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湿的树叶,刚刚绽放的花朵,到处都弥漫着大雨过后独特的芳香。做了一场恶梦,但他却知道那不是做梦。太真实了,战马的嘶鸣,刀剑带起的风声,都那么真切。以为早就不再介意,原来自己还是介意的,刻意埋藏起来,它却像恶鬼一样,趁他入睡之后悄悄的挣脱出来,折磨着他!

    皱起双眉,人心,比这黑夜更可怕啊!

    少卿睡不着,皇宫中却也有人睡不着。文烨披衣下床,慢慢走到窗前。"雨停了!"

    李福海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听皇帝这么问,笑道:"早就停了呢!宫院森重,又用厚厚的帘子隔着,皇上怎么看得见?"

    "下雨了,少卿的寒症又该犯了!"

    李福海愣了一下,赔笑道:"药材是太医院一早就配好了的,想来这会子将军已经服下了。"

    "你下去吧!朕要一个人静一会子!"

    皇帝看着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树叶,既不是生气也不是高兴。帝心莫测,李福海虽然受皇帝宠爱,但他也明白他们这类人在主子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玩物,主子心情好的时候便逗着玩一玩,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剥皮拆骨也是有的。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使个眼色,宫殿之中只剩下皇帝一个人了。

    皇帝站在窗前,他在想方才的梦。自从少卿回来,每天每晚,他都做着相同的梦,冰冷的铁条,虚弱不堪的人儿......他不知道少卿怎么能将那事忘得如此干净,他是忘不了的,虽然见了面不再提起,但他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凌迟,剥皮,火烧......不够,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让那些人受尽苦楚。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自己更重要,把只有少卿了,任何人也不能伤害他。

    穿了袍子,守在门外的李福海要为他打伞,他推开了他,亲自执了伞,慢慢走下了湿滑的阶梯。

    很闷,心中窝了一团火。

    树叶上的雨水滴了下来,落在脸上,凉凉的,打了一个激灵。

    别人都以为最没有烦恼的就是皇帝,可谁又知道最不得自由的偏偏就是皇帝。忽然想起以前少卿给他说过世上有一种人,高来高去,专行侠义之事,自由自在的让人好生羡慕。当初他便狠狠驳斥了少卿,说那样的人全是一些不安分的人杜撰出来的,要是人人都像那些什么侠士一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还要王法纲常做什么?可是现在他却特别羡慕那些人。

    一声叹息,权臣在旁窥伺,帝王如何能随心。

    目中迸出精光,手中的伞柄被捏得嘎吱一声裂了开来,随手抛开,落在草间。

    扬起头,清冷的风拂在脸上,就像那人无奈而温柔的笑。

    那一日,也是下着雨,他在宫中怀抱手炉,隔着明瓦琉璃窗,雨中赏梅,好不舒服,忽然李福海闯了进来。这奴才,真是太娇惯他了,连一点礼数也不知道,睨了他一眼,想必将不满的神色流露了出来,李福海满脸惶恐,叩头不止。

    耐不住一脚踢开了他,懒懒地笑:"你闯进来见朕,就是为了磕头?"

    李福海像终于想起了什么,看了他一眼。声音急促,说出一句话来。

    霍的站了起来,手炉当的一声摔到地上。连冬衣也顾不得穿,匆匆汲了鞋,便往宫外走去。雨很大,油伞根本遮不住,把衣裳都打湿了,李福海在身后叫了什么他也没有听见。

    出宫,上轿,落轿,大理寺!

    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地方见到少卿,儿臂粗的铁条,扑鼻的霉味,眼光在昏暗的室内匆匆找寻。有人劝他离开,说什么这种凶杀之地不该皇帝亲自来。

    大怒,命左右将那人拖出,仗责五十大板。

    终于找到了他,静静的靠在角落里,出征时亲自为他系上的猩红披风密密的将他的身子裹了起来,出乎意料的秀弱。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那么清澈,温泉水般轻轻流淌。

    慢慢走上前去,生怕惊吓了他,伸出双臂,将他抱住。怀中的身躯,还是温暖的......

    第二十一 章

    瘦了好多,本就不甚丰盈的身子现今更是硌着他的手。紧紧抱着他,明明知道不该这么放肆,兴许有人在旁边看着......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豪气,看见了也就看见了,他是帝王,谁敢乱嚼舌根他便诛了他。

    轻易抱起少卿,过道里除了李福海再没有旁人,兴许是他把那些不相干的人请出去了。好个伶俐的奴才。

    笑了,吩咐备轿,就要把手中的人儿抱回宫去。

    少卿却挣扎起来,力道很微弱,像一只小猫儿在磨爪子,这样的力道,他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但那是少卿,他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放在了心上。

    低头,声音是连自己都吃惊的温柔,询问他,是不是先把那些诬陷他的人治罪。

    少卿却说出了让他吃惊不已的话,他要留在狱中!k

    监狱很空旷,微弱的声音也能在里面回响。嗡嗡的,震到他心里去,少卿的眼睛很亮,宫里的银镜也没有这么亮,能看到倒映在乌黑的瞳孔里的人影,一脸的惊愕。

    手很凉,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色,但少卿一脸惨白,相必他也是一脸惨白的吧!

    牢门并不远,能很清楚的看到门那边的光亮,但那一步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他知道少卿是对的。案情未明,宫掖乃是国家重地,少卿现今是逃犯......诸此种种,他知道少卿说得对,该死的说得对。很想蛮不讲理的反驳,像个桀纣之君一样,不管什么国家道义,帝王么......最该随心随性的人......

    明黄色的服饰,刺痛了他的眼。那些儿臂粗的铁条,锁住的不单单是那些囚犯,它也锁住了自己。囚犯还有挣脱这牢笼的一日,自己呢,什么时候才能逃脱出去......

    放下了少卿,很轻,就怕稍稍用力便让这个伤痕累累的人儿化作了飞灰。温柔地吻了吻他凉凉从唇,又替他把破烂的衣服掖好了。

    起身,负手于后,传令牢头进来,俾倪着,用最高傲的口气掩藏心中的担忧,命令他另外辟一所干净整齐的牢房,一切用度都要最好的。既然不能亲自照顾少卿,那便将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予他。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没有时间来看少卿,但从日日去探望的李福海的嘴里,他知道少卿过得还不错,虽然被困在牢房里,但伤势已经开始慢慢好转了。放下心来,开始着手整理那些人留下的烂摊子。

    梁平一战败得很惨,竟然在大山谷里全军覆没,能逃出来的只有周醇林的少数亲兵。奏折倒是写得很好,含含糊糊,把失败一笔带过了,倒是将前面取得的胜利大肆夸赞。

    挥手将那些奏折全都扫到地上,李福海要来拾捡,很不耐烦的命他将奏折全拿去烧了。这样的东西,只能拿来唬人。他们也把他当作了三岁孩童!

    有些口渴,伸手端起茶杯,尝了,品出是上好的大红袍,记得少卿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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