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琏回了皇宫,呆呆坐在床上,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要干些什么才好。过了好久,才想到要找皇帝,可是找到了皇帝,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默默过去坐在他身边。皇帝正在看奏折,他看得很专注,连笔上的朱砂干了也没有发觉。过了很久,直到李福海过来移走了沙盘里的细沙,齐琏才清醒过来,转头看皇帝,皇帝眼睛依旧盯在奏折上,齐琏忍不住开口,"皇上,是很要紧的事情么?"

    皇帝手指抖动一下,猛然转头看他,齐琏被他眸中的杀气唬了好大一跳,不觉僵直了身子。"皇上......"

    皇帝似乎现在才发现他,垂了眸子,声音很轻,"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我不想回去。"齐琏目光游移,落在皇帝手上的奏折上,发现奏折竟然拿反了。

    皇帝慢慢放下奏折,起身整整衣衫。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天空阴沉沉的,一点也见不到方才的晴朗。李福海和几个内侍进来摆了膳食,添了灯烛。齐琏侧耳,隐隐听到风声,过了一会,连他的衣袖也轻轻飞舞起来,已经是如此森重的殿宇了,风竟然还能吹进来。

    皇帝坐在案几旁,神色如常,慢条斯理的像往常一样用着膳食,却没有像往常那样亲昵的叫他。齐琏走了过去,坐在皇帝身边,对着满桌菜肴,没有一点食欲。皇帝看也不看他,似乎连齐琏坐在他身边也不知道。齐琏扫了菜肴一眼,再落到皇帝脸上。殿内烛火高照,但风吹摇曳下,恍然多出几分鬼魅的影子,齐琏觉得就是外边阴沉的天空也比这里明亮。皇帝的脸在那份鬼影下显得有些苍白,睫毛很长,浓浓的投在脸上,眼眸总是半开半合,波光流转,起初是觉得好看,后来是觉得害怕,再后来竟是莫名的悲伤。以前听人说孩子的眼睛是最大最亮的,到得老了,眼睛就渐渐闭上了,因为活得太累。他想,或许皇帝也活得太累了吧!

    皇帝一箸著夹着菜,动作高贵优雅,齐琏心头难过,像有一团小火在慢慢烧。

    "皇上,今天的事,怪不得大将军。"

    "他险些杀了你。"皇帝放下箸,李福海奉上银盘巾帕,皇帝洗手,试净。

    齐琏急忙道:"是我学艺不精,皇上......"

    皇帝眉头一皱,"这件事朕自有分寸,你不要再说了。明天好好跟王先生读书。"

    齐琏虽然骄纵顽劣,但见皇帝严厉起来,登时不敢再说。闷了一会,"皇上,我不想跟王先生读书,他教得让人气闷。"

    "王先生的学问是很好的,既然你不喜欢,朕就让人替了他。"

    齐琏看了看皇帝,见皇帝只是微微皱着眉头,并没有气恼的神色,便鼓起勇气,"皇上,我想跟大将军读书。他的文章好,武功也好。"他怕皇帝不答应,忙又续道:"这次我一定听话,不会像以前一样闹事了。"

    皇帝低头看他,齐琏心口怦怦直跳,手心冷汗直冒,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紧张。

    过了好一会,皇帝竟然笑了,宠溺的摸摸他的头,"只要是你喜欢的,朕都会为你办到。难得你不记前嫌,你就去吧,只有一条,不要胡闹,再怎么说,卫少卿也是大将军。"

    卫少卿......原来他的名字是这样,比大恶人好听多了,为什么以前他都没有叫过呢?齐琏脚步轻盈向门口走去,巴不得明天快点到来。走到门口,忽然想到一事,回头,"皇上,你皱眉的样子,和大将军如出一辙。"说罢,往阶下飞奔而去。

    几片雪花被风卷着,飘飘荡荡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便化作了几滴冰水。

    皇帝目光落在腰间玉佩上,灼灼烛火,将雪白的玉佩染得红了,皇帝小心的将它捧了起来,柔柔抚摸着,修长的手指比那玉佩还要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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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齐琏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大将军府,没有坐轿也没有骑马,生怕吵醒了别人。大将军府只有一个小侍卫在守门,见到是他,也没有多问就让他进去了。齐琏心中奇怪,不由多看了那守卫两眼, 那小侍卫眼睛圆溜溜的,背脊挺得笔直,精神得很,半点也没有尚未睡醒的模样。齐琏暗暗嘀咕:这大将军府的守卫也太松散了,京城之中哪怕是镇西将军的府邸也比这里森严许多。

    走了进去,越往里面走越是冷清,只有几株青松巍然挺立着。齐琏面上一凉,伸手抚去,一片雪白绵软的雪花登时在掌心化成一汪清泉。齐琏拢拢领子,将脚下积雪踩得咯咯响。到了房前,又不敢进。好一会儿,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咳嗽的声音,似乎大将军醒了。齐琏往前走了一步,又顿住了,正想回去,忽然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出来的下仆手里捧着银盆,盆里面隐隐有一层殷红。齐琏别过脸,不想让人看到他。

    "大将军说,你既然来了,就进去吧!"

    齐琏怔住,那仆人却已经走入雪地,步子稳健,丝毫不畏惧严寒。

    如了房,一眼便见到大将军依在床头,肩上披了一件黑貂裘袄子,身上穿的衣衫倒简单得很。房中的摆设也是极其简单的,几张席子,一张案台,倒是墙边一个架子极为显眼,堆得满满的全是书。齐琏不由吐吐舌,这么多书,换作是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看得完了。眼珠子一转,又落到案上的枕剑台上。就是这把剑,险些将他打败,嗯,其实少卿已经赢了他。嘿嘿,少卿少卿,这个名字也真好听。

    床边有一张席子,齐琏偏偏要坐在少卿床上。少卿也不以为意,看到他头上沾了雪,便到:"你先将雪抖落了,不然等会儿雪融了你会着凉的。"

    齐琏嗯了一声,目光落到他胸口,那里衣衫微微鼓起,显然里面裹了几层纱布。"我把你伤得这么重,你怪不怪我?"

    少卿淡淡一笑,"这有什么好怪责的?兵主凶,只要露出剑刃,就难免不见到血。我听皇上说,齐公子志向远大,小小年纪就想上阵杀敌了?"

    齐琏心中轻松许多,"是,我爹爹虽然是武官,但从小就逼着我抓笔杆子,说现在太平盛世,习文比习武有用得多。"说罢飞快的看了少卿一眼又垂下头去,生怕他说出和他爹爹一样的话。

    少卿点点头,"有这个志向是好的,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志向。"

    齐琏脸红起来,宛如六岁那年听到他爹爹称赞他一样。抬起头,眼睛明亮的看着少卿,"那......那我以后能跟着你打仗么?我要当将军!"

    少卿伸手一指,许是牵动伤口,眉毛微微一皱,"要当将军啊,那可要懂得兵法。你什么时候将这架子的书看完,什么时候再和我说这种话吧!"

    齐琏嘴一撇,"战无定法,谁稀罕读这些古人的书,只要我能打赢就行了。"

    少卿敛起笑,"打仗不是打架,一收一放牵动全局。单人匹马,错了,一收就兜转回来了。战争,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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