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 作者:小粟州
    湛蓝色——小粟州(68)
    我爸要是不同意,你会离开我吗?
    孟以南想要转头看他,但是被抱的很紧,因此没有再动。
    等了一会,他说:我不要。
    非要说,孟以南并不是多可怜的人,他经受过的每一件事,要扩大范围去找,也一定能找到有类似经历的人,甚至可能比孟以南还要惨,还无助。
    只是对他来说,他认为自己也是没有什么退路可言的。
    他的身边,有穆湛西就满足,没有就一无所有,因此目标十分明确,答案也非常清晰,没有就争取,不要一句轻飘飘的不同意就退缩,孟以南喜欢谁只有他自己知道,孟以南怎样过得好也只有自己才有权利努力或者放弃。
    除他以外任何人,都没有评判和审批这段感情的权利。
    即便是穆终叔叔,也不能。
    我不要,孟以南轻声又认真地重复,继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说,我会好好学习的。
    穆湛西靠着他笑起来,好似孟以南有个态度就好了:好,好好学习。
    孟以南跟着孟渡,始终在没有多少亲情的环境中,也经历过一段穷困的生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也经历过很多事,认为人想要活总能活,只要努力,就没有任何事称得上是困难。
    他的目标始终如一,以前是好好学习,成为更好的人,朝想要的生活更进一步,离开孟渡,即便某一时段陷在淤泥里,也总有一天会获得自由。
    这个目标放在此时,也依旧如此。
    或许是见孟以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担忧,反而充满勇气,穆湛西就放下心来,跟他说:其实我觉得,就算我爸知道了,也没什么。
    孟以南仰头看他:怎么说?
    我爸没跟孟叔结婚吧?穆湛西稍微停顿一会,补充,我是说,他们有伴侣关系,但是不一定走过法律程序。
    孟以南愣了一会,神色茫然。
    他对孟渡婚姻的一切了解都是从孟渡那来的,孟渡说自己攀上高枝嫁入豪门,说给孟以南找了一个有钱的新爸爸,孟以南当然也就那么觉得。
    毕竟他也确实住进穆家,当然就对此毫无怀疑。
    所以孟以南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只是我这么想,穆湛西说,我妈去世快二十年了,后来我爸身边也会有一些Omega,但都不长期,我觉得孟叔跟那些Omega也没什么区别,这种事很难说吧。
    在穆湛西看来,穆终身边确实有过一些Omega,一个人久了这种事都很难免,何况穆终身边的位置也向来不缺人惦记。
    只是那些人都不长期,也跟爱情没有多大关系。事实上穆终也从未要求儿子改口。
    至于孟以南那边怎么想,那也要看孟渡最开始是怎么跟他说的。
    孟以南想了一会,其实也想不通大人们到底是什么心思,因为换位思考,觉得这种事大概没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他还不到二十岁,得到爱情,需要研究的是怎么谈恋爱,而不是怎么找情人,未免不能理解。
    不过要是这么说,我还想起来一件事,孟以南回忆片刻,我最开始来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和穆终叔叔以前是同学。
    孟以南以前对孟渡的人际关系没什么兴趣,让来临城也就来了,见穆终的次数也很少,因此也没怎么多想。
    不过此时却发现孟渡的话里有个非常明显的漏洞,因为孟渡今年还没有四十岁,他收养孟以南时才二十出头,而穆终却比他大很多,儿子穆停都快三十了,穆终比孟渡大一轮都不止,怎么可能跟他是同学?
