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全,齐梁军算得什么威武?!”

    明明大败,竟还能说得如此狂妄,到底谁才是不知天高地厚?邵云飞凝眉肃目,脸色昏暗,心间澎湃处,竟是同泷州被围之时一模一样的郁结!哼,也就是说,这场战争的输赢其实早已注定了么?

    当日一战,齐梁部署得当,处处截短争先,军阵严谨,损伤极小。而自己能短暂带兵冲破局部防御,除了运气不差碰上一个经验不足的新手,八成更是因为齐梁前锋直插侧翼时预留的回旋时间紧凑,一旦拖延便会抵冲了中路大军的布防。

    想到这,邵云飞阖目,沙场上那耀眼的金甲银枪在脑海里一遍遍的晃过,扯得心痛欲碎。

    所以,他当机立断,提前重兵围剿丰贞主路,逼着我不得不退守回撤,否则便会被分割孤立。

    一国之君,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出马,与他的将士们一起浴血奋战。

    所以他胜,当之无愧。

    而天命难违,我注定会再度败在他的手上。

    就像泷州一样。

    “如今我军虽丢了狼山布防,但敌军若想围城久困,粮草调配均须通过那唯一一条进山的栈道。所以,这便是明眼破绽!故而只要趁敌军主帅危重之机,提前断了他们的粮草,便可化解当前危机,迅速的转败为胜!”

    易善之指着盘中地形说的胸有成竹,立刻便有不少附庸。然而,邵云飞一听就预感大为不详,见迟迟无人站出来,终是前跨一步谏言道:“大帅,此事万万使不得!”

    议事堂内,人头攒动,一时竟鸦雀无声,连一旁的苏文毓都吓了一跳。而邺平王阴觎的扫了他一个遍儿,良久才冷笑一声:“使不得?那你说说看,究竟为何使不得?”

    邵云飞当然感觉得到无数猜忌轻蔑的眼光如刀似箭般飕飕袭来,但他还是挺胸抬头辩的中气十足:“齐梁国主久历沙场,经验丰富有勇有谋,狼山地险一道进出,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如今就算他伤重无法领军,其手下将兵皆非泛泛之辈,既然已作围城之势,定然早已备下重兵执掌粮草调运,贸然出兵,只怕会中了埋伏!”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易善之脸上挂出奸佞一笑。

    “呦,你不提本王倒是疏忽了,听说当初那齐梁小子待你不薄,如今看来,你倒还真是与其相知甚默!”

    听者眉峰一竖:“大帅此言何意?”

    易善之冷眼盯着他责难道:“狼山自古就是我丰贞的咽喉要道,所谓知己知彼,该在哪里设防,该从哪里反击,相比齐梁军的人生地不熟,当然是我军更占优势!你一个败军之将懂得什么,竟然也敢在本帅面前妄言臆断?!”

    邵云飞一听,心中狠狠一悸,自是知道这个一意孤行的邺平王爷根本听不进半句忠言。可要其眼看着满城官兵被这莽人白白断去性命,更是活要他命!

    “王爷!末将所说句句肺腑,用兵打仗绝非义气用事,更何况对手是齐梁精锐!如今对方从人数到军备都远胜我方,这般劣势即使固守都难保万全,岂能贸然出击?一旦孤注一掷中了埋伏,我方连退路都没有!”

    “退路?本王离朝之时就立下军令状,固守荥阳,不成功,即成仁!”

    “血性男儿精忠报国自是好事,可也要死得值得!”

    “哼,那你是骂本王武断专横,有意害我丰贞将士魂断疆场了?”早间一战损兵折将,邺平王本就憋了满满一肚子恶气。而今本欲翻盘雪耻,却被邵云飞当众驳了个无地自容,自是恼羞成怒的喝斥一声,随即拍案而起!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祸乱军心的东西拉出去重打一百军棍!!”

    堂外得令,杀气腾腾扭了邵云飞就走,苏文毓见状脸色煞白的上前求情。加之日前战时有人得其照应才保全性命,有人惜才赏识邵家阵法不想其就这般丢了性命,总归也有不少人站出来替邵云飞讲话,结果僵持良久,皮肉之苦好容易减去大半,可人却因顶撞主帅被关进了大牢。

    四十二、无情

    当那封书信送到时,恰逢慕枫身体好转,集结了军中将领商议攻城决战的时机。

    牙帐之中,众目睽睽,他就这么盯着纸上的几排字,久久沉默。

    见者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打扰,直到一向理智沉稳的君王突然拍案而起,不给任何缘由便将帐内所有人悉数赶了出去!

    碾着那团被揉烂扯碎的书信,慕枫清楚的听见自己拳头攥的咯咯作响,终是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将那可怜的龙案彻底砸了个粉身碎骨!

    苏文毓,朕要剥了你的皮——!!!

    而与此同时,荥阳城府衙大牢中,邵云飞同样心急如焚。

    因为早先从狱卒口中得知,那个武断自大的丰贞王爷一意孤行掠断齐梁粮道,结果果不其然被三路夹击,一半兵力就在一夜之间落进了朝天堰滚滚的江水之中。而今齐梁大军气焰极盛,更衬荥阳城中羸兵满营的人心惶惶,恐怕只要攻城,用不了几日就会彻底土崩瓦解。

    哼,昏君圣主,天壤之别。

    靠着牢房阴冷潮湿的墙角,邵云飞自嘲,无语问天。

    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难怪会选中他。

    以战止战,也许只有这样,才能有真正的盛世太平。

    脚步声近,铁锁链开,邵云飞抽回思绪,见苏文毓拎着提笼走了进来。

    自从关进来,他便每日都来牢里看他,敷药疗伤,送衣送饭,没了东宫之时的隔阂,看在谁人眼里,怕是都更像落难不弃的兄弟。而如果没有过当初那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利用,邵云飞倒真希望相信他这份小心经营的感情是真心实意。

    冰凉的水拂过被刑杖撕裂的破创,蛰疼许久未受过伤害的身体,也唤醒记忆深处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所有与之相关的那个人影更是幽灵一般于脑海中浮浮沉沉,一刻都淹没不掉。

    也许用不了多久,你我就会再度邂逅。

    在军前,在牢里,在刑场。

    只不过,与泷州不同,这一次,我想我终会输得心服口服。

    而你也要千万记得,这一次,对敌人,不能再那么心慈手软。

    邵云飞想着,苦苦一笑,然而目光垂落,面前竟不知何时多出了笔墨。他自是诧异,满眼疑惑的看看将之递过来的苏文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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