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她可真担心容珒恃宠生娇到底,死活不肯承担起太子的责任,帝后就俩儿子,因为一直坚定于立嫡长子的原则,容珒又是非常不让人省心的子嗣,这些年来,夫妇俩的精力差不多都用在了教诲他上头。
    对于幼子容聿,宠爱归宠爱,要说调教的上心程度还真没多少。
    假如容珒实在不堪造就的话,帝后只怕要重头去栽培容聿了,那样需要多少年见成就,可真不好说!
    虽然做长辈的对这门亲事都很意外,然而双方对对方的家世脾性风气都很满意,所以不管其他落选人家有多么不甘心,容珒跟徐韶今的婚事,很快就敲定了。
    这个时候就有人意意思思的到盛惟乔跟前探口风,就是说太子正妃已经确定了,那么太子侧妃呢?按照大穆从前朝抄过来的规矩,太子宫里头有正式名分的,正侧妃之外,还有良娣四名来着。
    至于说盛惟乔妒忌之名天下皆知,乃是嫁了中兴之主都不许三宫六院的悍妇,但人么,对丈夫跟对儿子,怎么能两样呢?
    只是他们是这么想的,盛惟乔却不耐烦的说道:“太子都有未婚妻了,还要给他添人……添什么人?东宫里头伺候他的还不够多的么?!还是你们巴不得太子小小年纪就学坏?!”
    最后一句话,是直截了当的怀疑他们有带坏储君的嫌疑了,底下人顿时不敢吱声。
    这小插曲没几天传到徐家,南氏闻言并不意外,然而还是叮嘱徐韶今,进宫之后务必谨言慎行:“陛下跟皇后娘娘都是极好的,又是看着你长大,哪怕你有点什么行差踏错的地方,这两位也必然不在意。然而太子殿下却不然,毕竟太子殿下身负重任,自幼课业繁重,虽然咱们家跟帝后走的近,你跟太子殿下却没怎么相处过。”
    “而且太子殿下的尊贵你也知道,他开始记事的时候,陛下已经是乾纲独断、无人能违逆了。陛下盛宠皇后,这么多年来,膝下就太子跟二皇子两位皇嗣,对太子何等宠爱自不必说!”
    “外头一直都说太子殿下令人失望,其实那不过是跟陛下少年时候相比。而且这个比较也是不公平的,陛下幼年因故流落在外,处境艰难,所谓强风知劲草,陛下能够中兴大穆,不无早年颠沛流离的经历的缘故。”
    “太子殿下生而太平,却压根就没见识过什么艰难苦楚。”
    “所以,你跟太子殿下相处,可一定要记牢了:第一,绝对不能因为传言,小觑了这位殿下,对他流露出轻慢的态度!第二,太子殿下自来被捧在手心里,未必是会体贴人的人,但他身边体贴他的绝对不会少!”
    “你入宫之后,多少收敛着点儿脾气,好生学着照顾他才是!”
    “至于那些莺莺燕燕……”南氏不屑的笑了笑,“尽管下手铲除就是!皇后娘娘的为人我很清楚,她最烦那样的事情,就算你在这里狠辣一点,皇后娘娘也绝对站在你这边!”
    “而且太子殿下不可能不知道你早先做过的事情,这样都选了你,八成也是跟皇后娘娘差不多,不喜乱七八糟的后宫的!”
    长辈们各自的叮嘱且不提,且说容珒的婚事定下来之后,容睡鹤的禅位也提上了日程。
    尽管群臣不住挽留,容珒这个太子自己都是满心不情愿这么早就离开父母的羽翼,然而容睡鹤耐着性子教诲他这些年,也已经到了极限,容珒趁着群臣劝谏的时候撒娇,当时就被他暴打了一顿:“老子要儿子做什么的?!就是让你快点长大了接替老子的位子,撑起这万里江山,好让老子跟你母后松松快快的游山玩水享受余生!”
    “你再啰嗦,老子一天打你十八顿!”
    “打到你识趣为止!!!”