    孟以南想了一会,跟穆湛西面面相觑,也觉得这个漏洞怎么也无法说通,那就确实是孟渡骗了自己。
    不过孟以南想到这些也并不意外,因为孟渡本来就有许多瞒着他的事,比如孟以南并不是随便在路边捡来的。许多事都有隐情,因此孟以南也没有想太多。
    总而言之,孟以南今日的收获是,被穆停知道交往一事也无须担心。
    因为小狗这种小动物,拥有最多的就是不畏困难的勇气,他只需要朝气蓬勃、勇往直前。
    只要跑得快,就没有什么困难能追上他。
    第94章
    虽然勇敢小狗不怕困难,但是在已知某个困难一定会发生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毫无忧虑。
    而有时候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个寒假回C城过年期间,孟以南跟穆湛西的事就好像被穆终知道了。
    今年因穆停在临城,且得知两个弟弟正在交往,感情不顺的他就觉得跟这俩人在同一屋檐下待不下去,想要早早回C城。
    只是走的时候也没能分开走,穆停一句我一走你俩不就更无法无天了吗,把两人直接薅走,过年前一周就去了C城。
    而家里人一旦多起来,孟以南就不得不跟哥哥保持一定距离,至少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且他们又没有今年就和长辈挑明的意图,因此在家里各个方面都受到限制,不得不克制一些。
    只有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孟以南才会偷偷跑到隔壁房间,等早上睡醒再回去。
    反正二楼也只住他们两个,家里其他人上下楼也总是会有声音,被发现的几率很低。没太多要担心的。
    是有点像偷情,但莫名其妙,孟以南还挺喜欢这种暗戳戳的刺激感的。
    可能这个年纪玩点心跳属于正常操作,孟以南每次悄咪咪地进了穆湛西的房间,蹬掉拖鞋坐在床上,都觉得又隐秘又紧张。
    极偶尔的时候,半夜家里会有一些轻微的动静,比如谁起夜、下楼去厨房喝水,或者穆停很晚从外面回家。
    要是听到声音,孟以南就缩在被子里不敢动,而穆湛西总是胆大一些,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甚至本来只是和孟以南用手机看电影,而听到动静之后,按灭手机屏幕,他还会在被窝里小小地撩拨孟以南,常常让孟以南非常紧张。
    这样几天之后,孟以南也算是习惯了。
    而更刺激的事情就在这时发生。
    那天晚上,估计有凌晨三点多,孟以南白天喝多饮料,半夜迷迷糊糊起夜去上厕所。
    他从穆湛西的房间出来,有点黑看不清,于是去按墙上的开关开灯。
    只是不开灯还好,一开灯就看到站在楼梯上的人影。
    显然刚从外面回来,来人身上还满带风霜,大概因为二楼的灯忽然亮了,他就朝孟以南的方向看过来。
    孟以南刚睡醒还有些懵,乍一开灯眼睛也有些不适应,原地站了两秒还歪了一下头,脑中有一瞬甚至跳出谁啊,怎么和我哥哥长得这么像啊的念头。
    大概等了两秒,他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正是穆湛西的老爸,穆终。
    孟以南本来半夜住在穆湛西房间里就有点做贼心虚的意思,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叔叔看到从穆湛西的房间出来,总之这么大的人了,遇事也没有多冷静,一发现是穆终,当场吓得魂都没了。
    他乱七八糟说了声叔、叔叔晚上好,又说我上厕所,然后在穆终莫名其妙地目光中后退一步,下意识拉开就近的房门,咻一下钻了进去。
    一直等到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背抵着门,这才想,我到底在心虚什么?
    他连穆终什么神情都没看清啊!
    而且,他跑什么跑啊?到底是干什么了,要这么心虚?
    再说跑到哪里不好,要返回穆湛西的房间?
    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本来没什么,穆终可能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孟以南进了穆湛西的房间,这就是铁定的事实了,自己把自己给卖了不是?
    孟以南靠在门上咽了口唾沫,留心听了一会,没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穆终走了没有,正想着身后的门板忽然被敲响,他就瞬间吓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敲门声和孟以南这一番动静终于吵醒了穆湛西,他打开床头灯,看到战战兢兢在门口的孟以南,愣了一下,用刚睡醒的那种低沉嗓音问他:怎么了?
    孟以南见他醒了,依旧保持原姿势不变,好似穆终是什么洪水猛兽,破门而入的时候他那身板还能挡一挡,还对着穆湛西竖起指头,放在嘴边可怜兮兮地嘘了一声,指了指门外,做口型:你爸。
    穆湛西皱了下眉,等了下似乎脑补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一幕,反倒笑起来,在孟以南脸上捏了捏,又碰到孟以南出了冷汗的潮乎乎的手心,小声说:冷不冷?让孟以南先去暖和的被窝。
    之后穆湛西去走廊看,过了一小会,也不知道跟穆终说了什么,可能有个一两分钟吧,穆湛西才打开门问孟以南是不是要去厕所,孟以南说是,他就让开一些:那去吧。
    孟以南眨巴眼睛:叔叔呢?
    穆湛西往上一指:上楼了。
    那他有说什么吗?
    穆湛西大概被他的神情取悦,低头笑了一声:没有。
    孟以南完全不信:那你们在门口干什么?怎么可能不说话?
