个拐角前听见了异样的声音。
    口音似曾相识,是之前找过夏惊蛰麻烦的某个青年不,对他来说也只是同龄人。
    少年几不可察地皱起眉头,眼底闪过近于森冷的锐利,轻手轻脚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才听清对方的挑衅与威胁。
    脏得厉害,其中一句格外刺耳,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狗戛然而止。
    在听到某句话之前,直到对方挥舞着棍棒朝他劈来,夏惊蛰都没有起过一点真的动手的念头,甚至没有还手,只是弯腰躲开,冷静地伺机脱身。
    他不是会被一句话触了逆鳞就失去理智的小孩子,只是某些长久积压的情绪到了临界点,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心里那头清醒自制的骆驼就垮了。
    以一敌多,白刃空手,他不过学了几年柔道,怎么也不会是七八个武器齐全的年长者对手,何况早已被人占了先机偏偏他凶得厉害,刀尖抵上后腰也只盯着那一个人下手,拳拳到肉又避开要害,眼神冷得像疯子手里的刀。
    我操,老大,好像有人说话
    高启炀一愣,循着声音转头望向身后昏暗的角落,挥手喝止手下人夹杂辱骂的殴打于是某个冷淡的声音远远传来,话音清晰,似乎是故意提高了音量:对,我是刚才报警的,警车不方便开进来的话,可以从商场后门的岔道进来
    另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在寂静空巷中隐隐回荡似乎真的是警笛声。
    啧,麻烦,高启炀狠狠唾了口痰,算你走运,姓夏的,你给我等着走!
    第29章
    很生气吗?
    枕霄在夏惊蛰面前蹲下来,试探着整理他前额的头发没有反应,看起来还算冷静。
    夏惊蛰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界低垂,望着昏暗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与刚才发了狠打人的少年判若两人。
    枕霄草草检查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见血的皮外伤,暗自松了口气,也懒得维持针锋相对的人设,揉了揉头发聊作安抚,语气温和:先回去吧,到时候他们发现外面没有警车,再折回来怎么办我也打不过他们。
    少年失焦的视线终于稍有变化,抬头看了他一眼,突兀道:我不是故意的。
    像个意欲辩解的小孩子,语气诚恳得近于急切,分明是在朝着他说话,目光却恍惚越过他,似乎在向某个臆想中的人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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