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他到底着急了,皇帝不急,他知道有人比他更忍耐不住。果然周醇林眼风一扫,便有一人站了出来,口中滔滔不绝。

    皇帝似笑非笑,任他说去。

    忍不住的不只是周醇林,还有另一个人。皇帝漫不经心,手指轻轻抚着挂在腰上的玉佩。

    果然萧戟一步跨了出来,劈头狠狠啐了那人一口唾沫,冷笑:"你整日坐在京城里享受荣华富贵,又怎么懂得在外打仗的艰辛?你既然说得滔滔不绝,难道是亲眼看到的?你既然没有亲眼看到,就不要在这里大放狗屁,省得熏臭了大殿。"

    那人双手发颤,正要说话,却听皇帝淡淡的道:"李卿家,这些话上一次你也说过了,你是状元出身的人,总不能来来去去都是这样几句。你退下,听听萧卿家有什么话说。"

    汪震清本要上奏,但听了皇帝这句话,目光跳动一下,悄悄的把迈出一步的脚收了回去。

    萧戟俐落打了个躬,口唇含讽,双目如电,缓缓扫过周醇林一干人等。他至情至性,心中的大悲愤,全由目光中透露了出来。周醇林以下,触到他的目光,纷纷不敢与之对视。

    萧戟冷笑一声,不再看那群魑魅魍魉,仰头看着皇帝,一五一十的把梁平之战的真相说了出来。他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自然不能像司马相如那样辞藻华丽,但他话音中自然有一股刚勇,待说到被人迫害深夜逃亡,心中的委屈,不甘,愤恨,更是一股脑儿涌了出来,声音铿锵,抑扬顿挫,听到之人无不为之落泪。

    一席话罢,大殿之上早就唏嘘一片。懂得打仗的武将如裴司、范廉等人一边听着萧戟的话一边将梁平的地势,气候,狄人的用兵方略一一做了对比。而丞相司马锐、御史白英却将萧戟的话和大战时周醇林派人从军中送来的奏报一一印证。朝堂之上几十员大臣已有大半信了萧戟的话,只是碍于周醇林和皇上的脸面,没有说出口而已。知道内情的人摇头叹息,不知道内情的人气得满面通红,实在不敢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不堪的人。

    皇帝依旧淡淡的,仿佛脸上带了一副面具。周醇林本来以为萧戟是皇帝预先布置好的旗子,但看了皇帝这番摸不清端倪的神态,又没有先前那么笃定了。看了汪震清一眼,汪震清低垂着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当真没有看到他的目光。心中暗骂,果然临到关键时刻,这些平日里拍着胸部打保票的人一个也靠不住了。只得出来,沉吟着道:"你既然这么说,总是有十分的把握了。诬蔑朝廷大臣,可是要受凌迟酷刑的。"

    萧戟头一扬,微微冷笑,"凌迟虽苦,比起你们这些人的龌龊伎俩,总是光明正大的。我若是没有十成的证据,也不敢说出来。你瞒天过海,以为就能就此一手遮天么?军队不比你家亲兵,几十万的人马,你能一个个去堵了他们的口么?皇上,全军上下,虽然有与之同流合污者,更多的是心怀忠义之人,请皇上派钦差前往军中探查,自然知道真相如何。"

    周醇林千思万想,却没有想到萧戟竟比他们快了一步,将这件事抖落出来。大惊之下反倒笑了,"萧大人这话说得极是,谁是小人,谁是君子,钦差到军中一探便知!"

    萧戟听他满口劝着皇帝,怔了一怔,转念一想,人人都说奸猾之徒都是聪明之人,果然是这样。轻蔑一笑,他要拖延时间,那便由着他拖延,横竖他是逃不过一死的。

    皇帝眼眸一转,早就猜到周醇林心中想些什么,见他这副自以为滴水不漏的得意模样,也不禁为他怜悯。凤眸一扬,"行军打仗,每一处扎营,每一次交战,都是真刀石实枪,几十万双眼睛都在看着,更何况军中书吏都有记录,快马传来的奏折也都还在封云阁用蜡油封着,好查得很。"指了丞相司马锐道:"朕命你为钦差,执了朕的令牌去,一切事务无论大小,务必要查探清楚!"眼光如刀,"谁是国之栋梁,谁是国之大蠹,朕总能把他揪出来。"

    靖海侯嘴角一抿,看了皇帝一眼,又默然垂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下了朝,萧戟几步追上少卿,"少卿走这么快做什么?也不留下来看看那些小人的嘴脸,嘿,好容易可以出一口怨气,痛快!"

    少卿性子沉静,本不想和萧戟在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无奈他往左边走,萧戟也往左边挡,没奈何,只得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是啊,方才你的确很威风,骂得他们抬不起头来。"

    萧戟听见他这么说,更是高兴,头一扬,"是啊,我不单单是为自己骂,更是为少卿骂。哼,这还不解气,总有一天我让他们生不如死。"

    "话别说得太满了,我瞧着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顿了一顿,"为什么他不想法子推脱罪责,反倒极力怂恿皇上去查清楚?拖延时间是必定的,但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看了看萧戟,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无奈叹气,"你还是小心一点吧,人家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萧戟大笑,"正愁他不来,他要来了,我就扭断他的脖子。哦,今晚少卿也不要回府了,到我家里,我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给你吃。"

    少卿看他,"你打仗自然是好的......做菜......"抿了唇儿笑,快步走开。

    萧戟赶上了他,觑着他的笑脸,低低地道:"信不信,端看我做不做得出来就是了。我不是那皇帝,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在军中的这些日子,什么活儿没有做过?"

    少卿顿住脚步,声音轻轻,"他虽然贵为天子,或许这事上还比不过你......"

    萧戟听不真切,"你说什么?"

    少卿摇头,淡然一笑,"我没有说什么,你不是说到你家里去么?还呆呆站着做什么?光是站着喝西北方就能饱的?"说着挥袖去了,萧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答应,登时像个毛头小伙子般不知所措,喜得合不拢嘴来。心中只想着要做些什么好菜,不提防竟被一块小石子绊倒了。

    远远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们。须臾放下车帘,车轮滚滚而去。

    刚一回府,连衣服也没有换,便有管家将一个盒子送了上来,靖海侯眼角一扫而过,也不命打开,慢条斯理的换上了家常衣衫,又问了夫人在哪里,公子今天读了什么书,才把目光调到那个小盒子上。精工雕刻的盒子,暗色的刻纹里嵌着金丝,华贵古朴,光是这个盒子便值得不少银子了。打开看时,里边厚厚一叠银票。合上,推开,"把盒子退回去,告诉来人,让他家主子好自为之,不要想着些有的没有的事,更不要想着将人拉下水去。水这东西,可不是玩儿的。"笑了一笑,"弄得不好,便能灭了自己。去吧,就是这个话。"

    环佩叮当,一名美妇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侯爷今儿回来晚了,莫不是

章节目录

卿伴君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月色如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月色如殇并收藏卿伴君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