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美人(GL) 作者:一天八杯水
    草包美人(GL)——一天八杯水(40)
    前后座之间的挡板升起,光线隐约又暗下去了一些。
    被切割的空间变得逼仄,把傅泊冬的眸光衬得很晦暗,好像她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人。
    瞿新姜却不觉得傅泊冬这样的行为有多阴险,反倒觉得对方硬撑的模样,有点脆弱。
    所以你是有意参加这个订婚宴的?瞿新姜忍不住问。
    傅泊冬笑了一下,我给足他面子了,也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可他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这四个字从傅泊冬口中出来时,隐隐有种失真感。
    傅泊冬把头上那压着轻纱的礼帽摘了,和褪下的那只手套放在一起,抬手很随意地捋了一下头发。
    她顿了一下,慢声问: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太过了?
    瞿新姜摇头,是他先来冒犯的。
    说得对。傅泊冬莫名愉悦,侧头时视线稍微往下一垂,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瞿新姜的嘴唇上。
    瞿新姜进场后没怎么吃东西,连饮料也没有喝,所以唇上涂着的口红还是完完整整的。
    傅泊冬会觉得,瞿新姜在向着她,在为她说话,所以心情放松又舒畅,愈发想违反合同,做一些更加亲昵的举动。
    比如把瞿新姜玫瑰一样的嘴唇衔起。
    瞿新姜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胆战心惊,可心里头的疙瘩还没有隐下去,反倒因为傅泊冬报复性的举动而显露一角。
    她犹犹豫豫问:如果是别人,你也会这么计较吗。
    怎么计较,像对付傅文启那样吗。傅泊冬问。
    瞿新姜点头的幅度很小,不是那么果断。
    傅泊冬别开目光,转而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想做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你应该知道的。
    瞿新姜愣住了,她确实知道,只是傅泊冬身上的光芒太亮,瑕不掩瑜,把其他零星的瑕玷全都遮掩了。
    她还是会觉得傅泊冬是完美的,傅泊冬连报复都是理所当然,况且傅泊冬还做得万无一失。
    傅泊冬望向窗外,以前经历过一些事,所以我也会很谨慎很计较,不是那么大度。
    她一顿,很平淡地说: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傅家的事,我四叔的女儿遭遇过绑架。
    瞿新姜看见傅泊冬撘在膝上的手很紧张地捻了一下烟。
    其实这件事和我脱不开关系,因为二叔起初收买了绑匪,要绑的是我,但是因为三叔从中作梗,所以我侥幸逃走了,绑匪的绑架对象成了四叔的女儿。
    绑匪的事,瞿新姜此前在网页搜索中看到过,只是没想到,其中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细节。
    傅泊冬捻着烟,因为侧头望着窗外,也不知是何神情,后来奶奶知道这件事,想把手里的股份都给四叔,奶奶从小就宠爱小的,可惜四叔没有争抢的意思,他一向不太想参与进这些事情里,说服奶奶把股权给了我爸。
    她很冷淡地笑了一声,二叔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他也算是费尽心机,以为自己最大的对手是四叔,没想到最后被我爸将了一军。
    瞿新姜了然,难怪四兄弟疏离。
    傅泊冬把手里的烟都捻得变了形,四叔虽然帮了我爸,其实内心还是埋怨的,因为绑匪起初想绑的人是我,只怪三叔从中作梗。
    这样的事并没有在瞿新姜身上发生过,虽然瞿漛对她疏远得像是纵容,却没有疏于保护。
    瞿新姜可以想到,也许傅泊冬当初已经接触过一些什么,比如迷药之类的,只是很突然地逃过了一劫。
    难怪傅泊冬从以前开始,总是那么谨慎小心,却因为太过信任世交的女儿,误喝了对方递过去的酒。
    谨慎了那么多年,还是一头栽进了坑里。
    瞿新姜半天没吭声,在车驶入弯道的时候,很忐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傅泊冬意外地回头,不知道瞿新姜怎么忽然道歉,什么?
    这段时间和傅泊冬相处得太过平和,瞿新姜差点忘了当初自己惹下的事,再把这件事翻出来时,还是会惴惴不安。
    当时你也很小心吧,却因为我,不小心喝了那杯加了料的酒。
    这件事也是傅泊冬心里的一个槛。
    傅泊冬眉头一皱,故意打散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瞿新姜身上。她不想吓着瞿新姜的,可是又觉得自己需要坦诚。
    得坦诚,至少不能欺她瞒她。
    沉思了片刻后,傅泊冬低着声表态,说得很慢,唯恐说错什么,我确实生气,也想过借着治病的名义让你不好过。
    但现在治病这件事变了味,因为她想撕毁合同。
    瞿新姜气息微滞,那现在呢?