    容珒被打的抱头鼠窜,嘴硬了没半刻钟就怂了,这事儿遂没人能拦。
    第八十三章
    贞庆十五年夏,贞庆帝亲自下旨,赐婚太子容珒与国公孙女徐韶今,婚期定在了次年的阳春三月。
    同年年底,谢绝诸臣以及太子的挽留,容睡鹤在兴德宫举办了盛大的禅让礼,将帝位传与太子容珒,自己则为太上皇,皇后盛惟乔亦为皇太后。
    帝位传递的同时,人主的权力也一并下放。
    这让原本虽然惫懒却自视甚高的容珒很是手忙脚乱,因为容睡鹤夫妇还要留在长安参加他跟徐韶今的大婚,容珒无措之下,试图前往求助,却连父母的面也没见到,就被直接赶了出来。
    无可奈何的容珒,只能硬着头皮应对。
    次年的正月里,十几年前远走封地的高密王府一家子返回长安,与即将启程南下的太上皇还有皇太后会晤。
    本来戚氏是打算晚点再来,错开跟容睡鹤夫妇的照面的。
    只是看出容清酌对这弟弟到底存着念想,想到大家年纪都不小了,都是要做祖父祖母或者已经做了祖父祖母的人了,这一次不见的话,兴许这辈子都见不成了。
    而且戚氏跟容睡鹤夫妇之间的芥蒂,主要就是戚家以及戚见珣的遭遇。
    然而这时候女子出了阁,到底是以夫家为重的。
    容睡鹤对戚家足够狠辣,对容清酌这一家子,照他的为人,算是非常的照顾了。
    十几年过去,戚氏心中的怨愤与委屈,到底消磨了不少。
    此刻再回想起来娘家的父母亲眷们,虽然仍旧有着挥之不去的伤感,却也不再有什么冲动。
    所以明了丈夫的心思后,就主动提出,掐着太上皇跟皇太后即将离开长安的时间,兄弟妯娌都小聚一下。
    这次久别重逢,双方心情都有点激动。
    哪怕是容睡鹤这样擅长克制情绪的人,也有片刻的失态。
    戚氏跟盛惟乔细说这些年来别后的情况,容睡鹤跟容清酌,却也难得聊了许久。
    事后盛惟乔问丈夫,他跟容清酌都说了些什么,以至于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容睡鹤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告诉她,他们谈起了已故的赵太后。
    “我从王府流落在外的时候年纪太小了,以至于对她的印象只有简短的几个片段。”正值壮年的太上皇语气很平静,眼底却有哀伤隐隐约约的浮动,轻声说道,“那几个片段支撑着我熬过海上的岁月,熬过公孙氏遇袭那一战的九死一生……当然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仇恨。”
    顿了顿,他用若无其事的神情,说着无可挽回的遗憾,“然而方才听高密王说了很多往事,才发现,我似乎……错怪她了。”
    盛惟乔愣了愣,说道:“你也说了,你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哪里知道这许多?尤其跟王府团聚之后,父皇对你猜忌重重,这叫你怎么放心的跟他们冰释前嫌?”
    柔声道,“母后素来疼你,肯定不会怪你的。像我爹娘,不管我做什么,哪怕是误会了他们,他们也绝对不会跟我生气!”
    “乖囡囡,你还记得当年我才到盛府时,我跟你说的那对兄妹的故事吗?”容睡鹤捏了捏眉心,淡笑着问。
    盛惟乔回忆了下,颔首,又提醒道:“前些年你似乎也给我说过一次?”容睡鹤沉吟着,过了会儿,才抬头道:“我那个时候,一直不肯承认……就是那对兄妹,尤其是那妹妹的经历,对我而言,不仅仅是想做好事却弄巧成拙的打击。更多的,其实是让我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那个兄长明明是靠牺牲妹妹才在玳瑁岛活了下来,更因为妹妹才回到家中,最后却一力逼死了妹妹……你记得我杀他时问过他的话罢?”
    “一则是担心,二则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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