    真没有,穆湛西笑起来,温热干燥的手在孟以南手心揉了揉,把潮湿的汗水揉掉,可能以为咱们还在玩,没睡觉吧,让早点睡。
    一两分钟的时间本身就短,孟以南担心是担心,但仔细想想也不觉得穆终问了什么,毕竟要是恋情暴露,这点时间绝对是掰扯不完的。
    于是也就安心下来,信了穆湛西的说辞:那好吧,我去上厕所。
    穆湛西跟着他:我跟你一块去。
    然后在孟以南头上揉了揉,用以安慰。
    那天后半夜,孟以南还是有些忐忑,没怎么睡好。
    因为就算昨晚穆终没有说什么,但也不能完全放心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第二天,孟以南在家里碰到穆终,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常的样子,看不出紧张,好像昨天晚上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自己也并没有慌乱之下躲到穆湛西的房间,试图保持从容自如的状态。
    而穆终是不苟言笑、沉默寡言的长辈,在这个家里多数时间拥有生人勿进的气场至少在孟以南看来,自己并不想凑的太近。
    穆终不可能为了一件捕风捉影的事情去找孟以南,似乎也认为昨夜的事是一个小插曲,没有把一个小少年的情绪放在心上,也就没怎么关注孟以南。
    因此忐忑过几天之后,孟以南就逐渐放松下来。
    他和穆湛西离开C城的那天,两人拎着行李从楼上下来,看到穆终坐在客厅看报。
    穆湛西去和穆终打了招呼,说了几句话,对话内容比较简短,就是交代假期快结束了,要回临城,孟以南还有一些作业要写,因此要走。
    孟以南每次看他们两人交流,都觉得有些奇怪。
    大多数时候觉得好像气氛古怪且生硬,似乎谁也不自在,他们是很陌生的亲人,而比较少数的时候会告诉自己,孟以南你又没有见过正常的父子关系,或许这样子也算是正常了。
    毕竟穆终和穆湛西两人都是话少的性子,属于那种心照不宣的类型,可能也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当然,说心照不宣或许有些勉强,孟以南就想,大概是半个心照不宣。
    总之说完话,换好鞋,穆湛西就拉着行李箱走了。
    孟以南跟在他身边,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穆终在门口看着他们,似乎有话要说,又好似永远也不会开口。见孟以南转头,穆终的目光短暂地停留在他身上,还和孟以南点了下头。
    要说长辈,孟以南也就孟渡一个长辈,但跟孟渡的相处模式与正常情况不同,因此见着穆终他总是不自在。此时见穆终先打招呼,孟以南还有些受宠若惊,赶紧说了声叔叔再见,还和穆终摆了摆手。
    孟以南装乖总是很行,对长辈就是装乖小孩,看得穆湛西忍不住笑。
    而很有趣的是,穆终看着他们,不知出于逗小孩还是什么心理,也学着孟以南的样子挥了挥手。
    离得远了,孟以南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也觉得是温和的。
    孟以南高二这年的寒假,因自乱阵脚,觉得自己的恋爱差点被发现。
    不过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也没有什么,对长辈来说,他和哥哥睡在一起也并不一定就代表他们是恋人关系,还有可能觉得他们关系好,年轻人嘛,没什么忌讳,关系好就是比较容易亲近,没顾忌。
    而真正意识到自己早已暴露无遗,不仅被穆停知道,还被穆终和孟渡也知道,是在这一年的年末。
    而起因于十一月底,孟以南十八岁生日的前半个月。
    正好到周末,天气渐冷,人们陆续换上冬衣。
    孟以南于周五结束本学期第五次模拟大考,原本打算带着作业去阳城找穆湛西,但是穆湛西近期在准备竞赛,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去外地参赛,孟以南就取消此次行程,在家里打滚长草。
    周五晚上,孟以南吃完晚饭,接到孟渡的电话。
    这一年里,孟以南跟孟渡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说微妙其实主要也是因为孟渡,不仅孟以南一如既往地跟他保持距离,孟渡似乎也在躲孟以南。
    说躲可能并不准确,总之是不再私下找孟以南,减少了交集。
    因此显得很像在冷战,有些微妙。
    不过孟以南倒是不觉得这种非典型冷战需要和缓,抑或说,这样的距离才更加适合他们。
    孟渡在通话中问孟以南周末有没有事,说想要带他见两个人,但是要见的人在他们以前生活过的城市,需要孟以南过去。
    有那么一刻,孟以南是有些懵,不知道有什么人自己要见。
    只是孟渡的语气较平时更沉稳一些,少了黏腻与做作,显得正经与庄重。
    孟以南便立马有了一些猜想。
    或许或许是和他的亲生父母有关吧。
    因为上次孟渡已经说了孟以南并不是随随便便捡来的,他能开这个口,那证明总有一天会把真相告诉孟以南。
    孟以南早有预感,只是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天开口,属于意料之中,却又有些意外,感到紧张、忐忑,脑中有很多复杂的想法,最终又化成一丝不可能没有的期待。
    他跟孟渡说好,又说:我周末这两天都有时间。
    第95章
    周六的上午,孟渡如约来临城接孟以南。
    他来的很早,先上了趟楼收拾一些东西,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才上车准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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