    傅泊冬很快又失去统筹大局的自信,她明明已经足够小心,可还是让瞿新姜不舒服了。
    现在显然不是表明心意的好时候,在合同的遮掩下,她的解释会变得很苍白很虚假。
    就这么一阵,瞿新姜心乔意怯,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她咬了一下嘴唇,突然很想要个痛快。长时间来自各方面的箝制,让她有点绷不住了。
    她的眼很快就红了,所以你不是真的想治病。
    一顿,她又说:那算不算是在羞辱我呢,像对待傅文启一样,深谋远虑的要我难堪。
    傅泊冬怔住了,不是,你不要这么想,我有时候确实很计较得失,但治病是真的,没有要你难堪的意思。
    车上的暖气开得不算太高,甚至还有点凉。
    瞿新姜浑浑噩噩地想,确实不一样,对付傅文启,傅泊冬需要有很多的准备,可对付她,却很简单。
    瞿新姜的眼很快就湿润了,久违的慌张又涌上心头,把她的思绪全部捣乱。
    所以你现在还记恨我吗。
    没有。傅泊冬否定。
    那我们现在算是什么?瞿新姜抬手挡在眼前,眼泪把袖口打湿了。
    她的眼梢洇了粉,好像桃花全被捻碎,花汁溅得四处都是。
    傅泊冬不知所措,在一个只需要发号施令的位置上坐太久了,她下意识想胁迫瞿新姜舍弃这种想法,但这显然很不应该。
    我刚回国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你很凑巧地出现了,然后带我到岭洋,在我身上花钱,还和我签合同,我觉得你是想用钱羞辱我,我很差钱,所以接受了。
    瞿新姜顿住,在把这些话说出口后,好像开了一个闸口,之前不敢宣之于口的,一时间都要呼啸而出。
    我不是为了羞辱你才做这些,至少现在不是。傅泊冬的思绪被打乱。
    那之前还是有报复心的,对不对?瞿新姜也不知道自己在求证什么。
    不是。傅泊冬前言不搭后语。
    可当时我在傅家老宅,确实做错了事情,你怎么可能不生气。瞿新姜执着在这一个点,你怎么可能不想报复我啊。
    傅泊冬已经不能自圆其说了,她很想把之前说过的话一通全塞回喉咙里。
    瞿新姜无声地流着眼,眼睛红得很漂亮,可她却高兴不起来,亲吻的念头也沉至谷底。
    傅泊冬又有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瞿新姜呼吸有点憋闷,猛地转头打开了车窗,还企图把头探出窗外。
    风一卷,她的头发都飘了出去,像打散的墨汁。
    傅泊冬连忙倾了过去,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拽了回来。
    一辆车从往疾驰而过,傅泊冬心惊肉跳。
    瞿新姜没有回头,被风卷过的头发乱腾腾披散着。
    傅泊冬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沉默了很久后,瞿新姜带着哭腔,很小声地问:你让我下车吧,车上好闷。
    过了一会,傅泊冬降下挡板,让黄顽把车停在路边。
    瞿新姜打开车门就下了车,飞快地走了一段路,捂着通红的眼长长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在傅泊冬任由她下车的时候,她竟然觉得失落,总觉得傅泊冬应该留她才是。
    她又不敢回头,生怕回头时已经看不见傅泊冬的车。
    瞿新姜低着头给林珍珍发信息,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发完短信,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傅泊冬的车很慢地开着,就跟在不远处。
    瞿新姜停下脚步,那辆车也随之停了下来,像是在保持着什么距离。她握在掌心的手机忽然响起,是傅泊冬打来了电话。
    接通后,傅泊冬在电话里说:好了吗,该回去了,我想一想怎么和你解释这件事,别哭了。
    瞿新姜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嗓子有点干。她望着那辆车,一步也没有迈进,像是自暴自弃一样,你回去吧,你说过不会限制我的出行,我想在外面待一会。
    一顿,她刻意说出口的话像是逐客,又像是有所期许,你别跟我。
    于是傅泊冬的车开走了。
    林珍珍打了电话过来,问瞿新姜现在在哪里,很快又说培训的老师给她放了一天假,今天是空闲的。
    瞿新姜站在街边,看着林珍珍骑着车过来。
    林珍珍戴着头盔,脸遮了大半,起初瞿新姜没认出她来,但是林珍珍很大声地喊了姜姜。
    瞿新姜哭过的眼有点红,所以林珍珍开到她面前时,怔愣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说完,林珍珍往前缩了点儿,给她腾位置。
    坐上车,瞿新姜轻轻吸了一下鼻子,没什么。
    林珍珍脚撑着地,我下午的培训取消了,但其他人还是照常,好像是傅泊冬的意思。
    瞿新姜抿了一下嘴唇,说傅泊冬不管她吧,也不是完全不管,说治病不完全像治病,说羞辱也不完全是羞辱。
    她茫然无措,刚去参加了一个订婚宴,出来时我让傅泊冬把我放下车。
    吵架了?林珍珍问。
    瞿新姜嗯了一声,声音低低的。
    林珍珍把她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已经不在原先那个狭窄的房子里,住得比之前好了一些。
    进门后,瞿新姜四处看了看,最后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屏幕是黑的,她还是有所期盼。
    林珍珍问:是不是傅泊冬又说什么了,你要不回来和我一起住吧,看你和她待在一起,好像总是不开心。
    瞿新姜想了一下,好像也没有总是不开心,只是很容易觉得委屈。
    她说什么了?林珍珍倒了一杯温水。
    就着林珍珍的话,瞿新姜回忆车上的种种,傅泊冬确实没说什么,只是她的情绪忽然到了临界点,很短暂,又很突然地爆发了一下。
    她倒也没有说什么,是我自己憋不住。
    过了一阵,瞿新姜又说:傅泊冬生病了,我很希望她好起来,可是她也弄得我很难过。
    林珍珍不是那么清楚瞿新姜和傅泊冬的事情,可她还是选择站在自己朋友的这边。傅泊冬对她施以的援手,她可以不要。
    在掉头后,傅泊冬没有回岭洋,而是去了公司。
    顶层的办公室里,她坐在座椅上走了一会神。
    窗外的天不怎么蓝,有点阴沉沉的,在她的角度,可以看见远处的海湾和高塔。
    网络上,她故意让人放出去的消息还在继续发酵,不光是傅峻骗婚,傅文启的公司也暴露出越来越多的问题。
    可是这些傅泊冬都不关心,她在想,瞿新姜这时候在哪里,在做什么。
    她的心绷得很紧,指间夹着的没有点燃的烟被她折弯,却没有突如其来的欲念将她淹没。
    傅泊冬知道她明显又做错了,却无从检讨。
    然后,林珍珍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之前想知道一些关于瞿新姜的事,所以特意让助理给林珍珍留了自己的号码。
    第48章
    傅泊冬几乎没有多想, 走到窗前接通了电话。
    她本来很沉默,可是林珍珍在电话里用很委婉的说辞问:姜姜不太开心,你们聊到了什么?
    窗外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城市大楼, 密集得让人透不过气,远远看起来繁华却冰冷, 再漂亮的壳子也遮不住城市的冷漠。
    在工作的时候, 傅泊冬每天正对着的,就是这样的景色。
    傅泊冬问:你以什么立场问我。
    林珍珍毫不犹豫, 朋友,我想她开心。
    然后傅泊冬声音很闷地说了一声好。
    所以你们聊到了什么?
    提起了我的一些旧事。傅泊冬说。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
    傅泊冬整理起思绪,翻江倒海地找着适合的措辞。
    我做了一些让她不舒服的事, 她觉得我想让她难堪。
    稍作停顿,傅泊冬知道瞿新姜可能就在林珍珍身边,又很肯定地说: 这样的想法是存在过,但很短暂,至少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林珍珍在电话里问:你这么和她说了?
    嗯。傅泊冬嗓子干涩,我解释不清,她好像不愿意听, 还是觉得我想看她的窘态。
    林珍珍短暂地沉默了一阵,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
    我去岭洋区的那天晚上,拉着她聊了一会。她言语中透露自己有时候会在你面前,嗯,抬不起头。她好像, 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傅泊冬不知道, 她只会觉得瞿新姜在她面前过于小心了,像受惊的雀儿,偶尔会仓皇地扑动翅膀,却飞不出去。
    她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从什么时候开始?
    林珍珍下意识提快了语速,你可能不知道,姜姜也很有天赋,可她总会下意识避开与你有关的种种,她宁愿放弃,也不想轻易尝试。
    为什么?傅泊冬问。
    林珍珍也带着情绪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语气稍急。
    她把你看得很高,会忍不住拿自己和你比较,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傅总你的确帮了我不少,可是今天我想帮姜姜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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